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化整为零
终于跑到了鸭绿江大桥朝鲜这一头，部队在挨炸，但绝非那种鬼哭狼嚎撕的挨炸：他们冲过桥头，立刻就分散到两翼，绝不阻挡后面跑过来的人的道路，，并且疏散了都保持着最基本的队形，有白布的扯出白布披在身上，卧倒在雪地里，没有白布的也伏倒在斑驳的土地上——干涸的沟里、丘陵间、焦树桩旁。
魏宁一路跟着伍千里，两人同时跳进一条干沟里，伍千里看着魏宁笑道：“不错啊，第一次上战场就有这样的反应和速度，我都怀疑你之前是不是当过兵。”魏宁喘着气：“别……别……笑我，连长，我快憋……死了，刚才跳进来的时候……石头硌着我手了，好痛！”说着，魏宁抬起左手，手掌边上被石子的角划了一条口子，正渗血呢。魏宁摸出帕子，把左手简单缠上，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尖叫，伍千里埋着头在一旁喊到：
“万里，是万里吗？受伤了吗？”
“没事，被吓着了，好着咧！”雷公的声音传过来。
伍千里松了口气，炸弹还在连三接四，魏宁捂着耳朵，张着嘴，尽最大努力不让耳朵被震聋，但换来的是一嘴的沙土。随着炸弹的落点逐渐稀疏，远去，大家才从不同的方向站起来。各单位主官第一时间清点伤亡，“卫生员”的呼声此起彼伏，伍千里大骂“神经病”，因为团部的传令兵骑着马在硝烟烈火中驰骋传令——轰炸方息，实在是急了点。
那匹马疾驰而来，差点踩到伍万里，雷公跳起来一巴掌打在马脸上，马背上的传令兵费了好大劲才勒住长嘶而立的马：“第七穿插连，敌人空袭猛烈，现决定化整为零，以营以下规模行动为要。你部可穿插狼林山脉，抵达长津湖再行集结，这是地图。”传令兵将一个信封递给伍千里，回过头，朝伍万里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又疾驰而去。
伍千里打开信封，一张书面命令，与传令兵所说无异，一张大比例地图，很粗糙，看样子是从课本上撕下来的，梅生也看了，然后脸比千里还黑。
伍千里：“魏宁，通知全体集合！”
其他连队也开始陆陆续续集合出发。一瞬间，上千人的大团就被拆解为100多个连，然后分散到铺满白雪的朝鲜山林中，这让七连多少感到有点孤单。
天还没亮完，七连走在一条马路上，当他们走过一支被空袭炸得不成样的运输队时，这种孤独甚至被带上了某种凄凉。
道路兵和军工在救助，但这支车队肯定是完了，烧得黢黑的车架里，隐隐露出人体的痕迹，魏宁心里有点堵，想吐，可是胃里没东西可吐，他忍住不适，咳嗽了两声，伍千里回头看他：“怎么，怕了？”
“没有，就是这烟呛得慌……”魏宁掩饰道。
伍千里一遍遍看着捏在手心的命令。队伍路过一辆还没被完全炸毁的卡车，车上装的炒面洒了一地，司机半躺在车轮旁边，一只手连肩膀已经没有了，身上也残破不堪，伍千里见他还有呼吸，便凑近他，司机没有穿军装，应该是军工而非军人。
司机：“帮……帮……帮帮忙。”
伍千里从包里摸出一个绷带递过去。
司机：“谁要你帮这个忙？我说的粮食，地上的粮食，我送不上去了，你们多拿点，带走！”
伍千里看着梅生，梅生也看了很多遍那个命令，点点头。
伍千里：“能装就装，动作快。”
魏宁和伍万里一起拿着从半截卡车里找到的三个长条布袋开始装炒面，其他人也解下身上的粮食袋开始装。司机脸上出现了微笑。魏宁和万里离他最近，两人埋头装面，不敢看他，司机问：“多大了？”
“我20，他19。”魏宁说，伍万里嘴皮动了动，没说出来。
司机：“你说，你们才这么大点，来这里做啥？”司机有点回光返照，说话竟然清楚了。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魏宁说。
司机：“呵……这么点大，就来保家卫国了，了不起，了不起！”司机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再也没了声息。魏宁不忍，拿着一个粮食袋搭在司机头上，站起来，脱帽，敬礼，伍万里也跟着魏宁一起脱帽，敬礼。
伍千里：“走吧！”
伍万里：“哥，你说，为什么要叫保家卫国？这儿离我们家远。”
伍千里：“你说远，这里过了江就是丹东，从丹东往南就是我们家，远吗？”万里不说话。梅生走上来：“连长快走吧，天就要亮了，到时飞机又来啦。”
“这个任务……”梅生接着说。
“我们连本来就是穿插连，打穿插，天经地义，我们穿进去，插进去，才有生机，才会胜利。”伍千里说到，梅生点头。
“销毁，执行！”伍千里坚定地把手中的命令揉成一团，然后展开。
作为全连一个有打火机的上海人，梅生摸出打火机，打火，想把命令烧掉，但打了几次都没打着。
“该死，给冻坏了！”梅生说，忽然看见面前伸过来一个带着火苗的木棍，他扭头看见魏宁拿着一根烧火的木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路边半截卡车被炸掉的部分还在冒着火苗，梅生接过棍子，一脚踹向魏宁，魏宁躲开，梅生对伍千里说：“你别把他惯坏了。”然后把命令拿过来，点燃，看着这张纸一点点烧掉，直到灰飞烟灭。
天亮了，七连全体离开了马路，隐没在忙忙狼林山脉中，亏了魏宁的提醒，现在每个人都穿上了棉服棉鞋，不至于被冻着，但是行动明显不便了，因为厚厚棉服加上各种装备，严重影响了七连的行军速度。到达一个休息点后，伍千里命令到：“机枪组，将重机枪就地掩埋，并做好标记，其余人放弃多余装备，轻装前进！”于是，机枪组以最快的速度将全连唯一的那挺民24重机枪拆解，并在雪地上挖了一个深深的坑埋进去，并做了一个标记，其他人也去除了多余装备，轻装前进。
魏宁一路跟着伍千里，两人同时跳进一条干沟里，伍千里看着魏宁笑道：“不错啊，第一次上战场就有这样的反应和速度，我都怀疑你之前是不是当过兵。”魏宁喘着气：“别……别……笑我，连长，我快憋……死了，刚才跳进来的时候……石头硌着我手了，好痛！”说着，魏宁抬起左手，手掌边上被石子的角划了一条口子，正渗血呢。魏宁摸出帕子，把左手简单缠上，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尖叫，伍千里埋着头在一旁喊到：
“万里，是万里吗？受伤了吗？”
“没事，被吓着了，好着咧！”雷公的声音传过来。
伍千里松了口气，炸弹还在连三接四，魏宁捂着耳朵，张着嘴，尽最大努力不让耳朵被震聋，但换来的是一嘴的沙土。随着炸弹的落点逐渐稀疏，远去，大家才从不同的方向站起来。各单位主官第一时间清点伤亡，“卫生员”的呼声此起彼伏，伍千里大骂“神经病”，因为团部的传令兵骑着马在硝烟烈火中驰骋传令——轰炸方息，实在是急了点。
那匹马疾驰而来，差点踩到伍万里，雷公跳起来一巴掌打在马脸上，马背上的传令兵费了好大劲才勒住长嘶而立的马：“第七穿插连，敌人空袭猛烈，现决定化整为零，以营以下规模行动为要。你部可穿插狼林山脉，抵达长津湖再行集结，这是地图。”传令兵将一个信封递给伍千里，回过头，朝伍万里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又疾驰而去。
伍千里打开信封，一张书面命令，与传令兵所说无异，一张大比例地图，很粗糙，看样子是从课本上撕下来的，梅生也看了，然后脸比千里还黑。
伍千里：“魏宁，通知全体集合！”
其他连队也开始陆陆续续集合出发。一瞬间，上千人的大团就被拆解为100多个连，然后分散到铺满白雪的朝鲜山林中，这让七连多少感到有点孤单。
天还没亮完，七连走在一条马路上，当他们走过一支被空袭炸得不成样的运输队时，这种孤独甚至被带上了某种凄凉。
道路兵和军工在救助，但这支车队肯定是完了，烧得黢黑的车架里，隐隐露出人体的痕迹，魏宁心里有点堵，想吐，可是胃里没东西可吐，他忍住不适，咳嗽了两声，伍千里回头看他：“怎么，怕了？”
“没有，就是这烟呛得慌……”魏宁掩饰道。
伍千里一遍遍看着捏在手心的命令。队伍路过一辆还没被完全炸毁的卡车，车上装的炒面洒了一地，司机半躺在车轮旁边，一只手连肩膀已经没有了，身上也残破不堪，伍千里见他还有呼吸，便凑近他，司机没有穿军装，应该是军工而非军人。
司机：“帮……帮……帮帮忙。”
伍千里从包里摸出一个绷带递过去。
司机：“谁要你帮这个忙？我说的粮食，地上的粮食，我送不上去了，你们多拿点，带走！”
伍千里看着梅生，梅生也看了很多遍那个命令，点点头。
伍千里：“能装就装，动作快。”
魏宁和伍万里一起拿着从半截卡车里找到的三个长条布袋开始装炒面，其他人也解下身上的粮食袋开始装。司机脸上出现了微笑。魏宁和万里离他最近，两人埋头装面，不敢看他，司机问：“多大了？”
“我20，他19。”魏宁说，伍万里嘴皮动了动，没说出来。
司机：“你说，你们才这么大点，来这里做啥？”司机有点回光返照，说话竟然清楚了。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魏宁说。
司机：“呵……这么点大，就来保家卫国了，了不起，了不起！”司机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再也没了声息。魏宁不忍，拿着一个粮食袋搭在司机头上，站起来，脱帽，敬礼，伍万里也跟着魏宁一起脱帽，敬礼。
伍千里：“走吧！”
伍万里：“哥，你说，为什么要叫保家卫国？这儿离我们家远。”
伍千里：“你说远，这里过了江就是丹东，从丹东往南就是我们家，远吗？”万里不说话。梅生走上来：“连长快走吧，天就要亮了，到时飞机又来啦。”
“这个任务……”梅生接着说。
“我们连本来就是穿插连，打穿插，天经地义，我们穿进去，插进去，才有生机，才会胜利。”伍千里说到，梅生点头。
“销毁，执行！”伍千里坚定地把手中的命令揉成一团，然后展开。
作为全连一个有打火机的上海人，梅生摸出打火机，打火，想把命令烧掉，但打了几次都没打着。
“该死，给冻坏了！”梅生说，忽然看见面前伸过来一个带着火苗的木棍，他扭头看见魏宁拿着一根烧火的木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路边半截卡车被炸掉的部分还在冒着火苗，梅生接过棍子，一脚踹向魏宁，魏宁躲开，梅生对伍千里说：“你别把他惯坏了。”然后把命令拿过来，点燃，看着这张纸一点点烧掉，直到灰飞烟灭。
天亮了，七连全体离开了马路，隐没在忙忙狼林山脉中，亏了魏宁的提醒，现在每个人都穿上了棉服棉鞋，不至于被冻着，但是行动明显不便了，因为厚厚棉服加上各种装备，严重影响了七连的行军速度。到达一个休息点后，伍千里命令到：“机枪组，将重机枪就地掩埋，并做好标记，其余人放弃多余装备，轻装前进！”于是，机枪组以最快的速度将全连唯一的那挺民24重机枪拆解，并在雪地上挖了一个深深的坑埋进去，并做了一个标记，其他人也去除了多余装备，轻装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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