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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江老师的心事

    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这些孩子非常简单的乐理知识都搞不懂,但唱得还行。反正呢,音乐这一科没有考评,且当娱乐吧!孩子们在几何空间里转晕的时候,上节音乐课,换换脑,挺好的!

    回到宿舍时,江老师正收拾东西。

    我十分疑惑:“你回去啊?这个时候来得及吗?九曲十八湾的到县城二小时,再换乘去你乡上的车又颠簸二小时,再坐半个小时的摩的回寨里,再加上等车时间,你准备十点到家?”

    江老师的家呢,有着天涯之称的“皇帝洞”,当然不是住在洞里,在洞口边上的小寨,寨中只有十几户人家,别人都是畲族,只有她家是汉族。她是金窝里飞出的凤凰,这当然在她亲戚眼中。她自觉倒霉,没背景没依靠,从山沟沟到海角角。她做梦都想过城里人的生活,喝喝咖啡看看电影之类的。可相亲之路总不顺。

    “我去城里,没有回去!”她对镜涂抹口红。她今天着一色青绿色的连衣裙,这色看起来好青春,可惜能驾驭的人不多,而她肤色却被衬得如剥皮的鸡蛋——白、细、腻。

    “又去相亲?”

    “那没有,我同学的同学在江滨那边做烧烤party。男男女女大约十几人,都是体制内的人员。”她很兴奋,很期待的模样。少女怀春是一种期待,想立天改命是一种更强烈的期待。

    哎,性质还是相亲!

    “祝你好运!”我真诚地说。

    她会心一笑!

    “我今晚蹭派出所的车,他们去局里汇报工作,正好有个空位。如果还有个空位,我就拉上你了。”她说着又从袖口所喷了喷古龙香水。月薪550元的人古龙香水只能是仿制的。

    “别,我可不想再翻江倒海地吐一回!”我现在抗拒坐车。

    “又不是客车,小汽车会从镇上的一条小路开出去大约二十分钟后就到国道了,相当笔直,好吗?只是车程更远了而已。”她又把高跟鞋包好往行李包中塞。

    不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车到了。

    她急匆匆地跑出门又折回来,“你需要带什么?”

    “不需要!”转念又说,“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拐去我家一趟?我有个包,你帮我拿下来。我家就在滨河路建行的对面。爱英日用品店。”

    她做了个0k的姿势,一溜烟没了。

    爱英是我妈的名字,她初中毕业后就没能再上学,家里兄弟姐妹多,顾头顾尾顾不了中间。后来就去供销社当营业员,在物质不大丰富的年代,这是个肥差。否则我爸这个大学生也看不上她。后来,全国下岗潮,她就下岗了。下岗后她情绪不大稳定,我爸又下海做生意,挣了一大桶金,成功的男人飘飘然,他选择放了个老婆。我妈在工作中下岗了,在婚姻中又下岗。双重打击中,她开了家日用品店。

    她娘家移民的移民,偷渡的偷渡,全在美国了。这间门面房是我外公的,现在成了她的房子。

    日子悠悠闲闲地过,她还是遗憾,把婚姻触礁的原因归结为她下岗了。所以她特别重视编制。否则我也不会来这里。

    我想,钢琴搬不动,口琴竹琴总能拿来消遣一下,作为教学工具也行啊!

    一楼二楼的楼道中饭菜飘香。乡村教师的生活肯定艰苦,即使给你个单间,锅灶也只能放楼道,一家子挤十几平米小屋,又当饭厅又当卧室。洗漱都是长廊尽头的公共卫浴。也难怪小江老师天天想夜夜盼回城。

    这是一九九七年,上班学习五天半制。周六上午我还有两节课要上。

    饭桌上人很少,这一桌海鲜三分之一又归我了。海瓜子的味道很好,油炝葱之后,海瓜子倒进去,再加适量的酱油黄酒,味道绝了。

    我一粒粒吃着海瓜子,一粒粒吐着壳,挺有意思的。不一会儿,我的前面堆了座小壳山。方阿姨着急地指点:“这纯天然鲈鱼到了城里得卖多少,知道不?听说得30元。快吃,别浪费了!那海瓜子到了城里也不过二元,我主要是用海瓜子的汤煮豆腐。这海瓜子我本打算扔的。”

    “下回也别扔,我挺喜欢的。”

    “那你把鱼吃了,海瓜子你带到宿舍吃着玩!”方阿姨对我真是亲呢!

    果然,我捧了一大盆海瓜子回了屋。

    做些什么好呢?远处沙滩倒是热闹,可我不认路呀!

    江老师的桌架上有本《红与黑》,就它了。一边翻书一边吃海瓜子,味觉和精神都愉悦了。

    洗了澡,洗了衣服,又拖个地板,夜已深了。九点多十点的时光,在城里夜生活刚刚拉开序幕,在乡下,早已闭幕多时。不管是远处还是近处,只是黑压压的。我刚来,新鲜劲未过,还没生厌。

    楼道口仿佛有声,好像醉鬼的嘟囔声。谁呢?四楼只有我!难道闹鬼?

    又一阵呕吐声,我可以确定不是鬼。

    我得出去看看,查明真相,否则会

    一直陷入闹鬼的心理阴影。

    是的,是他!吴主任,我怕认错领导,特意记清楚。这一刻他无比狼狈,发型乱了,领带歪了,墙角还有一堆恶

    心物。

    “领导,你住哪儿,我扶你回去!”说着,我使劲力去拉他,他正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怎么拉也纹丝不动。

    咋办,我该去三楼敲门叫人吗?正当我手足无措之际,两个男青年出现,一下子把他架起来,半拽半抬着上五楼去了。保安大哥正拿着苕帚畚箕收拾残局。

    夜深了,我也该睡了。

    梦里的我,依然在省城,在歌剧院的舞台上,一排人站着群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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