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满纸谎言的人是谁
“嘿，老兄！哈哈哈，我来晚了。”谢特像遇见患难兄弟一样热情地打招呼。
谢特是拉姆齐几天前在餐桌上认识的。那时谢特正在兜售一枚蓝宝石钻戒，那枚戒指有三克拉重，成色极好，他自称不懂行情，二百万便愿意出手。
拉姆齐从前的朋友里有珠宝商人，他根据以往的经验断定它价值不菲。他打算买下后，再以两倍的价钱转卖。他欠的债不多，但想要在期限前还清着实难为人，拆东墙补西墙不是办法，因此这样的机会他不能错过。拉姆齐索性放手一搏，又从赌场里贷来了一笔钱。
现在到了约定的时间，拉姆齐正趴在桌子上小憩。这里是赌场的客房，空间密闭，无人打扰。
“就按说好的价格吧？两百万塔点。”他爬起身，伸了下懒腰，“我们为什么不到珠宝商行去？”
“噢，老兄！那里的注册程序太麻烦了。”谢特吐苦水，“你应该知道的吧？对于流浪商人，非本区的居民证在他们那没有任何效用。”
“噢，你该到十三层的居民委员会申领一张才是，没有居民证可不方便。”拉姆齐显出棘手的神情，居民证从申领到下发至少需要两周时间，而他等不了那么久。
“我讨厌那些繁琐的手续，要不然我们直接点省事。”谢特说，“我来这儿的时候办理过一张，却不知道丢在哪了。”
“那……要怎么保证安全，”拉姆齐犹疑，“你把戒指带来了？”
“那是自然。”谢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方形的绒布小盒。
他打开黑色的绒布盒，一枚银制的蓝宝石戒指展现在拉姆齐眼前。
戒指上镶嵌的晶体被切割成方阶梯形，透着矢车菊蓝的宝石色泽。肉眼下宝石纯净澄澈，依稀可见鲜艳的火彩，光亮照人。
“我敢拍胸脯担保这是上乘货，可不知怎么他们却没有按照素面技法加工它。”谢特用随身的手电为宝石打光，拉姆齐眼神好，看清了它内部若隐若现的绢丝状的平直光带。
“是吗！想必我得重新研磨。”拉姆齐暗自沾沾自喜，如果真如谢特所说，那么这颗宝石的价值还会翻倍——根据《旧时代百科·生物矿物》，星线的产生意味着它是一颗星光蓝宝石，而在外行看来这仅仅是杂质。
拉姆齐越看越入迷，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这时，谢特“彭”地扣上盒子的翻盖，把拉姆齐拉回现实：“好了，老兄，我说过的吧？我绝不骗你。你是要等我去过居民委员会再去珠宝商行，还是走私人商铺？由你选。”
拉姆齐还犹豫不决，谢特又在身上摸索一阵。
“你在找什么？”拉姆齐问。
“旅店的暂住证。”谢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就算是私人商铺的担保，也需要出示能证明身份的证件。
“如果找不到，恐怕只能用读卡机了。”谢特抬了抬手上的腕表，他的意思是直接用塔点交易。
那不是普通的腕表，携带式小型读卡机是为了应付一些特殊的情况，在流浪商人间并不算什么稀罕物。
“如果找不到，这笔买卖只能算了。”拉姆齐惋惜地偷看了一眼那个绒布盒。
即便当面交易，读卡机的风险仍然很大。由于它常常被用于走私，塔议会政府一度禁止私自持有。
“找不到，”谢特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直接用读卡机吧。”
“不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必须到珠宝商行去。”拉姆齐摇头，但他的心里并未放弃，因为这样的好事很难遇上第二回。
“哎呀何必那么麻烦，”谢特亲热地上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风险咱们各担一半。”
你担个锤子的风险。拉姆齐心里不快，但这情绪的波动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就被谢特打散。
“老兄，你可要想好了。”谢特一只胳膊搭在拉姆齐肩膀上，压得拉姆齐头脑发热，“这戒指我曾经爱不释手，如果你还觉得价格不合适，那我只好去找别的买家了。”
谢特沿沙发坐下，蹬起二郎腿，将装着那枚戒指的绒布盒举在手里：“你的戒指还能跑了不成？如果你愿意先付塔点，我也对我的良心发誓不会使手脚。”
拉姆齐望着谢特手里的绒布盒，托举着它就好像托举着世界的中心。
谢特将世界的中心揣回兜里。拉姆齐沉思半天，直到谢特说他此次来还接了放学的女儿，不能再等多久，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存储塔点的磁卡。
“不放心的话，你就先检查一下。”谢特摘下腕表递给拉姆齐，待拉姆齐仔细地查看完毕。
谢特将磁卡放在腕表上，按下按钮，刷出塔点的数额。一共两百万零一千整，拉姆齐看着那上面的数字从七位跳到四位。
谢特还回拉姆齐的磁卡，然后他拿出自己的磁卡，同样放在腕表边。读卡机经由这一系列的操作，将塔点从一张磁卡转移到另一张。然而或许是因为数额太大，读卡机在只读进九千塔点的时候，停转了。
“我已经付了钱了，先把戒指给我。”
“不行，我还没有拿到钱呢。”谢特只是摇头。
这下轮到拉姆齐着急了。塔点已经从他的磁卡里扣除，但他没想过会遇上万分之一几率的故障，读卡机一旦坏掉，里面的数据就有可能丢失。
“这是你的问题，”拉姆齐说，“读卡机已经读出了我的塔点。”
“不行，我得找人修好它才行。”谢特表现得比拉姆齐还要焦急，整理行装准备走出房门。
“你忘了把戒指给我。”拉姆齐直觉不对，拦住谢特。
“什么戒指？”
“给我，不然这单买卖就作废，把塔点还我。”
“就在昨天我还检查过读卡机，是不是你刚才偷偷动了手脚？”谢特仿佛龙场悟道，茅塞顿开，“不然你为什么急着要戒指？好啊，在这之前我遇到过好几个像你这样的家伙，你是骗子就直说嘛！”
“狗养的东西！”拉姆齐爆粗口，“我看你才是骗子吧？”
“你骂我？”谢特撞开拉姆齐。
拉姆齐知道自己话说的不对，但他不打算让步：“再怎么说戒指必须放在我这，要么把我的钱还给我！”
“你的钱？你再说一遍，你的钱？我欠你什么了？”谢特咆哮，他展示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
“我不买了！把钱还我！”
“你想好了，那样可得付违约金。”
“算了算了，你先把戒指给我。”拉姆齐苦恼，他的心情一落千丈。原本他应该已经摩挲着戒指上的宝石，梦游一般地走在回去路上。
谢特拿他没法似的从衣兜里掏出绒布盒，丢给拉姆齐。
拉姆齐出于商人本能打开盒子，却发现戒指上面的蓝宝石成色与之前天差地别。
“别忘了刚才你骂了我，我要得到赔偿。”谢特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又回过身来说。
“休想耍花招，这不是之前的那枚戒指。”
“什么？！”谢特的脸因为夸张而扭曲，他摇了摇腕表，“我说钱！钱！等我拿到了这笔钱，你大可以带着你的戒指自己去找珠宝商鉴定。”
“你眼里难道只有钱吗？！”拉姆齐暴跳。
“我们明天再谈这件事，现在我得走了。”谢特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还得去接我的女儿，这会儿她一定哭闹着要回家了。”
“不行，你不能走！今天必须解决这件事。”拉姆齐追上来。
“鲸先生！鲸先生！”
谢特刚甩开拉姆齐的手，一个娇小的女孩推门进来，她神色慌张地小声喊，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不好了！”
“她是在叫你吗？”拉姆齐朝着女孩看了看。
“是的，”谢特皱眉，“尼古拉·京·谢特是我的名字。”
拉姆齐平复慌乱的心情，目送谢特搭着女孩的背脊离开。
“这父女俩长的也不像啊。”拉姆齐呆愣道。等他记起来谢特撂下的话，那两个人早已不见了。
拉姆齐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动赌场里的安保，他们平时个个都是尊高大威猛的石狮子，偏偏在这种时候变成了真正的石像。
等到第二天，谢特还不见踪影。拉姆齐寻遍了整座赌场，再也没找到那个叫尼古拉·京·谢特的人。
无人关心这一幕小小的插曲，唯有“必胜客”鲁宾为此十分困扰。谢特欠他的款子还没有结清，但最让他困扰的是在谢特不辞而别后没有了能一较高下的玩伴。
谢特是拉姆齐几天前在餐桌上认识的。那时谢特正在兜售一枚蓝宝石钻戒，那枚戒指有三克拉重，成色极好，他自称不懂行情，二百万便愿意出手。
拉姆齐从前的朋友里有珠宝商人，他根据以往的经验断定它价值不菲。他打算买下后，再以两倍的价钱转卖。他欠的债不多，但想要在期限前还清着实难为人，拆东墙补西墙不是办法，因此这样的机会他不能错过。拉姆齐索性放手一搏，又从赌场里贷来了一笔钱。
现在到了约定的时间，拉姆齐正趴在桌子上小憩。这里是赌场的客房，空间密闭，无人打扰。
“就按说好的价格吧？两百万塔点。”他爬起身，伸了下懒腰，“我们为什么不到珠宝商行去？”
“噢，老兄！那里的注册程序太麻烦了。”谢特吐苦水，“你应该知道的吧？对于流浪商人，非本区的居民证在他们那没有任何效用。”
“噢，你该到十三层的居民委员会申领一张才是，没有居民证可不方便。”拉姆齐显出棘手的神情，居民证从申领到下发至少需要两周时间，而他等不了那么久。
“我讨厌那些繁琐的手续，要不然我们直接点省事。”谢特说，“我来这儿的时候办理过一张，却不知道丢在哪了。”
“那……要怎么保证安全，”拉姆齐犹疑，“你把戒指带来了？”
“那是自然。”谢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方形的绒布小盒。
他打开黑色的绒布盒，一枚银制的蓝宝石戒指展现在拉姆齐眼前。
戒指上镶嵌的晶体被切割成方阶梯形，透着矢车菊蓝的宝石色泽。肉眼下宝石纯净澄澈，依稀可见鲜艳的火彩，光亮照人。
“我敢拍胸脯担保这是上乘货，可不知怎么他们却没有按照素面技法加工它。”谢特用随身的手电为宝石打光，拉姆齐眼神好，看清了它内部若隐若现的绢丝状的平直光带。
“是吗！想必我得重新研磨。”拉姆齐暗自沾沾自喜，如果真如谢特所说，那么这颗宝石的价值还会翻倍——根据《旧时代百科·生物矿物》，星线的产生意味着它是一颗星光蓝宝石，而在外行看来这仅仅是杂质。
拉姆齐越看越入迷，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这时，谢特“彭”地扣上盒子的翻盖，把拉姆齐拉回现实：“好了，老兄，我说过的吧？我绝不骗你。你是要等我去过居民委员会再去珠宝商行，还是走私人商铺？由你选。”
拉姆齐还犹豫不决，谢特又在身上摸索一阵。
“你在找什么？”拉姆齐问。
“旅店的暂住证。”谢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就算是私人商铺的担保，也需要出示能证明身份的证件。
“如果找不到，恐怕只能用读卡机了。”谢特抬了抬手上的腕表，他的意思是直接用塔点交易。
那不是普通的腕表，携带式小型读卡机是为了应付一些特殊的情况，在流浪商人间并不算什么稀罕物。
“如果找不到，这笔买卖只能算了。”拉姆齐惋惜地偷看了一眼那个绒布盒。
即便当面交易，读卡机的风险仍然很大。由于它常常被用于走私，塔议会政府一度禁止私自持有。
“找不到，”谢特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直接用读卡机吧。”
“不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必须到珠宝商行去。”拉姆齐摇头，但他的心里并未放弃，因为这样的好事很难遇上第二回。
“哎呀何必那么麻烦，”谢特亲热地上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风险咱们各担一半。”
你担个锤子的风险。拉姆齐心里不快，但这情绪的波动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就被谢特打散。
“老兄，你可要想好了。”谢特一只胳膊搭在拉姆齐肩膀上，压得拉姆齐头脑发热，“这戒指我曾经爱不释手，如果你还觉得价格不合适，那我只好去找别的买家了。”
谢特沿沙发坐下，蹬起二郎腿，将装着那枚戒指的绒布盒举在手里：“你的戒指还能跑了不成？如果你愿意先付塔点，我也对我的良心发誓不会使手脚。”
拉姆齐望着谢特手里的绒布盒，托举着它就好像托举着世界的中心。
谢特将世界的中心揣回兜里。拉姆齐沉思半天，直到谢特说他此次来还接了放学的女儿，不能再等多久，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存储塔点的磁卡。
“不放心的话，你就先检查一下。”谢特摘下腕表递给拉姆齐，待拉姆齐仔细地查看完毕。
谢特将磁卡放在腕表上，按下按钮，刷出塔点的数额。一共两百万零一千整，拉姆齐看着那上面的数字从七位跳到四位。
谢特还回拉姆齐的磁卡，然后他拿出自己的磁卡，同样放在腕表边。读卡机经由这一系列的操作，将塔点从一张磁卡转移到另一张。然而或许是因为数额太大，读卡机在只读进九千塔点的时候，停转了。
“我已经付了钱了，先把戒指给我。”
“不行，我还没有拿到钱呢。”谢特只是摇头。
这下轮到拉姆齐着急了。塔点已经从他的磁卡里扣除，但他没想过会遇上万分之一几率的故障，读卡机一旦坏掉，里面的数据就有可能丢失。
“这是你的问题，”拉姆齐说，“读卡机已经读出了我的塔点。”
“不行，我得找人修好它才行。”谢特表现得比拉姆齐还要焦急，整理行装准备走出房门。
“你忘了把戒指给我。”拉姆齐直觉不对，拦住谢特。
“什么戒指？”
“给我，不然这单买卖就作废，把塔点还我。”
“就在昨天我还检查过读卡机，是不是你刚才偷偷动了手脚？”谢特仿佛龙场悟道，茅塞顿开，“不然你为什么急着要戒指？好啊，在这之前我遇到过好几个像你这样的家伙，你是骗子就直说嘛！”
“狗养的东西！”拉姆齐爆粗口，“我看你才是骗子吧？”
“你骂我？”谢特撞开拉姆齐。
拉姆齐知道自己话说的不对，但他不打算让步：“再怎么说戒指必须放在我这，要么把我的钱还给我！”
“你的钱？你再说一遍，你的钱？我欠你什么了？”谢特咆哮，他展示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
“我不买了！把钱还我！”
“你想好了，那样可得付违约金。”
“算了算了，你先把戒指给我。”拉姆齐苦恼，他的心情一落千丈。原本他应该已经摩挲着戒指上的宝石，梦游一般地走在回去路上。
谢特拿他没法似的从衣兜里掏出绒布盒，丢给拉姆齐。
拉姆齐出于商人本能打开盒子，却发现戒指上面的蓝宝石成色与之前天差地别。
“别忘了刚才你骂了我，我要得到赔偿。”谢特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又回过身来说。
“休想耍花招，这不是之前的那枚戒指。”
“什么？！”谢特的脸因为夸张而扭曲，他摇了摇腕表，“我说钱！钱！等我拿到了这笔钱，你大可以带着你的戒指自己去找珠宝商鉴定。”
“你眼里难道只有钱吗？！”拉姆齐暴跳。
“我们明天再谈这件事，现在我得走了。”谢特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还得去接我的女儿，这会儿她一定哭闹着要回家了。”
“不行，你不能走！今天必须解决这件事。”拉姆齐追上来。
“鲸先生！鲸先生！”
谢特刚甩开拉姆齐的手，一个娇小的女孩推门进来，她神色慌张地小声喊，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不好了！”
“她是在叫你吗？”拉姆齐朝着女孩看了看。
“是的，”谢特皱眉，“尼古拉·京·谢特是我的名字。”
拉姆齐平复慌乱的心情，目送谢特搭着女孩的背脊离开。
“这父女俩长的也不像啊。”拉姆齐呆愣道。等他记起来谢特撂下的话，那两个人早已不见了。
拉姆齐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动赌场里的安保，他们平时个个都是尊高大威猛的石狮子，偏偏在这种时候变成了真正的石像。
等到第二天，谢特还不见踪影。拉姆齐寻遍了整座赌场，再也没找到那个叫尼古拉·京·谢特的人。
无人关心这一幕小小的插曲，唯有“必胜客”鲁宾为此十分困扰。谢特欠他的款子还没有结清，但最让他困扰的是在谢特不辞而别后没有了能一较高下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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