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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一曲离歌咏别离 1

    天脉城外,一百里处神武大营前。顾曦延和文灵轩二人身着铠甲手握长剑,骑着高头大马望着马下的数万士兵。

    顾曦延头带金色头盔,上面雕着一只金龙,他提起马缰绳走上前声如洪钟,“将士们,今日一战关乎陈国生死,为了我们的家园田地不被人践踏,为了我们的妻子儿女不被蹂躏,跟我一起将欺侮我们的西柔人赶出陈国。没有国,便没有家,将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为了身后的家园同胞,出征!”

    绑着沈玉舒的旗杆插在鹰哲所坐的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几欲将她的五脏都颠出来。她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时间,祈祷雪莹能赶在两军交战之前将火药全部点燃。

    正思索间,马车突然一停,她便随着旗杆晃动了几下,才注意到所有的士兵都望向了前方,便也抬头望去。

    不远处是一片草场,草场的另一头只见身着金黄的盔甲的顾曦延和身着红色铠甲的文灵轩骑马立于军队之前。

    沈玉舒心中慌乱又激动,抿唇含泪。

    鹰哲见沈玉舒如此在她身前招了招手,便有一名士兵为他牵来一匹马,他下车骑上马,又吩咐士兵将她看好,便骑着马向军队的最前方走去。

    两军的距离就这样缓慢的不断的靠近,只见前方鹰哲突然将弯刀举向天空后又对准陈国的士兵,沈玉舒便知真正的战争在这一刻打响。

    两军刚交上火,狼烟四起时,沈玉舒身下的驮车的马匹便开始躁动不安,拉着马的士兵不时安抚着马匹,就在此时突然身后传来巨大声响,沈玉舒知道是雪莹已经点燃了火药。

    西柔士兵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声道:“陈国的将士们,西柔大营已经被我等炸毁,他们没了后路,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此声一出,大家都激动起来,炸毁西柔大营无异于给陈国的士兵增添了气势,这时砍杀起来更比先前还要勇猛。

    沈玉舒被绑于旗杆之上,不断的在人群总搜寻着文灵轩和顾曦延的身影。突然肩膀一松,绑住她的麻绳已经落地,顺势也有个冰凉的器物贴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沈玉舒的脑袋轰的一声,手下意识的向腰间摸去,这一摸却也让她心凉到谷底,先前备好的火药包不知何时早已丢失不见,腰里空空的只剩下松松垂在腰垮上的腰带。

    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入沈玉舒耳中,“沈玉舒,你骗我!”是鄂里克的声音!

    沈玉舒怒吼道:“我何时骗过你!”

    “那你告诉我,那些你所谓的给乌林娜准备的药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刀又逼近了沈玉舒的动脉几分。

    沈玉舒见此情形定了定神,咽了口口水,“鄂里克,你到现在才知道,会不会有些太晚了,那些东西是药,不过不是给人吃的,而是能让整个西柔大营葬身火海的火药!”

    鄂里克的刀明显停顿了一下,沈玉舒闭着眼睛等待着他的刀划过自己脖颈的那一刻,只是那一刻许久之后一直没有到来。等沈玉舒睁开眼时,眼前出现的是一个身着明黄色盔甲金色头盔还在微弱的阳光闪着夺目光彩的人。

    他的盔甲上还残留着不知是谁的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所杀西柔士兵的,而他身后随之跑来了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

    刀还架在沈玉舒的脖子上,鄂里克望着顾曦延和文灵轩不住的向后退,沈玉舒也只能跟着他一起往后退去。

    文灵轩几次想抢上前来,却都被顾曦延制止住。

    顾曦延见此情形率先发话道:“鄂里克,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鄂里克惨笑了一声,“没有什么好处,只是我既然已与鹰哲结为同盟,便也只好如此,沈玉舒是文将军心头所爱,如今文将军不肯放下手中长剑,我也只好用她来保命!”

    突然一旁传来鹰哲的声音道:“鄂里克,你还在等什么,杀了这个妖女,她害我西柔数千将士性命,死不足惜!”

    鄂里克转头看向鹰哲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我回真的士兵在这一役中,皆是前锋,早已被陈国士兵斩杀殆尽,而你西柔士兵才死了几个!”

    鹰哲举着还在滴血的弯刀,向前一步道:“你误会了,我们还有机会,你快快杀了这个妖女随我逃命,我们去找乌林娜!”

    “哈哈哈,乌林娜?刚才早有人传来消息,乌林娜在房中自尽了,这是她写的遗书,你自己好好看看你都对她做了什么!”说着鄂里克愤怒的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又将那纸扔给了不远处的鹰哲。

    也就在此时乘着鹰哲接过遗书的一刹那,顾曦延率先发难向鹰哲攻去,而文灵轩紧随其后向鄂里克袭来。

    鄂里克架着沈玉舒向后退去,不料忙中出错脚下被一个士兵的尸体所绊,带着沈玉舒一起摔了个跟头,刀在瞬间划破了沈玉舒的咽喉处的皮肤。

    幸好沈玉舒学过功夫,忙歪了脑袋,躲过了匕首的深入。而她更是乘着这个机会脱身转身向文灵轩跑去,一边跑一边唤了声,“灵轩!”

    不想沈玉舒没跑出几步却突然感觉脊背一凉,有一个锋利的东西从她的后背左腰下方径直划上了右肩,瞬间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便再也坚持不住向前扑倒。

    文灵轩大惊抢上几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焦急的望着她,“舒儿,舒儿!”

    沈玉舒痛的几乎晕厥却还是撑着几丝力气道:“灵轩,我终于见到你了,对不起,是我太任性太胡闹了!”

    文灵轩将她搂紧了几分道:“我从未怪过你,舒儿,我不怪你!”

    说话间,忽然听沈玉舒身后传来鄂里克的喊声,文灵轩闻之举剑相击,只是抱着她终究不便,堪堪抵挡了鄂里克几刀之后,还是被鄂里克在左臂上划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这里有我,你去对付鄂里克!”叶知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文灵轩像是得到了定心丸一般将沈玉舒放开,专心与鄂里克打斗起来。

    沈玉舒这一下失了重心趴在了地上,眼前顿时一黑头晕目眩。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双手,沈玉舒便扶了上去道:“师兄我还坚持的住。”

    只听那人道:“背上这么大的口子,你确定你还坚持的住?”

    沈玉舒听声音不对抬头望去,却见到一双如炬般的眼神,里面饱含关切之意。她想将手挣脱,不想他却抓的越紧道:“别逞能!”

    沈玉舒向他身旁望去,叶知秋正浑身是血的望着她,她看着叶知秋说道:“师兄。”

    “哎。”叶知秋回道,可是尾音里已有了明显的颤抖。

    就在沈玉舒思绪还飘在叶知秋眼中的疼惜里时,突然只听她上方的顾曦延大喝一声道:“灵轩,穷寇莫追!”说罢,便将沈玉舒往叶知秋的方向一送追了出去。

    叶知秋慌忙间检查了她背上的伤道:“还好没伤到筋骨,来先把止血药吃了,等回到天脉城我再给你仔细包扎。”

    沈玉舒听话点了点头,将叶知秋从怀中取出的药丸咽下,抬头向文灵轩他们所打斗的地方望去,只见前方火光弥漫,不等沈玉舒有所反应前方不远的树林中便传来轰的一声,陈国所有的将士和西柔将士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打斗向着树林边望去。

    沈玉舒脑袋像是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跌跌撞撞的借着叶知秋给她的外力起身,向火光冲天的地方跑去。忽然此时天边雷声震动,憋了一日的雨终于下了下来。

    沈玉舒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跑到了火光旁时,大火已经被雨水熄灭,灌木林里还冒着缕缕青烟,沈玉舒搜寻遍地找不到文灵轩的身影,突然脚下一滑,瘫坐在地上。

    沈玉舒不知道打在脸上的究竟是泪还是雨水,只是不停的在雨中寻找着,手里不断地摸索着。

    不一会儿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只断臂,手中还握着一把弯刀。沈玉舒识得,这是鄂里克的弯刀,那这个手臂呢。

    沈玉舒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就在断臂不远的地方,沈玉舒看到了方才还带在文灵轩头上头盔,头盔上的孔雀翎早已被雨水打湿与泥浆混在了一起。她麻木的一点一点爬过去伸手拿过那顶头盔,紧紧的抱在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嗓音直哭到沙哑却还是止不住泪水,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大吼了一声“灵轩”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沈玉舒一直都很迷糊,时而清醒时而又沉睡,做梦梦见的全是她与文灵轩的过往,从相识相知到相守,他付出的永远都比她多。她总是有麻烦了,才会去找他,他总是微笑着回应她去帮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他从未嫌弃过她,也从未亏待过她,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对她好,保护她。可她都做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入漩涡之中,让他替她背负那么多的痛苦折磨。

    “她的伤没事了吧?”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让沈玉舒感觉很踏实,可又有些担心,灵轩此时在哪里。

    “没事了,可是她无忧散的毒并没有完全解开,鄂里克一死,现在连制解药的方法都没有了。”一旁有个声音回复道。

    “你师叔呢?”

    “这个臣也说不上,当日师叔取了舒儿的血来化验,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一切只有等到回了京都才知道。”

    “也好,有鹰哲的消息了吗?”

    “目前乔二那边传来消息说,鹰哲经此一役损失惨重,那日战败便偷偷帅余部回了西柔。”

    “回真那边呢?”

    话音刚落突沈玉舒感觉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额头,反复摸了摸,似乎在确定什么。

    “鄂里克已死回真人心涣散,还不到十日便分裂为东西两派,一派主张归降陈国,一派主张归降西柔,只有少部分认为可以举部西迁往呼延城去避祸,重整旗鼓。”

    “很好,让回真那边的探子再继续打探消息。”

    “晋王那边呢?”

    “他的账,我们回京再慢慢算。”

    那人帮沈玉舒捏了捏被角,屋内便没了声息。

    很久很久,沈玉舒听到了鸟儿啼鸣,像是两只欢快的黄鹂在窗外的树梢悠然歌唱,她缓缓睁开双眼却又捂上了眼睛无声的哭了起来,直到有一双手将她的手慢慢掰开。

    顾曦延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干,一边擦拭一边道:“难过就大声哭出来,别憋坏了自己,等你哭完了,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沈玉舒想起他这话的前半句,她曾经也对他说起过,便望着床顶大声的哭了出来宣泄着自己的悲愤,“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努力,最终我关心的,关心我的都离我而去,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父亲,哥哥姐姐,师姐,师父,如今又是灵轩,该死的是我,不是他们啊!”

    沈玉舒用力的砸着身下的床越哭声音越大,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顾曦延见状急忙将她扶起来,轻拍着她肩头帮她顺气,“这不关你的事,妍妍振作一点,你还有小朗,还有你的母亲,你可知你突然不见了,她有多担心多着急!”

    沈玉舒哽咽着望着顾曦延道:“我娘她还好吗?”

    “她好吗,你说她能好吗,你不见了这么久,你师父的死因也未查明,两头事情扯着,她能好吗?那日我带着小朗去见她,她却连抱小朗的力气都没有。”顾曦延柔声道。

    沈玉舒哭道:“顾曦延,究竟是我欠你的还是你欠我的?为什么这辈子我们要这样纠缠不清?让这么多人为我而死。”

    顾曦延将她平躺放好盖上被子,冷淡道:“这些很重要吗,就当是我欠你的吧。你还是先休息,有很多事要等你精神好一些了再告诉你。”

    沈玉舒望着顾曦延看着他眼中的关切之意,心有不忍沙哑着嗓音道:“那我能再问你一句吗?”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除了你当日抱在怀中的那个头盔,文家军又找到灵轩的铠甲和一把断剑,至于尸骨,按照你师兄的推断,该是被炸成粉碎了。所以这几日我们在事发地为灵轩立了一个英雄冢,等你伤好了,雪莹会陪你去看他。”

    沈玉舒难过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顾曦延默默坐在她的床边,直到她又一次昏昏沉沉睡去。

    睡梦中沈玉舒听见一个悠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道:“好好睡吧,一切都交给我。”这个声音在这一刻让她感觉分外踏实,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她不是不想背负,只是她太累了,她好想文灵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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