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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道歉

    苏静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守着她的竟然是乔熙桥。

    看到苏静醒来,乔熙桥高兴极了:

    “你终于醒了,都昏睡多半天了你,医生说你低血糖,气血两亏,加上怒火攻心,就晕倒了。医生嘱咐你要好好休息。”

    “知道了,谢谢你,熙桥。”苏静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呀?我记得我当时在总裁办公室,我怎么就晕倒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昨天下午下班后,我担心你的身体,给你发微信询问你的情况。结果收到一条别人用你的微信发的消息,说你晕倒了,在医院昏迷不醒。我就赶快赶过来了。”熙桥给苏静倒了杯水递过来,“我到的时候,你们总裁和他的秘书都在,好像还有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好像都是下了班来看望你的。”

    “什么看望我,还不是因为总裁在这儿,他们才假惺惺地来了。”

    苏静有些心寒,言语中充满了赌气的味道。

    “是啊,站了一屋子没有温度的人,对病人养病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医生进来轰他们走,说只能留一个人照顾病人,其他人都得离开。我便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你,让他们都走了。”

    熙桥看苏静喝完了水,帮她把空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这么说,你从下午一直照顾我到现在?”苏静看着熙桥,心里有种温暖的感动,“我们才做了两天朋友,你就照顾了我两回了,还守我到大半夜。这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诶,朋友,我们已经做了三天朋友了,别说那么见外的话。我看你也没什么朋友,我呢,也一样,几乎没有朋友。咱们这奇妙的缘分,注定让我们成为好朋友,就不要说那些生分的话了,好吗?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出院,让我少伺候你几天,不好吗?”

    “嗯,你说得对,我得尽快好起来,还有一堆破事儿等着我去处理呢。”

    苏静说话累了,缓缓闭上眼睛,想到了简宁远,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熙桥知道她想起了伤心事,也不问,也不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苏静在医院住了两天,算是彻底康复了。乔熙桥尽职尽责照顾了她两天,等她出院,才回去上班,苏静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因为自己,他已经请两回假了。

    出院这天,苏静一再对熙桥表达感谢,熙桥捂着耳朵,表示不爱听。

    苏静住院的两天里,苏静以为简宁远始终没有来看过一眼,也没有给她发只言片语。苏静不知道的是,简宁远每天都来,特别是晚上,总会在病房门上偷偷看她,会在房门外守候很长时间,快天亮了才离开。可是,他一次也没有让苏静和乔熙桥发现自己。好像他必须为她遵守承诺,绝不可以不经她允许就越雷池犯规。看着病房里苏静和乔熙桥说说笑笑,简宁远嫉妒得心都碎了。可一转脸,他还得是那个不苟言笑、大气沉稳的简总,绝不能耽溺于儿女私情自毁前程。简宁远清楚地感觉到,苏静离他越来越远了,他终究无法给她想要的生活。

    苏静回到公司,整个公司如常地平静,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谣言四起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纪小菲羞辱她的事情,更没有发生过自己被李伟健和薛珍珍暗算的事情,至于她晕倒在总裁办公室,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苏静很不明白,明明曾经有过狂风暴雨,明明曾经电闪雷鸣,明明曾经掀起过千尺风浪,怎么就能这么平静如常?过去的那几天,难道就这么被抹去了?

    别人可以当没有发生过,她不能,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有些事情,她必须要求有个交代。

    从医院回来的第一天,她就主动联系总裁秘书陆宽,申请见总裁。

    陆宽给她的回复是:“苏姐,如果您找总裁是公事,您不能越级,所以,请直接找您的直属领导;如果您找总裁是私事,他约您今晚八点见面。”

    “陆秘书,我两天前听总裁说,我这件事总裁会亲自处理,所以,我才请求见总裁的。”苏静感觉满肚子窝火,一夜回到解放前,既然打官腔,我也配合你们打官腔。

    “是这样的,苏姐,您住院之后,总裁已经见过张总,张总也撤销了对您的投诉,不知道公事方面苏姐还有什么诉求,需要见总裁?”

    陆宽客气机械的完全是个训练有素的机器人。

    “我明白了,陆秘书,那我就约总裁的私人时间处理私事吧。公事我就不麻烦总裁了。”

    苏静放下内部座机电话。略坐着思考了一下,就站起来去找李伟健了。

    “笃笃笃”苏静敲了几下门,就听到李伟健请她进去。

    看到进来是苏静,李伟健似乎有些尴尬,他堆着满脸的假笑说:

    “是苏静啊,快坐下。你身体怎么样?如果觉得还不好,可以多休息几天,我给你批假,没问题的,你千万别勉强,又晕倒了,还得总裁亲自抱着你送医院呢。”

    原来,那天她晕倒在简宁远怀里,是他把她抱着送医院的。

    “谢谢李主任,我已经彻底好了,您放心吧,我不会再晕倒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来找我什么事儿?你的投诉已经撤销了,没事了。”李伟健对她说话小心了很多。

    “李主任,我知道投诉已经撤销了。我来找您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

    苏静有种大病之后的彻悟感,突然有了过去想做却不敢做的勇气,她决心不再一味依靠简宁远,凭借自己的力量去为自己讨回公道。到底该怎么做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该为自己做点儿啥。

    “小苏啊,你一向不是个惹事儿的。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干嘛还要找不痛快呀?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工作吧,这次事件对你没有任何影响的,你的工资、奖金、评优,一样不会少的。回去吧。”

    李伟健脸上有了不耐烦的表情,不停挥着手,示意苏静出去。

    苏静这次很坚决,任凭李伟健怎么说,她都不会动摇,哪怕有绩效风险,哪怕最后被开除,她也要试一试:

    “李主任,您难道真的认为对我没有影响吗?那些诽谤我的谣言,无中生有的侮辱,难道不是影响吗?您也说了,我苏静向来不是个惹事儿的,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玷污了清誉,如果是您的女儿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您也会劝她做个缩头乌龟忍了吗?”

    李伟健被苏静的咄咄逼人气势搞得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敷衍说:

    “这样,苏静,你先别激动,咱们冷静一点。既然你非要个说法,你就把你的想法说一说,我呢,和薛副主任商量一下,看怎么能帮你满足你的诉求,好不好?”

    “李主任,我很冷静,并没有失去理智,您放心。如果我失去理智了,我就不会来找您,就不会想到要顾忌公司是不是会受到影响,就会直接去找那个恶心人的张朝阳。”

    苏静说起张朝阳有种遏制不住地恶,瞬间向胆边生起来。

    “你看你,小苏,刚刚还说理智,这会儿怎么这么气呼呼的?缓缓,缓缓,让自己平和一些,我把薛副主任叫进来,你跟我们说一说你的想法。”说完,李伟健抓起电话,把薛珍珍叫了过来。

    这次,薛珍珍来得很快,她一进门就春风满面地询问苏静的身体情况,听说彻底好了,表示出她特别大的欢喜之情。

    “既然两位主任都到了,我就简单说说我的诉求。”苏静略微作了一个停顿,接着说,“我要求张朝阳当着我们公司所有同事的面澄清事实,向我道歉;纪小菲同时也要到现场,公开向我道歉。我就只要这么一个说法。”

    李伟健和薛珍珍面面相觑,显然感觉很为难。两人沉默了几分钟,似乎达成了共识,薛珍珍开口道:

    “苏静,我们可以找张总给你出具一个文字版申明,发我们公司的内部网站里。让他来公司当面澄清事实,公开道歉——是不是有些勉为其难?咱们也得考虑对方的身份哪。之前简总去见张总,张总不仅撤销了对你的投诉,还跟我们公司又签署了一个大额的业务合同。日后,张总和我们公司人员总是要见面的。你搞这么一出,张总和我们还怎么相见啊?苏静,你也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好不好?”

    薛珍珍刚说完,李伟健马上说:

    “小苏,我们发年终奖时,多给你点补偿,你看怎么样?”

    苏静只觉得一阵阵的悲凉,过去,她很欣赏简氏的文化,觉得很有底蕴,而此刻,她突然发现,一切不过是表面文章,那些底蕴根本就没有进入这些人的心里。他们做起事来,和那些没有这些所谓文化的公司有什么区别?没有,同样会选择牺牲小职员,去换取更大的利益。说到底,在他们心里,还是钱比人更有价值。

    “李主任,您以为我是来做交易的吗?我是个小人物,我承认我需要钱,可是我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我有我的尊严,我不会为了钱出卖我的人格尊严。”说着,苏静起身,准备离开,和他们多说无益,“我的诉求不会变的,二位领导商量商量看怎么帮我达成诉求,如果我们公司不出面帮我,我就自己去找这两个人,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至于自己的方式是什么,连苏静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想撂个狠话,先当下痛快了,后面的事,以后再说。

    苏静离开后,李伟健对薛珍珍说:

    “我看这事儿我们还得去找总裁,靠我们俩不可能达成这诉求,不帮她,万一她自己去,闹到最后造成不良影响,我们也得受牵连。”

    薛珍珍频频点头:

    “我同意您的办法,我看这丫头病了一场怎么改性子了?突然这么刚?”

    李伟健摇摇头,伸出一个指头指指上面,没说话,薛珍珍明白,这意思是简宁远在给苏静撑腰。苏静晕倒,简宁远亲自抱着送医院之后,公司里人都在猜测,觉得简宁远和苏静的关系不一般,否则,简宁远不会那么着急,那么不顾一切亲自出马。但所有人只是猜测而已,未公开的事,又涉及总裁,谁敢乱讲。但面对苏静时,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带了一分小心,一向嗅觉敏锐的黑风双煞,自然更得见风转舵啦。

    苏静耐心等待了三天,没想到,第四天上午刚到上班时间,张朝阳就来了,简宁远也到了现场,纪小菲也臊眉耷眼地出现在现场。公司所有的人员把28楼挤了个满满当当,连小角落里都是人。李伟健招呼几个小伙子临时搬了一个小型台子放在苏静工位隔间的外面,这样即使在远处的人也能看到台子上发生了什么,为了能让所有人听清楚,还找来一套话筒设备。

    一切就绪之后,薛珍珍先上台,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没忘了添油加醋把这件事粉饰了一番,显得来道歉的人非常的高风亮节。说到最后,她说:

    “苏静,来,请你上台,到我身边来。”

    苏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真的说动了张朝阳,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真的能挽回她的尊严,还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看着眼前的阵仗,她突然之间就不像之前那么确定了。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台了。

    “张总,邀请您也上来,好吗?”

    薛珍珍微笑着把张朝阳也邀请到了台上,并且让他和苏静面对面保持约尺把左右距离站着。

    张朝阳看起来还挺高兴,几乎是欢蹦乱跳着就上台了。苏静更加纳闷,他们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这样的场面,一个大老板竟然这么开心?简直不可思议!这黑风双煞可真有两把刷子。苏静心里暗暗佩服这样的神通。

    “尊敬的简总,简氏各位领导及可爱的员工们,大家好呀!”

    他说完,习惯性地停了下来,所有人立刻明白他要什么,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张朝阳心满意足,继续说:“我呢,叫张朝阳,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几天前呢,我跟小苏发生了一些误会,是我伤害了她,在此我郑重地向她道歉。对不起啦,小苏姑娘。”说着,他弯腰给苏静鞠了一躬。搞得苏静有些手足无措,顿时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伸了伸手,想说“不客气”,又说不出口,手伸伸又缩了回来,站着都感觉不自在起来,两只手一个劲儿不停抓裤子。

    张朝阳看着苏静局促的样子,哈哈哈笑起来:

    “大家伙儿,你们看,小苏局促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可爱?我呀,见过小苏姑娘聪慧、干练、眼光独到,特别出色的一面,还有幸见识了她慌乱得像头被狮子追赶的梅花鹿的一面。说实话,我见得姑娘多了去了,这年头,这么单纯得没有什么心机的小丫头真是稀罕小物件儿。大哥我呀,就喜欢得不得了了。想尽办法想要得到她,我想着吧,先想办法把她逼到我这儿来,我再把生米煮成熟饭,她到时候就不得不从了大哥了。”说着,他又递上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苏静心里直骂“真不要脸”。只听张朝阳继续说,“唉,你们不知道,我为了她呀,害相思病了。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我已经下决心了,如果她跟了我,我保证一辈子对她好。结果呢,眼看就成功了,不知道从哪儿钻出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生生搅了大哥的局,坏了大哥的好事。”张朝阳重重叹了口气,“苏妹子,我愿意跟你真心地道歉,也算是你给我机会向你表白吧。我最后就想问一问你,你看我歉也道了,白也表了,你到底接不接受我啊?”

    苏静被搞了个大红脸,之前酝酿了好久,想好的豪言壮语,一句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当场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痛骂一顿了,努力了半天,只轻轻的甩出了三个字“不接受”。每次到这种时候,苏静就特别痛恨自己这没嘴葫芦说不出话的窘迫样子。可是,不管她怎么恨自己也没用,下次遇到紧急情况,她依然如故。

    张朝阳只好唉声叹气充满遗憾地下台了。后来,纪小菲也不情不愿简单地跟苏静道了个歉。

    苏静的诉求最终算达成了。可苏静却很后悔自己当初梗着脖子要来的诉求,这场面,简直就是闹剧。苏静感觉自己不仅没有讨得尊严,简直丢死人了,这还怎么在公司继续呆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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