第4章 浮屠
众生院的总部位于列车的须弥厢城，是仅次于东皇制造头等厢位的第二节车厢。
此地寺院林立，香火旺盛，民众笃信佛教，相信机械佛母能普度众生，实现精神的飞升。
而众生院的总部本身也是全城最高的佛塔。
它立于都市中央，宛如利刃直刺天空。
三千世界，残烛明灭。
足足高达五十米的金属佛像嵌于神龛。
天轮永恒流转，六张法相目视众生，八只机械手臂各托着一个小房间。
陈庆行于色调昏暗的塔内，恍如置身迷宫。
“虽然来这也有段时间了，但还是经常迷路。”
浮屠中传来虚无的吟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透过窗户，陈庆能看到火焰般燃烧的霞光。
这里虽是在车厢内，但是全息装置能够按照现实时间模拟出真实的天空。
不得不说，众生浮屠真的很高。
层层叠叠的飞檐，纵横交错的朱廊。
脚下的行人和浮空车沐浴在夕阳中，宛如蝼蚁。
陈庆是来找杀生众上座领赏的。
辛辛苦苦抓了师太，可2万3000两都没到账。
他借了银行的几万贷款还没来得及还呢。
结果在塔内转了两个小时，硬是没找着上座。
陈庆看到两名身着杀生众锦袍的前辈在朱廊前闲聊，打算去问个路。
“这几天须弥厢城不太平啊。”
“此话怎讲？”
“你没听说吗，昨天教坊街又失踪了一个女的。”
“最近跟老婆吵架，没时间刷新闻。”
“那你得注意了，别让你老婆赌气出门乱走。”
“巴不得这臭婆娘失踪了，赶紧离婚！”
两人唠到一半，发现陈庆站在他们中间笑眯眯望着他们。
“前辈，请问林上座的办公室怎么走？”
“哪个林上座？”
“林千世，杀生众上座。”
两名杀生众彼此对视半天，最后开口道：“你是那个刚通过考试的新人？”
“啊，是。”
陈庆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出名了。
两位老前辈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忽然色眯眯的。
“他们说是你抓到了‘风狸’？传闻她的仿生层都是用少女的肌肤做成的，怎么样，软不软？”
“软。”
“那东西……”左边的大叔抬起手做了个抓取的手势，“大不大？”
“大。”
“走！咱哥俩带你去见林上座！”
两个老前辈极度热情，让人感受到了众生院对新人的关怀。
这浮屠里闷得慌，难免会让人有些奇思妙想。
整座高塔呈现出六边形中空，两名老前辈走到深不见底的天井前，按动旁边镇寺兽爪下的宝珠。
面前立时浮现出金色的全息按钮。
“刚才咱哥俩看到千世上座出去了，现在没走远，追上去可能还来得及。”
天井中间的五根电缆开始通电运作。
陈庆看到一间宛如梨园戏台的小楼阁正从深渊中升起。
帷幕左右退散，三人踏进楼阁。
“在电梯上，还请老弟跟咱哥俩唠唠那女妖的事情呀。”
“这是自然。”
站在电梯上，陈庆能望见远处朱廊的房间，忙碌的持戒师每天都在运送案宗和材料，不远处的半空还有检修电缆的工作人员。
无数盏孔明灯在天井中漂浮，犹如萤火在夜空飞舞。
陈庆就像真正的梨园戏子，声情并茂地讲述着捉拿师太的丰功伟绩。
两个老前辈听得直流口水，结果快到了最让人心跳加速的部分，故事没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陈庆学着说书人那样摇头晃脑。
“草，这还没干上呢！”
陈庆却撇撇嘴，“啊，我为什么要奖励她？”
老前辈着急得跺脚，“那咱哥俩奖励你，快说下去！”
他们一人掏出一枚储蓄芯片，塞到陈庆手心里。
“恭敬不如从命。”
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
陈庆正准备接着吹下去，可这时，左边的老前辈却说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电梯有点晃？”
“晃？”
这么说来，是有点……
话音刚落，脚下传来突兀的震动！
——轰隆。
三人险些站立不稳。
“这岂止是晃啊，简直是地震！”老前辈顿时面色苍白。
陈庆纳闷：不会是故障了吧，众生院的电梯质量居然这么差？
——轰！
电梯再度摇晃，陈庆整个人都倾斜了下去，后背撞上窗户。
他连忙抓紧扶手，差点摔下天井。
不对，不是电梯的问题。
陈庆回头望见，那些半空中检修的工人，更是像秋千一样在佛像面前来回摆荡。
是整座塔楼都在晃动。
难道是百鬼众发动袭击了？
走廊的人们都停下脚步，不安地议论起来。
“警告！警告！受厄土因素影响，陆行城已经停止前进……请公民们尽量呆在建筑内，等候进一步通知。”
三人听到广播声面面相觑。
“好像是抛锚了。”老前辈不禁捂住了胸口。
“等等，别松开栏杆！”
来不及了，但闻一声震响，三人同时撞向电梯的墙壁。
线缆“砰”地崩断，强烈的动静令整个电梯都开始下坠。
金属尖声嘶鸣，高度急转直下，陈庆感到了短暂的失重。
他立刻启动义手的动力装置，五指抠进墙壁。
——无是之风·霜临。
释放的风息瞬间固化成冰，将他的手臂定死在墙上。
装饰的花瓶砸了下来，碎成几片。
电梯笔直坠向底部，烟尘弥漫、天旋地转，陈庆堪堪稳定身形。
所幸已经快到一楼。
脑海里只剩下“嗡嗡”的回音。
【提示】一层已到。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陈庆的手臂正挡在两名老前辈的身前。
若不是他出手，花瓶已然砸到了他们的头顶上。
“谢……谢谢老弟。”
陈庆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问道：“你们刚才说的抛锚是怎么回事？”
老前辈们双腿发软地从电梯里爬了出来。
“原因有很多啊。设备故障、轨道损坏、恐怖袭击……都有可能。这个问题你也许得问林上座。”
他们指着不远处的大门口说：
“正好，那个穿白西装的就是林千世。”
“晓得了。”
陈庆深吸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衣领。
平白无故抛锚，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回想起杀手鲸的话，该不会是列车上的妖魔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众生浮屠的大门前有些吵闹，很多人聚在那里争论。
刚才的地震显然惊动了众生院的高层。
“上座，刚才东皇制造的人来了电话，说是车轮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大黑天’马上就要来了，必须紧急维修！”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等待时候，陈庆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打扰了，请问林上座在吗？”
众人纷纷看向了他。
他们当中，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慢慢转过身来。
“我便是林千世，找我有何事？”
令陈庆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林上座竟是一名戴着方框眼镜的年轻男子。
他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纯银电子表，银灰色的头发垂过耳根，双目澄澈宛如琉璃，显得风度翩翩，完全不像是万军中执掌征伐的杀生众上座。
未免，太秀气了一些。
“我……”
陈庆刚准备开口，林千世补充道：“我只听你说一分钟。”
“一分钟？这么紧？”陈庆蹙起眉头。
“刚刚过去了十秒钟。”千世上座平静地说道。
啧，瞧不起谁呢？
陈庆赶紧用最快的语速回答说：“上座！在下陈庆，已经正式编入杀生众，想来讨要活捉‘风狸’的2万3000两赏金！”
夕阳逐渐落下，枝头的乌鸦飞向了天空。
人们都在讨论要紧事，结果半路出来个讨赏金的毛头小子，大家都非常不满地注视着陈庆。
他们刚准备指责他，林千世却挥手制止，微笑着说道：
“刚才你一共用时28秒。”
陈庆终于松了口气。
“你的事，我知道了，我去问问看。”
林千世滑开全息手机的屏幕，指尖如飞。
一边打字，还一边倒数。
十。
九。
八。
“他们说，院内正忙着安排护送维修队的人员，暂时没空管赏金的事情。”
“可我早几天就把风狸带到了啊！”
“事务有轻重，这是规矩。”
“我急着还银行贷款！”
林千世还在倒数：“六、五、四……”
该死，这小白脸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陈庆一咬牙，这钱无论如何都得拿到手。
“那这样，我加入维修队，然后你们马上把赏金给我送过来。”
众人听罢，摆出了不屑的表情。
“这是事关陆行城安危的大事，你一个新人怎么保护那些专家？”
“你们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陈庆交叉起手臂，“我的意思是，修理列车只需我一个人。”
“你以为你是……”
林千世仿佛事不关己，还在倒数：“三、二、一！”
话音刚落，远方的望楼立刻敲响了钟鸣。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只听望楼的广播传来一声洪亮有力的人声：“酉时已到！”
林千世提了提眼镜，如释重负般露出了阳光的笑容。
“好，就决定是你了。”
“？”
此地寺院林立，香火旺盛，民众笃信佛教，相信机械佛母能普度众生，实现精神的飞升。
而众生院的总部本身也是全城最高的佛塔。
它立于都市中央，宛如利刃直刺天空。
三千世界，残烛明灭。
足足高达五十米的金属佛像嵌于神龛。
天轮永恒流转，六张法相目视众生，八只机械手臂各托着一个小房间。
陈庆行于色调昏暗的塔内，恍如置身迷宫。
“虽然来这也有段时间了，但还是经常迷路。”
浮屠中传来虚无的吟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透过窗户，陈庆能看到火焰般燃烧的霞光。
这里虽是在车厢内，但是全息装置能够按照现实时间模拟出真实的天空。
不得不说，众生浮屠真的很高。
层层叠叠的飞檐，纵横交错的朱廊。
脚下的行人和浮空车沐浴在夕阳中，宛如蝼蚁。
陈庆是来找杀生众上座领赏的。
辛辛苦苦抓了师太，可2万3000两都没到账。
他借了银行的几万贷款还没来得及还呢。
结果在塔内转了两个小时，硬是没找着上座。
陈庆看到两名身着杀生众锦袍的前辈在朱廊前闲聊，打算去问个路。
“这几天须弥厢城不太平啊。”
“此话怎讲？”
“你没听说吗，昨天教坊街又失踪了一个女的。”
“最近跟老婆吵架，没时间刷新闻。”
“那你得注意了，别让你老婆赌气出门乱走。”
“巴不得这臭婆娘失踪了，赶紧离婚！”
两人唠到一半，发现陈庆站在他们中间笑眯眯望着他们。
“前辈，请问林上座的办公室怎么走？”
“哪个林上座？”
“林千世，杀生众上座。”
两名杀生众彼此对视半天，最后开口道：“你是那个刚通过考试的新人？”
“啊，是。”
陈庆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出名了。
两位老前辈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忽然色眯眯的。
“他们说是你抓到了‘风狸’？传闻她的仿生层都是用少女的肌肤做成的，怎么样，软不软？”
“软。”
“那东西……”左边的大叔抬起手做了个抓取的手势，“大不大？”
“大。”
“走！咱哥俩带你去见林上座！”
两个老前辈极度热情，让人感受到了众生院对新人的关怀。
这浮屠里闷得慌，难免会让人有些奇思妙想。
整座高塔呈现出六边形中空，两名老前辈走到深不见底的天井前，按动旁边镇寺兽爪下的宝珠。
面前立时浮现出金色的全息按钮。
“刚才咱哥俩看到千世上座出去了，现在没走远，追上去可能还来得及。”
天井中间的五根电缆开始通电运作。
陈庆看到一间宛如梨园戏台的小楼阁正从深渊中升起。
帷幕左右退散，三人踏进楼阁。
“在电梯上，还请老弟跟咱哥俩唠唠那女妖的事情呀。”
“这是自然。”
站在电梯上，陈庆能望见远处朱廊的房间，忙碌的持戒师每天都在运送案宗和材料，不远处的半空还有检修电缆的工作人员。
无数盏孔明灯在天井中漂浮，犹如萤火在夜空飞舞。
陈庆就像真正的梨园戏子，声情并茂地讲述着捉拿师太的丰功伟绩。
两个老前辈听得直流口水，结果快到了最让人心跳加速的部分，故事没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陈庆学着说书人那样摇头晃脑。
“草，这还没干上呢！”
陈庆却撇撇嘴，“啊，我为什么要奖励她？”
老前辈着急得跺脚，“那咱哥俩奖励你，快说下去！”
他们一人掏出一枚储蓄芯片，塞到陈庆手心里。
“恭敬不如从命。”
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
陈庆正准备接着吹下去，可这时，左边的老前辈却说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电梯有点晃？”
“晃？”
这么说来，是有点……
话音刚落，脚下传来突兀的震动！
——轰隆。
三人险些站立不稳。
“这岂止是晃啊，简直是地震！”老前辈顿时面色苍白。
陈庆纳闷：不会是故障了吧，众生院的电梯质量居然这么差？
——轰！
电梯再度摇晃，陈庆整个人都倾斜了下去，后背撞上窗户。
他连忙抓紧扶手，差点摔下天井。
不对，不是电梯的问题。
陈庆回头望见，那些半空中检修的工人，更是像秋千一样在佛像面前来回摆荡。
是整座塔楼都在晃动。
难道是百鬼众发动袭击了？
走廊的人们都停下脚步，不安地议论起来。
“警告！警告！受厄土因素影响，陆行城已经停止前进……请公民们尽量呆在建筑内，等候进一步通知。”
三人听到广播声面面相觑。
“好像是抛锚了。”老前辈不禁捂住了胸口。
“等等，别松开栏杆！”
来不及了，但闻一声震响，三人同时撞向电梯的墙壁。
线缆“砰”地崩断，强烈的动静令整个电梯都开始下坠。
金属尖声嘶鸣，高度急转直下，陈庆感到了短暂的失重。
他立刻启动义手的动力装置，五指抠进墙壁。
——无是之风·霜临。
释放的风息瞬间固化成冰，将他的手臂定死在墙上。
装饰的花瓶砸了下来，碎成几片。
电梯笔直坠向底部，烟尘弥漫、天旋地转，陈庆堪堪稳定身形。
所幸已经快到一楼。
脑海里只剩下“嗡嗡”的回音。
【提示】一层已到。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陈庆的手臂正挡在两名老前辈的身前。
若不是他出手，花瓶已然砸到了他们的头顶上。
“谢……谢谢老弟。”
陈庆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问道：“你们刚才说的抛锚是怎么回事？”
老前辈们双腿发软地从电梯里爬了出来。
“原因有很多啊。设备故障、轨道损坏、恐怖袭击……都有可能。这个问题你也许得问林上座。”
他们指着不远处的大门口说：
“正好，那个穿白西装的就是林千世。”
“晓得了。”
陈庆深吸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衣领。
平白无故抛锚，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回想起杀手鲸的话，该不会是列车上的妖魔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众生浮屠的大门前有些吵闹，很多人聚在那里争论。
刚才的地震显然惊动了众生院的高层。
“上座，刚才东皇制造的人来了电话，说是车轮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大黑天’马上就要来了，必须紧急维修！”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等待时候，陈庆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打扰了，请问林上座在吗？”
众人纷纷看向了他。
他们当中，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慢慢转过身来。
“我便是林千世，找我有何事？”
令陈庆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林上座竟是一名戴着方框眼镜的年轻男子。
他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纯银电子表，银灰色的头发垂过耳根，双目澄澈宛如琉璃，显得风度翩翩，完全不像是万军中执掌征伐的杀生众上座。
未免，太秀气了一些。
“我……”
陈庆刚准备开口，林千世补充道：“我只听你说一分钟。”
“一分钟？这么紧？”陈庆蹙起眉头。
“刚刚过去了十秒钟。”千世上座平静地说道。
啧，瞧不起谁呢？
陈庆赶紧用最快的语速回答说：“上座！在下陈庆，已经正式编入杀生众，想来讨要活捉‘风狸’的2万3000两赏金！”
夕阳逐渐落下，枝头的乌鸦飞向了天空。
人们都在讨论要紧事，结果半路出来个讨赏金的毛头小子，大家都非常不满地注视着陈庆。
他们刚准备指责他，林千世却挥手制止，微笑着说道：
“刚才你一共用时28秒。”
陈庆终于松了口气。
“你的事，我知道了，我去问问看。”
林千世滑开全息手机的屏幕，指尖如飞。
一边打字，还一边倒数。
十。
九。
八。
“他们说，院内正忙着安排护送维修队的人员，暂时没空管赏金的事情。”
“可我早几天就把风狸带到了啊！”
“事务有轻重，这是规矩。”
“我急着还银行贷款！”
林千世还在倒数：“六、五、四……”
该死，这小白脸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陈庆一咬牙，这钱无论如何都得拿到手。
“那这样，我加入维修队，然后你们马上把赏金给我送过来。”
众人听罢，摆出了不屑的表情。
“这是事关陆行城安危的大事，你一个新人怎么保护那些专家？”
“你们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陈庆交叉起手臂，“我的意思是，修理列车只需我一个人。”
“你以为你是……”
林千世仿佛事不关己，还在倒数：“三、二、一！”
话音刚落，远方的望楼立刻敲响了钟鸣。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只听望楼的广播传来一声洪亮有力的人声：“酉时已到！”
林千世提了提眼镜，如释重负般露出了阳光的笑容。
“好，就决定是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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