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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忽觉情深不抵恨 2

    顾曦延睁开双眼,望了望木质的房梁,扭头又看向一旁早已睡熟的沈玉舒,神色复杂,那句“长得不错”突然将他从纷乱的梦境里拉了回来,什么叫长得不错?他从未注意过自己的样貌,甚至都不怎么照镜子。

    这张脸像极了母亲。

    这是他的原罪,是他所有苦难的开始,许氏的虐待,顾曦月的打压,不都是因为他这张酷似母亲的脸和身上流淌的那一半慕容氏的血脉。

    顾曦延深吸一口气捏紧双拳,这才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某人牢牢的握在手里。

    他不由扭头看了看,她的手那般小,小到覆在他手背上也不过握紧了他的手背和两节指关节。她的手有温度,是女子特有的暖意。

    顾曦延望着她熟睡的面容,忽然便不想再挣扎。她很痛苦,亦如他,可她走出来了,因为她身边有疼爱她的师父,护着她的叶知秋,更有宠着她的冯玉华。所以她可以不用背负那么重的仇恨度日,甚至可以在山中自由自在的活了这么久。

    他呢?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场劫数,他的心也很累不是吗?

    想到这里,顾曦延长吁一口气,抬手点了沈玉舒的睡穴,便起身将她抱上了床,既然要睡,还是睡在床上好一些。

    沈玉舒睡梦中一直觉得有什么一直蹭在她的嘴唇上弄她好痒,柔柔软软的像小时候吃的果冻,却又比果冻有弹性。她不由得拿手抠了几下唇,调整了睡姿继续睡着。床好软啊,有种小时候在家的感觉,她便又不自觉的伸了个懒腰。

    咦?旁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似的,捏起来软软的,中间还凸出来一小块,像是……沈玉舒摸的正起劲儿,就听见一个声音阴测测的道:“你要是醒了,就睁眼,别捏我的脸!”

    沈玉舒的手瞬间石化,慢慢睁开双眼,对上的是顾曦延冰冷的毫无表情脸,而她的一只手还停留在他的脸上,正将他的脸扯向两边。

    沈玉舒脑袋嗡的一声,瞬间蹦出“洁癖大王”四个字。她大叫一声迅速起身推开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睡在了他的床上,赶忙摸摸自己的衣服,还好。

    她尴尬跳下床问顾曦延道:“我怎么又睡你床上了?”

    顾曦延看着她通红的脸,故作无辜道:“是你自己爬上床的,关我何事,再者说你这样干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只是想叫醒你,天亮了。”

    天亮了?糟了,沈玉舒拍着脑袋,跟师姐师兄说好早起一起下山的,如今这个时辰只怕要来不及。

    沈玉舒见状再没工夫理会顾曦延诧异的目光,当然也不会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抬脚就往出跑,只是跑到门边却想起什么转身看着依然坐在床上的顾曦延,忽而一笑,“等我回来给你洗被褥。”说罢再顾不上顾曦延,转身就往晴天观里奔去。

    顾曦延望着那个跳脱的背影,心里忽然便有了几丝愉悦,这样逗弄她,也挺有趣。

    还好冯玉华和叶知秋刚出门,冯玉华见到沈玉舒狼狈的模样责怪道:“怎么回事,头也不梳脸也不洗的,鞋呢?你怎么连鞋都不见了,你干嘛去了?”

    沈玉舒这才注意到自己没有穿鞋,该死的顾曦延每次遇见他都没有好事情!

    沈玉舒只能尴尬说,“睡迟了,一路跑过来,可能跑丢了。”

    冯玉华咧了咧嘴,“快去换衣服,咱们要下山了。”

    沈玉舒收拾妥当和师兄师姐抬着整坛整坛的菊花酒来到山下时,已是晌午。冯玉华一路都在教育她,她长大了应该矜持,应该要学着淑女一些,也就是她住在山里没人知道。若是去了京都,只怕会影响她将来的婚姻大事。

    而沈玉舒也只能不言不语在一旁听着,要是让冯玉华知道她昨夜睡在顾曦延的床上,以冯玉华的性子只怕真的就要骂死她了。

    一想起顾曦延那张脸和手指尖残留的触感,沈玉舒不由打了个冷颤,忙望着有些阴的天空转移思绪,今日重阳不知村里的老人们是如何过的。

    晴天观里有个规矩,因为所有生活用具皆来自于山下的岳家村,所以颜风自选择在这里修行后,每年都会在村里给年纪大的老者做义诊。他医术高,许多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之后他收了叶知秋和冯玉华两位徒弟,自己又因为丞相府之事少有机会再来问诊,这件事便都落在了他们几个人身上。

    山路上有积水很滑,他们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半路上还遇到了上山迎他们的村民,帮着他们一起把酒抬下了山省下了很力气。

    岳家村祠堂,已候了村里许多老者,只听有的大婶大妈在说:“颜先生心还真善,每年重阳都给我们送菊花酒,这酒啊还有治病防病的功效呢,你看他这三个徒弟那是男的俊女的俏,要是谁家女儿嫁了谁家儿子娶了都是福啊。”

    沈玉舒听着不由得一阵脸红,没想到村子里的人夸人也这么直接啊。

    “姑娘麻烦给碗酒尝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可她突然又想不起是谁的,于是沈玉舒头也不回道:“这酒是给村里老人备的,要喝的话就等老人们都分过了剩下的再分给你。”

    说罢继续帮冯玉华清点年长者人数,今年有四家没有来,看来他们还得把酒送到老人家里去。

    “姑娘,我只是想尝尝,这也不行吗?”那个声音又从耳边传来,沈玉舒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一眼,入眼的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可目光去闪着与年龄不符的神采。

    沈玉舒并没有见过,“这酒是药酒,身体康健之人喝了会上火。”

    那人看了沈玉舒半天突然笑出了声道:“看来我易容的确有效果,连你也认不出来了,玉舒!”

    沈玉舒望着对方眼中的笑意,这才从声音上认出来竟然是两年未见的文灵轩。

    冯玉华此时也凑了上来,认出了他来高兴地道:“原来是文公子啊,什么风儿把您从京都吹到这儿来啦?”

    文灵轩对她们笑笑,坐在一旁的长木凳上,“这个嘛,还不能说。你们先忙,我要在这里等曦延。”

    沈玉舒听他这话不由得好奇起来问道:“顾曦延也会来吗,他不怕顾曦月的人在这里盯着他?”

    文灵轩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他也会这个。”

    沈玉舒恍然明白过来,也不再多问便去分酒。

    叶知秋和冯玉华负责来祠堂里的老人,而沈玉舒则负责那四家没有来的老人。她用村民拿来的小酒瓶装好酒便去四位老人家中送酒。不想文灵轩却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沈玉舒听到脚步声回头对他笑道:“你不是要在这里等你的曦延吗,怎么现在有空跟我走了?”

    文灵轩走上前来道:“待着也是待着,不如随便走走。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跟你聊聊。”

    “那好吧,不过可别给我添乱啊!”沈玉舒故意警告道。

    文灵轩却忍不住笑起来道:“到底是谁给谁添乱都还说不定呢!”

    沈玉舒一时语塞瞪了他一眼,文灵轩却已走到她身边,举手在她头顶和自己的肩头比了比,满意道:“不错,还长高了一些,脸也长开了,看来伙食不错,就是……”

    文灵轩忽然顿住盯着沈玉舒,沈玉舒不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忙问道:“就是什么?”

    文灵轩笑着给她一个脑瓜崩儿,“就是不知道武功如何,是不是还是那个爱哭的小丫头!”

    沈玉舒吃痛却没手去揉额头,只能噘着嘴抬脚踢向文灵轩解气。

    不料对方却向一旁跳了一步,笑道:“睚眦必报的丫头!”说着,便向前奔去,只听沈玉舒在后面追他喊道:“文灵轩,你给我站住,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两个人打闹了半路,文灵轩便停了下来,接过沈玉舒手里的酒瓶,“看你这般活泼,就知道这两年你心病已好七八成,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

    沈玉舒笑着道:“这两年我根本没工夫想这些,光是练武就快练走我半条命了。”

    文灵轩笑着道:“我就说,严师出高徒嘛!”

    两人正笑谈着这两年的经历,却见田垄间有个人影缓缓向这边走来,一路上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那人并不是村里村民,沈玉舒便上前询问道:“公子是在找人吗?”

    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个人身上穿的并非安国人所穿的长襟裹袖服饰,而是刺绣花纹复杂的短襟阔腿服饰,头上还插着一只打造精美的银簪。

    他有礼貌的鞠了躬道:“我是来找人的,可是好像那个人不住在这里。”语言表达,也更夹杂了西南地区的口音。

    沈玉舒闻言觉得蹊跷,岳家村在京都的东北方向,距离西南少说也有上千里路,怎么会有人来这里寻人,于是又问道:“这村里的人基本上都与我熟识,你要找的人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他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与警惕道:“不用劳烦姑娘了,在下自己可以。”说完便又向其他地方行去。沈玉舒心中更是觉得奇怪,还有人找人不要别人帮忙的。

    陌生人刚离去,顾曦延的声音突然传到沈玉舒耳朵里,“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一声吓得沈玉舒浑身一怔,想起今早那一幕,不敢回头一把扯过文灵轩手中的酒瓶,冲着文灵轩一笑,“一会儿再聊”,说罢直接跑路。直到拐过一个房角才停下来,回头望去顾曦延和文灵轩已向着另一个方向走远,沈玉舒这才松了一口气,真是的什么时候都能遇上他,跺了下脚便向那几户人家行去。

    关婆婆家住的最远,先从关婆婆家开始吧沈玉舒心中盘算着,先是关婆婆、王大爷、李爷爷,到最后一家胡爷爷家,可谁知她刚进院门就有人在院子外头喊道:“敢问姑娘可知道这晴天观从哪个方向走?我是外乡人不太认路。”

    沈玉舒回过头望去,竟然还是先前那个衣着古怪的人,他看到是她便住了口,在她身旁的胡爷爷却热心道:“这丫头就是晴天观颜先生的徒弟!”

    沈玉舒微笑的看了胡爷爷一眼道:“胡爷爷,您身子康健啊,这酒您要留着慢慢喝,可别又像先前那样一口气就喝完了啊,师父有时间了就会来给你诊脉的。”

    沈玉舒叮嘱完,望了望站在院子外面一脸好奇的男子,又对着胡爷爷道:“胡爷爷,那我就先回去啦。”说罢,便向院外行去。

    沈玉舒冲着对方抬手指了个方向,径自向祠堂行去,那人便跟了上来,沈玉舒有意问道:“你不是不要人帮忙吗?你去晴天观做什么,那里可没什么人啊。”

    那个人一听忙改了之前的态度,道:“我……我想找一位姓沈的姑娘。”

    沈玉舒猛地停下来转身看着对方脸上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找她做什么?”

    那男子道:“你是她什么人?”

    沈玉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中已有了筹划,回过头继续走,“她是我同门师姐,我带你去见她。”

    好歹冯玉华武功不弱,万一这人是有什么歹意的,她们姐妹对付这么一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她带着他快步向祠堂走去。

    待到祠堂门口,沈玉舒忽的停下脚步对他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找我师姐。”

    此时冯玉华已分完了酒在祠堂问诊,房檐下还坐着易了容的顾曦延和文灵轩,顾曦延将自己易容成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商人摸样,看起来温文尔雅与世无争。

    沈玉舒悄悄跟冯玉华说明了情况,冯玉华便道:“你还算聪明,走,我们去会会他。”说完,她跟一旁叶知秋说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儿便和沈玉舒一起出了祠堂。

    那男子看到沈玉舒带了一位女子出现,眼神一亮道:“姑娘就是沈玉舒?”

    冯玉华四处张望了一下,警惕小声道:“此处人多眼杂,我们换别的地方说话。”说罢带着他就往祠堂后的树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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