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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马车一直开到了皇帝的寝殿方才停下,这一路上慕容悦心急似箭,只恨不能立即入了皇宫,是以马车才一停下,慕容悦便是跳下了车,一路小跑进了寝殿,负责看守的侍卫见秦桑羽眼神示意应允了方才允许慕容悦进去,慕容悦跑到了慕容飞身旁,他恰好睡醒了,看见了慕容悦,微微一笑,道“悦儿回来了”

    慕容悦看着慕容飞不禁一阵委屈,鼻子一酸,又成了那个爱撒娇爱闯祸的爱哭鬼,她拉着慕容飞道“二皇兄,你这个偷懒鬼,悦儿不在宫里这么久你也不派人来寻悦儿了,只顾着一个人在这里睡大觉”

    慕容飞起身笑道“是啊,朕真的是偷懒鬼,父皇将这天下交给朕,朕却是倦怠得很,现在外面如何了”

    慕容悦摇摇头道“特别差,比起父皇在的时候差远了”

    慕容飞听罢便咳了起来,他的气色不好,嘴唇发白,一咳起来脸倒是添了些好气色,慕容悦赶紧替他拍了拍背,哭道“二皇兄,二皇兄,你怎么了”她随即抓着秦桑羽道“你们给我皇兄喂了什么药”

    秦桑羽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平静地说道“放心,只是一些会让人倦怠的药,要不了性命的”

    慕容悦边哭着便捶着他道“我二皇兄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慕容飞看着慕容悦,道“悦儿,不用跟他说了,是朕,识人不清,六弟一早便告知于震秦氏父子之言行,是朕不相信六弟所言,才会如此”

    慕容飞随即又沉沉闭上了眼睛,慕容悦摇摇慕容飞,哭道“皇兄皇兄,你别睡了”

    这时,一旁的侍卫端来一碗药,秦桑羽道“给皇上喂下去吧”

    “住手”慕容悦看向那侍卫道“这是什么药”

    秦桑羽道“是给你皇兄提神的药,你既然来了,我总不能让你就跟他说两句话这么简单吧”

    慕容悦道“这药,真的只是提神的”

    “自然,你若是不信……”秦桑羽看向一旁的侍卫道“你喝下去试试药,告诉殿下这是不是毒药”

    “不必,提神的药本殿下喝了不少,我自能分得清”慕容悦正要拿起药喝下去,秦桑羽一把接过药碗道“你若是这么不相信我,那你今日跟你皇兄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慕容悦朝他跪下,道“秦桑羽,你放了我二皇兄好不好”

    秦桑羽蹲下身看着她道“悦儿,我好久没有看见你跳舞了,今日,趁着佳节,你稍后就为我舞一曲霓裳如何”说话间,已经拍了拍手,几位宫女捧来一方匣,上面盛着一件金丝云锦霓裳。

    秦桑羽抚着这件霓裳,看向慕容悦道“我知道你爱跳舞,可惜外头的舞衣即便再华美都配不上你,多年前我曾经梦见悦儿穿着一件舞衣,在御花园为我起舞,那景象真是宛若九天仙人,许多年了,我一直都还深深记得梦中的悦儿,梦中悦儿所着的华服”

    慕容悦看了一眼那舞衣,云锦本就昂贵,何况是以金丝勾绘的云锦,当真是光华灿烂至极,但是她现在早已没有了欣赏华衣美服的心思,只淡淡道了句“我知道了”

    好在栖迟宫内的那些宫女们都还在,叫她原本凄凉的心有了一丝温暖,采儿和青鸢一见到慕容悦,都纷纷迎了上去上去,正要行礼,慕容悦踏着疲惫的步子行了进来,看着二人道“不必行礼了”

    二人随即看到后头宫女们一匣子一匣子地往里放东西,便疑惑地看向慕容悦道“殿下,这……”

    慕容悦瞥了一眼那些来来往往送东西的宫女,道“不必理会”

    青鸢道“殿下,您可算是回宫了,您知道吗,您不在宫里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

    另一个掌事的宫女上前道“殿下,秦公子吩咐的东西我们都已送来,一共有如下类品,珊瑚珠手镯一串,雪花琉璃步摇,白玉流苏步摇各一支……”

    “行了”慕容悦打断道“本殿下知道了,你们送完了就快些退下吧”

    待她们散去了之后,慕容悦便拉着青鸢,道“你快与我说说,最近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鸢道“殿下,自您离开后,皇上便将岑芫接了进来,还说她就是愔公主,而过了不久,又将当年的陈贵妃接了进来,她们母女俩一回来,整个宫中便接二连三怪事不断,先是传出了六王爷造反的事情,而后又接二连三地牵连出一系列的事,再后来连皇上也病了,太医都诊治不出皇上究竟患的是什么怪病,后来啊,这宫里宫外的事情就变成了都交由秦公子掌管”

    慕容悦看着她道“那你们呢,可有受什么欺负,慕容愔他们母女可有为难你们”

    青鸢摇摇头,道“有秦公子的照拂,我们栖迟宫倒是无碍,至于他们母女二人,在宫中倒也少见,所以奴婢们除了受些自由限制之外,旁的倒也没受什么委屈,就是担心殿下,秦公子先前说殿下被奸人掳走,我们都担心的要死”

    到底还是采儿细心一些,看着慕容悦,再细细想最近宫里的异样,便看向慕容悦道“殿下,秦公子近日来实在古怪了些,行事作风与以往迥然不同了”

    “当然不同了”慕容悦看看这皇宫,道“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他所为”

    青鸢惊诧道“什么,您说这一切,是包括皇上的事情吗”

    慕容悦道“当然,若非是他,我皇兄岂会如此”

    青鸢道“的确,秦公子是变得有些许奇怪,奴婢虽并未有机会去侍奉皇上,但是身在宫中,奴婢看得出来,秦公子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逼不得已的,他似乎是被陈陌瑶所挟持”青鸢说着,便用手肘碰了一下采儿道“你上次不是无意撞见了他们二人的谈话吗”

    采儿点点头,道“大约十几天前吧,我因为做错了事被韩嫔罚了去干了一日的活,将近子时方才回来,途径明月楼时,看见了太妃与秦公子的谈话,那药,是太妃以殿下的性命威胁,命他将药喂给皇上,而且,好像是因为秦公子没有按照她的指使办事,也不知是中了她什么毒,竟在地上匍匐抓握。看那模样,万分痛苦,奴婢猜测,秦公子近日虽然行事怪异,但是细细想来,或许大多是身不由己,何况,他这些年对于殿下的情如何装得出来”

    慕容悦看向她们俩,她们自小随自己长大,可谓忠心,这一点,她还是相信的。

    这时,岑芫也已来了此处,她站在门外朝她嫣然一笑,便跨了进来道“栖迟宫空闲了这么久,这主子总算是回来了”

    青鸢看着岑芫,她虽不知二人恩怨,可也看得出来岑芫此来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事的,自己主子先前便是被她所骗,如今二人相见,唯恐自己主子受了委屈,便是看向岑芫道“栖迟宫与明月楼素无往来,愔公主来此作甚”

    岑芫一笑,看向青鸢道“怎么,害怕我将你们公主吃了不成”

    慕容悦道“你先下去吧,若有事我自会唤你的”

    青鸢道“不行,青鸢自小便是殿下的贴身宫女,保护殿下安全是青鸢的责任,旁人可以离去,青鸢不能离去”

    慕容悦看向采儿,道“采儿,你随青鸢先去御膳房帮我看看我嘱咐他们做给我皇兄的饭食可是做好了”

    待她二人走后,岑芫径直坐下,笑道“人情冷暖,都说在宫中只有冷的透骨的寡情,不想你这两个丫鬟对你倒有一份难得的赤子忠心”

    慕容悦道“真心相对,自然可换得真心,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人心都不是死的不是吗”

    岑芫知晓她这话无非是在暗示自己先前的行径,一笑道“想想,先前你我亲如姐妹,而今真做了姐妹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慕容悦道“先前的亲如姐妹,也只是你母亲妙计里头的一环吧”

    岑芫点点头道“的确是”

    慕容悦道“所以,在她的这场计划里,你担当的是孝女的形象,还是同她一样的报复者掠夺者的形象”

    “报复,掠夺”岑芫低下眼哂笑道“还记得吗,小的时候,咱们俩好像总是在抢东西,我喜欢的你一定要夺,你喜欢的我也总喜欢去抢”笑笑,她随意坐了下来道“其实啊,那些东西我都不喜欢,唯一要说跟你一样喜欢的便是父皇了,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可喜欢父皇了,我喜欢父皇抱着我爽朗的笑,喜欢看父皇批改奏折,喜欢跟父皇一块吃饭,可惜父皇太忙了,一月中真正陪着我和母后的时间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我本以为父皇待你们亦是如此,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是不一样的,所谓的时间其实大都是花在你们这儿,他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在一旁看着你们背书,耍武,会跟着你母后一块如平民家庭一样教你们酿酒,陪你们下棋,可是对我母妃呢,从来就是人前温暖人后冰冷,所谓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是为了叫后宫里的那些可怕的冷眼看向我母妃,让天下人监督我母妃的一言一行”

    慕容悦看向岑芫,明明该是悲戚至极的一件事,可是经由她的神色传达而出,叫慕容悦只觉她像是在说着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末了,她看向慕容悦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欠下的债总要有人来还的,父皇当年默许你母后陷害我们,因果报应,你皇兄却在数年后重新承认了我们的身份,我母妃的清白,而且,这天下也该转转姓了”

    “胡说”慕容悦道“若非是你们母女二人使了诡计,我皇兄怎么会让你们二人重回宫中”

    “因为他需要白马家”慕容愔笑道“是不是很可笑,父皇当年大举打压的白马家,到了他儿子这儿,却在背地里发展着这股势力”

    看着慕容悦疑惑的神色,慕容悦继而道“四年前,父皇属意的皇位人选并非是你二皇兄,乃是你六皇兄,是我母后帮了他一把,这才叫他顺利登了帝位,这些年,他的心里可一直有块大石头压着呢,从来是天无二日,可是偏偏天下二分,一半的实权在他六弟手中握着,他可能心安吗,这时候,他最需要的可不就是如当年十二州的暗杀手那般的组织吗”

    慕容悦心中实在不敢相信她的所言,她的二哥不该是仁德无双,心地宽容的吗,怎的会成了那个间接害死父皇的人,她看向慕容愔道“父皇的死果真是你们所为,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可是你的父亲”

    慕容悦看看四周,沉了口气道“若说这皇宫是一个华丽的金丝笼,困住了一个又一个被锁在里头的女人,那么白马家就是一个毒冰窟,人活在金丝笼里还可以活,可是在爬满了毒物的冰窟里,若要活着,自然得要变得和冰窟一样冷,比毒物还要毒,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活得久了,你如何还能要求他有一颗炽热的心,我不怨恨任何人,你更没有资格怨恨任何人,秦桑羽也好,我也罢,不过都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罢了,若是当年咱们俩换一个环境,如今的慕容悦,如今的慕容愔,也许未必是现在这样的”说着,她便是褪去身上的衣裳,只见自臂膀而下,一条一条蛟筋杂错宛若枯藤老树身上现出的纹络蜿蜒在她的肌肤之间,慕容愔道“这便是我那个所谓亲生父亲在抛弃了我之后,唯一带给我的,他身上高贵的血脉我不曾为之高贵过,却是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

    不觉间,慕容悦便是觉得一滴湿冷的水渍咸咸地润在了唇侧,她不由得抬起眼,避免眼泪再次盈眶顺流而下,继而道“这便难怪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可以狠下毒手,何况是对秦桑羽下了蛊毒”

    慕容愔道“这毒是他自出生之日起便被人强行灌下的,这,也是白马家的规矩,除非是白马家嫡系子孙,若是白马家中旁人的孩子,自婴孩出世便世代为白马家奴仆,他的父亲,虽为白马家当家人,可惜,终究不过是个叔侄孩儿罢了”

    “可他的父亲已经当上了白马家的当家人,他一出生便是少主,难道尚且不能免受此法”

    “少主”岑芫冷笑一声道“连他的父亲尚且不过是个提线傀儡,何况他这个名不副实的少主”

    “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下蛊,不觉得残忍吗”

    “残忍不残忍,就像美与丑的界定,会随环境,随生物的不同而不同,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只是一个早已成文的规矩罢了,只怪他生于白马家,我也一样,既然是白马家的人,便不可能简单地活着”

    慕容悦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善与恶,有时候当真不是我们表面所能够说清的”

    正此时,青鸢进来禀道“公主,施皞有事求见”

    岑芫起身笑道“看来啊,有人是生怕我动了你一根头发,着急着来赶人了,罢了,我就先走好了”

    慕容悦看向青鸢道“让他进来吧”

    施皞一进来,便起身跪下道“公子吩咐,先带殿下离开皇宫”

    慕容悦觉得他这条命令实在古怪,便看向施皞道“你家公子人呢”

    施皞道“公子的行踪我是无权过问的”

    慕容悦只觉蓦然间泛着隐隐的不详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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