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花满楼一石两鸟
石溪村村口，垂柳掩映下，白墙灰瓦的房子若隐若现。
一家门口，植了两株芙蓉树，树下石墩上，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皮肤因保养得好，显得格外白皙光洁。大圆脸，修画得细弯的眉毛，显得脸更饱满，浓重的眼线将眼睛显得很大，脸上处处可见人工精雕细琢的痕迹，身穿宝蓝色绣花对襟短袄，宝蓝色长裙，露出一对尖尖金莲，头戴金钗，模样俊俏，要是再有一个好身材，可以赛过年轻女孩。
显而易见，她不是村中本地人，在等门房通报这家主人。
门房是个上岁数的小老头，快步小跑过来，说，夫人，太太有请。
这个妇女略带迟疑进了院子，只见这是个朴素的两进院子，都是青砖瓦房，装饰不多，院落里养着两匹马，人也不多，两三个丫鬟婆子在忙碌，没人理她。
她信步走进内院，一个年纪看起比她大的妇人已迎出门口，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这是这个房子的主妇。
主妇见到她，就高兴得拉着她的手：“我的好妹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模样没咋变，怎么找到这里的？”她一边说一边把来人往屋里迎。
来人正是芙蓉，主妇是芳草。
芙蓉看到芳草的模样，人老珠黄，身体发福，早不复当年神韵，要是走在街上，肯定认不出来，心里涌上美滋滋的优越感。不过当她看到芳草的仆人婆子丫鬟都比自己多很多时，心里不是滋味，想着丈夫曹严鲁活着，自己还在曹宅时，也是这般好日子，可惜啊，一去不复返了。
芙蓉太太随芳草来到大厅，只见屋里装饰也很简单，心中的妒忌才略略平复，想着你的丈夫虽尚在人世，也不能时时陪伴，还住在这样朴素简单的乡下，远没有我汉南县的独门独院快活。可是当她看到芳草身边那个乖巧的男孩时，羡慕之情又从心底直升到头顶。
芙蓉掩饰着心潮起伏，对芳草说她路过此地，偶然听到路人提到芳草的名字，她才决定一探究竟，没想到果然是分别多年的姐妹。
芳草笑笑，问路人说自己什么。
芙蓉因是编的谎，一下子张口结舌，好在她反应快，马上露出笑，拉着芳草的手说：“我的好姐姐，还能说你什么，无非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平时很少与人交往，你知道，我们的家底，不愿意给人知道。”芳草低下头。
丫鬟端上水果点心。
芙蓉和芳草互相将自己的现状告知对方，俩人攀谈往事，只觉岁月如梭，不觉已是二十多年头。
芙蓉太太打听芳草的孩子们，芳草说小的这个金宝，才七岁，大的二十多岁了，也没娶上个媳妇，现在汉南县找了个差事做。她觉得芙蓉太太在汉南县，怕她说漏了嘴，多了个心眼，只说在汉南县，不肯说做什么。
芙蓉太太说你已为人妻为人母，还有钱生益罩着，我到现在又变成了孤身一个。
芳草说钱生益是钱家的，不是我芳草的，钱竹坡又爱钱，又怕大老婆，现在他连大儿子都不敢管，媳妇都没张罗成一个，哪管我死活。
芙蓉太太听了这些，心里竟有说不出的受用，换成她安慰芳草，说，你可以养儿防老，我能靠的只有自己，能信的只有手上的钱。说到这里，她神神秘秘说，好姐姐，我跟你说个事儿，这钱啊，放到手里一文钱只是一文钱，一两银子只是一两银子，不会变多，还可能因个什么闪失，找不到丢了。现在我知道一个钱生钱的好门路。
芳草问是不是存到日升昌票号，吃利息。
芙蓉太太摆摆手说，日升昌那点利息，连一天的饭钱都不够。
芳草好奇，问她有什么好门路。
芙蓉太太故作玄虚地说，她认得一个可靠的好主顾，相交多年，原来是做染料生意的，赚了大钱，现在新开了一家票号，叫千百生，息钱比日升昌高多了，日升昌纯粹是做飞钱生意，所以息钱不高，现在这家票号，息钱高得很，按月取，一千两银子放到那，一个月可以取到息钱十两，比做什么生意不好。
芳草纳闷，这个千百生，给得息钱这么高，他岂不是亏死了。
“怎么会！这家老板姓顾，顾老板精明地很，他拿了你的钱，去放贷，去进货，转手又卖掉，赚得比你得的息钱高多了。”芙蓉太太说得唾沫横飞。
芳草恍然大悟。
芙蓉太太说，她放了五千两银子在千百生，每个月有五十两息钱。
芳草的心活动了，钱竹坡在二儿子出生前，陆陆续续给了她很多银子，也就是钱家的一半家产都到了芳草手里。芳草问芙蓉，银票可以存不，百合说，还是要换成现银的妥当。
芳草跟芙蓉太太约好，请她过些天带着千百生的人再来，她兑成现银，要先存一千两。
芙蓉太太笑笑说，要存就多存点，免得一趟趟存，麻烦。
芳草谨慎，说还是等等看再说。
芙蓉太太笑了，告辞出来。
过了些天，芙蓉太太带着千百生的一个中年老成男人来到芳草家，只见这人额上布满了抬头纹，看到他才明白什么叫岁月沧桑，他自称叫顾大生，是千百生票号的掌柜。
芳草取出一千两现银，顾大生当场拿出银票，拿毛笔工工整整写上金额名称期限等相关信息，又从随身口袋里取出印章，蘸了印泥，盖了戳记，拿给芳草。
再说花满楼，交待芙蓉太太去找芳草之后，他带着小厮来到钱生益槽坊，拜访钱竹坡，客气几句后，花满楼把小厮支使出去，说有秘事相商。花满楼以为是生意上的事，忙让自己的小厮和仆人们退下。
花满楼这时身子侧倾，一手拄着桌子，嘴巴贴近钱痴，威胁说已知道芳草的住址，如不按自己的意思做事，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全汉南都知道此事，尤其是要告知巫氏。
可怜钱痴，还以为巫氏不知此事，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钱生益的声誉，钱痴将花满楼的要求答应下来。
此时正是左溪冷潜逃、杜老大喝了聚福堂的枸杞酒不省人事、请医延药不见好转之时。花满楼的要求，就是让钱生益出面，拿五千两银票，买定杜阿毛母子，状告聚福堂酒中有毒，把衣世琦送入大牢，要衣世琦偿命，且不准对任何人说出花满楼与此事干系。
花满楼又暗地里给县太爷送了礼，请县太爷重判世琦。这才有了世琦和青子双双入狱之事。
一个月后，一个小童送来十两银子，说是千百生东家顾老爷派他来的，是这个月的息钱。
芳草大喜。
一家门口，植了两株芙蓉树，树下石墩上，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皮肤因保养得好，显得格外白皙光洁。大圆脸，修画得细弯的眉毛，显得脸更饱满，浓重的眼线将眼睛显得很大，脸上处处可见人工精雕细琢的痕迹，身穿宝蓝色绣花对襟短袄，宝蓝色长裙，露出一对尖尖金莲，头戴金钗，模样俊俏，要是再有一个好身材，可以赛过年轻女孩。
显而易见，她不是村中本地人，在等门房通报这家主人。
门房是个上岁数的小老头，快步小跑过来，说，夫人，太太有请。
这个妇女略带迟疑进了院子，只见这是个朴素的两进院子，都是青砖瓦房，装饰不多，院落里养着两匹马，人也不多，两三个丫鬟婆子在忙碌，没人理她。
她信步走进内院，一个年纪看起比她大的妇人已迎出门口，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这是这个房子的主妇。
主妇见到她，就高兴得拉着她的手：“我的好妹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模样没咋变，怎么找到这里的？”她一边说一边把来人往屋里迎。
来人正是芙蓉，主妇是芳草。
芙蓉看到芳草的模样，人老珠黄，身体发福，早不复当年神韵，要是走在街上，肯定认不出来，心里涌上美滋滋的优越感。不过当她看到芳草的仆人婆子丫鬟都比自己多很多时，心里不是滋味，想着丈夫曹严鲁活着，自己还在曹宅时，也是这般好日子，可惜啊，一去不复返了。
芙蓉太太随芳草来到大厅，只见屋里装饰也很简单，心中的妒忌才略略平复，想着你的丈夫虽尚在人世，也不能时时陪伴，还住在这样朴素简单的乡下，远没有我汉南县的独门独院快活。可是当她看到芳草身边那个乖巧的男孩时，羡慕之情又从心底直升到头顶。
芙蓉掩饰着心潮起伏，对芳草说她路过此地，偶然听到路人提到芳草的名字，她才决定一探究竟，没想到果然是分别多年的姐妹。
芳草笑笑，问路人说自己什么。
芙蓉因是编的谎，一下子张口结舌，好在她反应快，马上露出笑，拉着芳草的手说：“我的好姐姐，还能说你什么，无非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平时很少与人交往，你知道，我们的家底，不愿意给人知道。”芳草低下头。
丫鬟端上水果点心。
芙蓉和芳草互相将自己的现状告知对方，俩人攀谈往事，只觉岁月如梭，不觉已是二十多年头。
芙蓉太太打听芳草的孩子们，芳草说小的这个金宝，才七岁，大的二十多岁了，也没娶上个媳妇，现在汉南县找了个差事做。她觉得芙蓉太太在汉南县，怕她说漏了嘴，多了个心眼，只说在汉南县，不肯说做什么。
芙蓉太太说你已为人妻为人母，还有钱生益罩着，我到现在又变成了孤身一个。
芳草说钱生益是钱家的，不是我芳草的，钱竹坡又爱钱，又怕大老婆，现在他连大儿子都不敢管，媳妇都没张罗成一个，哪管我死活。
芙蓉太太听了这些，心里竟有说不出的受用，换成她安慰芳草，说，你可以养儿防老，我能靠的只有自己，能信的只有手上的钱。说到这里，她神神秘秘说，好姐姐，我跟你说个事儿，这钱啊，放到手里一文钱只是一文钱，一两银子只是一两银子，不会变多，还可能因个什么闪失，找不到丢了。现在我知道一个钱生钱的好门路。
芳草问是不是存到日升昌票号，吃利息。
芙蓉太太摆摆手说，日升昌那点利息，连一天的饭钱都不够。
芳草好奇，问她有什么好门路。
芙蓉太太故作玄虚地说，她认得一个可靠的好主顾，相交多年，原来是做染料生意的，赚了大钱，现在新开了一家票号，叫千百生，息钱比日升昌高多了，日升昌纯粹是做飞钱生意，所以息钱不高，现在这家票号，息钱高得很，按月取，一千两银子放到那，一个月可以取到息钱十两，比做什么生意不好。
芳草纳闷，这个千百生，给得息钱这么高，他岂不是亏死了。
“怎么会！这家老板姓顾，顾老板精明地很，他拿了你的钱，去放贷，去进货，转手又卖掉，赚得比你得的息钱高多了。”芙蓉太太说得唾沫横飞。
芳草恍然大悟。
芙蓉太太说，她放了五千两银子在千百生，每个月有五十两息钱。
芳草的心活动了，钱竹坡在二儿子出生前，陆陆续续给了她很多银子，也就是钱家的一半家产都到了芳草手里。芳草问芙蓉，银票可以存不，百合说，还是要换成现银的妥当。
芳草跟芙蓉太太约好，请她过些天带着千百生的人再来，她兑成现银，要先存一千两。
芙蓉太太笑笑说，要存就多存点，免得一趟趟存，麻烦。
芳草谨慎，说还是等等看再说。
芙蓉太太笑了，告辞出来。
过了些天，芙蓉太太带着千百生的一个中年老成男人来到芳草家，只见这人额上布满了抬头纹，看到他才明白什么叫岁月沧桑，他自称叫顾大生，是千百生票号的掌柜。
芳草取出一千两现银，顾大生当场拿出银票，拿毛笔工工整整写上金额名称期限等相关信息，又从随身口袋里取出印章，蘸了印泥，盖了戳记，拿给芳草。
再说花满楼，交待芙蓉太太去找芳草之后，他带着小厮来到钱生益槽坊，拜访钱竹坡，客气几句后，花满楼把小厮支使出去，说有秘事相商。花满楼以为是生意上的事，忙让自己的小厮和仆人们退下。
花满楼这时身子侧倾，一手拄着桌子，嘴巴贴近钱痴，威胁说已知道芳草的住址，如不按自己的意思做事，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全汉南都知道此事，尤其是要告知巫氏。
可怜钱痴，还以为巫氏不知此事，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钱生益的声誉，钱痴将花满楼的要求答应下来。
此时正是左溪冷潜逃、杜老大喝了聚福堂的枸杞酒不省人事、请医延药不见好转之时。花满楼的要求，就是让钱生益出面，拿五千两银票，买定杜阿毛母子，状告聚福堂酒中有毒，把衣世琦送入大牢，要衣世琦偿命，且不准对任何人说出花满楼与此事干系。
花满楼又暗地里给县太爷送了礼，请县太爷重判世琦。这才有了世琦和青子双双入狱之事。
一个月后，一个小童送来十两银子，说是千百生东家顾老爷派他来的，是这个月的息钱。
芳草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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