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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母亲说的

    一个小时走了不到五里路,如此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家,虽然心里很着急,可这已经是她最快的速度了。如果路上没有雪,她最快一个小时能够走十里路。

    刚开始走的时候,她冷的发抖,可现在她不但感觉不到了冷,身子还热乎乎的,连手都是热的。

    她的心不再那么悲凉,相反还有一点喜。

    白茫茫的雪覆盖了每一个山头,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疙瘩,连路边的松树也是白色的。她拿出手机,取了几个镜头,看了看,的确很美。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如此用心观看大自然了,原来大自然依然是那么美。这些年,她错过了许多,哭过,无助过,连死的想法都有过,如今走在这茫茫无边的雪地上,她仿佛置身于一个纯净的世界,没有车马的喧哗,没有人间的烦恼,没有生活的困顿,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又好像拥有了很多很多。

    这个感觉只有在她结婚前才有,如今又回来了。突然间想抒发一下感情,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脑海很空洞,竟然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脑海干巴巴的,没有一点诗情画意。

    生活带走了很多,连年少时候的浪漫也带走了。

    上学的时候,她多愁善感,每次下雪,她都会写一些关于雪的诗歌,每次写完后,还不忘把那些诗拿给李虎看,为的就是能够得到李虎的一句赞美。

    那个时候的她想得很少很少,心里装的人也很少很少,每一个住进她心中的人,都是那么纯净,那么友善,那么可亲。

    哎,怎么又想起了李虎?难道忘记一个人就那么难吗?为什么相爱的人难以到一起?为什么……

    虽然陈麦衣活着的时候对她管得很严,但每次她回到娘家,都会有意打听关于李虎的消息。母亲也知道她心里放不下李虎,每当夜深人静,哥哥嫂嫂还有侄子侄女都睡着的时候,母亲便会有意给他讲一些关于李虎的事。

    李虎养鸡失败后,便去城里打了工,起初在建筑工地当小工,当了一年小工后,便跟着师傅去学室内装修。

    她出嫁后不久,李虎便找到了母亲,把她借给他的一万块钱交给了母亲,希望母亲能够转交给她。

    母亲知道陈麦衣的小气,告诉李虎不要给她打电话,其实自从她结婚后,陈麦衣便给她换了电话卡,清空了通讯录好友,李虎想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

    那个时候的李虎,已经有了手机,想通过母亲要到她的电话号码,母亲便让李虎不要骚扰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已经有了家,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

    母亲说,婷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心偏,为了你哥哥拆散了你们。其实李虎那孩子,也不错,可现在已经这样了,你有了家,就得好好过日子。

    女人呀,跟谁都是过日子,无论对方是丑的还是俊的,结了婚,就得踏实过日子,给人家生个孩子,等孩子长大了,便凑钱给孩子成家,再然后看孙子孙女,等孙子孙女都大了,也就黄土到脖子了,女人呀,一辈子就是这样的。

    婷婷,细想呀,人就那么一回事,活得淡然得很。娘嫁给你爹那个时候,也是哭着进门的,那天下着雪,吹鼓手在前面吹着唢呐,娘骑着毛驴,后面是送娘的,大概有二十多个人,都骑着毛驴,那个时候娘也想过逃跑,和你一样,最终还是没有逃走了。

    婷婷,听娘的话,男人就那么点出息,就爱女人裤裆下的那块地方,要想拴住男人,就得学会好好经营那块地方。

    哎,娘知道你放不下李虎,娘这一辈子心里也藏着一个人,可那又能怎么样,这接了婚,日子得一天又一天往前推,你不推,猪呀狗呀就得饿死,慢慢的心里藏着掖着的那个人就死在心里了。

    婷婷,娘是过来人,听娘的话,回去好好过日子,不要闹了,昂,听娘的话。

    是呀,她是最听母亲的话了,要不是母亲,她也不会嫁给陈麦衣,要不是母亲,她婚后也一定离婚了,要不是因为母亲,她也一定去找李虎去了。

    母亲一边劝她忘掉李虎,一边又悄悄把李虎的事告诉她。

    婷婷,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娘知道,想忘是不可能的。

    李虎这孩子,是一个好孩子,可惜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刚赚了点钱,他爹便有病了,从乡医院转到县医院,再从县医院转到市医院,再从市医院转到省医院。

    钱花了个无期数,可惜那个糟老头子还是死了。

    婷婷,你当初亏当没有跟他,如果你跟了他,也没有好日子过,一个家里有个给医院送钱的,永远好不了,医院就是一个无底洞。

    母亲永远不明白她的心,她不贪图富贵,只要能够和李虎在一起,他们那怕顿顿喝稀饭,她的心也是快乐的。

    婷婷,李虎那孩子,也太信任人了。包了个工,却让他嫂子的娘家弟弟马天龙管账。

    你说李虎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没有脑子,怎么就那么信任人,60万块钱被马天龙卷走了。

    为了要那60万,李虎把马天龙起诉了。李虎的嫂子就是一个母夜叉,可厉害了,得知李虎起诉了自己的弟弟,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李虎撤诉了。

    这撤诉就撤诉吧,那个母夜叉可厉害了,不要李虎回来看他娘,也不准李虎娘和李虎来往,连电话都不准接打。

    李虎母亲死的时候,那个母夜叉不让李龙给李虎打电话,还到处说李虎不愿意回来,说李虎不管他娘,那个母夜叉就是想让李虎的名声扫地让李虎落个不孝的名声,可惜李虎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娘死了,听说李龙到现在还领李虎打给他娘的钱呢。

    婷婷,你亏当没有跟李虎,就李虎那个窝囊废,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心软。常言道,男人心软吃糠咽菜,女人心软夜夜鬼敲门。

    娘呀娘,你是永远不会理解李虎的。女儿知道你对女儿说这些,就是想让女儿彻底忘掉李虎,可娘呀娘,你说的这些,只会让女儿藏在心底里的那个人死而复活。

    想起了《对雪》,那是一部剧,是李虎根据杜甫《对雪》改编的一部皮影戏。

    安史之乱爆发后,安禄山领导的主力军,一路势如破竹,过关斩将,很快洛阳沦陷,只剩下天险潼关,当时的守将高仙芝、封常清分析敌我形势后决定坚守城池,不主动出城迎战,这确实是一个正确的作战方式,令安禄山想速攻的想法受阻。

    晚年的唐玄宗已经不复当年的明智,居然听信了小人挑拨,斩杀了潼关两员大将,起用上了年纪的哥舒翰为将。哥舒翰分析形式后,也认为坚守不出才是上策,可是玄宗不听,命令哥舒翰主动出击作战,哥舒翰知道出战则必败,但是上命不可违,只得出战。

    不久,潼关失守,长安一片混乱,唐玄宗仓促出逃,在马嵬坡发生兵变,玄宗不得已处死了杨贵妃,旋即,太子李亨自行即位,玄宗不得已成为了“太上皇”。

    道情皮影戏,是环江县土生土长的戏,非常受环江县人民的喜欢,大人小孩都能吼几句皮影戏。

    李虎根据《对雪》故事编写好剧本,李虎唱,她吹着笛子伴奏,李虎唱累了便吹笛子伴奏,由她接着唱。那是一个雪夜,他们就这样在村口的大柳树下,唱着,吹着笛子,群山是观众,树上的鸟是评委,风是过客。

    李虎,又是李虎,每当她孤独无助的时候,为什么总会想起他?

    雪地上有马车跑过的印子,那些挡在路上的雪岭被人搬运到了路边,不知是谁家有急事,套起了古老的马车。

    山里的人家已经有了三轮车和摩托车,大家的出行已经告别了马车,可这样的雪地,马车比三轮车和摩托车跑起来安全,村里的人又用起了马车。

    如果有一辆过路的马车经过该多好呀,那怕拉她走上一二里路也好,她好松一口气。

    天灵灵地灵灵,老天爷快显灵,快快来一辆马车。

    最近这两年,山里人家也有开小汽车的,那些做生意发了家的,还有在外包工赚了钱的,屁股下面压的是小汽车。

    明天便是除夕,也许那些在外地发了财的老板会开着车回家,但愿她能够遇见一辆那样的过路车,能够带着她早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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