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心机

    只见父亲抽着烟，冷漠的说：“说到底你就是在利用她”

    想了一会接着说，“十七年了，我第一次发现你竟然这么有心机。”

    白鹭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这是她亲生父亲可以讲出来的话，他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护着那个女人，好像她只是一个被捡来的小孩。

    “我……我有心机？”

    到底谁有心机？她在人面前假装自己很爱白鹭，不少在父亲面前夸奖自己，表现出一副好妈妈的样子，就这么轻易博的了他的好感。

    自己呢，说再多，再怎么吐露真心给他看，他永远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他全当白鹭是叛逆期跟家里作对。

    “你不就是打着原谅她的旗号，好利用她养着你吗？”

    王瑛到底养了自己什么？两个人挤在出租屋里，天天吃糠咽菜，吃隔夜饭，还要白鹭每个月工资发她一半，美曰其名是帮忙交房租。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养”，连丞浩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都会对她更好。

    白鹭直勾勾地盯着他，说：“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心理问题。”

    父亲过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吼道：

    “家庭什么问题？咱家确实经济上很一般，但有的那些钱都拿来培养你了。我还没有说你的问题，你倒说起我们来了。我们差你什么了？差你肉吃了？差你衣服穿了？”

    白鹭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这些年都是爷爷奶奶拿着退休工资辛辛苦苦供她读书，他们在外打工从头到尾没给家里寄什么钱不说，还要爷爷奶奶给他还债。

    家里在白鹭很小的时候还算是小康家庭，在附近都有三四套房子，后来父亲染上了赌博，家里已经前前后后卖了两三套房子了，只剩下爷爷奶奶现在居住的老家那套。

    他是最没有资格讲这些话的人，他是最没资格教育自己的人，他是最没资格说爱自己的人。

    “差我爱，差我尊重，差我一个道歉。”白鹭的眼晴也变得血红了。胸中翻涌着剧烈的痛苦和怒火，正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崩溃。

    白鹭就好像是被随手往路边扔的一个果核，种子偶然发了芽，像要长成一棵树，接下来的他完全没管了。

    或者更糟，有时候路过心情不好，还会吐口唾沫踹上两脚。

    终于种子长成了树，他也老了，闲着没事忽然爱往树下坐了，还要不时敲打敲打：

    “没有我哪来的你啊？”

    “你毕竟是我种的啊”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眯起眼睛细看一下，一棵好端端地长在那里的树，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伤疤。

    穷人孩子的耳朵边很少听到“自由，艺术，快乐，幸福，享受，平等，爱“这种字眼。

    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看得起，看不起，努力，老实，听话，忍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么多年，白鹭很想告诉父亲自己是如何长大的，可自己一开口，往日的责备就像潮水一般涌过来。

    白鹭想起她小时候顽皮把邻居种的菜被抓现行委屈的模样，而他们说她为什么这么给家里添乱，对自己很失望。

    她想起小时候躲在房间里战战兢兢的偷玩手机，结果房间锁被整个敲掉，手机砸到了地上，她天天忐忑不安的担心他们会透过空空的门锁洞偷窥自己。

    她想起她跟他们抱怨学校的事情，她的歇斯底里换来的也只是一句没多大事情，怎么那么敏感矫情，我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大人在孩子长大的过程中总是扮演着一个过度自信的角色，他们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以一种过来人的心态抹杀你的一切，他们觉得你的委屈只是无理取闹，你是叛逆的，不够体贴的，冷漠的孩子。

    而他们是正直的，和蔼的，最好的父母。

    委屈啊就像一条河流浸湿了白鹭的全身，可他们站在岸边只责怪她为什么不会自己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