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石灰石洞弑神揭秘，讨价还价尖牙利嘴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她的双眼，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她恨不得撕了那个该死的山精！
仿佛一切都在与她作对，她都已经将自己放得这么低了，他还是不肯看她一眼。
他宁愿带走一个陌生女子，都不愿与她同行。
那背影一步一步走远，一步比一步坚定，终于被大雨吞噬，只剩一个明黄的小点一摇一晃。
南山境潮气重，常年阴雨绵绵，泥土被雨水带走，到处都是裸露的嶙峋的石峰石崖。
石灰色的雨与石灰色的山连在一起，石灰色的山又与石灰色的原野连在一起，终于天地融成了一色和谐的灰，大雨是倒悬在天地间的长河。
一堆篝火暖烘烘地照亮了大半个石洞，黄衣女卧在一边，脸上竟无半点血色，苍术衣物还略有些潮湿，一缕碎发从额上飘下来，正坐在篝火边闭目养神。
“大师兄，吃点东西吧。”
曼殊递来一条十分粗糙的烤鱼。
她到底还是跟来了，即使苍术不理不睬，也依然像一条落魄小狗似的寸步不离。
“不必，你吃吧。”
热脸贴了冷屁股，曼殊撩了一下黏在额上的湿发，看着那烤鱼，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大师兄，多少吃点吧，雨停了还要赶路。”
苍术睁开了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曼殊，你真的不必……”
“哎，我头一次烤鱼，焦了不少，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
曼殊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忙不迭找了借口打断。
苍术看着她一双高傲的凤目低低的垂着，衣物已尽数被淋湿，还未干透便又要张罗着烤鱼，没有人要吃鱼，可她一定要烤。
那些难堪的锋利的话已到了喉头，却又生生咽了回去，苍术喉结动了动，只道：
“无碍。”
接过烤鱼，象征性的吃了一点，他一手托在膝盖上，稍加停顿，又要开口，却又被曼殊打断了。
“大师兄，怎么样，还行吧？”
那双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又哭了不止一次的眼睛已经发红发肿，仍是如初见时那般亮晶晶的看着他，苍术舔了一下嘴唇，彻底作罢，轻轻点了点头。
她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从前就是，现在更是。
他有心事时眉头会不自觉皱起，心里有话便总是舔嘴唇，要说话时喉头先动，犹豫不决开口前会停顿，他不自觉做出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这些蛛丝马迹几乎织成了她对他的全部记忆。
“咳……”
榻上的黄衣女突然轻咳一声，二人闻声，对视一眼，双双睁大眼睛，急忙放下烤鱼前去查看。
黄衣女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只是那长刀贯穿整个下腹，刀刃上又淬了毒，若不是遇见了苍术，她此时恐怕当时就一命呜呼了。
“你醒了？”曼殊冷声道。
苍术皱眉，将长袖捋到胳膊肘，仔细观察一番女子的脸色，将她上身又垫高了些。
“喂，死没死？怎的不说话？”曼殊见黄衣女没有回应，用手里的木棍戳了戳她的胳膊。
“她伤势如此之重，况且又是刚刚苏醒，不说话是正常的。”
苍术拿开了她的木棍。
“哦。”
大师兄说不能就不能咯，不说就不说呗，谁没受过伤似的，装什么装？
曼殊不屑的哼了一声，在一边的石灰石上坐下。
她被陵游刺伤时都倒在他怀里了，他也无动于衷，今日倒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精心照料。
曼殊心里像被醋泡过了似的。
苍术抓着那女子的手腕把脉，又摸了摸经脉，叹了口气。
这黄衣女只是中人只貌，身形干瘪，唯独一双眼睛出奇的亮，出奇的敏锐。
苍术做这些也并不反抗，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脸，走到哪里便盯到哪里。
“喂！你看什么看？”曼殊心里憋着一股妒火，终于伸手在两人中间晃了晃。
“曼殊。”
苍术低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曼殊讷讷收了手。
“苍术……？”黄衣女突然沙哑着嗓子，竟唤出了苍术的名号。
“你认得我？”苍术道。
“何止认得。”
黄衣女苦笑一声，突然从嘴角流出一股血。
曼殊抢先一步，先伸手给她擦了，免得大师兄亲自给她擦嘴。
“多谢……”黄衣女气若游丝。
“切！”曼殊不屑。
“你现在伤势及其严重，还是不要说话为好。”苍术安置好黄衣女，也在一边坐下。
“你的整个下腹部被那长刀全部刺穿，丹田被封，经脉不通，又身中数种剧毒，现在虽无性命之忧，以后却……再不能生育了……”
苍术十分遗憾地说出了她的状况。
“呵……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黄衣女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微笑。
“你倒一点不急？”曼殊眯着眼睛将这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急什么？”女子不以为意。
“你头上的发钗乃是成双成对的东西，你却只带着一半，我猜……另一半在你的意中人手里吧？你不能生育，以后怎么生儿育女？”
苍术对女子的钗环倒并没有研究，听曼殊这么一说，顺势朝女子头上看去，那刻着山岛纹的钗子果然只有一股。
“意中人？死了。”
黄衣女嘴唇发颤，吐出几个字来。
死了？另一半也是山岛纹，她的意中人也是毒宗的人？
只是这毒宗，为何要用药王岛的纹制？
“我从小就被灌毒，早就不能生育了，怕什么？”
黄衣女稍稍恢复了些精神，苦笑道。
“你父母呢？”
“死了。”
“亲朋好友总有吧？”
“也死了。”
无依无靠，修为被废，绝地追杀，这女子身上的谜团还真不少。
苍术却看这女子年岁，不过二十五六，修习之人衰老得慢，再给她加十年，若说从小，说明这个什么毒宗至少已存在了三四十年。
“谁给你灌毒？毒宗炼毒做什么？要周天虫又要做什么？”
苍术要么不说话，一问便问出一连串。
他若只是单纯的炼毒，凡人的小打小闹，也不足为奇，甚至是司空见惯了的。
可很明显的，毒宗要的不是她，而是受她控制的周天虫。
周天虫乃是上等灵虫，上等的毒虫，凡人根本驾驭不了它，况且，要毒杀一个凡人，也绝对用不到它。
“弑神。”
女子简短的两个字令两人不寒而栗。
“弑什么神？”曼殊立马反问。
“大山神。”
女子说着，眼神却落到了苍术身上，意味深长。
“荒唐！简直异想天开，你们倒也配？”
曼殊一听“大山神”三个字，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掼在了地上，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凡人胆子倒不小，怎么不上九天摘星去？大山神也是你们能亵渎的了的？”
黄衣女淡淡瞟了她一眼，并不为她的话而动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直接越过曼殊看向苍术。
“大山神的伤，还没好吧？”
苍术闻言，心里轰隆一声，忽然感觉有些发虚，表面上却强装着镇静。
师父的伤，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甚至连厚朴和陵游他们都瞒着，别的弟子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这个黄衣女子并不像术法高深的修士，也不是仙灵，她能从哪里能得到这个消息？
山神邸有奸细？
“何出此言？”苍术微微一笑，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女子见他微笑，也勾唇一笑，别过了脸，不再说话。
“笑话，我师父康健得很，哪里有什么伤？你休要胡言，否则我杀了你！”
曼殊不解两人微笑含义，随手拿了一根树枝，直指黄衣女的鼻尖，黄衣女却似乎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杀了我啊。”
“你！”
曼殊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手上正要发力，那树枝却被苍术拿去了。
苍术微微偏了偏头，曼殊立马会意，不情不愿挪到了一边。
“哼！先放你一马。”
“你到底是何许人？”
苍术试着用一种近乎平等的姿态与她说话。
“将死之人。”
女子回答得及其模糊。
“名讳？”
“没有名讳。”
黄衣女没有撒谎，她确实没有名讳。毒宗的人要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有了名讳，倒容易被人发觉追杀。
名讳算什么，都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凡人，名讳也是累赘。
“给我一口水。”
黄衣女说了这长时间的话，感觉十分口渴，向曼殊伸手要水。
“呸！你当我是你仆从呢？怎么不去死啊？死了就不渴了。”
曼殊呸了一声，瞪了一眼，并不搭理她。
“你腹部有伤，两日之内不能喝水。”苍术解释。
“我自己都不想要这条命了，你还救我干嘛？”黄衣女认命地放下了手，自暴自弃道。
“救你自然有救你的道理。”
“想收买我，叫我再替你们山神邸卖命？呸！”黄衣女自以为猜中了苍术的用意，不屑道。
“你为什么对周天虫的行为如此熟悉？”苍术并不理会她的话，继续问。
“熟悉？”女子一听“周天虫”三个字随即笑出了声，“用我的血肉喂出来的东西，它不听我的听谁的？”
她一笑，雪白的绷带便一汩一汩向外溢血。
“喂，你可别笑了！待会儿我还得给你换绷带。”曼殊骂道。
苍术是男子之身，他倒是没什么，只是恐怕她介意，于是曼殊正好代劳，也省的大师兄和别的女人如此亲密接触。
“你为什么要喂养周天虫？”
“都说了，要弑神啊……”
女子笑着，“弑神”两个字说的轻飘飘的。
“再敢说一次‘弑神’，姑奶奶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曼殊拿树枝抽了一下黄衣女的肩膀。
“谁要弑神？”苍术开始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个毒宗，这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周天虫行踪不定，一般人见者即亡，能养周天虫的，绝非凡物。
“毒宗啊……”
女子说话依旧轻飘飘的。
“毒宗是谁？”
“毒宗就是毒宗啊。”黄衣女不多解释一个字。
“毒宗准备怎么弑神？”
苍术步步紧逼，滴水不漏。
“想知道？”女子的眼光在苍术身上流连，“亲我一下。”
“你敢！”曼殊发疯般冲向黄衣女，又被苍术拦着了。
“哈哈哈哈哈”黄衣女再次大笑，“不想亲我，那你能拿什么跟我交换？”
女子说到这里，话头戛然而止，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苍术。
“你还想要交换？”苍术闻言，抬起了眼睛，“你来这里也是有目的的吧？”
“当然有目的，不过……目的可不是你，我得要些值钱的。”黄衣女坦然承认。
“你要什么？”
“要……她的脸，和心。”黄衣女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瘦削的手指转向了一旁的曼殊。
“大胆！”曼殊暴跳如雷。
她虽不是天地第一绝色，也是绝无仅有的美人，想要她的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
“你允不允？”黄衣女笑道。
“不允。”苍术不假思索拒绝。
“你不喜欢她，何不杀了她？”
“她是我师妹。”苍术说着，顺手一把抓住抡起砍刀的曼殊：“不要冲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逗你呢，我才不要你那不值钱的脸，把心放回肚子里吧……”黄衣女大笑。
“苍术神君既救了我这条贱命，那我当然要好好活下去了，否则岂不是辜负了神君一片苦心？既要活下去，那总得有些傍身之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苍术闻言，心下立刻便明了了她的条件。
黄衣女说着，手腕转了个旋，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
“三千金？”
区区千金，曼殊露出鄙夷的神色，每月四方上供就不止万金，大师兄又是人间平安神，月供又格外多些她也太低估山神邸的人了。
“三十万金。”
“成交。”苍术不假思索，声音温润有力。
“大师兄你疯了！她就是个女骗子！”
这么多的钱财拱手送人，买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曼殊说不心疼是假的。
“没关系，一些身外之物而已。”苍术淡淡拂开了她搭上来的手。
“好，苍术神君果然是个明白人！”黄衣女赞叹，“先给钱。”
“你先说，毒宗打算怎么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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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灰色的雨与石灰色的山连在一起，石灰色的山又与石灰色的原野连在一起，终于天地融成了一色和谐的灰，大雨是倒悬在天地间的长河。
一堆篝火暖烘烘地照亮了大半个石洞，黄衣女卧在一边，脸上竟无半点血色，苍术衣物还略有些潮湿，一缕碎发从额上飘下来，正坐在篝火边闭目养神。
“大师兄，吃点东西吧。”
曼殊递来一条十分粗糙的烤鱼。
她到底还是跟来了，即使苍术不理不睬，也依然像一条落魄小狗似的寸步不离。
“不必，你吃吧。”
热脸贴了冷屁股，曼殊撩了一下黏在额上的湿发，看着那烤鱼，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大师兄，多少吃点吧，雨停了还要赶路。”
苍术睁开了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曼殊，你真的不必……”
“哎，我头一次烤鱼，焦了不少，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
曼殊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忙不迭找了借口打断。
苍术看着她一双高傲的凤目低低的垂着，衣物已尽数被淋湿，还未干透便又要张罗着烤鱼，没有人要吃鱼，可她一定要烤。
那些难堪的锋利的话已到了喉头，却又生生咽了回去，苍术喉结动了动，只道：
“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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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怎么样，还行吧？”
那双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又哭了不止一次的眼睛已经发红发肿，仍是如初见时那般亮晶晶的看着他，苍术舔了一下嘴唇，彻底作罢，轻轻点了点头。
她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从前就是，现在更是。
他有心事时眉头会不自觉皱起，心里有话便总是舔嘴唇，要说话时喉头先动，犹豫不决开口前会停顿，他不自觉做出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这些蛛丝马迹几乎织成了她对他的全部记忆。
“咳……”
榻上的黄衣女突然轻咳一声，二人闻声，对视一眼，双双睁大眼睛，急忙放下烤鱼前去查看。
黄衣女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只是那长刀贯穿整个下腹，刀刃上又淬了毒，若不是遇见了苍术，她此时恐怕当时就一命呜呼了。
“你醒了？”曼殊冷声道。
苍术皱眉，将长袖捋到胳膊肘，仔细观察一番女子的脸色，将她上身又垫高了些。
“喂，死没死？怎的不说话？”曼殊见黄衣女没有回应，用手里的木棍戳了戳她的胳膊。
“她伤势如此之重，况且又是刚刚苏醒，不说话是正常的。”
苍术拿开了她的木棍。
“哦。”
大师兄说不能就不能咯，不说就不说呗，谁没受过伤似的，装什么装？
曼殊不屑的哼了一声，在一边的石灰石上坐下。
她被陵游刺伤时都倒在他怀里了，他也无动于衷，今日倒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精心照料。
曼殊心里像被醋泡过了似的。
苍术抓着那女子的手腕把脉，又摸了摸经脉，叹了口气。
这黄衣女只是中人只貌，身形干瘪，唯独一双眼睛出奇的亮，出奇的敏锐。
苍术做这些也并不反抗，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脸，走到哪里便盯到哪里。
“喂！你看什么看？”曼殊心里憋着一股妒火，终于伸手在两人中间晃了晃。
“曼殊。”
苍术低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曼殊讷讷收了手。
“苍术……？”黄衣女突然沙哑着嗓子，竟唤出了苍术的名号。
“你认得我？”苍术道。
“何止认得。”
黄衣女苦笑一声，突然从嘴角流出一股血。
曼殊抢先一步，先伸手给她擦了，免得大师兄亲自给她擦嘴。
“多谢……”黄衣女气若游丝。
“切！”曼殊不屑。
“你现在伤势及其严重，还是不要说话为好。”苍术安置好黄衣女，也在一边坐下。
“你的整个下腹部被那长刀全部刺穿，丹田被封，经脉不通，又身中数种剧毒，现在虽无性命之忧，以后却……再不能生育了……”
苍术十分遗憾地说出了她的状况。
“呵……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黄衣女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微笑。
“你倒一点不急？”曼殊眯着眼睛将这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急什么？”女子不以为意。
“你头上的发钗乃是成双成对的东西，你却只带着一半，我猜……另一半在你的意中人手里吧？你不能生育，以后怎么生儿育女？”
苍术对女子的钗环倒并没有研究，听曼殊这么一说，顺势朝女子头上看去，那刻着山岛纹的钗子果然只有一股。
“意中人？死了。”
黄衣女嘴唇发颤，吐出几个字来。
死了？另一半也是山岛纹，她的意中人也是毒宗的人？
只是这毒宗，为何要用药王岛的纹制？
“我从小就被灌毒，早就不能生育了，怕什么？”
黄衣女稍稍恢复了些精神，苦笑道。
“你父母呢？”
“死了。”
“亲朋好友总有吧？”
“也死了。”
无依无靠，修为被废，绝地追杀，这女子身上的谜团还真不少。
苍术却看这女子年岁，不过二十五六，修习之人衰老得慢，再给她加十年，若说从小，说明这个什么毒宗至少已存在了三四十年。
“谁给你灌毒？毒宗炼毒做什么？要周天虫又要做什么？”
苍术要么不说话，一问便问出一连串。
他若只是单纯的炼毒，凡人的小打小闹，也不足为奇，甚至是司空见惯了的。
可很明显的，毒宗要的不是她，而是受她控制的周天虫。
周天虫乃是上等灵虫，上等的毒虫，凡人根本驾驭不了它，况且，要毒杀一个凡人，也绝对用不到它。
“弑神。”
女子简短的两个字令两人不寒而栗。
“弑什么神？”曼殊立马反问。
“大山神。”
女子说着，眼神却落到了苍术身上，意味深长。
“荒唐！简直异想天开，你们倒也配？”
曼殊一听“大山神”三个字，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掼在了地上，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凡人胆子倒不小，怎么不上九天摘星去？大山神也是你们能亵渎的了的？”
黄衣女淡淡瞟了她一眼，并不为她的话而动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直接越过曼殊看向苍术。
“大山神的伤，还没好吧？”
苍术闻言，心里轰隆一声，忽然感觉有些发虚，表面上却强装着镇静。
师父的伤，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甚至连厚朴和陵游他们都瞒着，别的弟子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这个黄衣女子并不像术法高深的修士，也不是仙灵，她能从哪里能得到这个消息？
山神邸有奸细？
“何出此言？”苍术微微一笑，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女子见他微笑，也勾唇一笑，别过了脸，不再说话。
“笑话，我师父康健得很，哪里有什么伤？你休要胡言，否则我杀了你！”
曼殊不解两人微笑含义，随手拿了一根树枝，直指黄衣女的鼻尖，黄衣女却似乎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杀了我啊。”
“你！”
曼殊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手上正要发力，那树枝却被苍术拿去了。
苍术微微偏了偏头，曼殊立马会意，不情不愿挪到了一边。
“哼！先放你一马。”
“你到底是何许人？”
苍术试着用一种近乎平等的姿态与她说话。
“将死之人。”
女子回答得及其模糊。
“名讳？”
“没有名讳。”
黄衣女没有撒谎，她确实没有名讳。毒宗的人要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有了名讳，倒容易被人发觉追杀。
名讳算什么，都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凡人，名讳也是累赘。
“给我一口水。”
黄衣女说了这长时间的话，感觉十分口渴，向曼殊伸手要水。
“呸！你当我是你仆从呢？怎么不去死啊？死了就不渴了。”
曼殊呸了一声，瞪了一眼，并不搭理她。
“你腹部有伤，两日之内不能喝水。”苍术解释。
“我自己都不想要这条命了，你还救我干嘛？”黄衣女认命地放下了手，自暴自弃道。
“救你自然有救你的道理。”
“想收买我，叫我再替你们山神邸卖命？呸！”黄衣女自以为猜中了苍术的用意，不屑道。
“你为什么对周天虫的行为如此熟悉？”苍术并不理会她的话，继续问。
“熟悉？”女子一听“周天虫”三个字随即笑出了声，“用我的血肉喂出来的东西，它不听我的听谁的？”
她一笑，雪白的绷带便一汩一汩向外溢血。
“喂，你可别笑了！待会儿我还得给你换绷带。”曼殊骂道。
苍术是男子之身，他倒是没什么，只是恐怕她介意，于是曼殊正好代劳，也省的大师兄和别的女人如此亲密接触。
“你为什么要喂养周天虫？”
“都说了，要弑神啊……”
女子笑着，“弑神”两个字说的轻飘飘的。
“再敢说一次‘弑神’，姑奶奶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曼殊拿树枝抽了一下黄衣女的肩膀。
“谁要弑神？”苍术开始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个毒宗，这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周天虫行踪不定，一般人见者即亡，能养周天虫的，绝非凡物。
“毒宗啊……”
女子说话依旧轻飘飘的。
“毒宗是谁？”
“毒宗就是毒宗啊。”黄衣女不多解释一个字。
“毒宗准备怎么弑神？”
苍术步步紧逼，滴水不漏。
“想知道？”女子的眼光在苍术身上流连，“亲我一下。”
“你敢！”曼殊发疯般冲向黄衣女，又被苍术拦着了。
“哈哈哈哈哈”黄衣女再次大笑，“不想亲我，那你能拿什么跟我交换？”
女子说到这里，话头戛然而止，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苍术。
“你还想要交换？”苍术闻言，抬起了眼睛，“你来这里也是有目的的吧？”
“当然有目的，不过……目的可不是你，我得要些值钱的。”黄衣女坦然承认。
“你要什么？”
“要……她的脸，和心。”黄衣女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瘦削的手指转向了一旁的曼殊。
“大胆！”曼殊暴跳如雷。
她虽不是天地第一绝色，也是绝无仅有的美人，想要她的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
“你允不允？”黄衣女笑道。
“不允。”苍术不假思索拒绝。
“你不喜欢她，何不杀了她？”
“她是我师妹。”苍术说着，顺手一把抓住抡起砍刀的曼殊：“不要冲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逗你呢，我才不要你那不值钱的脸，把心放回肚子里吧……”黄衣女大笑。
“苍术神君既救了我这条贱命，那我当然要好好活下去了，否则岂不是辜负了神君一片苦心？既要活下去，那总得有些傍身之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苍术闻言，心下立刻便明了了她的条件。
黄衣女说着，手腕转了个旋，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
“三千金？”
区区千金，曼殊露出鄙夷的神色，每月四方上供就不止万金，大师兄又是人间平安神，月供又格外多些她也太低估山神邸的人了。
“三十万金。”
“成交。”苍术不假思索，声音温润有力。
“大师兄你疯了！她就是个女骗子！”
这么多的钱财拱手送人，买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曼殊说不心疼是假的。
“没关系，一些身外之物而已。”苍术淡淡拂开了她搭上来的手。
“好，苍术神君果然是个明白人！”黄衣女赞叹，“先给钱。”
“你先说，毒宗打算怎么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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