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送别陈少阳
东京城南十里，一处乡村野店。
春雨淅淅沥沥，土路尽头传来一阵纵马吆喝声。
马蹄下泥浆飞溅，三匹快马穿过雨帘，向野店急速赶来。
陈东、邓肃、许华、王子铖一众太学生，站在野店门口瞭望。
“吁吁~”
一阵勒马声响起，赵朴跃下马，拱手快步上前：“小王来迟，让诸位久等！”
“拜见华原郡王！”众人揖礼。
陈东躬身长揖：“陈某何德何能，敢劳郡王亲自相送！”
赵朴道：“陈先生说的哪里话！
此番你前往襄州，出任州学教授，山高路远，再见不知何时，作为朋友，小王岂能不送？
可惜时间仓促，否则定要为先生好好办一场饯行宴！”
陈东嘴唇嗫嚅，红了眼圈，哽咽道：“陈某落难，幸亏郡王相救。
恩德如同再造，请受陈东一拜！”
说着，陈东就要跪下叩首，赵朴赶紧将他搀住。
“陈先生不必如此！
小王遭降黜禁足时，先生也曾率领太学生，在宣德门外伏阙上书！
幸赖几位先生奔走呼救，才保得小王免受重罚。
那时，先生与小王素未蒙面，只为一纸谏书，就能以身犯险！
先生如此高义，令小王万分敬佩！
可惜奸相当权，小王势单力薄，难以抗衡，连累先生落得个离京外任的下场......”
赵朴长叹口气。
邓肃、许华几人也帮忙宽慰、劝说，拦住陈东不让他叩头谢恩。
草棚下有几张方桌条凳，众人簇拥赵朴坐下，刘晏带孙雄、刘磐警戒野店四周。
陈东苦笑道：“那日在刑部监牢，刘光世对我百般羞辱，扬言要以舞弊罪名将我开革出太学。
我不怕死，却难忍清名受污。
本想一死以证清白，多亏志宏、许华连番苦劝。
又幸得郡王援助，让陈某免于受难，保住太学上舍生之身份......
离开东京去襄州赴任，对我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
赵朴见他想得开，也就放下心来。
众人也是唏嘘感慨。
那日蔡京指派蔡绦去审查几个作伪证的学官，严审之下，果然查出不少罪状。
贪渎、受贿、协助他人篡改学籍，违规招录太学生，豢养无名无份的妓女充当外室，与有夫之妇通奸......
蔡京这一招围魏救赵，戳破太学官场的窗户纸，使得内里黑暗腐臭曝露一空。
邓肃许华等人连夜撰写文稿，登报全城发放，一时间引得京城哗然。
堂堂太学，国家最高学府，被清流士人视作圣地之处，竟然成了藏污纳垢的肮脏之所！
同一时刻，弹劾疏雪片般飞入中书。
赵佶震怒，下旨令三司会审严查，太学正罢官夺职，流广南，徒五年。
太学官场地震，上百名学官遭受黜落。
太学本是赵佶政治改革的得意之作，不仅增扩太学生名额至三千五百人，还兴建辟雍（预科）作为外学。
官家重视太学，预示着文教昌盛，天下士人为之称颂。
那几个作伪证学官的罪状，彻底揭露太学内里腐朽。
相当于狠狠打了赵佶一耳光。
王黼忙着应付赵佶怒火，处理太学一堆烂摊子，陈东之事只能不了了之。
蔡翛出面，为他争取一个外任州学教授的机会。
既保住两优释褐的上舍生身份，又能远离东京漩涡中心。
陈东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很知足，很庆幸。
邓肃笑道：“有小道消息称，官家深夜召见王黼，痛斥一顿，令其全力整顿太学，也不知是真是假？”
赵朴道：“不错，我也听到些风声。
此次揭露太学官场黑幕，实为意外之举。
我们预料不到，王黼更是如此。
父皇得知事情经过，召来王黼一顿痛责。
连刘延庆父子，也被连夜驱赶离京。”
许华道：“这是奸相罪臣咎由自取！”
王子铖道：“可惜官家处罚太轻，为何不直接罢免王黼？
还有那刘延庆父子，误国误民至此，杀头也不为过！”
赵朴道：“王黼掌权多年，门生故旧不少，罢相不是一件小事，万万急不得！
以我大宋惯例，除非宰相在任期间犯下大罪，否则官家不会轻易下旨罢相，只会让其主动上表请辞。”
王子铖摇摇头：“如此，算是便宜王黼那奸人了！”
陈东拱拱手：“陈某离京之后，辅国社就交由许兄、子铖二位打理。”
许华奇怪道：“不是还有志宏兄？
我二人威望不足，还得有劳志宏兄出任社头。”
陈东笑道：“志宏自然有更重要之事要做。”
许华、王子铖一头雾水。
邓肃对赵朴道：“郡王，邓某自荐为书吏亲随，与您一同前往燕京，不知郡王可看得上邓某？”
赵朴一愣，“邓先生此话当真？”
邓肃道：“早有此意，一直找不到机会向郡王提及。”
赵朴一拍大腿：“邓先生愿随我赴燕，那可再好不过！”
邓肃起身行礼：“书吏邓肃，参见郡王！”
“哈哈~邓先生快快免礼！”
赵朴喜上眉梢，原本只想在太学里，招一名普通文员。
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个状元级别的高材生。
以邓肃之才，只做个书吏太过大材小用。
赵朴琢磨着，能否想办法，为他谋求一个郡王友的职位。
郡王友是师友官，一般由王府翊善、记室、教授等属官兼任，地位高，算是王府首席宾客。
赵朴刚刚复爵，尚未出阁，严格来说不能配备太多属官。
属官的任命，也需要通过吏部审查。
能不能办到，赵朴也不敢打包票，也就暂时不告诉邓肃。
许华、王子铖和几名太学生对邓肃表示道贺。
邓肃早已被太学除名，一介白身，若无贵人提携，一辈子不再有入仕做官的机会。
跟在华原郡王身边做书吏，对他而言也算是一份机缘，将来未尝没有做官的机会。
许华几人不同，身为太学上舍生，理论上随时有可能被朝廷征辟入仕。
所以赵朴看得出，许华几人对邓肃并无过多羡慕。
区区一个书吏，也难以吸引他们主动投效。
叙谈一会，赵朴以茶代酒，与众人一道，为陈东饯行。
“山高水长，终有再会之际！
诸君珍重，陈少阳告辞！”
陈东向众人长揖作别，登上一辆驴车，车夫抽打鞭子，老驴吭哧吭哧迈动蹄子。
车轮碾过泥泞土路，留下两道深深辙痕，渐行渐远。
不远处一座山头，两个佩刀汉子牵着马，下了山，远远跟在驴车之后。
那是两名辽东老卒，他们将会暗中护送陈东抵达南阳。
春雨淅淅沥沥，土路尽头传来一阵纵马吆喝声。
马蹄下泥浆飞溅，三匹快马穿过雨帘，向野店急速赶来。
陈东、邓肃、许华、王子铖一众太学生，站在野店门口瞭望。
“吁吁~”
一阵勒马声响起，赵朴跃下马，拱手快步上前：“小王来迟，让诸位久等！”
“拜见华原郡王！”众人揖礼。
陈东躬身长揖：“陈某何德何能，敢劳郡王亲自相送！”
赵朴道：“陈先生说的哪里话！
此番你前往襄州，出任州学教授，山高路远，再见不知何时，作为朋友，小王岂能不送？
可惜时间仓促，否则定要为先生好好办一场饯行宴！”
陈东嘴唇嗫嚅，红了眼圈，哽咽道：“陈某落难，幸亏郡王相救。
恩德如同再造，请受陈东一拜！”
说着，陈东就要跪下叩首，赵朴赶紧将他搀住。
“陈先生不必如此！
小王遭降黜禁足时，先生也曾率领太学生，在宣德门外伏阙上书！
幸赖几位先生奔走呼救，才保得小王免受重罚。
那时，先生与小王素未蒙面，只为一纸谏书，就能以身犯险！
先生如此高义，令小王万分敬佩！
可惜奸相当权，小王势单力薄，难以抗衡，连累先生落得个离京外任的下场......”
赵朴长叹口气。
邓肃、许华几人也帮忙宽慰、劝说，拦住陈东不让他叩头谢恩。
草棚下有几张方桌条凳，众人簇拥赵朴坐下，刘晏带孙雄、刘磐警戒野店四周。
陈东苦笑道：“那日在刑部监牢，刘光世对我百般羞辱，扬言要以舞弊罪名将我开革出太学。
我不怕死，却难忍清名受污。
本想一死以证清白，多亏志宏、许华连番苦劝。
又幸得郡王援助，让陈某免于受难，保住太学上舍生之身份......
离开东京去襄州赴任，对我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
赵朴见他想得开，也就放下心来。
众人也是唏嘘感慨。
那日蔡京指派蔡绦去审查几个作伪证的学官，严审之下，果然查出不少罪状。
贪渎、受贿、协助他人篡改学籍，违规招录太学生，豢养无名无份的妓女充当外室，与有夫之妇通奸......
蔡京这一招围魏救赵，戳破太学官场的窗户纸，使得内里黑暗腐臭曝露一空。
邓肃许华等人连夜撰写文稿，登报全城发放，一时间引得京城哗然。
堂堂太学，国家最高学府，被清流士人视作圣地之处，竟然成了藏污纳垢的肮脏之所！
同一时刻，弹劾疏雪片般飞入中书。
赵佶震怒，下旨令三司会审严查，太学正罢官夺职，流广南，徒五年。
太学官场地震，上百名学官遭受黜落。
太学本是赵佶政治改革的得意之作，不仅增扩太学生名额至三千五百人，还兴建辟雍（预科）作为外学。
官家重视太学，预示着文教昌盛，天下士人为之称颂。
那几个作伪证学官的罪状，彻底揭露太学内里腐朽。
相当于狠狠打了赵佶一耳光。
王黼忙着应付赵佶怒火，处理太学一堆烂摊子，陈东之事只能不了了之。
蔡翛出面，为他争取一个外任州学教授的机会。
既保住两优释褐的上舍生身份，又能远离东京漩涡中心。
陈东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很知足，很庆幸。
邓肃笑道：“有小道消息称，官家深夜召见王黼，痛斥一顿，令其全力整顿太学，也不知是真是假？”
赵朴道：“不错，我也听到些风声。
此次揭露太学官场黑幕，实为意外之举。
我们预料不到，王黼更是如此。
父皇得知事情经过，召来王黼一顿痛责。
连刘延庆父子，也被连夜驱赶离京。”
许华道：“这是奸相罪臣咎由自取！”
王子铖道：“可惜官家处罚太轻，为何不直接罢免王黼？
还有那刘延庆父子，误国误民至此，杀头也不为过！”
赵朴道：“王黼掌权多年，门生故旧不少，罢相不是一件小事，万万急不得！
以我大宋惯例，除非宰相在任期间犯下大罪，否则官家不会轻易下旨罢相，只会让其主动上表请辞。”
王子铖摇摇头：“如此，算是便宜王黼那奸人了！”
陈东拱拱手：“陈某离京之后，辅国社就交由许兄、子铖二位打理。”
许华奇怪道：“不是还有志宏兄？
我二人威望不足，还得有劳志宏兄出任社头。”
陈东笑道：“志宏自然有更重要之事要做。”
许华、王子铖一头雾水。
邓肃对赵朴道：“郡王，邓某自荐为书吏亲随，与您一同前往燕京，不知郡王可看得上邓某？”
赵朴一愣，“邓先生此话当真？”
邓肃道：“早有此意，一直找不到机会向郡王提及。”
赵朴一拍大腿：“邓先生愿随我赴燕，那可再好不过！”
邓肃起身行礼：“书吏邓肃，参见郡王！”
“哈哈~邓先生快快免礼！”
赵朴喜上眉梢，原本只想在太学里，招一名普通文员。
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个状元级别的高材生。
以邓肃之才，只做个书吏太过大材小用。
赵朴琢磨着，能否想办法，为他谋求一个郡王友的职位。
郡王友是师友官，一般由王府翊善、记室、教授等属官兼任，地位高，算是王府首席宾客。
赵朴刚刚复爵，尚未出阁，严格来说不能配备太多属官。
属官的任命，也需要通过吏部审查。
能不能办到，赵朴也不敢打包票，也就暂时不告诉邓肃。
许华、王子铖和几名太学生对邓肃表示道贺。
邓肃早已被太学除名，一介白身，若无贵人提携，一辈子不再有入仕做官的机会。
跟在华原郡王身边做书吏，对他而言也算是一份机缘，将来未尝没有做官的机会。
许华几人不同，身为太学上舍生，理论上随时有可能被朝廷征辟入仕。
所以赵朴看得出，许华几人对邓肃并无过多羡慕。
区区一个书吏，也难以吸引他们主动投效。
叙谈一会，赵朴以茶代酒，与众人一道，为陈东饯行。
“山高水长，终有再会之际！
诸君珍重，陈少阳告辞！”
陈东向众人长揖作别，登上一辆驴车，车夫抽打鞭子，老驴吭哧吭哧迈动蹄子。
车轮碾过泥泞土路，留下两道深深辙痕，渐行渐远。
不远处一座山头，两个佩刀汉子牵着马，下了山，远远跟在驴车之后。
那是两名辽东老卒，他们将会暗中护送陈东抵达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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