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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扶棺回乡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大地被一片白茫茫笼罩,放眼望去,一切事物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哭声自一片雾中传出,哀转凄凉,再侧耳细听,便听到有一个沙哑的声音连喊了三次“吕凤岐——”

    她的声音在空中漾开,紧随其后的便是震天的炮竹声,仿佛想要将飘荡的灵魂震醒,将惨死的亲人召回。

    周边的领居听见响声,心中暗暗叹息:“世事无常啊,吕老爷中秋才摆的寿宴,冬至就要办葬礼了!”

    吕家,母女几人一言不发地为他入殓,将他身上擦洗干净,换上寿衣,又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地,最后才将他抬入棺材。

    棺材是吕凤岐在二儿子吕贤铭病夭时就准备好的。

    现在想来,恐怕那时他已心有死意,不过是看着还有四个女儿,强撑罢了。

    吕家在六安没有近亲,姐妹几人不必报丧,便张罗着尽早出发。

    吕贤钟和严氏一同安排好府中下人,吕贤鈖和吕贤锡则回房收拾衣物。

    因为是送父亲回去下葬,吕贤锡没有收拾太多东西,仅仅是带了两套保暖的贴身衣物和丧服,便又回到了灵堂。

    她站在棺材旁,看着父亲灰白的面庞,忽然感觉很不真实:昨日这时候,自己还在和他喝茶逗乐。

    她又伸手摸了摸父亲的脸庞,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父亲去了,真的去了!他再也不会考校自己的课业,指点自己的不足;再也不会摸自己的头,笑着道,“贤锡有才,吾甚慰”;再也不会听自己的撒娇,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假意没法推脱,答应自己的请求。

    他就这么去了,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吕贤锡一回想到自己同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心头就会不自觉的涌起一股酸楚,泪水不受控制的外溢。

    “父亲慢走,回头见。”

    回不了头了,自已往后便没有父亲了...

    “贤锡,收拾完了吗,要出发了!”

    吕贤钟安排好了家中琐事,回头发现吕贤锡还在这里发呆,出声催促。

    吕贤锡连忙抹掉眼泪,佯装无事,回头道:“知道了。”

    吕贤钟看她眼眶红红的,便知道她刚哭过,道:“别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吕贤锡问:“大姐,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吕贤钟一愣,叹了口气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长大了就不能难过了吗?”

    吕贤钟摇摇头:“不是不能难过,而是不能把写在脸上。”

    “为什么?”

    吕贤钟望向棺材里的父亲,轻声道:“因为还有很多事的事情要做。”

    从六安到旌德庙守有七百里路,马车速度有限,母女几人日夜兼程,赶了三天的路才抵达。

    好在现下是寒冬,吕凤岐的尸首保存的很完整,没有腐烂发臭的迹象。

    族长一家十分心虚,以为是三个月前吕凤岐中风后便一直不见好转,不敢露面,也不敢为难母女几人。

    或许是因为族长一家没有表态,吕氏族人也没有太为难严氏,葬礼办的十分顺利。

    严氏和几姐妹不知道吕氏的想法,她们只有一个念头:让吕凤岐安稳下葬。

    吕凤岐上次醒来后,曾感叹道:做了一辈子清官,若是死后办葬礼,万不可行厚葬之“颓风”,不请佛道念倒头经、不请阴阳定时;逢三“不必街上设位行礼”,逢七“只可家祭,不受外礼。”

    严氏信佛,本想替他做场法事,再三思量后还是选择遵从他的意愿,丧事从简,在家里停棺七日,仅受亲友祭拜。

    吕家几姐妹整日整日地跪在父亲棺前,看着亲友一个接一个的拜祭父亲,心中是说不出的悲凉。

    偶尔吕贤锡午夜梦回,会跑到父亲棺前同他说说话,讲讲自己的烦恼和不舍。

    有时她去晚了,看见吕贤钟站在父亲的棺材前,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两姐妹默契地没打扰对方,只是互相为对方望风。

    七日后,吕凤岐的棺材下葬。

    因姐妹几人是女子,只能目送抬棺队伍去往祖坟,而自己在家中祭拜父亲。

    丧事办完,吕凤良和吕凤廉便急匆匆的追问母女几人接下来的打算。

    严氏道:“我们在庙守没有房产,长久借住在大伯家也不像话,所以准备回六安为凤岐守孝。”

    吕凤良点点头,眼角露出一丝精光,道:“你们在六安也没有亲人,几个女子独居容易招人口舌,传出去,外人岂不会说我们吕家苛待自家人吗?”

    吕贤廉也道:“是这个道理,二嫂,我看你们不如就留在庙首,咱们一家人也好有个照应?”

    吕家的财产基本都在六安,严氏自然不可能同意他们的提议,拒绝道:

    “多谢大哥和三弟的好意,只是我们走的匆忙,家里也没有安排妥当,不敢久留。”

    吕凤良问:“弟妹说得有理,那我们也不强留。只是不知...你们要何时动身?”

    严氏思索道:“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可动身。”

    吕凤廉点点头,又问:“嫂子,贤钟几姐妹的婚期可是定下了?”

    严氏摇头道:“贤钟前些年因为她兄长去世的事,婚事耽误了许久,本来都准备好明年成亲了,谁知道...”

    吕凤良道:“贤钟都二十岁了,耽误不得了!”

    严氏点头,侧身摸了摸眼泪道:“我也知道,但凤岐毕竟新丧,她们肯定是要守过三年孝,才会考虑成亲的事...”

    “这怎么行!?”吕贤廉脱口而出。

    吕家几姐妹见他有些激动,都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他连忙笑道:“三年时间,就是贤钟守得,那夫家可等得?”

    “这...”严氏也犹豫起来。

    吕凤廉见状,又劝:“依我看,不如就让贤钟守三月热孝即可。”

    “可凤岐...”严氏依然很犹豫。

    吕凤廉道:“事出有因,我想二哥也不会怪罪的。如果二哥还活着,也定然不想女儿的婚事耽搁,对吧?”

    见他言辞切切,吕贤锡心中有些讽刺:三叔仿佛恨不得自家姐妹几人明天就全都嫁出去,生怕晚一点就拿不到家产。

    吕凤良也觉得三弟有些着急了,伸手拉住他,警告地瞪了一眼,转头又对严氏道:

    “弟妹,贤钟她们几个毕竟是吕家的女儿,不论她们姐妹几人何时出嫁,我们都会庇护她们的。”

    严氏点头道:“那便多谢大哥了。”

    吕凤良点点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弟妹,你们明日出发,东西可收拾好了?”

    严氏点头:“昨日便已收拾好了。”

    吕风廉则问:“那你们回去,还是走来时的路?”

    严氏疑惑问:“还有别的路可走?”

    吕凤廉连连摆手:“我就是问问!那就祝弟妹你们一路顺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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