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在旅途
他在薛家村待了三个多月，练功之余常出去转转，也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个时代平民的生活。本朝虽然号称盛世，吴州更是富庶之地，然而民众生活依然在生存线之间挣扎。
官府的赋税、地主的田租拿走了他们的大部分收入，所余部分仅够勉强度日。之前靠着灵山游客的生意还能有些贴补，但吴州府最近又开始征收高额商税，搞得颇有民怨。
与这个时代富家公子、二世祖不同，叶展见识过“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群众力量，也知道依靠群众才是力量的源泉，所以一有机会就去各个商铺光顾些生意，而且从不还价，不管遇上谁都能搭上几句话。
笑容亲切、出手大方的少年在小小的薛家村混了个脸熟，颇赢得了些不少好评。潜移默化之中，众口一致的赞誉，所谓曲线救国，也让薛平岳对他的好感多了几分。
因此当他走到村口，大喊了一声：“有没有马车？跑趟吴州城！”之后，顷刻之间就有三辆马车相继出现，想要承揽这笔好生意。
“老刘家开了肉铺，买过他不少次的猪蹄、前腿；涂家是卖酒的，给师父的厨房送过好几次；这个自称于平的倒是面生，不过看起来长得甚是方正，倒像是个老实人。”
叶展微笑着应付众人七嘴八舌的招揽，笑着拱手道：“就这让这位于平小哥送我一程吧，昨天看了黄历，说是今日宜红色。”
说罢一指于平车上飘扬的红色小旗，顿时让于平喜不自胜，怪不得左眼一直在跳，原来真的是财神菩萨保佑啊。
本来他与叶展并未有过接触，只是听说过他的大方，不抱什么希望，想不到听娘子的话挂个红旗真是做对了，他拍着胸脯承诺道：“我架的马车又快又稳，公子这一路必然顺风顺水！”
这句话让叶展心中一跳，像是触摸到了什么东西，但他转眼看到满脸不悦的老刘、老涂，笑着安抚道：“莫急，我以后经常要往返吴州，有的是生意。这两天你们准备好酒、好肉，十日后送到薛府去！”刘、涂二人忙不迭的点头应下这桩大生意。
于平倒是没有吹牛，虽然远比不上叶家马车的精良，但坐在车里的叶展却丝毫没感受到颠簸，看着窗外渐渐西落的斜阳，舒缓这三个月来的疲惫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于平聊着天。
“除了赶车，平时还做些什么营生？光靠这个养活不了一家子吧？”
“家里种了不少桃树，娘子还做些灵山风景的绣品，做游客的生意，勤快些也差不多能凑活着过下去。”
“种桃树很辛苦啊，定植、施肥、浇水、灌溉都很费功夫。”
“是啊，确实如此，但我们这块蟠桃也算小有名气，辛苦一年总还能赚两个。”
“听说今年夏天的蟠桃大丰收，我猜你的收入反而下降了吧，对不对？”
“公子真是，真是神人一般！”于平想了半天，没想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只能用了个评书形容诸葛亮的词，“桃子又大又甜，多收了一倍，但价格跌的更厉害，最后一算反而少赚了几十贯，差点赔了钱，怎么也想不通？”
“蟠桃是吴州的特产，价钱一直在走高，想必有很多人都眼红这丰厚的收益，改种了桃子。但桃子是鲜货，运输半径和存储期限都不长，一旦供应量大大超过了需求量，必然会对价格形成冲击，而商人的介入加剧了这一下滑趋势。你想一想，当时是不是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压价，只想要尽快把桃子卖出去？”
“是啊，桃子就只有短短一两个月的保鲜期，卖不出去就只能烂掉，那就血本无归了！收购的商人又不断的说邻村降了价，哎，差一点连本都回不来。这还算好的，大部分人是血本无归！”于平听不懂运输半径之类的词语，但觉得叶展说的很有道理，不住的点头，“娘子还跟我商量说今年不要管桃树了，搞些别的算了！”
吴州自古以来稻桑繁荣，因此擅长纺织刺绣的女人们能为家庭收入贡献将近一半的收入，这也是当地妇女的地位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的主要原因，经济基础觉得上层建筑嘛！
所以，于平说起跟娘子商量是很正常的事，若是在北方，恐怕就要被人耻笑惧内了，在外面根本抬不起头来。
“若是相信我的话，你们两口子先悄悄去其他农户家看，若是别家都另寻出路了，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继续打理桃树，明后年必然会赚钱的！”叶展笑着支了一招，又补充道，“到时候多雇些车，把桃子运去吴州、京师，我包你卖的出去！”
“好嘞，虽然不太明白您说的话，但我觉得有道理，回去跟娘子好好商量！”看叶展的服饰、往日的花销，无不显示其出身富贵，有他打包票还担心什么？
原本还忧心明年的收成，此刻却是精神抖擞，甩了个响亮的鞭花，将马车赶的愈发平稳迅捷了。
“这个于平不错啊，老实又不乏精明，看起来做事踏实，反应不慢，家庭也和睦，以后倒是可以托付些要紧的事。这车上的靠垫绣的很精美啊，说不定出自他家娘子之手呢。”叶展半倚在靠垫上，胡乱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股烟尘起，距离自己的马车越来越近。
“公子、公子，好像有麻烦了！后面好像有五六个马贼，冲着我们来了！”于平的声音颤抖着说道，他刚才听到了马蹄声，回头看时已经在一箭之地，想要逃也来不及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进山的香客本就很少，路上空空荡荡，根本无人可以呼救。
“公子，听说这些马贼只是劫财而已。待会您就破点财，我再帮着说几句好话，总不能让他们为难个少年郎。”事已至此，于平也就只能安慰乘客，看模样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即使聪慧，面临大事，总得自己多担待一些。
叶展毕竟才十五岁，陡遇匪徒，难免情绪会受影响，但每临大事有静气是父亲对他多年教诲，加上这三个月薛平岳耳提面命、朝夕教导，无论精神意志还是身手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故此能迅速的定下心来，思考如何应对。
“不错！不错！”叶展心里闪过两个不错，第一个不错是为于平，大敌当前虽慌不乱，能够想着维护弱者，心地很好，也有些胆量。
第二个不错，是给那些马匪。此时正处于整段路程最荒凉的部分，时机选择的好，地点选择的也好，呼救无门，他们尽可以从容施为。说不定自己这只肥羊他们事先还做了些准备，否则不会如此精准。
他摸了摸随手携带的短刀，这可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叶展从叶家宝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据说是前朝太子的贴身之物，名曰“朱雀”，虽不过一尺七寸，却是削金断玉、锋锐无匹。再加上几件自己特制的护身小玩意儿，胆气顿时壮了起来。
官府的赋税、地主的田租拿走了他们的大部分收入，所余部分仅够勉强度日。之前靠着灵山游客的生意还能有些贴补，但吴州府最近又开始征收高额商税，搞得颇有民怨。
与这个时代富家公子、二世祖不同，叶展见识过“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群众力量，也知道依靠群众才是力量的源泉，所以一有机会就去各个商铺光顾些生意，而且从不还价，不管遇上谁都能搭上几句话。
笑容亲切、出手大方的少年在小小的薛家村混了个脸熟，颇赢得了些不少好评。潜移默化之中，众口一致的赞誉，所谓曲线救国，也让薛平岳对他的好感多了几分。
因此当他走到村口，大喊了一声：“有没有马车？跑趟吴州城！”之后，顷刻之间就有三辆马车相继出现，想要承揽这笔好生意。
“老刘家开了肉铺，买过他不少次的猪蹄、前腿；涂家是卖酒的，给师父的厨房送过好几次；这个自称于平的倒是面生，不过看起来长得甚是方正，倒像是个老实人。”
叶展微笑着应付众人七嘴八舌的招揽，笑着拱手道：“就这让这位于平小哥送我一程吧，昨天看了黄历，说是今日宜红色。”
说罢一指于平车上飘扬的红色小旗，顿时让于平喜不自胜，怪不得左眼一直在跳，原来真的是财神菩萨保佑啊。
本来他与叶展并未有过接触，只是听说过他的大方，不抱什么希望，想不到听娘子的话挂个红旗真是做对了，他拍着胸脯承诺道：“我架的马车又快又稳，公子这一路必然顺风顺水！”
这句话让叶展心中一跳，像是触摸到了什么东西，但他转眼看到满脸不悦的老刘、老涂，笑着安抚道：“莫急，我以后经常要往返吴州，有的是生意。这两天你们准备好酒、好肉，十日后送到薛府去！”刘、涂二人忙不迭的点头应下这桩大生意。
于平倒是没有吹牛，虽然远比不上叶家马车的精良，但坐在车里的叶展却丝毫没感受到颠簸，看着窗外渐渐西落的斜阳，舒缓这三个月来的疲惫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于平聊着天。
“除了赶车，平时还做些什么营生？光靠这个养活不了一家子吧？”
“家里种了不少桃树，娘子还做些灵山风景的绣品，做游客的生意，勤快些也差不多能凑活着过下去。”
“种桃树很辛苦啊，定植、施肥、浇水、灌溉都很费功夫。”
“是啊，确实如此，但我们这块蟠桃也算小有名气，辛苦一年总还能赚两个。”
“听说今年夏天的蟠桃大丰收，我猜你的收入反而下降了吧，对不对？”
“公子真是，真是神人一般！”于平想了半天，没想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只能用了个评书形容诸葛亮的词，“桃子又大又甜，多收了一倍，但价格跌的更厉害，最后一算反而少赚了几十贯，差点赔了钱，怎么也想不通？”
“蟠桃是吴州的特产，价钱一直在走高，想必有很多人都眼红这丰厚的收益，改种了桃子。但桃子是鲜货，运输半径和存储期限都不长，一旦供应量大大超过了需求量，必然会对价格形成冲击，而商人的介入加剧了这一下滑趋势。你想一想，当时是不是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压价，只想要尽快把桃子卖出去？”
“是啊，桃子就只有短短一两个月的保鲜期，卖不出去就只能烂掉，那就血本无归了！收购的商人又不断的说邻村降了价，哎，差一点连本都回不来。这还算好的，大部分人是血本无归！”于平听不懂运输半径之类的词语，但觉得叶展说的很有道理，不住的点头，“娘子还跟我商量说今年不要管桃树了，搞些别的算了！”
吴州自古以来稻桑繁荣，因此擅长纺织刺绣的女人们能为家庭收入贡献将近一半的收入，这也是当地妇女的地位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的主要原因，经济基础觉得上层建筑嘛！
所以，于平说起跟娘子商量是很正常的事，若是在北方，恐怕就要被人耻笑惧内了，在外面根本抬不起头来。
“若是相信我的话，你们两口子先悄悄去其他农户家看，若是别家都另寻出路了，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继续打理桃树，明后年必然会赚钱的！”叶展笑着支了一招，又补充道，“到时候多雇些车，把桃子运去吴州、京师，我包你卖的出去！”
“好嘞，虽然不太明白您说的话，但我觉得有道理，回去跟娘子好好商量！”看叶展的服饰、往日的花销，无不显示其出身富贵，有他打包票还担心什么？
原本还忧心明年的收成，此刻却是精神抖擞，甩了个响亮的鞭花，将马车赶的愈发平稳迅捷了。
“这个于平不错啊，老实又不乏精明，看起来做事踏实，反应不慢，家庭也和睦，以后倒是可以托付些要紧的事。这车上的靠垫绣的很精美啊，说不定出自他家娘子之手呢。”叶展半倚在靠垫上，胡乱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股烟尘起，距离自己的马车越来越近。
“公子、公子，好像有麻烦了！后面好像有五六个马贼，冲着我们来了！”于平的声音颤抖着说道，他刚才听到了马蹄声，回头看时已经在一箭之地，想要逃也来不及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进山的香客本就很少，路上空空荡荡，根本无人可以呼救。
“公子，听说这些马贼只是劫财而已。待会您就破点财，我再帮着说几句好话，总不能让他们为难个少年郎。”事已至此，于平也就只能安慰乘客，看模样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即使聪慧，面临大事，总得自己多担待一些。
叶展毕竟才十五岁，陡遇匪徒，难免情绪会受影响，但每临大事有静气是父亲对他多年教诲，加上这三个月薛平岳耳提面命、朝夕教导，无论精神意志还是身手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故此能迅速的定下心来，思考如何应对。
“不错！不错！”叶展心里闪过两个不错，第一个不错是为于平，大敌当前虽慌不乱，能够想着维护弱者，心地很好，也有些胆量。
第二个不错，是给那些马匪。此时正处于整段路程最荒凉的部分，时机选择的好，地点选择的也好，呼救无门，他们尽可以从容施为。说不定自己这只肥羊他们事先还做了些准备，否则不会如此精准。
他摸了摸随手携带的短刀，这可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叶展从叶家宝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据说是前朝太子的贴身之物，名曰“朱雀”，虽不过一尺七寸，却是削金断玉、锋锐无匹。再加上几件自己特制的护身小玩意儿，胆气顿时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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