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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沈家有女初长成 2

    沈玉舒与顾曦延来到晴天观时,山中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山涧悠悠的吹着微凉的风,一扫白日里阳光照射的湿热。

    沈玉舒偷偷望着身边默不作声的顾曦延,有一丝感激,也有一丝不可思议。

    她依旧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答应的那么爽快。一般来说他应该拿着那些译好的经书,不断修习叮嘱她回别苑时给他带点饭菜,或者逼着她做了饭再走。

    只是怎么就跟她来了呢,真的简简单单就是为了一顿饭,而不是别的什么,比如又要和颜风叶知秋密会,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沈玉舒这般一想,便也想的通,一定是有秘密要与颜风交谈,所以才会这般爽快。只是,以顾曦延目前的身份,不应该是颜风去见他才对吗?

    沈玉舒越想越想不明白顾曦延的行为逻辑,到最后只能在心头叹了一口气,顾曦延的心就是海底针,谁也摸不透。

    冯玉华早已备好了酒菜,见他们踏入晴天观的大门,冯玉华自是开心迎上前,“没想到二公子也能赏脸来吃这顿饭,饭菜简陋只怕二公子要笑话了。”

    顾曦延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弄得气愤有些僵持,沈玉舒见状连忙说道:“怎么会,我每天也做的是这些,他吃的可好了呢,对吧。”说罢,还不忘用胳膊捣了捣一旁像个木头一样的顾曦延。

    顾曦延看了一眼沈玉舒,并不不理会她的话语,而是径直坐在了桌边,直到颜风来,他才起身颔首行礼,道了一声“颜先生”,弄得沈玉舒和冯玉华分外尴尬。

    颜风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上前还礼,“不敢不敢,没想二公子能来,华儿,去把师父的那瓶桂花酒拿来,今日让二公子好好喝一回。”

    顾曦延此时才露出难得微笑,“早听颜先生说,自己有一瓶珍藏多年的桂花酒,今日真是有口福了。”

    颜风听罢笑着摸了摸胡须,坐了下来。

    冯玉华取过桂花酒,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沈玉舒望着眼前的桂花酒,心中有些怯。这具身体貌似对酒可不怎么耐受,记得两年前,有一次她趁颜风不在,偷偷喝了这桂花酒,没想这酒入口既不辣也不刺激,而且还有着淡淡的桂花香跟甜味儿,那时她便以为这酒没什么厉害,便当着桂花饮一般,喝了好几杯。

    可谁曾想这酒的后劲却很足,沈玉舒不但醉了而且听冯玉华说,她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足足唱了一天的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谁都劝不动。

    从那以后,沈玉舒再也没有碰过酒,尤其是颜风的桂花酒。

    沈玉舒盯着酒杯正发呆,不想冯玉华突然捣了她一下,她才惊醒过来,只听冯玉华道:“师父问你话呢。”

    沈玉舒这才反应过来道:“啊,什么?”

    颜风有些嗔道:“整日里脑子不知道在哪里游荡,我问你最近你可将二位公子照顾好,有没有惹祸?”

    沈玉舒一听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既然答应了师父,我自是谨守本分事事以二公子为先。”

    颜风此时才笑着道:“没惹祸就好,今日是你十六岁的生辰,为师没有什么好给你的。”说罢颜风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递到沈玉舒面前,她忙起身双手接过,颜风才继续道:“这个是你师公传下来的一套金针,你好好收着。我见你这些日子对针灸之术修习颇有建树,以后倒是可以在此医术上钻研一番。这金针刚好算是对你的鼓励,别让为师失望。”

    沈玉舒闻言打开木盒,里面用麻布包裹着排列整齐的一根根小金针,沈玉舒不禁动容,“师父,这么贵重的东西,玉舒受之有愧。”

    颜风慈爱一笑,“你的施针技术日渐纯熟,如今又照顾二公子甚好,这套金针给你,我也算是不负你师公所托。你放心,你师姐跟你师兄也少不了。”

    沈玉舒见颜风如此说,这才放心的收下。

    冯玉华这时也兴奋道:“小舒,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沈玉舒属实没想到自己一个生辰除了能吃饭,竟然还能有礼物收。前一世里,她只顾着学习,并不善社交,除了高中和婷婷关系好一些外,再无人和朋友,而每年的生日也都是父母给她过,送她的也都是她提前就看好的东西,父母给她买回来。

    她被保护的很好,从来不知世间疾苦。可如今,看着手中的金针和颜风等人关切的目光,她竟是心头浮上浓浓暖意。离开了父母,还有师父师兄和师姐,她又缺什么呢?她只要做好自己便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

    沈玉舒眼含泪花一脸兴奋,“什么东西啊?”

    冯玉华狡黠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娃娃放在沈玉舒手里道:“你看这个娃娃,像不像你?”

    沈玉舒低头看着手里巴掌大小的布娃娃,这是纯手工缝制的布娃娃,白布为肤,黑布为发为眼,红布为唇,青布为衣,看起来竟是与她分外相似,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师姐,我多大了,你还送我这个,真是的!”

    冯玉华哈哈笑道:“你以为我会送你什么,你看这娃娃与你一样梳着两个辫子,小嘴巴撅着眼睛瞪着多像你生气时候的模样啊,我想了很久才想到要给你做这个布娃娃,你可要好好保存哦。师兄的礼物,等他回来了,你亲自向他要吧。”

    沈玉舒心中激动,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冯玉华这份礼物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这样的时代十六岁的少女早该是待字闺中,以待良人,谁还会记得起心中那个不愿长大的稚童依旧需要保护。

    颜风见沈玉舒和冯玉华嬉笑着,便也招呼着大家喝了杯酒开始吃饭。

    酒菜下肚,沈玉舒便觉得腿脚有些虚浮,她望着颜风跟顾曦延低头耳语,自己竟笑出了声,冯玉华有些莫名其妙的盯着她半天,突然发问道:“你还记的那个胡姬教你的舞蹈吗?”

    沈玉舒信心满满道:“当然记得了,她不是也教过你吗?”

    冯玉华见状道:“我记不全了,倒是那曲子我还记得,今天你过生辰,不如为大家献舞一曲可好。”

    沈玉舒让一杯桂花酒弄的晕晕乎乎,道:“好啊,不过我有个条件。”

    冯玉华忙问道:“什么条件?”当时,她并没有发现,就在她们对话时,一旁的顾曦延早已将注意力全部都转到了她们身上。

    沈玉舒用微醺的目光望着冯玉华道:“我要你弹琵琶。”

    冯玉华一惊道:“我多少年不碰那东西了,我不要!”

    沈玉舒一听便耍赖道:“你不弹,我也不跳,看我们谁拗得过谁。”说罢,她不知死活的又喝了一口酒。

    冯玉华见状思索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好,谁让今日是你的生辰呢,你先去换衣服,我去取琵琶。”说罢,冯玉华转身就回了房间。

    沈玉舒喝了一口桂花酒,徒增了些胆量,也学着冯玉华拍了一掌桌子,高声道:“谁怕谁啊!”说罢,也起身不顾一旁的顾曦延与颜风,回屋换了衣物。

    衣服是当年那位胡姬所赠,沈玉舒和冯玉华各一件,只是那时她们年纪小,根本撑不起衣物,况且胡人所穿的衣物皆比中原要色彩鲜艳许多,穿着也太过碍眼,如今这样的场合穿将起来倒是刚刚合适。

    沈玉舒穿好,第一次两条长辫散开束在身后,照着铜镜看了几眼。

    镜中之人目光迷离,脸颊微红,显然一副醉态。她望着镜中红衣似火的女子,心中想,若是她有冯玉华那般的倾城容颜,是否这一身红衣会更贴合一点。正想着冯玉华已在外唤她,“小舒,你好了没有,快一点啦!”

    沈玉舒闻言忙收起心绪,走了出去。

    院中的槐树下,借着月色沈玉舒仿佛看到了顾曦延眼中一抹难得的光芒,可等她仔细看时,却见他只是平淡的看着她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沈玉舒心中自嘲,他嫌弃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多看她一眼,于是向一旁抱着琵琶坐在石椅上的冯玉华点了点头。冯玉华收到她的目光后,低头拨弄了几下琴弦,乐曲便悠然而出。

    乐曲当年是宫中所盛行的有名的胡曲,《凤之灵》。

    当年由西域传进安国,在宫中得以流行之后边也在坊间流传开来,沈玉舒所穿的长裙便是如凤凰的尾羽一般,在旋转中不停过的张开又闭合,仿若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凤凰,翱翔于九天。

    沈玉舒随着舞曲不停的挪动着步伐,不停的旋转着身体。因为旋转额头上早已浸满了汗珠,不想冯玉华有心逗她故意拨弄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而这舞曲在最后,舞者是要不停的旋转身体,直到一曲闭才如凤凰归巢一般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

    沈玉舒不停的转着,直转的她想把今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时,冯玉华才拨弄到最后一个音符。沈玉舒听罢,立马圈起身子摆出最后的定型动作。

    曲毕,沈玉舒撑着膝盖支起身体,喘着气抱怨的盯着冯玉华竟是说不出话来。

    冯玉华笑着道:“不错嘛,这么久了,这舞步你都还记得。”

    沈玉舒听她如此说,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她道:“你想害死我就直说,我都快吐出来啦!”

    冯玉华撇撇嘴,将琴立在凳子旁,笑道:“我好久没弹琴了,今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摆弄一下也不为过啊,到是让师父和顾公子见笑了。”

    此时沈玉舒才顺着师姐的目光,转向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她们的顾曦延与颜风,沈玉舒的脸瞬时比方才喝过酒时还要滚烫,她望着顾曦延专注的眼神,心中慌乱的低下了头。

    颜风瞥了一眼顾曦延的神色,转而又对这沈玉舒道:“舒儿,还不快从地下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冯玉华忙上前将沈玉舒扶了起来,可沈玉舒却再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顾曦延此时的表情,捂着脸跑回房中换衣服。

    冯玉华跟着沈玉舒进了屋,望着她一边换衣服一边道:“舒儿,你不会是喜欢上顾曦延吧?”

    沈玉舒一听忙转身辩解道:“你别瞎说!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洁癖怪!”

    冯玉华笑着将琵琶收起来,来到她身边帮她梳头道:“看看你今日的表情,我敢说你就算不喜欢他,对他的心思也不是曾经那般厌恶了对吗。”

    沈玉舒在铜镜中望着身后的冯玉华不解,“我不懂?”

    冯玉华叹了口气道:“你从小在山中长大,心思太单纯,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顾曦延城府太深,他的世界也太过复杂,你别忘了你如今跟着他是为了什么?”

    沈玉舒微微出生望着铜镜中两个娇美的人儿,心中泛起酸涩,“我知道了。”

    冯玉华见状将沈玉舒的身体扭到她面前,望着她闪烁的眼眸,担忧道:“小舒,你不像我和师兄,你的仇总有报完的那一天,之后你就可以去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嫁人生子也罢,闯荡江湖也罢,只要是你愿意的师父都会允。我们只希望你之后是快乐无忧无虑的一辈子,而不是陷入一场没有结局的感情,到最后遍体鳞伤。”

    沈玉舒听她这样说,心中惋惜道:“师兄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冯玉华神色落寞无声的点了点头,“他都告诉我了,我不想连累他,所以只能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沈玉舒不由心中急切,“那你呢,你怎么办,你从小对师兄的情分难道就这样断了?”

    冯玉华忙将流出的眼泪擦干,冲沈玉舒笑了笑,“人总要活下去,我无权无势帮不了他,那我只能选择放手,可是将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我想属于我的终归跑不了吧。”

    沈玉舒心中回想着冯玉华的这句话,想着顾曦延深邃的目光,心中纠结。

    她是动情,还是怜悯,有许多情绪都交织在她脑海里,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却又无计可施。

    沈玉舒和冯玉华换好衣服出门时,顾曦延早已独自站在院中,仰望着月色。她见他修长的身影,不禁黯然伤神苦笑,他们不同路,确实如此。

    不想顾曦延听到动静后,回头望向她,冯玉华见状忙上前道:“时候不早了,公子与舒儿也该回去了。”

    顾曦延闻言点了点头,看了沈玉舒一眼便向外走去。她见状忙跟师姐道了别,小步跑上前,跟在顾曦延身后出了晴天观。

    回到别苑时沈玉舒酒已经醒了大半,本想着就回屋睡觉,不想刚推开房门却被顾曦延叫住道:“沈玉舒,你随我来。”

    沈玉舒见他神色淡然,便低着头进了他的房间。她一动不动站在桌边,看着他到床边的柜子里搜寻着什么,没一会儿他便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走到她身边。

    他伸手递给她道:“不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个算是谢礼也算是你生辰的礼物。”

    沈玉舒像是听岔了惊讶的望着顾曦延,伸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儿拇指大小羊脂白玉坠,白玉被雕刻成梨花的模样,淡雅素净。梨花上面拴着一枚粗细均匀的红绳,沈玉舒将它拿出来观看了许久,心中说不出的高兴道:“这玉真漂亮。”

    随即她又将目光落在顾曦延的双眸上,第一次她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几丝暖意,“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顾曦延听她说喜欢,嘴角不自觉上扬绽开一抹轻笑,“回去睡觉吧。”

    沈玉舒望着他难得一见的笑容竟是痴了,本想问问他玉坠子的来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既然不说,她又何必问。更何况,谁知道顾曦延之后又会怎么折磨她。

    就在沈玉舒与顾曦延相互对视沉默的时候,文灵轩的声音却突然出现,打破了房中略带暧昧的安静,道:“看我打了什么回来,明日又可以让舒儿给我们做顿美……餐……”

    文灵轩提着猎物走进房间后看到顾曦延的表情,不由一愣。

    沈玉舒见状更是迅速向后退了一步,顾曦延也没再多说,她便忙转移话题指着文灵轩手中的猎物,“原来是野山鸡啊,这种山鸡炖汤最是美味了,明日我就把它炖了,给你俩补身子。”说罢便抢过文灵轩手里的野鸡,向厨房奔去。

    这一夜沈玉舒辗转难眠,手里一直握着梨花玉坠,最终将它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论这玉是谁送的,如今就是她的宝贝,她就要好好对待它。况且玉养人且保平安,一定要戴在身上才行。

    总之那一晚,她给自己找了无数条合理的将玉坠戴在身上的理由,已完全忘记,这玉原本不过就是顾曦延实在拉不下面子才送给她的生辰礼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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