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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国之利器终须藏

    晨曦渐明,红日用力的撕破着黑夜的屏障,以刀剑般坚韧的红霞驱散黎明前最黑暗的天。

    周琅未许久曾听到身后铁浮屠的声音,知道刘文定的圈套陷阱有效迟滞了铁浮屠的追击,奔行了一昼夜,胯下战马早已疲惫不堪,即便是追影也在大声的喘着粗气,马上众人也是精神困顿不堪体力。

    周琅命众人停下来脚步,灭了火把,临时休息,缓解些体力。出了这森林外面又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还需要再向前狂奔三四十里才会有东胡渤海军的营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安全。

    周琅微微眯着眼,晃动着一夜缓行困顿的脑袋,轻声道:“王宛,可还有力气?”周琅需要知道后方的追兵的情况,这个时候能用的唯有身体灵活的王宛。

    王宛精神极佳,脆声道:“琅哥儿,尽管吩咐,我还有力气。”

    王宛与众同伴并不擅长厮杀,潜行和偷袭才是长项,师父教她时便教诲等待时如何保持体力如何休息,她在行进的马上已经悄无声息的休息了多时。

    周琅轻声道:“去探查下后面追击的铁浮屠有多少?”若是少了,周琅不介意折返身去将他们留在这森林中,移动缓慢的铁浮屠便是这些的靶子。

    王宛未搭话,由马上跃起攀上头顶的树木伸展的枝桠,灵巧的攀着一棵棵树木折向密林深处,没有一丝声息。

    众人没有惊叹王宛的精湛功夫,侧卧在地上抓紧时间休息,精神早已萎靡的黄道刚和族人轻微微的有了鼾声,战马似乎心有灵犀,闭上眼站立着休息。

    周琅环视四周,精神高度皆是紧张连续不眠不歇人马都到了极限。周琅见高安娘持枪而立,警戒着四周,闭上眼睛轻轻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琅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声响,睁开眼睛却发现王宛正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周琅向后仰了仰头,不解问道:“咋了?”莫名其妙的被人盯着看,周琅感觉有些瘆人。

    王宛眯着好看的眸子笑道:“琅哥儿,睡觉都这么好看。”众人一阵轻笑。

    与王宛处的久了辛曼舒知道,这妹妹不是神经大条便是天生事事不放心上,数次遇险能笑出来的只有她一人,平日话不多,若是与她说对了路,却着实不肯停下嘴,日常对着安王周琅便是极上心,花样的年纪如何的心思她自是知道,那几女都有或多或少的心事,只是一个贵为皇子一个贱如内侍,虽说平日周琅待她们亲如姊妹,可是身份悬殊,最后善终与否谁又能说清。

    周琅慌忙起了身,轻轻打了王宛一个爆栗,佯装怒意道:“逃命呢,还有闲心打趣我。”错错了脸,简单整理一下衣衫,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准备,轻声问道:“可看清林中有多少铁浮屠,距离还有多远。”

    王宛装作委屈的揉了揉头,撅着嘴道:“应有百独具吧,相距甚远。”似是想到什么乐事,捂嘴笑道:“文定小哥布下的圈套陷阱着实厉害,那些铁浮屠都是下马牵行,骂骂咧咧的用兵器四处扫拨,行的不快。”王宛想到那些铁浮屠懊恼无奈的样子甚是有趣。

    周浪低头瞧着王宛,帮他理理垂在耳边的发丝,轻声道:“快去准备,我们要抓紧时间逃命了。”看着红着小脸的王宛扭身走了,周琅向着森林深处皱眉张望。

    百多具的铁浮屠,对上东胡的轻甲方阵便是这样的阵仗了。周琅不敢托大,没了再擒获几具铁浮屠的心思,见着天色大亮不见红霞,想着应该是休息了不短的时间,人马精神体力有所缓解,奔行至安全的地方无虞。

    众人准备齐整,上马出发,依旧是刘文定在身后布置圈套陷阱,按周琅所说得不到铁浮屠也要让女直的王好好心疼一番。

    不多时人马便离开了浓郁的森林,马速缓缓提升,驰骋在绿色如铺盖的原野,一路向南行进犹如南归的大雁。

    周琅回首,望向越来越远的浓密森林,心中顿觉轻松,伸展双臂,深吸一口气,仰头向天,学着东胡轻骑“哦哦哦”的纵情大叫,众少年有样学样,跟着“嗷嗷”乱叫,少女在旁边没有矜持的大声“啊”着,庆祝自己全身而退逃出女直的追杀。

    周琅开心大叫道:“走嘞,回家嘞。”众声兴奋大喝:“回家”。声音激荡久久的在空荡的原野中回响。

    周琅没有直接回东胡渤海东都,绕过东胡渤海军的营地,在野外停留了三昼夜。期间安排于洪王宛潜回东胡东都,寻来等候在那里的秦凯秦二叔,将黄道刚和族人,以及缴获的铁浮图等军资和最好的战马包括追影,托付秦二叔先行送回宁国凉州。

    周琅明白,若是他们将这些利器骏马带回东都,东胡皇帝乌延图有千百万种理由和办法将东西扣留,即便是皇后韩敏贞所送的追影一样不能随自己返回宁国,面对国之利器和机密,终究没有任何承诺是不可以反悔或消弭的。

    东胡东都宫城,乌延图和乌浚打量着身前十三个少男少女,衣衫褴褛破烂不堪,有些人的靴子竟然露出了一个洞,满是泥污的大脚趾不安的扭动,如同沿街乞讨的乞丐一样,头发散乱干涩污秽间杂着树叶和草籽同常年不曾清洗一般,脸上手上落入的地方黑一块灰一片没有一丝肉色,本是秀丽的少女脸庞还有几条轻微的划伤。

    乌延图故作心疼道:“好,安全回来就好,铁浮屠什么的本就不是你们该去找的东西,深入女直险地,能够全身而退也是你们的福报。”

    乌延图听闻周琅说没有缴获敌军铁浮屠,半路遭遇女直拐子马拦截追击,本是东胡上好的战马机会损失殆尽,抢了女直的马匹伤了两人,历经千辛万险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心中有所怀疑,但是观察众人皆是懊恼的垂头散气,看着周琅身后两人包扎的棉布微微渗出的血迹疑虑稍减。

    周琅微微抬头,满是不忿,懊恼道:“女直防范太严密,出了森林便是大队拐子马间断不懈的梭巡,我们便有机会继续深入到女直腹地,可惜功亏一篑,失了父皇豢养的好马,更失去皇后送我的追影。”周琅悲切眼睛通红,似是要忍不住落泪。

    周琅经过上次东胡女直的交战,充分认识到战马的重要性,张彪说过宁国马在脚力和冲刺中要比东胡良马差上许多,周琅将此次俘获的良马和追影送回凉州便是要以他们为良种,培育一支不弱于东胡女直的凉州精骑。

    乌延图上前轻轻拍了拍周琅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莫要伤心了,先回去梳洗一番好好休息,回到南都要乌浚陪你去御苑再选一匹良驹。”乌延图见周琅悲切,心中又信了几分,东胡人擅马爱马,久之感情深厚,情理当中,久居东胡的周琅想来也不例外。

    周琅终于挤出了一滴泪,抱拳朗声道:“谢父皇。”随即喏喏道:“父皇,可否送我一套铁浮屠,我想琢磨琢磨能否找出铁浮屠的短处,日后再战将能有的放矢。”周琅现在想着好戏开锣便要全套,不能轻易的放弃对铁浮屠的索取,不然很容易露馅。

    乌延图讪讪一笑道:“此事你不要管了,我会与你宁国父皇沟通,好了,这些日累了,下去休息吧。”尖兵利器乌延图不可能轻易示人,这是一国之君的底线。

    周琅一脸的闷闷寡欢,抱拳道:“父皇,我先告退了。”随后转身离开,双手握拳,依旧是不忿。

    乌浚快步追上去,揽住周琅肩膀大声道:“周琅,我劝过你不要去,你偏去,幸好你走这几日不停为你在舍卧客前祈福,祈求你平安归来。”

    乌延图望着周琅的背影,一番深思熟路,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却实在想不出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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