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西荒红舞

    一路打听，车玥与言静沿着小路找到了阿狗家附近。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小的院落，附近悄无声息，院子里没有人，只有一群鸡在跑动。

    看着那个小院子，言静正欲过去，却被车玥一把拉住。言静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存疑惑。

    车玥拉着她的胳膊，向周围看了一圈，鼻子抽动，低声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言静闻言，提鼻闻了一下，细细分辨之后，同样低声说道：“只有周围的花香，闻着熏人欲醉的……。”

    车玥缓缓松开她，缓缓说道：“小心一点，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内心又不愿想起来……。”

    言静知自家大教头行走江湖多年，见识广博，又有宫内的背景，可以从中获得平常人不会轻易能够知道的秘闻。现在这么说，必是之前有过什么经历，遇到过奇异的事情。

    几句话之间，二人已是来到院外十几步的位置。小院看着平平无奇，比着镇上其他人家还要显得更清贫一些，可以看出这娘俩平时没有什么收入，只是勉强维持生计的水平。

    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神色看出，周围没有什么明显的危险，只是从院中屋内传出的呼吸声音来分辨，应该屋内只有一人，应该是抱病卧床的阿狗妈，只是不知阿狗去了哪里。

    车玥正欲扬声打个招呼，向阿狗妈询问阿狗的下落，目光忽然一凝，看向院门前的地面。

    言静本来正等着车玥招呼出声，但见对方不但不开口，反而转移了注意力在地面上，也随着视线转了过去。只见地面上所注视的地方，勉强能分辨出有几只微小的虫豸在动，言静凝神运内力于眼中，这才看清楚，那里是几只蚂蚁在一个范围内来回爬动。

    山中本多虫豸，蚂蚁更是不稀奇，但现在地上爬动的几只却是与平常所见大不相同。不但比常见蚂蚁大了许多，而且颜色虽也是黑色，却是红的发黑而来，头上的触角很长，频繁的向着四周舞动，露出嘴的大腭显出一分狰狞。

    言静没有见过这种蚂蚁，正要开口问大姐，却听车玥低喝一声：“屏息！走！”随即被一把拉住，转身向来路疾奔而去。

    二人一路跑到小路的尽头，马上就要到回镇的路上，找了一个隐蔽树丛，车玥这才停下脚步，松开抓着她的手，不等言静开口，就道：“静气，做内循环，绕五脏六腑一圈！”自己也是闭目开始内息。

    言静一惊，听大姐的意思，好像自己二人已经中毒，当下不敢怠慢，同样闭目，开始与大姐一样内息。

    良久，二人同时收气睁眼。言静一脸迷茫，而车玥则是满满的疑惑，低语道：“为何会这样？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她们刚才没有中毒反而是奇怪的事情。

    言静憋了半天了，闻言问道：“大姐，刚才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些蚂蚁是什么？”

    车玥看了她一眼，踌躇了一下，思索着说道：“刚才那些蚂蚁，叫做'红舞'，只有西边才有的品种，而且……只有那个地方才可以培养出来……。”

    言静思索了一下她的话，微惊说道：“西边，蚂蚁……虫豸，难道……难道是西荒出来的？”

    车玥点点头，怀着一点惊异，一些后怕，说道：“就是西荒，无物不毒的西荒！”她带着一些回忆的神情，接着说道：“当年我和你这个年纪差不多大吧……不对，比你现在还小一两岁，随坊主曾经去过一次西荒。当时有个姐妹被负心人所伤，中了一种奇毒，被救下来之后，只能苟延残喘，吊着一口气，哪怕坊主凭着天大面子，找来了神医药不药……只是神医虽善治各种疑难杂症，但对毒之一道领略很浅，只能判断出所中之毒出自西荒，对如何解毒，就一筹莫展了。药不药不忿有自己解决不了的症状，用了一颗萦魂丹保住了那位姐妹的命，但言明只能保三个月，三个月之后，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了！随即他给坊主指了一条道，那就是去西荒，看能不能找到所中之毒的解药，只不过，西荒一向不与外人接触，也不知道这毒是如何散出的。而且西荒之人在江湖传闻中，虽是狡诈多变，阴毒狠辣，但只针对江湖人，从不对普通人下手。那位姐妹从未习武，只是在坊中做些杂事，不管如何，坊中姐妹出了事，这也是坊主想要去问明的，要西荒给一个交代！”

    歇了一口气，车玥抬头注意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人经过，就继续说下去：“只是要从何入手，找到神秘莫测的西荒，坊主一时也是束手无策，还是药不药和她说了一些什么，然后……。”车玥露出了一些茫然，说道：“坊主就带上我一起去了西荒……当时我刚刚艺成，但还从未独自走过江湖，完全没有任何经验，不知坊主为何要带着我，而不是带蓝大教头……。”

    言静知道车玥所说的蓝大教头是在她之前的大教头蓝秀凤，只是年事已高，不想再管坊间的事情，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带着车玥，教她坊间各项事宜，逐渐把大教头的责任转给了车玥，而自己开始退出音色坊的管事。按时间算来，当时蓝秀凤应该正值巅峰，武功只在坊主之下，在坊间不做第二人选。为何坊主听了药不药的话之后，没有带她，而是带了车玥去那边荒之地？

    “我与坊主一路颠簸，差不多走了一个月，才到达西方边关，然后过关。”车玥带着回忆的表情说道：“西荒所处的环境完全和中都周边的环境不一样，广袤无边，人烟稀少，走了好久周围只有各种枯木乱石，完全看不到人影。坊主凭着江湖传闻的记载，好不容易才领着我找到西荒所在。那是一座怪石林立的大山，西荒就坐落在大山里面。坊主依着江湖规矩，递贴登门拜访，但是西荒本就不怎么与人接触，出面招待我们的人也很不客气，各种刁难。坊主开始是抱着平和心态交流的，后来见对方无法讲理，完全不听我们的来意，只是一味的希望我们知难而退，也不再客气，略施手段，打退了守门的护法，然后一路打到西荒大殿所在，惊动了西荒隐居的长老，这才双方坐下来开始正常交流。”

    言静一脸向往的想着当时坊主一路打进去的风姿，而且还是在车玥的拖累下，不禁神驰道：“当时坊主把本坊的‘枯木逢春’心法练到第几枝了？”

    车玥遥想当初跟在坊主身后，一路不停地打到西荒根本所在的大殿，也是满心的羡慕，道：“后来归途中，我问过坊主，才知道她当时已经是第九枝的境界，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除了当初几代祖师之外，现在无人达到这个境界！最近几年坊主闭关，就是准备看看能不能在前人基础上，把‘枯木逢春’心法再推上更高峰！”

    “双方能够正常交流之后，坊主向对面说明来意，主要是问为何要对本坊普通人用毒，违背了西荒一直以来标榜的绝对不会对常人下手之事。当时看来，西荒也不知道自家的毒为何会流落在外，而且还被人所用，下在了普通人身上，因为自知理亏，所以对方答应会找出凶手，亲自送至坊中，以作道歉。至于解药，对方也痛快的答应下来，当场就拿出送给了坊主。坊主见对方诚意满满，也就顺坡下驴，对自己硬闯入内之事致歉，并答应对方，可以帮他们做三件不违背本心之事，以作补偿和感谢。至此是皆大欢喜——我只是疑惑我到底是为何要跟着坊主一起去，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发挥作用。”车玥沉思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当时一起入坐的，有一个打扮奇异的老太婆，拄着一根很大的拐杖，别人在说话的时候，只有她一直盯着我看，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后来从那里离开之后，我在途中问过坊主，她说那个老太婆是西荒的巫女。西荒之主是殿主，当时并没有现身。而巫女是西荒的一个象征，据说从上古时代，就有这个位置，一直流传下来，主要掌管西荒的各种毒方、毒虫的饲养，以及对天祷告，祈求前人降福，不会主动插手西荒事务。但如果殿主不在的时候，就属巫女说的话算数。坊主当时看着我，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说了声缘分不到，我到现在也没有懂。”

    “当时我虽然插不上手，但是西荒方面使用毒虫和用毒的手法，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所用之毒无孔不入，防不胜防，更有千奇百怪的毒虫像下雨一样散落，如果没有坊主护着我，我连西荒山门都进不去，就会化作一滩脓血！而且，西荒的人喜欢做奇装异服打扮，与中原格格不入，那个阴暗的环境中，让人几乎以为到了阴曹地府。从西荒回来之后，我连续做了好久的噩梦，全都是各种虫子……。”车玥苦笑着说道：“就是当时，我见识过了‘红舞’，刚才才能一眼认出来。这种虫子，在西荒不算特别入流，只能排在中档，需要和别的奇花异草配合才能发挥毒性，它有一个奇异的地方，据说可以和饲养之主心灵相通，把自己看到的返给主人！”

    “后来坊主说，这应该只是西荒人为了让自己的虫豸显得神奇，而散播的谣言。通过虫子不同的反应，来了解敌情是有可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