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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千疮百孔心难说 3

    沈玉舒慌乱的喊道:“顾曦延,你要再往前一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顾曦延看着沈玉舒眼神如坠寒冰,犹如返回人世的阿修罗,忽然挑眉露出一抹她从未见过的诡异笑容,俯视着她道:“你不是要利用我吗?”

    心在滴血在后悔,明明知道是被顾德算计才压制不住内心另一个自己的冲动,却没想过他会全部听到,那些话伤他至深,更伤她至深。

    沈玉舒见他脚步停留一刻,想要起身逃离,却不想他突然俯身用手抓紧她的双臂道:“本王倒要看看,以你一己之力如何利用我!”一双猩红双眼直望的沈玉舒心口犹如风雪侵蚀一般。

    沈玉舒无法与顾曦延的力气抗衡,只有不住的挣扎道:“顾曦延,你醒醒!你放开我,你这样和禽兽有何分别!跟顾曦月有什么分别!”

    顾曦延低头缓缓靠近她的脸颊,直到彼此鼻尖碰触,他看着她眼眸中的惊恐,却像是猎人看到了被自己玩弄鼓掌的猎物,没有丝毫怜悯,他低沉着声线,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道:“禽兽?比起你的算计,本王可是真真差了许多!”

    沈玉舒听着顾曦延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惧意,哭喊道:“顾曦延,不要!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要……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顾曦延我求求你放开我!你醒一醒啊,顾曦延!”

    顾曦延抬手绕过沈玉舒的后脑用力扯住了她的头发,迫使他们对视,他冷笑着看着她哭泣哀嚎的模样,“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本王的真心!”

    沈玉舒目光涣散的看着顾曦延冷血的面容,她清楚今日一切就算她在用力挣扎都无法挽回。

    沈玉舒不知何时将目光移向园中才露出一点粉嫩的合欢花蕊,脑袋一片空白。

    腥红散去,顾曦延像是做了一场梦,此刻才有了清醒,他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是温热的,颤抖的,隔开了地砖上的寒凉。

    他心头一慌,迅速低头望去,瞳孔却渐渐收缩成一个墨染的黑点。他慌忙起身,瘫坐在一旁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

    沈玉舒惊慌失措,迅速将身体蜷作一团,保护她仅存的最后一丝尊严。

    顾曦延脑海中凌乱的记忆让他手足无措,看着她裙摆上斑驳的血迹,颤抖着声线自言自语,“我都做了些什么!?”说罢,便想要去将眼前的人抱在怀中,更想要说些什么,可他伸出双手,却又停滞在距离她一寸远的地方不敢再上前一分。

    大错铸成,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碰她?

    沈玉舒蜷缩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她见他伸手,忙躲向一侧,抬起一只手挥动着不想让他再靠近自己分毫,她的眼泪在这一刻如黄河决堤奔流而下,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肩,一声一声的啜泣,“求求你,求你离开,不要碰我,我求你……”

    说罢,沈玉舒缓缓将衣物穿戴整齐,目光发寒。

    顾曦延看着这一幕幕的残破,理智逐渐回归,深吸一口气凝望着沈玉舒,道:“妍妍,我……”

    沈玉舒披散着头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眼神虚无冷漠的望向远方,“不要叫我妍妍,你不配!”余光扫在地上,她瞥见自己藏在身上的匕首,就落在不远处。她便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一把拾起匕首,转身就往顾曦延身上刺去,可是就在刀尖挨上他胸口的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有鲜血顺着胸口缓缓滴落染红了他露出几寸的白色亵衣,血红一瞬间就侵染了沈玉舒的双眼。

    他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子,是那个在青月山中手把手教她武功,手把手教她读书习字的先生,是那个她虽然总挂在嘴边称为“洁癖大王”却总是可以赖在他床上的冷脸公子,是曾经也给过她一个念想让她明白什么是爱的男人,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与他究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注定这辈子会是这般结局。

    她分明清楚方才的他失去了理智甚至情感,是在被人故意操纵了情绪,可她依旧无法原谅这一切的发生。

    “我会娶你!”顾曦延伸手缓缓攀上她的手背,语气有些激动道。

    只是这一切在沈玉舒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沈玉舒流着泪默默看着院子的大门,突然将手中匕首仍在地上慢慢向门挪去,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腰也是痛的厉害,可他并没有出手拦她。

    泪无声的滑落,她对着身后的人道:“从今往后,我沈玉舒与你顾曦延再无任何瓜葛,此生不复相见。若是再见必是让你顾家偿还所有的时候。”

    顾曦延望着沈玉舒颓败的身形,心中说不出的痛苦,他的失控是一场精心策划,可他却伤了她,那个闯入他的世界后就再未离开过的她。她曾努力的爱他,他只以为他几乎就要够到她的时候,他却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顾曦延不由捏紧了拳头,缓缓起身,眼眸之中第一次有了不同以往的杀意。

    沈玉舒不知道她是如何回的天枢府,也忘记了如何躲过了沈母和颜风的问询,偷偷回到房间。部分裙摆上面还染着血迹,若要瞒过其他人只能将衣物烧掉。

    沈玉舒竟冷静的可怕。她迅速换了衣服,自己去厨房烧了热水,她要洗澡,洗干净自己一身的污秽肮脏。

    浴盆里,沈玉舒盯着木盆的边缘一遍一遍擦洗着自己的身体,直擦到皮肤已经开始泛出红印也不肯罢休,眼中因水汽一片模糊。

    沈玉舒将自己埋在水中,不停的哭喊着,这样也许外界就不会听见她的心碎,她的哭喊她的无助还有她的痛。

    夜已深只听蝉儿还不停的在窗外叫着,沈玉舒僵直的靠在早已凉透的浴盆水里,突然窗外人影晃动,不一会儿便进了她的房间,见她坐在浴盆中,那人停住脚步,转过身道:“舒儿,我不知道这么晚你在洗澡,抱歉。”

    沈玉舒听见声响,坐起身冷冷的说道:“你来了。”

    沈玉舒跨出浴盆,穿好衣物看着背过身的文灵轩道:“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文灵轩转过身来,眼中带着一抹受伤的神色,她如今能做到的也只有无视这样的眼神。他见她面色冷淡,道:“曦延他……”

    沈玉舒像是听到了最好的笑话一般道:“文灵轩,你要还当我是你的朋友,从今往后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

    文灵轩见她如此决绝,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她累了,身体,心里都好累……她握紧了拳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顾德、顾曦月、顾曦延,这笔债她一定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文灵轩见她神色有异,忙上前道:“舒儿,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我不想再等了,你来我身边吧,我不会……”

    沈玉舒望着眼前的文灵轩道:“保护我?文家是顾德的从龙之臣,你怎么保护我,造反吗?”

    文灵轩一时语咽,不再说话。

    “灵轩,谢谢你救过我,也谢谢你曾经对我所说的等我,只是如今这份爱我还不起了。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沈玉舒冷冷的扭头不再看他。

    脊背上的蛰疼时不时的传来,让她无法忘记今日所受的耻辱,这样的她还如何配得上文灵轩一腔爱意。等沈玉舒再转过头时,文灵轩已经消失了。

    沈玉舒来到镜前,细细端看着镜中的人儿,沈玉舒,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一切就靠自己吧!

    第二日,沈玉舒以身体不适为由将自己锁在屋内,细细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最终沈玉舒想到了办法,既然顾曦月是当年的真凶,那么就先从他下手。她细细筹划一番,才沉沉的睡去。不想所有的计划却在第三日有了变数。

    这日有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儿来到天枢府,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一个玉字。沈玉舒心下说不出的惊喜,原来师姐还在京都。

    七月盛夏,顾曦延独坐在行馆梨树下。他已有三日未上朝,朝堂上都以为他是旧疾复发不便出门,只有他心里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消失了,在从皇宫离开的第三日,天枢府里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他犹记得当日的情形,被假消息骗出行馆之后,却被带至皇宫偏殿,顾德来见他,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给他喝了一杯东西,致使无法动弹,不想没多久便听见大殿之上父亲与她的争执。

    当他听到她歇斯底里说出她接近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勾引他利用他,挑拨父子关系时,他终究是迟疑了。他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那个笑起来犹如天边弯月一般的女子。他从未想过这个女人的心会是这般的狠毒。

    他努力挣开穴道,却不想体内压制多年的魔性突然开始反噬。他努力想要变得清晰,强忍着剧痛慢慢走出偏殿,却还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被魔性反噬,失去了理智。

    等到他再次清醒时,只见到身下早已泪如雨下赤*裸着身体的她。他明白,这是顾德的计谋,可他不明白顾德为何会这样做。

    他在她出了门之后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裹着破碎的衣物,步履蹒跚的进了天枢府的后门。他明白,他从此失去了见到她的机会,也许永远只能是歉疚和无止境的自责。

    他恍然想起当日在凤岐山中的情形……

    当日他本不在京都,可是还是放心不下玉龙寨中的一切,尤其是那个似人似鬼的东西,便先颜风和文灵轩一步来到凤岐山,可他终究是来的晚了,他没有见到那个曾经在黑夜里袭击他的怪物,却见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她。

    她血管根根暴起闪着莹莹绿光,面色苍白,怎么喊也喊不醒,他只好用《清音经》中的转气之法将她身体里的蛊毒转移到自己身上,想着自己的武功高强终是可以将蛊毒压制住,也就在此时颜风与文灵轩随后赶到。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做片刻停留只将昏迷的她交给文灵轩,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凤岐山。

    等到颜风回到京都,他才将此事告诉颜风。颜风为他把脉,封了他周身的几处穴道才将反噬的蛊毒压制住,不想却在那一日被怒气引导,竟是将自己体内多年压制的魔性也激发出来。

    顾曦延后悔不已,却也无可奈何。那日后第三天,他着人带着他精心挑选的聘礼去了天枢府想要弥补他所造成的伤害,不想得到的却是她失踪的消息……

    他手中把玩着那朵在听风苑里发现的玉梨花,只听门外一个声音叫喊道:“顾曦延,你给我出来!”

    荣楠在一旁解释道:“文公子,王爷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还请公子回去吧。”

    “不想见,我倒要看看这个疯子躲在里面做什么!”

    说着竟不顾荣楠的阻拦,径自闯了进来。

    当文灵轩见到顾曦延悠闲的坐在梨树下,不由更加气愤,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顾曦延从座椅上揪了起来道:“顾曦延,你怎么还有脸能悠然的坐在这里,你可知舒儿她不见了,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能如此对她!”

    顾曦延神色冷漠的看着怒火中烧的文灵轩道:“放手!”

    文灵轩不肯却被顾曦延一掌打了开去,顾曦延随即整了整衣衫道:“是本王的错,本王会弥补,不需要你在这里打抱不平!”

    “顾曦延,你曾经告诉我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假的?”文灵轩怒吼道。

    “荣楠,送文公子出去。”顾曦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向别苑门外行去,不再理会文灵轩的怒吼。

    回到王府,顾曦延命人传回了一个暗影道:“查的如何?”

    那人摇了摇头道:“属下在每一个出城的必经之路上都安插了眼线,但还是没有沈姑娘的消息。依属下判断,沈姑娘必定还没有出城。”

    “没出城,便派人在京都挨家挨户的查,必须找到她,给本王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乔二,希望这次不会再出差错。”顾曦延用阴冷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乔二。

    “是,属下明白。”乔二顿时额头上渗出了了一层密密的汗水领命下去。

    顾曦延单手靠在座椅上,揉着有些疼痛的眉间,妍妍,你到底在哪里?

    其实顾曦延也不明白什么时候起,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变得比任何人都重了几分。也许是那一日清晨早起透过窗棱看到了喂鸡喂鸭,满脸笑容的她,也许是那日她为自己洗被单,被太阳所折射的那一抹镶了金边的倩影,也可能是她为了哄文灵轩所奏的那一曲《虞美人》。

    太多的过往纠织在一起,让他觉得她在他的身边成了理所当然。他想,如果她要呆在自己身边,那应该与他一样应该有武功,能与他比肩而战的,所以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亲自教授她武艺。用他的标准要求她,按照他对理想中妻子的模样来要求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永远呆在自己身边。

    直到他那日偶尔兴起回到温泉旁一人蹲靠在石壁旁沉思时,听到她的哭泣,听到她对她师姐诉说自己的种种时,他才发现他的心其实早已逃不出了某个人。他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是为了自己的想法忽略了她心里的落差感和失落感。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决定让她不再趟报仇的这一趟浑水,所以他决定远离她,远离到别人都觉的她存不存在都与自己无关的距离。却不想这样的做法却伤她至深,更让她误会了自己。

    武悠儿的死,是他们心里都过不去的一个坎儿,本以为放她去大漠,她可以自由自在的过一段时间,等她回来后他便可以好好将她保护起来不受一丝伤害,可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就像现在,他明知道就算送去的聘礼再名贵再奢华,也无法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甚至他心中已清楚,她根本不会接受这一切,可是他还是想要去试一试。

    这些年对她的态度,便是一次又一次失败的尝试,只似如今,就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了……

    日子似乎突然间被静了音,波澜不兴。

    顾德以仁德治天下,不久就出现了万众归心的局面。减免税赋、遏制旱情的举措更是让每一个安国的老百姓都人人称颂,惠元元年便号称陈国太平盛世的前奏。

    天枢府在这样盛世前奏之中却显得惨淡不已,不是因为天枢官的过失,而是因为,天枢府一下失去了两位百姓一直奉为天女般的女神医。大家都唏嘘不已,也不知道这天枢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有人便开始猜测,两位女神医其实真是天女下凡,解救众生,眼见安国易主,虽然萧条,但大家都对这个新皇帝的仁政加以赞许,万众归一,所以天女便放心离开人世回到天上去了。

    猜测终归是猜测,唯有沈母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坐在女儿曾经睡觉的床榻之上不住的哭泣着,门外颜风扶着门框却也无从安慰床榻上的沈母。

    他们派人手在京都之中搜寻了整整一个月,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先是冯玉华,后是沈玉舒,两个他视为女儿的孩子就像是逐个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了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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