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国之利器不示人

    苍茫之下一队轻骑飞奔前行，十余骑的骏马穿梭在树林之中，“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惊起一片片飞鸟冲天，吓的一群群走兽惶惶而逃。

    东胡东都宫城中。皇帝乌延图在宫苑中缓缓而行，身旁的三皇子乌浚沉思不解，身后太监宫女隔开了一段距离一步亦趋。

    乌浚总是琢磨不透，疑惑问道：“父皇，你总说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这次为什么要答应周琅缴获女直铁浮屠可以带回宁国。”乌浚与周琅交好，但是国与国的交往中，他不得不保守着东胡的秘密。

    乌延图负手前行，平视着眼前的宫苑美景，反问道：“你也看过那些铁浮屠，每件装备重达百斤，马甲重量也达五十斤，制造这些装备需要多少黑铁矿，穿戴铁浮图作战需要多少马力？”

    东胡所占地方不小，但是黑铁矿数量较少，除了日常的兵器铠甲打造，要打造铁浮图却也是异常吃力，工部大臣上书说若是打造千具铁浮图重甲，需要缩减万人的轻甲和兵器，且耗时日久。乌延图相信女直境内发现了很大黑铁矿的传闻，明白女直肆掠各地俘获工匠不杀的用意。

    乌浚沉思计算，明白以尚武东胡的实力尚只能装备千骑仿制铁浮屠的重甲骑兵，对宁国来说更是一种奢求，宁国不尚武浪费铁器打造重甲骑兵不用想宁国也不会轻易的实施，还有承受近三百斤重量的良种骏马宁国貌似无法实现。

    乌浚没有回答乌延图的问题，犹豫问道：“那父皇为什么不直接送他，而是要周琅身入女直腹地冒险？如若周琅遇险，我们将如何与宁国交涉？”

    乌延图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乌浚，目光闪烁凌厉逼人，挥挥手身后跟随的宫人远远退去，肃声道：“你比周琅如何？”

    乌浚泄气：“周琅武艺智谋儿子远不及。”乌浚私下对周琅十分不服气，即使面对周琅也要想法设法的较量一番，但对乌延图不能不实话实说，输给周琅并不丢人，这是东胡国与周琅较好的衙内一致的说法，不论东胡本族亦是汉人。

    乌延图，轻声一叹，依旧负手前行，幽幽道：“谈起周琅众人都是可惜，可惜周琅是周贺的庶出，可为东胡该庆幸，庆幸周琅是庶出，若是储君，宁国的实力将会是扭转重文抑武的形式，那时总是叫嚷南部十六州是汉人故土的宁国士大夫，剑锋所指必是我东胡。几次与女直大战，朕发现东胡已不是太祖创国时的东胡，为了统治汉人引入汉礼学习汉俗，却不想东胡那些征战杀伐的部族竟忘记了东胡的勇武，乐于享受汉人的优渥，如今已是积重难返。朕为了你们必须要做一些事情。”

    乌浚了然乌延图要做的是什么，只是心中还有不忍，毕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乌延图继续道：“此次若是周琅全身而回，朕也不会为难周琅，天意如此真不能逆天。若是周琅葬身女直，朕也会送给宁国一套铁浮屠。但是没有了周琅的宁国，如何那些将军们渴求，铁浮屠只会沦为宫廷中的摆设。”

    乌延图清楚周琅有能力影响宁国那位官家弟兄，而且周琅还有宁国凉州一州之地，探子回报如今的凉州已有百万人口，相较于九年前增长了五六倍，百万人口十万兵，如果周琅想，夺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乌延图只能出手对周琅做些事情，但是继续要乌浚乌萌雅甚至乌禧与周琅较好，只为事不可为周琅会念着旧好不与整个东胡交恶。

    乌浚心中挣扎，他承认父皇乌延图所做是为东胡没有做错，却又隐隐盼着周琅在十二个武艺高强的同伴下安全离开女直重返宁国。

    树林中燃起的篝火旁，周琅和十二少男少女围坐一圈烤着各种野物。

    周琅撕下一条野兔腿递给坐在一旁的赵清，转头问向刘文定道：“文定，你确定那些圈套和陷阱都做好了，我可不想晚上睡得好好的，明日醒了却在老虎肚子里。”深山老林露营最怕的便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兽。

    刘文定稍有不满道：“琅哥儿，你都问了多少次了，我在外面密密麻麻设了两层，雄黄粉也撒了两圈。”琅哥儿是周琅要他们叫的，他不愿听一口一个殿下，那样非常生分。

    刘文定擅追踪，各种圈套陷阱埋设也是好手，他听那不知名的猥琐师父讲，曾一人凭借着圈套埋伏击杀了追杀的五十余人的外邦兵卒。

    周琅笑道：“那我便放心了，颠簸了一天身子骨都要散了，今日可以好好睡一觉。”一整天都在马上奔驰，虽是加了马鞍上加了厚厚的麻垫，身体还是颠簸的有些承受不住。

    佟中诚笑道：“琅哥儿尽管安心睡，我们轮流值守便好，这些年我们外出历练早已习惯了。”两年山林野地的历练，十二人早已配合默契。

    周琅笑笑没有矫情，这十二人早已不是最初陪自己进入东胡时候的小男童女，有些技能比自己还要厉害些。

    王宛翻看着舆图，轻声问道：“琅哥儿，我们明天就能走出森林，进入女直腹地，秦二叔说铁浮屠经常出没在森林边缘。”王宛对方位和舆图有一种天生的辨析能力，此次潜入女直腹地便如同向导般。

    周琅慨叹道：“若是遇到成群的铁浮屠能避开暂先便避开吧，遇到了落单的我们再想办法智取，我曾参加东胡与女直的对战，他们那些铠甲应是精钢所制，四石的弓箭尖锐的长枪射不进刺不穿，唯有用铁骨朵狼牙棒大斧重力创伤，上次大战中我接着他们胶着不备用羽箭射入由眼洞射入才伤了两人，不知道现在他们会不会有了改进。”那次大战依旧印象深刻，那道伤口周琅每次看到便要提醒自己不能轻敌。

    十二人早已知道周琅受伤的消息，纷纷要回去守护安王殿下，秦铠黑着脸训斥他们自己都不能护卫周全，如何守护殿下安危，这样又拖了一年多。

    顾大宝轻轻拎起硕大的长柄双刃斧，瓮声道：“琅哥儿莫担心，若是他们敢来我便要他们尝尝大宝的斧子。”众人见了圆滚滚的顾大宝一副憨态纷纷轻笑。

    顾大宝膂力惊人，平常用的是一把宽大的斩马刀，耍的虎虎生风犹如辛曼舒舞剑般轻松，这是庞大的身子和厚重的武器一般马力很难承受，周琅去宫城找了乌延图寻来一匹西域良马，堪堪的跟上了众人的速度。

    周琅思略过乌延图的用意，无非是要自己知难而退，毕竟重铠利器皆是国之机密，就如同周琅马鞍侧那把二石的神臂手弩，自从进入东胡便被雪藏起来从未在人前显露，今日进入女直腹地以防不测才拿了出来，依旧小心翼翼不能要东胡之人看到。

    周琅笑道：“大宝，你这身材若是穿上女直的衣裳定会被他们当做同族的人，我问你女直话可学好了？”为了进入女直腹地，十三人苦学了一个多月的女直话，如今众人都能听懂，林小妹风采恋萧有中还能说的流利与女直人无异。

    顾大宝挠着头道：“琅哥儿不要再折磨大宝了，这女直话比东胡语还要饶舌，我这舌头多说一会便要打结了。”顾大宝确实认真学了，可难为着女直话的饶舌发音，实在是要舌头也是肥胖的顾大宝卷不出声音。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夜深，除了两两一对轮值，众人皆伴着深夜的鸟鸣兽语而睡，跳跃的篝火中周琅迷糊中微微睁开眼睛，见到轮值的佟中诚与辛曼舒相偎在一起，周琅微微叹息转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