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断刃：浮现
【妖导使】
叶子已经吐无可吐，只干呕了一点不明液体出来(所以为什么要带小孩来？）；队长去和黑塔的长官交谈，随便要了一些水给叶子；阿录开始感应四周；渡无事可做；妖导使放出他的小鸟在空中巡逻。
沙漠比北方要热得多。
装满冰块的箱子摆放在塔的每一层。谢天谢地，这座塔里有擅长用冰的伙计。
冰块散发寒气，渡无聊地坐在冰箱旁边，看着水珠从最高处流到箱底。
烈日从窗户照入，慢慢移到箱子的边缘，沿着箱子的纹路向上爬去，达到箱口后落到里面，在一块块冰的内部反复折射。
“前所未有的沙尘暴和飓风，里面有两个至少百万人的军队，用乌鸦战争时期的阵法和机械工具不计后果地对轰——就是这样的景象。”黑塔士兵向他阐述昨天的见闻。
(就算这样说我也想象不出来啊。)
妖导使的一部分意识随着黑色的乌鸦飞向高空。
(好难受...)
空中弥漫着大战后残留的辐咒，妖导使感觉他对鸟的控制受到了影响，甚至连算力也可能降低了一些。
(那是什么？)
三个人，黑色的长发至腰，红色的达背，紫发齐肩。
(黑色的衣服是『死牙』教衣，残党吗？紫发的好像是是『沙漠食主教』教衣。）
妖导使不清楚那个教会的名字。
（邪教和第二教会怎么在一块？另一个是……）
至于红发的服饰，妖导使则完全看不出来。
红发的停了下来，另外两人看向她，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收回意识，要上楼向队长汇报。
（话说，就算我不去汇报，『暗箱』的家伙也会通过我的视觉看见他们，然后直接通知队长吧？）
当他踩上第一个台阶时，阿录的声音已经响彻黑塔：
“突袭！！！”
妖导使一瞬间释放符力，护住身旁的士兵。
塔有八层，也算得上雄伟。可是，妖导使听见了轰鸣声，他看见脚下的阶梯出现裂缝。
黑塔被什么东西一击撞毁，（敌人？陨石？）所有的事物开始向上飞起，到达一定高度后彻底失去原有的形状。
崩塌。
妖导使燃烧黑袍上的一根羽毛。
【阿录】
废墟中，一只黑色巨鸭推开石瓦，在其翅膀之下，妖导使的黑羽袍比平时大了数倍，几名士兵被护在其中。
叶子漂浮在空中，身边同样漂浮着几名士兵。
（其他人受伤不重，队长他们应该都没问题。）阿录在塔被攻击前就跳到了外面，他只看见撞毁塔的是一道红色。
“呼——都没事吧？”道尔从废墟中爬出来。
“队长身后！”阿录捕捉到危险的指向。
噌——！
道尔拔出大剑，以极快的速度向身后斩去，在那里，一个红色的身影已经俯冲而来。
如同折树枝一样，大剑被那个人一只手掰断。
另一只手，直取道尔心脏。
像原本就站在那里而没被察觉一样，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抓住了红发的手。
红发没有犹豫，一脚踢向道尔，道尔用护手挡住，但仍被踢飞，叶子反应过来，用精神力接住他。
阿录现在才看清她的样子。
轰的一声！一块巨石从废墟堆中射出，直直地砸向红发少女。
她挣开男人，随手将巨石拍碎。
巨石的后面，是释放第一重状态的渡，他的手中握着纯白的危险球体。
少女微微蹲下身，身形变得模糊，她的目标是……
“还是队长！”阿录喊道，他这次已经捕捉不到明确的方位。
果然，渡扑了个空，少女消失在原地。
道尔的符力瞬间灌满全身，叶子将精神力集中在他的附近，妖导使捏着一把燃烧的羽毛。
啪的一声巨响，三人合击，道尔的前方爆出耀眼的光。
少女红色的身影在那里一闪而过，将所有人的攻击都吸收后跳到天上。
“全部散开！”阿录骇然，少女的体内即将爆发出炽热的符力。
下一刻，一股威压镇住这里所有人。
众人都向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看去，他长发微微飘起，散发出一种绝对强大的气场。
在其身后，站着一个黑袍女子，紫色的眼睛担忧地盯着他们。
此刻，阿录感应到邻处的黑塔已经将『玫瑰之心』的人传送过来了。
“走。”男人说。
水蒸气突然从地下河涌上来，少女缓缓转身，透过灰白色的雾气，她眼中的红光闪烁了一下。
随后，她的背影融入迷雾。当雾气散去，三人已没了踪迹。
碎冰在烈阳下融化，世间无数人的面孔在其中粼粼闪烁。
恐惧爬到背上，贯穿胸口，如蜂鸣般振动。
【雪莲】
三人被迫跑路，雪莲功率全开才堪堪赶上前面二人。
“你怎么了？”桂银问悠婪，声音比平时更加冷峻。
当他们感到约两万人被传送到各黑塔时，他们的计划还仅仅是：让悠婪操控食佯攻北边，他们从南塔偷偷离开。
悠婪无奈，糊弄道：“啊——？风太大了听不清。”
见悠婪没事，桂银继续问：”为什么要攻击那个人？”
悠婪回答：“理由……就跟你杀神的理由一样。”
昨晚，雪莲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桂银给出的答案是：不知道。
“我也一样。”悠婪继续说，“当我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气息时，身体就动了起来，杀无缘无故的涌出意——这么说能理解吗？”
桂银没有说话。
（这两个的情况，怎么跟诅咒一样……）
她突然停住。
前方的桂银在一个山头跳起，然后在最高处转过身子，雪莲似乎看见了诡异的笑容，和第一次遇见的悠婪瑞斯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桂银的眼神穿过自己，穿过群山与平原，墨绿的眸子在黑发下炽热地跳动，宛如毒蛇在黑夜草丛中簌簌地冲刺。
桂银落地，雪莲悠婪见状也停下脚步。
“原来如此，”桂银按住左眼，“黑白色的力量，悠婪瑞斯攻击的那个男人，我必须杀死的安拉……它们有着同样的气息。”
悠婪瑞斯眉头一皱：“你能分析出多少？要现在转回去吗？”
”不，那个男人很明显只是一个标记。”
“标记。”悠婪重复。
“如果说神是一只章鱼，那么，那个男人只能算是断掉的触手。”桂银说，“我已经锁定到他了，我们随时都能找到他，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要等到什么时候？”
桂银沉默片刻，道：“要凑齐‘特殊之物’……总之先帮雪莲救出沙华再说吧。”他看向雪莲，“毕竟，到时候还需要你拼上性命。”
“明白了。”雪莲点头，“不过，我们恐怕需要绕很长的路避开城市，而且没法使用城市里的传送阵，因为你们被看见了。”
”这个不用担心。”桂银道，“我们撤退用了雾。”
“是毒雾？”
“不是，我制造的那阵雾气里有特殊的信息素，能让我们的面容在他们脑内不断变化成曾经见过的人。”
“不行的，哪些人脖子上有符环，那种符连接八神教的暗处，我们已经被那边的人看见了……而且，传说有一个专门为食之漠准备的顶级教堂，教堂内很可能会有观世水晶。”
桂银开口道：“这个也不用担心。”
他看向悠婪。
悠婪瑞斯笑了笑，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可是『食主』。不管是水晶也好符环也好，都是在连接着食之漠外某物的东西，而食之漠又归我管理——也就是说，只要我经过，沙漠里的一切连接都会被切断。”
“是吗……”雪莲还是有些担心。
“没问题的，被认出来再说嘛，我和桂银很想看看真正的城市。”悠婪顿了顿，”对了，你身上有钱吗？”
雪莲摇头。
“啊——”她发出懊恼的声音，“我忘记沙漠的财宝了！”
【道尔】
“忘了？！”
“……嗯。”道尔一脸无奈，他的伤势已经解决，“我回忆不出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中了某种招数。”
“啧……”少年毫不掩饰地发出失望的声音。
“话说你都当上总指挥了啊，你现在才几岁来着？”道尔问。
“说真的，该去检查一下大脑了吧，你忘记的东西也太多了。”
“这么说也不对，我其实什么都没‘忘记’，我并没有失去对袭击者的记忆，只是他们的形象在我的记忆中变成了无数个，那些面容里面甚至有你。”
“有意思……出状况的不只你那边，在黑塔被攻击的时候，我们的观世水晶连接被切断了，所以我们也没看到那些人。”
道尔饮酒，沉默。
少年调整帽子，蔚蓝的瞳孔闪烁了一下：“你不是很惊讶？”
“也没什么，只能说我们遇到的家伙很强，连观世水晶都被算计到了。”
“是啊，那个人对食之漠有很强的掌控力，不过……”少年顿了顿，“……其他的水晶怎么解释呢？八块水晶都失效了。”
男人盯着酒杯，缓缓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源头出问题了，也就是我们这边。”
“源头……我碰到了是上面要隐藏的东西？”
“比如说？”
“怪物，实验的失败品，或者更远古的……公元纪？”道尔像是在开玩笑。
“你还真淡定，他们说不定正在听着呢。”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环形符，又指了男人的。
男人耸肩，也没有说话，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他的队员在酒馆的另一处。
“话说，我可是帮过你好几次大忙呢，但是你的那些队员好像都不认识我啊——叶子、渡、阿录，还有那个黑鸟一样的家伙，他们都是特殊的成品吧？什么时候给我们相互介绍一下？”
“他们不该认识你，我们是雇佣兵，记得吗？”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关于『暗箱』的。”
“没关系吗？你也说过，他们可能在听。”
“『暗箱』能获得你的感官，通过你脖子上的符环，它从未失效过。”少年自顾自地说。
“废话。”
“可是，在你们被袭击时，『暗箱』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你们小队的连接组，全部失踪。”
男人的眼神终于发生变化。
(连接组，负责通过符观察自己小队的一举一动。)
“这么说……”(连接组看见了我遇到的东西，所以被更上层灭口了？『暗箱』之上还有“上层”吗？)
“袭击你们的东西，连『暗箱』也没资格见识。”
『暗箱』知晓一切。在信息领域，恐怕只有安拉能高于『暗箱』，而与其对立的，无疑是『安拉之敌』级别。
“有意思，这个话题下次再说吧。”男人将周围的隔音解除，酒馆的嘈杂声再次响起，“不过，结果南塔北塔一个人也没死，那种级别的危害就这么点吗？”
“那些很明显都只是掩护吧？他们真正的目的可没人知道。”少年站起来，转身要去。
“哦，对了。”少年又说一句，指着脖子上的符，“自己身上的也好，别人身上的也好，你貌似知道怎么控制它。”
“别这么突然，我失误了怎么办？”
“哈哈，所以我才能对你畅所欲言，你身上的秘密可比我多多了。”
“慢走不送。”语气不明。
食之漠外几十公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一个一等城市，它们四个共用一个名字：『风蝎』。
四个风蝎城可以相互传送，其功能各不相同，其中，南方的『风蝎』城用于给驻守食之漠的士兵轮流休息、训练，当然也接纳有通行证的雇佣兵和八神手下以及第二教会的护教团。
“笔录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妖导使问道。他们一行人走在前往教堂的路上。
“我们脖子上的符要修理。”道尔回答，顿了一下，“……还是告诉你们吧：这个符的连接完全断开了，所以在到达教堂之前，你们说什么都可以。”
“狗屎八神。”妖导使喊。
“符环暂且不管，你那种话能不能小声说？”
阿录指着脖子问道：“真的是出故障了吗？”
“怎么可能。”道尔想也没想。
“被敌人切断了吗？”
“应该吧。”
“符的精密程度难以想象。”渡的嘴角上扬，“如果真是被切断的话，那敌人搞不好真的是『安拉之敌』级别了。”
(『安拉之敌』根本不是重点……)道尔想，(……八神教的秘密才是。)
他们接下来聊了些退休后的打算——其实不可能退休——然后在以妖导使为主力的，对八神教的抱怨声中到达了教堂。
八种颜色的花朵浮雕将教堂装饰的如同菜篮。
北方的教堂色调总是偏冷，而且雕刻技术比南方强很多。
渡、妖导使、阿录进入了手术室，叶子还不是正式成员所以没有种符，因此留在堂内做祷告。
道尔进入雕像后的暗门，来到神父面前，给了他一个瓶子。
瓶子中装着的，是道尔在黑塔被突袭后的迷雾中采集到的样品。
做完这些，他才缓缓进入手术室接受种符。
(如果『暗箱』解析出这种雾的成分后依然没有动静，不制造出用于防范这种雾的东西，那么可以肯定：『暗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谓『安拉之敌』的真面目。)
这样一来，『玫瑰之心』水晶的断联，就是『暗箱』的操作，而不是它宣称的“故障”。
(反之，如果『暗箱』给我们做了针对这种雾的防范措施，那就代表它也想知道那伙人的真面目。)
（那么，也就是说……）
他有一个设想，或者说一个围绕他一生的直觉：八神教和帝国很可能有一个神秘的至高者，连『暗箱』都看不清祂的真面目。
这种情况最危险，水晶也好脖子上的符也好，都不是『暗箱』断开连接的，而是位于『暗箱』之上，在八神教的根源掌管一切的那个人。
痛感从脖子传来，他没有麻醉，因为巨浪已经乘着暴风席卷而来。
【悠婪】
于人声鼎沸之地，行酒醉金迷之事。
（这样，才对得起我的人生嘛。）
房间内，悠婪抱着一根烤羊腿啃食，桂银盘腿坐在悠婪身后，双眼紧闭，一只手放在悠婪的脑袋上，另一只手画符。
雪莲则在喝一瓶绿色的营养液。
“雪莲…嗯…真不错！“悠婪吞下羊肉，“居然不用钱不用抢就能搞来这些东西——这栋楼也是你的吗？”
“这是旅馆，我的权限比较高而已。”
“服务、食物、居所…这就是‘权力’？”
“只是为了让我更方便地卖命罢了。”雪莲将空瓶子随手扔掉。
(那瓶东西是她从教堂里领的，她和桂银的新衣服也是，所有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免费的一样。)
桂银睁开眼，墨绿的瞳孔变得更加深刻。
“怎么样，我还有救吗？”悠婪问。
“这种级别的印，二十年内就能搞定。”桂银回答。
“可它九年后就能要我的命。”
”会有办法的。”
悠婪又咬了一口羊腿，道：“如果我九年后还是死了的话，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别去杀那个神了，回食之漠，把我埋下面，每天再给我埋一只烤羊。”
看着悠婪手中的羊腿，桂银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还在以那种方式获得能量吗？”
“这才是最高级的方式。”
悠婪如此回答，然后向雪莲问道：“你从教堂领来的，那瓶绿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个……硬要说的话，大概是类似‘消化液’的东西吧。”雪莲顿了顿，“它能够在短时间内加强将符力转换为营养、热量的效率，并且补充其他的微物质。”
“那不是和桂银差不多吗？你们没有味蕾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有天赋。”桂银叹了口气，“想提升自己身体对符力的适应程度，就要不断让符力渗入身体。同样的，要熟悉『治愈』的不同算法，就要不断地经历战斗、受伤、治愈的过程——而你，显然是个例外。”
“是吗。”悠婪向后躺在桂银腿上，盯着他的眼，“关于一天一只烤羊的事，你答应吗？”
“嗯。”
“不杀神了？”
”如果十年内还破解不了祂一个印的话，我还怎么杀祂。”
“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分出四成算力，单独构造一个专项区域分析那个印，这样一来……嗯，就算这样也没有把握能把它解开。”
桂银顿了顿。
“不过，我原本的计划就是‘收集拥有特殊性的人’，也就是说只要跟着我走，很大概率会出现破局的因素。”
“只能看运气了啊。“悠婪叹了一口气，“不过，居然肯为我投入足足四成啊……呵呵，你的备战计划不会因此受影响吗？”
“四成算力得到你的帮助，很划算。”
“这么信我？“
“食之漠发生的事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可以信任你。”
“说得好听。”她脸色微红，伸手撩开桂银的长发，”你也只能信我了。”
叶子已经吐无可吐，只干呕了一点不明液体出来(所以为什么要带小孩来？）；队长去和黑塔的长官交谈，随便要了一些水给叶子；阿录开始感应四周；渡无事可做；妖导使放出他的小鸟在空中巡逻。
沙漠比北方要热得多。
装满冰块的箱子摆放在塔的每一层。谢天谢地，这座塔里有擅长用冰的伙计。
冰块散发寒气，渡无聊地坐在冰箱旁边，看着水珠从最高处流到箱底。
烈日从窗户照入，慢慢移到箱子的边缘，沿着箱子的纹路向上爬去，达到箱口后落到里面，在一块块冰的内部反复折射。
“前所未有的沙尘暴和飓风，里面有两个至少百万人的军队，用乌鸦战争时期的阵法和机械工具不计后果地对轰——就是这样的景象。”黑塔士兵向他阐述昨天的见闻。
(就算这样说我也想象不出来啊。)
妖导使的一部分意识随着黑色的乌鸦飞向高空。
(好难受...)
空中弥漫着大战后残留的辐咒，妖导使感觉他对鸟的控制受到了影响，甚至连算力也可能降低了一些。
(那是什么？)
三个人，黑色的长发至腰，红色的达背，紫发齐肩。
(黑色的衣服是『死牙』教衣，残党吗？紫发的好像是是『沙漠食主教』教衣。）
妖导使不清楚那个教会的名字。
（邪教和第二教会怎么在一块？另一个是……）
至于红发的服饰，妖导使则完全看不出来。
红发的停了下来，另外两人看向她，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收回意识，要上楼向队长汇报。
（话说，就算我不去汇报，『暗箱』的家伙也会通过我的视觉看见他们，然后直接通知队长吧？）
当他踩上第一个台阶时，阿录的声音已经响彻黑塔：
“突袭！！！”
妖导使一瞬间释放符力，护住身旁的士兵。
塔有八层，也算得上雄伟。可是，妖导使听见了轰鸣声，他看见脚下的阶梯出现裂缝。
黑塔被什么东西一击撞毁，（敌人？陨石？）所有的事物开始向上飞起，到达一定高度后彻底失去原有的形状。
崩塌。
妖导使燃烧黑袍上的一根羽毛。
【阿录】
废墟中，一只黑色巨鸭推开石瓦，在其翅膀之下，妖导使的黑羽袍比平时大了数倍，几名士兵被护在其中。
叶子漂浮在空中，身边同样漂浮着几名士兵。
（其他人受伤不重，队长他们应该都没问题。）阿录在塔被攻击前就跳到了外面，他只看见撞毁塔的是一道红色。
“呼——都没事吧？”道尔从废墟中爬出来。
“队长身后！”阿录捕捉到危险的指向。
噌——！
道尔拔出大剑，以极快的速度向身后斩去，在那里，一个红色的身影已经俯冲而来。
如同折树枝一样，大剑被那个人一只手掰断。
另一只手，直取道尔心脏。
像原本就站在那里而没被察觉一样，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抓住了红发的手。
红发没有犹豫，一脚踢向道尔，道尔用护手挡住，但仍被踢飞，叶子反应过来，用精神力接住他。
阿录现在才看清她的样子。
轰的一声！一块巨石从废墟堆中射出，直直地砸向红发少女。
她挣开男人，随手将巨石拍碎。
巨石的后面，是释放第一重状态的渡，他的手中握着纯白的危险球体。
少女微微蹲下身，身形变得模糊，她的目标是……
“还是队长！”阿录喊道，他这次已经捕捉不到明确的方位。
果然，渡扑了个空，少女消失在原地。
道尔的符力瞬间灌满全身，叶子将精神力集中在他的附近，妖导使捏着一把燃烧的羽毛。
啪的一声巨响，三人合击，道尔的前方爆出耀眼的光。
少女红色的身影在那里一闪而过，将所有人的攻击都吸收后跳到天上。
“全部散开！”阿录骇然，少女的体内即将爆发出炽热的符力。
下一刻，一股威压镇住这里所有人。
众人都向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看去，他长发微微飘起，散发出一种绝对强大的气场。
在其身后，站着一个黑袍女子，紫色的眼睛担忧地盯着他们。
此刻，阿录感应到邻处的黑塔已经将『玫瑰之心』的人传送过来了。
“走。”男人说。
水蒸气突然从地下河涌上来，少女缓缓转身，透过灰白色的雾气，她眼中的红光闪烁了一下。
随后，她的背影融入迷雾。当雾气散去，三人已没了踪迹。
碎冰在烈阳下融化，世间无数人的面孔在其中粼粼闪烁。
恐惧爬到背上，贯穿胸口，如蜂鸣般振动。
【雪莲】
三人被迫跑路，雪莲功率全开才堪堪赶上前面二人。
“你怎么了？”桂银问悠婪，声音比平时更加冷峻。
当他们感到约两万人被传送到各黑塔时，他们的计划还仅仅是：让悠婪操控食佯攻北边，他们从南塔偷偷离开。
悠婪无奈，糊弄道：“啊——？风太大了听不清。”
见悠婪没事，桂银继续问：”为什么要攻击那个人？”
悠婪回答：“理由……就跟你杀神的理由一样。”
昨晚，雪莲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桂银给出的答案是：不知道。
“我也一样。”悠婪继续说，“当我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气息时，身体就动了起来，杀无缘无故的涌出意——这么说能理解吗？”
桂银没有说话。
（这两个的情况，怎么跟诅咒一样……）
她突然停住。
前方的桂银在一个山头跳起，然后在最高处转过身子，雪莲似乎看见了诡异的笑容，和第一次遇见的悠婪瑞斯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桂银的眼神穿过自己，穿过群山与平原，墨绿的眸子在黑发下炽热地跳动，宛如毒蛇在黑夜草丛中簌簌地冲刺。
桂银落地，雪莲悠婪见状也停下脚步。
“原来如此，”桂银按住左眼，“黑白色的力量，悠婪瑞斯攻击的那个男人，我必须杀死的安拉……它们有着同样的气息。”
悠婪瑞斯眉头一皱：“你能分析出多少？要现在转回去吗？”
”不，那个男人很明显只是一个标记。”
“标记。”悠婪重复。
“如果说神是一只章鱼，那么，那个男人只能算是断掉的触手。”桂银说，“我已经锁定到他了，我们随时都能找到他，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要等到什么时候？”
桂银沉默片刻，道：“要凑齐‘特殊之物’……总之先帮雪莲救出沙华再说吧。”他看向雪莲，“毕竟，到时候还需要你拼上性命。”
“明白了。”雪莲点头，“不过，我们恐怕需要绕很长的路避开城市，而且没法使用城市里的传送阵，因为你们被看见了。”
”这个不用担心。”桂银道，“我们撤退用了雾。”
“是毒雾？”
“不是，我制造的那阵雾气里有特殊的信息素，能让我们的面容在他们脑内不断变化成曾经见过的人。”
“不行的，哪些人脖子上有符环，那种符连接八神教的暗处，我们已经被那边的人看见了……而且，传说有一个专门为食之漠准备的顶级教堂，教堂内很可能会有观世水晶。”
桂银开口道：“这个也不用担心。”
他看向悠婪。
悠婪瑞斯笑了笑，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可是『食主』。不管是水晶也好符环也好，都是在连接着食之漠外某物的东西，而食之漠又归我管理——也就是说，只要我经过，沙漠里的一切连接都会被切断。”
“是吗……”雪莲还是有些担心。
“没问题的，被认出来再说嘛，我和桂银很想看看真正的城市。”悠婪顿了顿，”对了，你身上有钱吗？”
雪莲摇头。
“啊——”她发出懊恼的声音，“我忘记沙漠的财宝了！”
【道尔】
“忘了？！”
“……嗯。”道尔一脸无奈，他的伤势已经解决，“我回忆不出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中了某种招数。”
“啧……”少年毫不掩饰地发出失望的声音。
“话说你都当上总指挥了啊，你现在才几岁来着？”道尔问。
“说真的，该去检查一下大脑了吧，你忘记的东西也太多了。”
“这么说也不对，我其实什么都没‘忘记’，我并没有失去对袭击者的记忆，只是他们的形象在我的记忆中变成了无数个，那些面容里面甚至有你。”
“有意思……出状况的不只你那边，在黑塔被攻击的时候，我们的观世水晶连接被切断了，所以我们也没看到那些人。”
道尔饮酒，沉默。
少年调整帽子，蔚蓝的瞳孔闪烁了一下：“你不是很惊讶？”
“也没什么，只能说我们遇到的家伙很强，连观世水晶都被算计到了。”
“是啊，那个人对食之漠有很强的掌控力，不过……”少年顿了顿，“……其他的水晶怎么解释呢？八块水晶都失效了。”
男人盯着酒杯，缓缓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源头出问题了，也就是我们这边。”
“源头……我碰到了是上面要隐藏的东西？”
“比如说？”
“怪物，实验的失败品，或者更远古的……公元纪？”道尔像是在开玩笑。
“你还真淡定，他们说不定正在听着呢。”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环形符，又指了男人的。
男人耸肩，也没有说话，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他的队员在酒馆的另一处。
“话说，我可是帮过你好几次大忙呢，但是你的那些队员好像都不认识我啊——叶子、渡、阿录，还有那个黑鸟一样的家伙，他们都是特殊的成品吧？什么时候给我们相互介绍一下？”
“他们不该认识你，我们是雇佣兵，记得吗？”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关于『暗箱』的。”
“没关系吗？你也说过，他们可能在听。”
“『暗箱』能获得你的感官，通过你脖子上的符环，它从未失效过。”少年自顾自地说。
“废话。”
“可是，在你们被袭击时，『暗箱』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你们小队的连接组，全部失踪。”
男人的眼神终于发生变化。
(连接组，负责通过符观察自己小队的一举一动。)
“这么说……”(连接组看见了我遇到的东西，所以被更上层灭口了？『暗箱』之上还有“上层”吗？)
“袭击你们的东西，连『暗箱』也没资格见识。”
『暗箱』知晓一切。在信息领域，恐怕只有安拉能高于『暗箱』，而与其对立的，无疑是『安拉之敌』级别。
“有意思，这个话题下次再说吧。”男人将周围的隔音解除，酒馆的嘈杂声再次响起，“不过，结果南塔北塔一个人也没死，那种级别的危害就这么点吗？”
“那些很明显都只是掩护吧？他们真正的目的可没人知道。”少年站起来，转身要去。
“哦，对了。”少年又说一句，指着脖子上的符，“自己身上的也好，别人身上的也好，你貌似知道怎么控制它。”
“别这么突然，我失误了怎么办？”
“哈哈，所以我才能对你畅所欲言，你身上的秘密可比我多多了。”
“慢走不送。”语气不明。
食之漠外几十公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一个一等城市，它们四个共用一个名字：『风蝎』。
四个风蝎城可以相互传送，其功能各不相同，其中，南方的『风蝎』城用于给驻守食之漠的士兵轮流休息、训练，当然也接纳有通行证的雇佣兵和八神手下以及第二教会的护教团。
“笔录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妖导使问道。他们一行人走在前往教堂的路上。
“我们脖子上的符要修理。”道尔回答，顿了一下，“……还是告诉你们吧：这个符的连接完全断开了，所以在到达教堂之前，你们说什么都可以。”
“狗屎八神。”妖导使喊。
“符环暂且不管，你那种话能不能小声说？”
阿录指着脖子问道：“真的是出故障了吗？”
“怎么可能。”道尔想也没想。
“被敌人切断了吗？”
“应该吧。”
“符的精密程度难以想象。”渡的嘴角上扬，“如果真是被切断的话，那敌人搞不好真的是『安拉之敌』级别了。”
(『安拉之敌』根本不是重点……)道尔想，(……八神教的秘密才是。)
他们接下来聊了些退休后的打算——其实不可能退休——然后在以妖导使为主力的，对八神教的抱怨声中到达了教堂。
八种颜色的花朵浮雕将教堂装饰的如同菜篮。
北方的教堂色调总是偏冷，而且雕刻技术比南方强很多。
渡、妖导使、阿录进入了手术室，叶子还不是正式成员所以没有种符，因此留在堂内做祷告。
道尔进入雕像后的暗门，来到神父面前，给了他一个瓶子。
瓶子中装着的，是道尔在黑塔被突袭后的迷雾中采集到的样品。
做完这些，他才缓缓进入手术室接受种符。
(如果『暗箱』解析出这种雾的成分后依然没有动静，不制造出用于防范这种雾的东西，那么可以肯定：『暗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谓『安拉之敌』的真面目。)
这样一来，『玫瑰之心』水晶的断联，就是『暗箱』的操作，而不是它宣称的“故障”。
(反之，如果『暗箱』给我们做了针对这种雾的防范措施，那就代表它也想知道那伙人的真面目。)
（那么，也就是说……）
他有一个设想，或者说一个围绕他一生的直觉：八神教和帝国很可能有一个神秘的至高者，连『暗箱』都看不清祂的真面目。
这种情况最危险，水晶也好脖子上的符也好，都不是『暗箱』断开连接的，而是位于『暗箱』之上，在八神教的根源掌管一切的那个人。
痛感从脖子传来，他没有麻醉，因为巨浪已经乘着暴风席卷而来。
【悠婪】
于人声鼎沸之地，行酒醉金迷之事。
（这样，才对得起我的人生嘛。）
房间内，悠婪抱着一根烤羊腿啃食，桂银盘腿坐在悠婪身后，双眼紧闭，一只手放在悠婪的脑袋上，另一只手画符。
雪莲则在喝一瓶绿色的营养液。
“雪莲…嗯…真不错！“悠婪吞下羊肉，“居然不用钱不用抢就能搞来这些东西——这栋楼也是你的吗？”
“这是旅馆，我的权限比较高而已。”
“服务、食物、居所…这就是‘权力’？”
“只是为了让我更方便地卖命罢了。”雪莲将空瓶子随手扔掉。
(那瓶东西是她从教堂里领的，她和桂银的新衣服也是，所有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免费的一样。)
桂银睁开眼，墨绿的瞳孔变得更加深刻。
“怎么样，我还有救吗？”悠婪问。
“这种级别的印，二十年内就能搞定。”桂银回答。
“可它九年后就能要我的命。”
”会有办法的。”
悠婪又咬了一口羊腿，道：“如果我九年后还是死了的话，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别去杀那个神了，回食之漠，把我埋下面，每天再给我埋一只烤羊。”
看着悠婪手中的羊腿，桂银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还在以那种方式获得能量吗？”
“这才是最高级的方式。”
悠婪如此回答，然后向雪莲问道：“你从教堂领来的，那瓶绿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个……硬要说的话，大概是类似‘消化液’的东西吧。”雪莲顿了顿，“它能够在短时间内加强将符力转换为营养、热量的效率，并且补充其他的微物质。”
“那不是和桂银差不多吗？你们没有味蕾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有天赋。”桂银叹了口气，“想提升自己身体对符力的适应程度，就要不断让符力渗入身体。同样的，要熟悉『治愈』的不同算法，就要不断地经历战斗、受伤、治愈的过程——而你，显然是个例外。”
“是吗。”悠婪向后躺在桂银腿上，盯着他的眼，“关于一天一只烤羊的事，你答应吗？”
“嗯。”
“不杀神了？”
”如果十年内还破解不了祂一个印的话，我还怎么杀祂。”
“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分出四成算力，单独构造一个专项区域分析那个印，这样一来……嗯，就算这样也没有把握能把它解开。”
桂银顿了顿。
“不过，我原本的计划就是‘收集拥有特殊性的人’，也就是说只要跟着我走，很大概率会出现破局的因素。”
“只能看运气了啊。“悠婪叹了一口气，“不过，居然肯为我投入足足四成啊……呵呵，你的备战计划不会因此受影响吗？”
“四成算力得到你的帮助，很划算。”
“这么信我？“
“食之漠发生的事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可以信任你。”
“说得好听。”她脸色微红，伸手撩开桂银的长发，”你也只能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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