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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河畔跪拜者

    (日期:11年3月8日)

    这是一个灿烂的日子。跟所有的日子一样灿烂。我说灿烂,说的是阳光的态度。

    我说阳光的态度,跟我在许多时候一样,就是一种乱用词的意思,这是我从小就有的一种习性。素华(阔别十一年了,我却仍然会想起我的这个初恋和唯一的结合体)说我这是一种诗人的陋习。我说我跟诗无关,跟文学无关,我就是这么一种人,就是我会选择并把生命科学认作我的终身选择的这种人。我的用词或者说我的思维就是生命科学的产物。因为生命科学是活的科学,真正意义上活的科学。

    我说阳光的态度,是因为一年前的同一天,那完全是另一种态度。

    也许这里别的人都不记得这一天了,我说的是一年前的这一天。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是一个让人心颤的日子。

    是麦克被带走、我们许多人在A2楼前聚集着叫喊着的日子。

    别人不记得这个日子,不是因为他们健忘。一年来,仍然经常有人说起麦克。甚至医院的那个护士梅根也问过我。

    别人不记得这个日子,是因为这里完全没有日历一说,而每一个日子,除了去年的这一天和之前的另一天,除了每年个别的日子,这里没有任何日期或者季节的特征。我说过,这里四季如春,或者说完全没有四季,这里的植物每天都一样的茂盛,鲜花们一朵接一朵一片接一片地开。

    我记得这个日子,是因为我每天都在记着日子,在脑子里记着。

    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走出了实验室大楼,穿过了商业生活街区,走到了河边。

    这个时候,通常河边是没有什么人的,不仅河边,商业生活街区里我也没有见到人。连警察局门口都只有阳光。

    河水很平静,对岸河与山壁的夹角那里,有一辆货车开走,海面上看到到几艘停泊着的货轮。

    可是,在正对着对岸高高地立着的吊桥的这边,在通往河边、对着吊桥、一头沉入河里去的水泥车道的旁边,却有两个人。

    两个跪着的人。

    他们跪在水泥车道旁边几米处的泥滩上。面对着河。河滩上,也就这一片是没有水草和芦苇的。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尊重隐私。如果我不是一个特别尊重隐私的人,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象找牧师一样地来找我,倾诉他们的事情。

    可是我却走了过去。我是想远远地看一眼就拐弯的。

    在我距离他们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这两个人开始磕头了。

    我站住了。我心里默念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我觉得自己还挺幽默的。在这个鬼地方(受累),人没有一点幽默简直活不下去。这是我的想法。

    当然了,他们虽然是一男一女,可是他们没有对拜,而且他们没有止于三拜。他们磕了足足有十个头,都是对着河磕的。

    难道是祭拜河神?我想。

    磕头停止后,那个女的转过脸来,对着那个男的,同时也是侧对着我。

    我心里说:天哪!

    我说“天哪”,是因为我认出了她来。

    其实我一直奇怪着,怎么几年来就没有见过她。

    她的眼镜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那时候,她没有戴眼镜,但是我记得她鼻梁上那种戴眼镜的人才有的印痕。

    没错,她就是我刚来的时候,告诉我不要走到河的近处去的那位中年女士,那个长得象秦唐人但其实不是秦唐人的文静的女士。

    她说:是你?

    她微笑着。她向我提问时,我距离他们二人只有五六米远了。

    我说:你好!很久没见了。

    她说:是的,很久没见了。可是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个男的也转过了身来看着我。

    这个男的我是见过的,应该见过好多次。毕竟这里只有那么多人。

    他是个欧洲人长相的年轻人,应该比我年轻一些。我们见面多半是在A1楼即食堂那栋楼里。我每次见到他都是他正在往室外走去的时候,应该是吃完饭去散步。有一次我甚至看到他破墙而出。也就是说,他是从某个地下通道里直接走到食堂里来的。或者说,他吃饭的食堂在那堵墙的后面。

    每次见面,我们都微笑着点头,就跟我遇到这里的其他人和这里的其他人遇到我一样。

    我说:你好!波历。

    他说:你好!我知道你。你是这里的名人。

    我说:名人?

    我只是习惯性地反问了一下。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觉得不能问人家为什么在这里跪拜磕头。这是人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否可以问他们的姓名。因为在这里报过姓名的人都是自己主动报的。

    许多人到啤酒花园坡上树丛里找我讲他们的故事,却也是不说姓名的。除非是我本来就认识的人,许多这样的倾诉者我到现在也只认他们的脸而不知道他们是谁。

    戴眼镜的中年女士说:你好吗?

    我说: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呢?

    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

    这其实不是我的水准。

    然后我们就面面相觑了。

    可是这种尴尬局面很快就被中断了。

    因为,他们俩脸瞬间就变得黯淡了。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变得黯淡了。包括天空,河,地面,反正是一切。就象是大家正看着一个舞台剧,忽然幕就落了下来,而且是飞快地落了下来。

    那乌云来得一点先兆都没有,因为它不是从可以看得很远的海的一角那里来的,而是直接从我们背后的山壁顶上过来,我们还没有缓过神来,这些黑黑的去就已经越过了对面的山壁,再一眨眼的时间,海那边的灿烂也没有了。

    我说:难道要下雨了?

    我这话几乎还没有说完全了,雨已经落了下来,而且是倒了下来。

    这就是这个地方。我后来想,任何事情都讲究突然二字,这就是这个地方的特色。连风都没有感觉到,也许是因为风是从我们后面的山壁过来的,一下子就下雨了。而且是在这个常年几乎不下雨的地方。

    而且,这也是我后来想到的,偏偏就在3月8日这一天,偏偏就在去年下大雪的日子。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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