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命运的幕景
“要收拾一下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凌零捂着头略有些无奈。不只是满地的药材屑和丹灰，自己大概现在也是灰头土脸的模样吧。干笑几声，开始收拾起来。
半响后，凌零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片狼籍……
“小！飞！”
见四下无鸟，凌零有些动怒了，自己是出来历练的不是给鸟当保姆的！可几下叫唤，小飞还是没有出现，只好撸起袖子又开始打扫
“还是小鲤乖。”
收拾完后，凌零来到水池边。
一个白影潜伏在池底，凌零知道这个小家伙还在养伤，见周边没什么要整理的地方就走开了。
幻猿壁前。
凌零有些惊奇地打量着石壁上墨黑色勾勒地阵纹，整块石壁被打磨得较为光滑，但又有着明显拼接的痕迹。
“听三叔说，想要激活这个石壁只需要将手掌割开一道小口，然后恩在上面就行了。”
盘坐好后，凌零按照三叔给的步骤，将右手掌割开平摊在石壁上，双眼目视着前方，紧接着放空心神……
在一片漆黑的意识世界中，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凌零控制着心神四处游荡。
此时，凌零回想起关于幻猿壁的一些信息：启用后，试炼者的意识会随之进入到一个“虚构”的世界中，而所谓的试炼就是试炼者独自面对过往记忆……
尽管明白了这一点，凌零却还是有胆怯。
忽然的强光从四周亮起，整个世界变得明亮、清晰起来。一阵醒耳的婴啼声音响在凌零的耳畔。在半昏暗的房间里烛火撑起了全部的可见，一身青衣的中年人站在门边，一群女仆来来往往清理着血腥气弥漫着的屋子，一名老妇走来，将襁褓中哭啼的婴儿递给了青年。
“老爷，夫人难产……但，少爷保下了，你看……”
“父亲……”
尽管眼前的人穿着不显身的青袍、脸上还有些刚毅青涩的感觉，但凌零还是认出此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凌煜。那么此时，正是自己出生的时候。凌零内心不由的有些沉闷，呼吸紧促着……既然自己已经出生了，那么母亲……
眼前的中年并没有看向襁褓的婴孩，而是直接奔向房内。
“欣儿！欣儿！”
屋内传来父亲的呼喊声，凌零驻足在原地，不敢前进、不知所措。
看向层层白布包裹的“自己”，凌零更感无力。说是白布，边角却被点点殷红的血浸湿，而围住婴儿的地方更是鲜红的一片……
“不对，我得见看母亲一面……”
刚萌生出这个想法，凌零便转身冲向屋内。
随着凌零靠近房屋，周遭的景象逐渐扭曲、虚化、模糊，唯独他眼前逐渐清晰，然而此时的他并无心注意这些。
来到屋内，最先迎入的是满屋的血腥气味，凌零沿着满地血迹流淌的反方向看去，本该雪白的被褥却沾染了点滴还湿润的鲜红，父亲趴在床边抽泣呼喊，周边的族人皆是摇头不语……
再次定了定神，看向母亲所在。苍白瘦弱的脸庞尽管难掩昔日的月貌，但已无血色的唇嘴却说明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体温已经冰凉……
烛火映照在父亲埋怨自责的脸上，窗外的寒风不经意地吹着，烛灯忽暗忽明。见凌煜不再呼喊，其他的长老更似是停下呼吸，场面一度安静。
片晌，小孩地啼哭声打破了宁静，方才的老妇将孩子抱进了屋内，有些胆怯地示意凌煜接下婴儿。
“是你害死了欣儿！是你害死了她！”
凌煜忽然看向了凌零的所在。
从没见过父亲目眦尽裂地模样，让凌零有些心惊：
“对……对不起……”
凌煜抛下手中婴孩，径直冲向凌零，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颈。
“那便赔罪吧……”
刚想用力拧住，却是手中抓空，凌煜惊奇地看着眼前消失的凌零，四下寻找着踪迹。
“对于母亲的死我一直都很愧疚，哪怕是现在，我依然鞭策着自己……”
凌零出现在“凌煜”的身后，摆开双手无奈道：
“但是，父亲从未怪罪过我，他曾对我说：‘当你感到愧疚躲而起来，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小，若是还放不下，就当作生命不再属于你一人，去替你的母亲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这片阴云，我早就走出来了，倒是你，打搅到我的母亲的休息，应该陪罪——是你！”
虽然指着眼前的冒牌父亲，但凌零被没有出手，毕竟这个幻境可经不起自己倒腾。
见眼前的“凌煜”跟着周边的人一起扭曲、虚幻、模糊，凌零也将心神唤出。
幻猿壁前，随着意识回归本体，凌零有些忿忿地盯着还未放开的右手。沉思了一会，忽然发现墙壁上的鲜血已经消失不见，就算移开手掌也看不到原本应该印出的血印。
感受了一下自身，气血确实有了后续性的空虚。
“看来维持幻境的是精血，而关于内容……大概是意识吧，虽说自己现在还未修到‘魂’的地步，而‘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对了，零渡师的传承好像与‘魂’沾边！”
凌零将主意打在自己脖子上的石坠上。
将手掌再次切出一道小口，然后将石坠紧紧握，接着，拍向石壁！
凌零急忙闭上眼睛放空心神感受着意识世界的变化……
一刻……两刻，就在凌零以为失败时，周围再次出现强烈的亮光，待到自己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血红的天空，褐红色的云一大片一大片的悬挂在天空，却又因为天地仿若未开，仿佛抬手便可触摸到云朵。
向着四周打量，遍地的战戟箭羽横插在疮痍满目的土地上，鲜血浸透了泥土凝为了紫色，一位身着鲜红衣裙的少女倒坐在地上，不断擦拭摩挲着怀中抱着的少年。凌零望着她形单影只的背影，似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落寞。
看着她怀中的少年，凌零竟觉得有些熟悉，正当自己打算细想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那位女子转身的动作，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正当能看清女子眉眸之时，整个幻境仿若镜片，轰然裂碎，眼前所见的一切仿若胶片定格，随着碎片剥落，漏露出无边的黑暗。
凌零捂着头有些疼痛，仿若陷入飓风中难以集中注意力，也感觉到力气在迅速消散。
在快离开幻境时，耳边传来了一道低回婉转的声音：
“你，不该来到这里的……”
幻猿壁前，凌零有些虚弱地从地上爬起，看着自己苍白到可见青色血管的右手手掌，不由得苦笑。
恢复了一阵后，凌零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情节。
“‘我不该’，她难道，认识我吗……？”
“不对，石坠是上古之物，怎么会与自己有所关联。先不说有没有人可以万古长存，就算她认识自己，可又为何会在幻境中与自己对话？”
凌零捂着头，一边撑着虚弱感，一边反复回顾方才场景的细节。
“那片地方是战场吧？兵戈飞沙，尽管可看到盔甲却看不到倒地地尸体，是因为时间太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个女子，是只有她活下来了还是……是她屠戮了所有的人……”
凌零沉闷了一会，无奈地发现，自己对于自己提出的问题，始终什么头绪都没有。
“对了，那个男子，我为何会感觉很熟悉呢……我想答案会尽快找到的”
“眼下还是不要去多想了吧……”
凌零撑着墙壁，摇摇晃晃着刚想要站起，却是感受到手被割破传来刺痛的感觉，急忙望向割伤自己的地方，惊讶地发现，原来的幻猿壁已是如破镜一般，从自己用手拍的位置起始，向周围支离着裂纹。
“看来又要给家族添麻烦了……咦，这是……”
只见幻猿壁上，较为靠近中间的一条裂纹经过的一处地方露出了显眼的朱砂粉末。凌零沿着裂缝将一块块石壁碎片扣落，眼前随之出现了一处用朱砂包围的阵眼格。
阵眼格中不出凌零所料，正是四阶后期幻猿的两双幻瞳。有一些妖兽将修炼的重心放在自己特殊的地方修行，有别于修炼精元，前者一般都会比同阶强大上不少，而修炼方式上的区别在于炼身和炼法之分。
幻魔猿则注重修行自己的先天幻瞳，所以幻瞳可以代替精元充当阵眼。
反正眼下幻猿壁已经没了，凌零只好勉为其难地先保管下来了。
“咦。”
让凌零有些惊喜的是，眼前的两双幻瞳已经被炼成了法器。想想也是，自家祖师既然能布置阵法自然能懂些炼器的手段。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对宝珠类法器应该有着四纹的品阶级，这可是个少见的好宝贝。想想王财贵都没能在上次拍卖会亮出四纹的法器，可想而知这类东西往往可遇不可求。
虽然因为意外搞得自己有些虚弱，但却意外搞到了这对法器，凌零心里面还是美滋滋的。整理了一下现场后，凌零缓慢地扶着墙来到洞厅。
洞厅中，方才未见鸟影的小飞刚好回来，嘴里叼着一条大鱼，还抱着许多的果子。
凌零见状哑然失笑，看来它也会不依靠别人自己去找吃的嘛。踉跄着来到门口，招招手示意一直看着自己发呆的小飞来到这边坐坐。
“这小子五天没见咋虚成这样了……”
小飞看着仿佛被风一吹就倒的凌零有些可怜他，听见其叫唤自己，只好先松开嘴里的大鱼和采来的果子堆放好，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凌零身旁，生怕自己振振翅就把他给吹跑了。
“小飞，这个戒指里是一百枚丹药各三份，都交给家族的店铺吧。”
见小飞来到近前，凌零便将装着这几天所炼好的丹药的戒指交给它。感受着小飞诧异的眼神，凌零难得感到有些享受。没错，自己不仅五天就练完了三百份还是满成丹率，嘻嘻´༥`
“才炼了五天的丹药就虚成这副模样？你不行啊……”
小飞摆摆头，有些可怜眼前的少年，叼过戒指，来到洞府外才展开翅膀飞走。
“对了，小飞。”
凌零叫住半空的小飞，
“替我向凌妙慧阿姨要些炼药的典籍来，我要学习一下药理。”
小飞点了点头，原来是要交给那个怪阿姨。
看着小飞离去，凌零也拍了拍衣服，起身走向修炼室打算调息一会，路上顺手拿上了小飞采来的果子充饥。
沧源城。
随着魔兽潮消息的传开，整座城池都陷入死寂之中。安塞城前线的战事吃紧，身为替补和后援的沧源城也面临着诸多压力。
为了防范未知的危机，人们都在街上游荡，准备起防身的武器和预备的丹药。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似热闹，但每个人心中都阴云密布神经紧绷。
作为负责城卫军和安塞城防卫部队的凌家，现在更是犹如伫立在风口浪尖上。
小飞盘旋在凌府上空，起初还因为府中没有生气误以为飞错了地方，在来回确定下空就是凌府后便不再迟疑，径直飞向凌妙慧长老的炼丹房内。
铜青色的丹炉旁，凌妙慧正在为家族给自己的任务发愁。
“眼下还有一天，哎，三天内炼出百枚复伤丹，抛开成丹率而言，就时间上也有些赶啊……”
一声鸟啼打破了凌妙慧的沉思，只见蓝白色的隼鸽飞进屋内。凌妙慧很快认出了眼前的隼鸽就是堂哥契约的那只，可是它来自己这做什么呢？
“小飞，你这呆鸟怎么有时间找我了？要是找堂哥的话，那就很抱歉了，他今天要出远门，现在可能不在府里面。”
小飞点点头，有些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花时间去找凌峰，想起自己的任务，就将戒指递给了凌妙慧。
“咦，这是……三百枚丹药？有醒神丹、护骨丹……还有复伤丹！太好了！”
“小飞你是从哪里弄的，不会是从炼丹师公会那里偷来的吧？”
小飞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炼丹师公会又不在咱们这里，没事跑蓝槐城干嘛？还怀疑自己偷东西？
只好干脆直接飞到墙边的书柜寻找一阵后，抽出了关于药理和炼药典籍的那一部分，示意拿这些作为交换。
“换书？我看看……”
凌妙慧有些摸不着头脑，捡起小飞脚边的书看了看。
“这些都是学徒看到药理知识类的，你是说有人需要这些书？”
小飞点了点头。
“是我们凌家人吗？”
小飞见她问到关键之处，点头的动作也变得轻快许多。
“我倒是听说族内打算让凌零小侄去学习炼丹，也就是说最有可能那家伙确实是需要这些书学习。恩……可是这些丹药又怎么解释？”
小飞啼叫一声打断了凌妙慧的沉思，捂着肚子表示自己赶路而来帮着做事，需要一点报酬不过分吧。
“你自己去后厨吧，我倒是可以去交任务了，剩下的就给店铺吧，不过……你可以告诉我这些丹药是哪里来的吗？眼下家族最缺的就是复伤丹了，若是能请他来炼制，前线的族人也能少些伤亡。”
小飞明白还是要将事情说清，只好再次飞到书上抬脚拍了拍。
“真是小零子？他才禁足多久啊，哪怕一直炼丹也练不出来这么多吧？丹火可是要蕴养一两年才有的，他之前就在做准备了吗，我作为丹房长老怎么都不知道？更何况他需要这些书就表明他连药性药理的基础都没有啊……”
小飞捂着耳朵，不再理会凌妙慧飞出丹房。暗自嘀咕，那小子炼个丹而已整得跟看到鱼长翅膀飞一样，大惊小怪的……
凌妙慧尽管还是感到有些疑惑，但眼下还是交接任务要紧，将地上的书籍收放入取出丹药后的戒指内，就朝着长老会走去。
长老会门口，凌峰一脸愁容地走出，捂着眉毛面容有些憔悴。
“咦，堂哥，你怎么在这儿？”
“慧儿，你是来上交复伤丹丹吧？不是还有一天吗……”
“如堂哥所料，我确实是来交任务的，之所以能提前还是多亏了小飞送来的丹药，喏”
说着，凌妙慧将装有丹药的戒指递给了凌峰。
“复伤丹……足有一百五十四个……？”
凌峰有些惊讶，为何会多出这么多，当回想起堂妹之前提到的小飞……这丹药是凌零练的？这才过去五天啊……
见凌峰有些走神，凌妙慧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堂哥？这些丹药真是那小子炼的吗？”
回过神来的凌峰点了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阵，直到凌峰忽然想起还有要务在身拍了拍凌妙慧的肩膀：
“这些丹药我刚好可以顺路送给安塞城，就直接交给我吧，至于那小子，家族如果还有什么炼丹的任务你就多让他分揽点。等到此次魔兽潮之后再说吧，他会炼丹的事情先别让他人知晓。”
“嗯嗯……”
听到最近魔兽潮前线局势有些紧张，凌妙慧也面露凝重之色。
“对了，我不在这段时间，黄家以及其他一些世家你也帮着多留意一点。”
“恩……”
谈起黄家，凌妙慧也是有些担心，因为平时负责家族商务那一部分，所以平日黄家的小动作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等到魔兽潮过后，凌家必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就该摆在明面上了……
“黄家主，为了这几批丹药我可是费了不少心力啊……”
“吴丹师，不必担心，说好的报酬自不会少给你的，更何况平时还靠您来打探凌家消息，咱家，还得多给您些才是呢。”
坐在堂椅上的黄荣明，握着茶杯咯咯地笑着，眼下一切都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哈哈，为了避免凌妙慧那家伙生疑，老夫就先回去了。”
送走吴宣后，黄荣明原本挂笑的脸变得冰冷。
“墙头草罢了，现在占的便宜，以后可要你全部吐出来，哼……”
……
安塞城，凌家军驻地。
帐篷内，凌煜正和凌肃谈论着近期冲突的得失。面对魔兽一波一波无规律地进攻，家族有很多野外巡逻的子弟因为没能及时撤离而死在魔兽潮的践踏之下。城墙修修补补，对于能不能守住下一次的进攻，没人能给出保证。
魔兽可能有了首脑，这是众人都能意识到的关键点。可惜人族并无可对等的人对抗，只能依靠被动防守争取时间。
敌将不死战争不息，现在凌家不得不面对一个选择，是去宣战首领还是撤退放弃……
“大哥，若不是林远那厮平日里疏于清荡魔兽，也不至于造成目前这么大的对仗差，干脆保留我们的有生力量撤离吧，这座城……”
凌肃压下急躁的心情，开始就近来的情况做出猜测：
“最近的魔兽都没什么大动作，反而让守卫军担心，也许下一次的魔兽潮规模怕是会来到顶峰……既然大哥觉定要守，那就先针对现在的侦查队问题做出一些调整，将视察的范围还得放大才行……”
凌煜安静地听着凌肃的分析，偶尔提出自己的想法。二人在帐篷内就这样商讨着，不知外面已经迎来了黑夜……
拟定好方案后，凌煜带着凌肃离开了营地。
片晌，有一人风尘仆仆赶到营地。看守的修士认出来者后，笑脸相迎：
“凌峰长老？你为何会来此？”
凌峰将复伤丹取出交给他后，神色焦急地问道：
“大哥他们呢？”
“家主他们去城主府提交作战拟案了，方才才过去的……诶，凌峰长老？”
“那些丹药由你分发下去吧，然后赶紧召集凌家一众迅速集合，等候召令……”
丢下一句话后凌峰加快脚步，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哨卫愣在原地。
“希望能够赶的上，这次的魔兽潮不在安塞城……而是沧源城……”
环顾了一下四周，凌零捂着头略有些无奈。不只是满地的药材屑和丹灰，自己大概现在也是灰头土脸的模样吧。干笑几声，开始收拾起来。
半响后，凌零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片狼籍……
“小！飞！”
见四下无鸟，凌零有些动怒了，自己是出来历练的不是给鸟当保姆的！可几下叫唤，小飞还是没有出现，只好撸起袖子又开始打扫
“还是小鲤乖。”
收拾完后，凌零来到水池边。
一个白影潜伏在池底，凌零知道这个小家伙还在养伤，见周边没什么要整理的地方就走开了。
幻猿壁前。
凌零有些惊奇地打量着石壁上墨黑色勾勒地阵纹，整块石壁被打磨得较为光滑，但又有着明显拼接的痕迹。
“听三叔说，想要激活这个石壁只需要将手掌割开一道小口，然后恩在上面就行了。”
盘坐好后，凌零按照三叔给的步骤，将右手掌割开平摊在石壁上，双眼目视着前方，紧接着放空心神……
在一片漆黑的意识世界中，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凌零控制着心神四处游荡。
此时，凌零回想起关于幻猿壁的一些信息：启用后，试炼者的意识会随之进入到一个“虚构”的世界中，而所谓的试炼就是试炼者独自面对过往记忆……
尽管明白了这一点，凌零却还是有胆怯。
忽然的强光从四周亮起，整个世界变得明亮、清晰起来。一阵醒耳的婴啼声音响在凌零的耳畔。在半昏暗的房间里烛火撑起了全部的可见，一身青衣的中年人站在门边，一群女仆来来往往清理着血腥气弥漫着的屋子，一名老妇走来，将襁褓中哭啼的婴儿递给了青年。
“老爷，夫人难产……但，少爷保下了，你看……”
“父亲……”
尽管眼前的人穿着不显身的青袍、脸上还有些刚毅青涩的感觉，但凌零还是认出此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凌煜。那么此时，正是自己出生的时候。凌零内心不由的有些沉闷，呼吸紧促着……既然自己已经出生了，那么母亲……
眼前的中年并没有看向襁褓的婴孩，而是直接奔向房内。
“欣儿！欣儿！”
屋内传来父亲的呼喊声，凌零驻足在原地，不敢前进、不知所措。
看向层层白布包裹的“自己”，凌零更感无力。说是白布，边角却被点点殷红的血浸湿，而围住婴儿的地方更是鲜红的一片……
“不对，我得见看母亲一面……”
刚萌生出这个想法，凌零便转身冲向屋内。
随着凌零靠近房屋，周遭的景象逐渐扭曲、虚化、模糊，唯独他眼前逐渐清晰，然而此时的他并无心注意这些。
来到屋内，最先迎入的是满屋的血腥气味，凌零沿着满地血迹流淌的反方向看去，本该雪白的被褥却沾染了点滴还湿润的鲜红，父亲趴在床边抽泣呼喊，周边的族人皆是摇头不语……
再次定了定神，看向母亲所在。苍白瘦弱的脸庞尽管难掩昔日的月貌，但已无血色的唇嘴却说明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体温已经冰凉……
烛火映照在父亲埋怨自责的脸上，窗外的寒风不经意地吹着，烛灯忽暗忽明。见凌煜不再呼喊，其他的长老更似是停下呼吸，场面一度安静。
片晌，小孩地啼哭声打破了宁静，方才的老妇将孩子抱进了屋内，有些胆怯地示意凌煜接下婴儿。
“是你害死了欣儿！是你害死了她！”
凌煜忽然看向了凌零的所在。
从没见过父亲目眦尽裂地模样，让凌零有些心惊：
“对……对不起……”
凌煜抛下手中婴孩，径直冲向凌零，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颈。
“那便赔罪吧……”
刚想用力拧住，却是手中抓空，凌煜惊奇地看着眼前消失的凌零，四下寻找着踪迹。
“对于母亲的死我一直都很愧疚，哪怕是现在，我依然鞭策着自己……”
凌零出现在“凌煜”的身后，摆开双手无奈道：
“但是，父亲从未怪罪过我，他曾对我说：‘当你感到愧疚躲而起来，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小，若是还放不下，就当作生命不再属于你一人，去替你的母亲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这片阴云，我早就走出来了，倒是你，打搅到我的母亲的休息，应该陪罪——是你！”
虽然指着眼前的冒牌父亲，但凌零被没有出手，毕竟这个幻境可经不起自己倒腾。
见眼前的“凌煜”跟着周边的人一起扭曲、虚幻、模糊，凌零也将心神唤出。
幻猿壁前，随着意识回归本体，凌零有些忿忿地盯着还未放开的右手。沉思了一会，忽然发现墙壁上的鲜血已经消失不见，就算移开手掌也看不到原本应该印出的血印。
感受了一下自身，气血确实有了后续性的空虚。
“看来维持幻境的是精血，而关于内容……大概是意识吧，虽说自己现在还未修到‘魂’的地步，而‘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对了，零渡师的传承好像与‘魂’沾边！”
凌零将主意打在自己脖子上的石坠上。
将手掌再次切出一道小口，然后将石坠紧紧握，接着，拍向石壁！
凌零急忙闭上眼睛放空心神感受着意识世界的变化……
一刻……两刻，就在凌零以为失败时，周围再次出现强烈的亮光，待到自己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血红的天空，褐红色的云一大片一大片的悬挂在天空，却又因为天地仿若未开，仿佛抬手便可触摸到云朵。
向着四周打量，遍地的战戟箭羽横插在疮痍满目的土地上，鲜血浸透了泥土凝为了紫色，一位身着鲜红衣裙的少女倒坐在地上，不断擦拭摩挲着怀中抱着的少年。凌零望着她形单影只的背影，似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落寞。
看着她怀中的少年，凌零竟觉得有些熟悉，正当自己打算细想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那位女子转身的动作，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正当能看清女子眉眸之时，整个幻境仿若镜片，轰然裂碎，眼前所见的一切仿若胶片定格，随着碎片剥落，漏露出无边的黑暗。
凌零捂着头有些疼痛，仿若陷入飓风中难以集中注意力，也感觉到力气在迅速消散。
在快离开幻境时，耳边传来了一道低回婉转的声音：
“你，不该来到这里的……”
幻猿壁前，凌零有些虚弱地从地上爬起，看着自己苍白到可见青色血管的右手手掌，不由得苦笑。
恢复了一阵后，凌零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情节。
“‘我不该’，她难道，认识我吗……？”
“不对，石坠是上古之物，怎么会与自己有所关联。先不说有没有人可以万古长存，就算她认识自己，可又为何会在幻境中与自己对话？”
凌零捂着头，一边撑着虚弱感，一边反复回顾方才场景的细节。
“那片地方是战场吧？兵戈飞沙，尽管可看到盔甲却看不到倒地地尸体，是因为时间太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个女子，是只有她活下来了还是……是她屠戮了所有的人……”
凌零沉闷了一会，无奈地发现，自己对于自己提出的问题，始终什么头绪都没有。
“对了，那个男子，我为何会感觉很熟悉呢……我想答案会尽快找到的”
“眼下还是不要去多想了吧……”
凌零撑着墙壁，摇摇晃晃着刚想要站起，却是感受到手被割破传来刺痛的感觉，急忙望向割伤自己的地方，惊讶地发现，原来的幻猿壁已是如破镜一般，从自己用手拍的位置起始，向周围支离着裂纹。
“看来又要给家族添麻烦了……咦，这是……”
只见幻猿壁上，较为靠近中间的一条裂纹经过的一处地方露出了显眼的朱砂粉末。凌零沿着裂缝将一块块石壁碎片扣落，眼前随之出现了一处用朱砂包围的阵眼格。
阵眼格中不出凌零所料，正是四阶后期幻猿的两双幻瞳。有一些妖兽将修炼的重心放在自己特殊的地方修行，有别于修炼精元，前者一般都会比同阶强大上不少，而修炼方式上的区别在于炼身和炼法之分。
幻魔猿则注重修行自己的先天幻瞳，所以幻瞳可以代替精元充当阵眼。
反正眼下幻猿壁已经没了，凌零只好勉为其难地先保管下来了。
“咦。”
让凌零有些惊喜的是，眼前的两双幻瞳已经被炼成了法器。想想也是，自家祖师既然能布置阵法自然能懂些炼器的手段。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对宝珠类法器应该有着四纹的品阶级，这可是个少见的好宝贝。想想王财贵都没能在上次拍卖会亮出四纹的法器，可想而知这类东西往往可遇不可求。
虽然因为意外搞得自己有些虚弱，但却意外搞到了这对法器，凌零心里面还是美滋滋的。整理了一下现场后，凌零缓慢地扶着墙来到洞厅。
洞厅中，方才未见鸟影的小飞刚好回来，嘴里叼着一条大鱼，还抱着许多的果子。
凌零见状哑然失笑，看来它也会不依靠别人自己去找吃的嘛。踉跄着来到门口，招招手示意一直看着自己发呆的小飞来到这边坐坐。
“这小子五天没见咋虚成这样了……”
小飞看着仿佛被风一吹就倒的凌零有些可怜他，听见其叫唤自己，只好先松开嘴里的大鱼和采来的果子堆放好，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凌零身旁，生怕自己振振翅就把他给吹跑了。
“小飞，这个戒指里是一百枚丹药各三份，都交给家族的店铺吧。”
见小飞来到近前，凌零便将装着这几天所炼好的丹药的戒指交给它。感受着小飞诧异的眼神，凌零难得感到有些享受。没错，自己不仅五天就练完了三百份还是满成丹率，嘻嘻´༥`
“才炼了五天的丹药就虚成这副模样？你不行啊……”
小飞摆摆头，有些可怜眼前的少年，叼过戒指，来到洞府外才展开翅膀飞走。
“对了，小飞。”
凌零叫住半空的小飞，
“替我向凌妙慧阿姨要些炼药的典籍来，我要学习一下药理。”
小飞点了点头，原来是要交给那个怪阿姨。
看着小飞离去，凌零也拍了拍衣服，起身走向修炼室打算调息一会，路上顺手拿上了小飞采来的果子充饥。
沧源城。
随着魔兽潮消息的传开，整座城池都陷入死寂之中。安塞城前线的战事吃紧，身为替补和后援的沧源城也面临着诸多压力。
为了防范未知的危机，人们都在街上游荡，准备起防身的武器和预备的丹药。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似热闹，但每个人心中都阴云密布神经紧绷。
作为负责城卫军和安塞城防卫部队的凌家，现在更是犹如伫立在风口浪尖上。
小飞盘旋在凌府上空，起初还因为府中没有生气误以为飞错了地方，在来回确定下空就是凌府后便不再迟疑，径直飞向凌妙慧长老的炼丹房内。
铜青色的丹炉旁，凌妙慧正在为家族给自己的任务发愁。
“眼下还有一天，哎，三天内炼出百枚复伤丹，抛开成丹率而言，就时间上也有些赶啊……”
一声鸟啼打破了凌妙慧的沉思，只见蓝白色的隼鸽飞进屋内。凌妙慧很快认出了眼前的隼鸽就是堂哥契约的那只，可是它来自己这做什么呢？
“小飞，你这呆鸟怎么有时间找我了？要是找堂哥的话，那就很抱歉了，他今天要出远门，现在可能不在府里面。”
小飞点点头，有些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花时间去找凌峰，想起自己的任务，就将戒指递给了凌妙慧。
“咦，这是……三百枚丹药？有醒神丹、护骨丹……还有复伤丹！太好了！”
“小飞你是从哪里弄的，不会是从炼丹师公会那里偷来的吧？”
小飞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炼丹师公会又不在咱们这里，没事跑蓝槐城干嘛？还怀疑自己偷东西？
只好干脆直接飞到墙边的书柜寻找一阵后，抽出了关于药理和炼药典籍的那一部分，示意拿这些作为交换。
“换书？我看看……”
凌妙慧有些摸不着头脑，捡起小飞脚边的书看了看。
“这些都是学徒看到药理知识类的，你是说有人需要这些书？”
小飞点了点头。
“是我们凌家人吗？”
小飞见她问到关键之处，点头的动作也变得轻快许多。
“我倒是听说族内打算让凌零小侄去学习炼丹，也就是说最有可能那家伙确实是需要这些书学习。恩……可是这些丹药又怎么解释？”
小飞啼叫一声打断了凌妙慧的沉思，捂着肚子表示自己赶路而来帮着做事，需要一点报酬不过分吧。
“你自己去后厨吧，我倒是可以去交任务了，剩下的就给店铺吧，不过……你可以告诉我这些丹药是哪里来的吗？眼下家族最缺的就是复伤丹了，若是能请他来炼制，前线的族人也能少些伤亡。”
小飞明白还是要将事情说清，只好再次飞到书上抬脚拍了拍。
“真是小零子？他才禁足多久啊，哪怕一直炼丹也练不出来这么多吧？丹火可是要蕴养一两年才有的，他之前就在做准备了吗，我作为丹房长老怎么都不知道？更何况他需要这些书就表明他连药性药理的基础都没有啊……”
小飞捂着耳朵，不再理会凌妙慧飞出丹房。暗自嘀咕，那小子炼个丹而已整得跟看到鱼长翅膀飞一样，大惊小怪的……
凌妙慧尽管还是感到有些疑惑，但眼下还是交接任务要紧，将地上的书籍收放入取出丹药后的戒指内，就朝着长老会走去。
长老会门口，凌峰一脸愁容地走出，捂着眉毛面容有些憔悴。
“咦，堂哥，你怎么在这儿？”
“慧儿，你是来上交复伤丹丹吧？不是还有一天吗……”
“如堂哥所料，我确实是来交任务的，之所以能提前还是多亏了小飞送来的丹药，喏”
说着，凌妙慧将装有丹药的戒指递给了凌峰。
“复伤丹……足有一百五十四个……？”
凌峰有些惊讶，为何会多出这么多，当回想起堂妹之前提到的小飞……这丹药是凌零练的？这才过去五天啊……
见凌峰有些走神，凌妙慧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堂哥？这些丹药真是那小子炼的吗？”
回过神来的凌峰点了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阵，直到凌峰忽然想起还有要务在身拍了拍凌妙慧的肩膀：
“这些丹药我刚好可以顺路送给安塞城，就直接交给我吧，至于那小子，家族如果还有什么炼丹的任务你就多让他分揽点。等到此次魔兽潮之后再说吧，他会炼丹的事情先别让他人知晓。”
“嗯嗯……”
听到最近魔兽潮前线局势有些紧张，凌妙慧也面露凝重之色。
“对了，我不在这段时间，黄家以及其他一些世家你也帮着多留意一点。”
“恩……”
谈起黄家，凌妙慧也是有些担心，因为平时负责家族商务那一部分，所以平日黄家的小动作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等到魔兽潮过后，凌家必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就该摆在明面上了……
“黄家主，为了这几批丹药我可是费了不少心力啊……”
“吴丹师，不必担心，说好的报酬自不会少给你的，更何况平时还靠您来打探凌家消息，咱家，还得多给您些才是呢。”
坐在堂椅上的黄荣明，握着茶杯咯咯地笑着，眼下一切都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哈哈，为了避免凌妙慧那家伙生疑，老夫就先回去了。”
送走吴宣后，黄荣明原本挂笑的脸变得冰冷。
“墙头草罢了，现在占的便宜，以后可要你全部吐出来，哼……”
……
安塞城，凌家军驻地。
帐篷内，凌煜正和凌肃谈论着近期冲突的得失。面对魔兽一波一波无规律地进攻，家族有很多野外巡逻的子弟因为没能及时撤离而死在魔兽潮的践踏之下。城墙修修补补，对于能不能守住下一次的进攻，没人能给出保证。
魔兽可能有了首脑，这是众人都能意识到的关键点。可惜人族并无可对等的人对抗，只能依靠被动防守争取时间。
敌将不死战争不息，现在凌家不得不面对一个选择，是去宣战首领还是撤退放弃……
“大哥，若不是林远那厮平日里疏于清荡魔兽，也不至于造成目前这么大的对仗差，干脆保留我们的有生力量撤离吧，这座城……”
凌肃压下急躁的心情，开始就近来的情况做出猜测：
“最近的魔兽都没什么大动作，反而让守卫军担心，也许下一次的魔兽潮规模怕是会来到顶峰……既然大哥觉定要守，那就先针对现在的侦查队问题做出一些调整，将视察的范围还得放大才行……”
凌煜安静地听着凌肃的分析，偶尔提出自己的想法。二人在帐篷内就这样商讨着，不知外面已经迎来了黑夜……
拟定好方案后，凌煜带着凌肃离开了营地。
片晌，有一人风尘仆仆赶到营地。看守的修士认出来者后，笑脸相迎：
“凌峰长老？你为何会来此？”
凌峰将复伤丹取出交给他后，神色焦急地问道：
“大哥他们呢？”
“家主他们去城主府提交作战拟案了，方才才过去的……诶，凌峰长老？”
“那些丹药由你分发下去吧，然后赶紧召集凌家一众迅速集合，等候召令……”
丢下一句话后凌峰加快脚步，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哨卫愣在原地。
“希望能够赶的上，这次的魔兽潮不在安塞城……而是沧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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