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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海螺

    不过须臾,二人便已然回了秦府。

    一路风尘仆仆,等回了秦府,二人早都是饥肠辘辘了,好在秦桑羽早早便是安排了风严早一日回秦府打点一切,待见着二人回来,风严便看向手下人道“吩咐姚大厨,公子已经回来了”

    听见了风严所说,秦桑羽看向慕容悦道“看来今日你我可是有口福了”

    慕容悦看向了秦桑羽,他游历天下,品尝的美食自然是不可胜数,能叫他发出此番赞叹的,慕容悦不由得倒是有些好奇了。

    秦桑羽道“可还记得白马楼的那顿美食”

    慕容悦微微点头,那厨子所做的美食自然是数得上头等的,就是比之御膳房做的也毫不逊色,只是从那日秦桑羽的态度与今日这番相比,想来这二人虽有渊源,却非同一人。

    秦桑羽道“当日白马楼那厨子便是他唯一的关门弟子,不过,作为师傅的到底是留了几手未教,是以白马楼的杨大厨不过只掌握七八分火候,若要尝得十分,只怕之可靠机遇了”

    慕容悦一笑,想着既是个厨子,难不成还有有钱不赚的道理,若真金白银摆到他面前,难不成他还有不动心的道理。

    秦桑羽见着她这模样,也笑笑,道“他掌勺可有自己的规矩,只看是否有做菜的灵感,听闻每一道菜必已一诗曲为引,且一道菜一生仅做一次,凭你如何权贵,亦不会再为任何人再做上一次”。

    慕容悦扬起脸,一副期待的神色便是随他进了水榭。

    入席前,婢女二人便在二人之间各呈了一兽形匜,待沃盥完毕,二人径直入了餐桌之前,菜还未上,二人的位子边各摆置着一只华美精致用以盛酒的琉璃钟,待那婢女将手中那盏青釉瓷壶里的美酒微微倾斜,只见原本清澧澄澈的美酒荡漾于琉璃杯内其色泽竟也被衬成了琥珀色,真可谓“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慕容悦才微微尝了半口酒,便见一婢女娉娉袅袅而来,两手间端着一金胎画珐琅为盖的珍馐,待盖子揭去,便现出一白玉为底的佳肴,袅袅生姿,恰似南国初春之景。

    白玉盘之侧乃着数根细枝桃花,桃花之下是两小盅暗赭色的浓郁汤汁,中心处唯见一只丰腴的鳜鱼惬意袅袅地垂着闪闪生辉的尾翼,好似游戏于溪涧,颗颗白珠如沁,又好似被鳜鱼藏于身下的泽国珍珠,慕容悦不由得拿起玉箸挑出一颗,原是江南所产的芡实,因着厨子的好刀功,妙心思,竟是叫她见识到了这摆上餐桌上的“桃花流水鳜鱼肥”

    秦桑羽见她一笑,便也由衷地开怀,先动了玉箸挑了块没有鱼刺的肉又沾了小盅内蕴着的鲜美汤汁,夹到了她的碗中道“尝尝看可还入口”

    慕容悦自小便是爱吃鱼,自是懂得鱼最佳做法乃是清蒸,但眼见着时下十月之下旬,这鳜鱼不仅肉质肥而不腻,松软有弹性,而且那汤汁调得亦是刚好,既不冲了鱼肉本身的鲜美,还可去掉鱼本身带有的腥味,在鲜美爽滑之余竟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桃花清香,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一番,又觉真是“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慕容悦不由得看向秦桑羽,秦桑羽见着她这神色,笑道“看来这菜名悦儿想是猜出来了”

    “桃花流水鳜鱼肥”秦桑羽笑道“好一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二人话才罢了,侍女便又端来一盘以四足圆弧的细雕银盘所盛之菜肴,待褪去了象牙镂雕的白银盖,看得全貌竟似一副细笔勾勒,青翠点染的丹青之作。

    只见笋芽配合着芽茶恰到好处地被排列于盘子下侧,恰似山下竹林,正整以青山模样的羊肉鳞次栉比于盘子的上侧,单看这山,若从正面看乃是连绵山岭,若从侧面又是险峻山峰,岭和峰之间,夹杂着一青翠小岛,小岛四围皆似被一条玉带镶嵌,这哪里是菜,分明是画,而且是一副极为玲珑精巧的画,面对这样一幅化作,叫人着实不知从何下口。

    慕容悦看向秦桑羽,又凑近闻了闻,茶香四溢,正是君山银针的味儿,可是袅袅升腾的又有好些饕餮珍馐的烟火味儿,执着玉箸的手却是踟蹰了。

    秦桑羽微微笑道“如此,便自这青翠小岛开始吧”说着,便已汤匙配合着玉箸将其夹了置于慕容悦的碗内,慕容悦瞧了半天,只看见这一层薄薄的青翠之下,正是掩埋着如珍珠一般细腻嫩滑的色泽,可又有着分明的层次,再一入口,便算是恍然于是何物,秦桑羽尝过罢了道“原是将挑去虾线的虾仁,加入了少许黄酒葱姜搅拌至有黏性时加入水淀粉,静置数时使其入味,锅置火上待油温7成热时,滑散虾仁,迅速出锅,以免虾仁过老;然后烹入黄酒、少许盐,翻炒数次,在装盘定型之前又将银针细叶研磨成粉,撒在虾仁的面上,如此变成了眼前所见的珍羞”

    慕容悦在纸上写下“当真是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秦桑羽看罢笑道“君山之美,尽在此盘中了”

    只须臾光景,这餐桌上一盘盘一盏盏精雕细琢的珍馐美馔便已然显得狼藉了,慕容悦看向秦桑羽写下道“我想看看做成这二道菜的人生得何种模样”

    秦桑羽笑道“我亦好奇”

    慕容悦不免疑惑,再写到“你知道他的名号,却未曾见过他”

    “此人逍遥于天地之间,踪迹不定,且就算你寻得了他的踪迹,也不一定有机会见着他,见着他了他也不一定肯为你做菜,因他这性子,本名又为姚念雨,是以江湖上有人给他起了个名号曰‘鲶鱼姚’今日这可不是看我的面子,而是一故友的面子上,不过,既然他入了我秦府,咱们如何也得结识一番才好的”话罢,便看向风严道“去吧姚师傅请来此处吧”

    风严道“公子,这恐怕不行,姚师傅已经离去”

    “哦”秦桑羽道“你怎的也不将人留住好生款待”

    风严道“姚师傅来之时便是说好了,只可以在秦府待两个时辰,方才等了公子半个时辰,又做了一个半时辰的菜肴,就在最后一道名曰‘思九州’罢了之际,便是抽身而去了”

    慕容悦一笑,看向他写到“当真是好一条滑溜的鲶鱼”

    秦桑羽看罢亦大笑一阵,又见着酒菜罢了,便是看向慕容悦道“虽然见不着那奇人,不过一桩憾事既在,接下来这事便该无憾了”

    慕容悦正不解其意,便见秦桑羽看向风严道“白神医可在”

    风严道“公子昨日吩咐下来,属下便也已经将药交于他了,白神医道此药可解,但是因着个人体质多或者少药量上仍需斟酌一番,不知公子可要现在让他为殿下诊治”

    秦桑羽看向风严道“这是自然,你且将他带去‘芙裳亭’吧”

    二人入了亭子,只赏了片刻的游鱼,便是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望去,风严已然将一蓄着黑中夹白髯的半百男子带了来,这人,想来就是白天刃了。

    秦桑羽随她一道坐下,看向白天刃道“听风严说,你已经调出了可以叫她发声的药物”

    风严道“是,这药其实算不得毒药,只是将她发音的器官堵住,让其无法开口而已,并未破坏她的声带,如此一来便是简单了,知晓以药物疏通即可,只是这疏通之药到底烈性了些,又听得风严说这位姑娘早先身子受创,便是先来一诊,看看是要猛药使其即可生效,或者慢些调养”

    见秦桑羽示意她前去,白天刃便是上前置下诊脉所需用具,只须臾之后,脸色上较之方才略微凝重些许,又诊了一二,才将诊脉的手抽回,只神色却如愁云覆盖。

    秦桑羽看向慕容悦道“看来你这嗓子仍是需得慢些来了”

    白天刃刚要解释,可一看秦桑羽抛来的神色,便是只好在一旁默不作声,只作敷衍应和一番。

    秦桑羽看看亭子上爽飒的风摇撼柳树发出的声音,便看向慕容悦道“起风了,你身子到底仍是不太好,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同他斟酌斟酌这药量的问题”

    侍女听罢,便是赶紧站在她一旁,引着她先行回了房。

    这房间,说来可是半分不觉陌生了,每每外出总是住在此处,也是因为她认生,若非是熟悉的地方总不得入眠,细心如他,自是将此屋与她的栖迟宫造得大抵相若了。

    待回了屋,她便径直合了房门将侍女通通宣了出去,只独自坐在房内发着楞。

    通过白天刃方才的神色,慕容悦便是猜测出七八分情况,她张大了嘴巴,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可仍是枉然,这么折腾了些时候,忽然听得屋内一阵异响,循着声音来源寻去,原来是房间的角落内藏着一只白鸟,正扑着翅膀在嘤嘤凄鸣,羽翼扑扇便现出暗赭斑块。

    可奇怪的是,方才她所听见的声音重重叠叠,似乎并非一只,慕容悦将它抓起,它便扑棱翅膀,鸣叫愈深,这下子慕容悦便是听清楚了,原来除却这只白鸟,另一处发出声响的竟是从华歆房中带来的海螺。

    慕容悦记得华歆说起过这只海螺是从铁叔的船外捡到的,这么一想,这海螺确实与寻常的海螺有些不同,之前听去,只觉它的声音较之寻常的海螺似乎更具一种穿透的力,而今再仔细研究,却发觉这海螺曲曲轮廓之内,似乎是分布了万千细小的零部件,构成了一精妙绝伦的机关。

    想到这儿,她便抽下了头上戴着的簪子,正要去研究,可看着金簪到底有些锐利,里头的巧妙这般精细,万一不慎破坏,岂不过于可惜,正当她百思不解之际,那只白鸟突然扑棱着翅膀从她眼前自窗口飞了出去,慕容悦跑上前去,却发现那鸟已经不见了踪迹,再看四围亦没有它的踪迹,于是干脆跑到窗前去研究起那只海螺,不多时,又将其附于耳畔,这时,自海螺之内却传出阵阵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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