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自從申森在我家浴室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之後,我開始馬不停蹄地在各個網站找房子,想找一間跟現在住的地方差不多的,兩房一廳,地點最好也是在市中心,樓下就是超市,餐廳,方便我買吃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現在房租一個月是四千五百,找到一兩間地理位置算不錯的,但是租金已經上升到六千五百,租不起呀!要麼便宜,但環境很差;要麼很貴,但環境地理位置非常好。

    我跟申森說現在租金已經漲到超過我的預算。他非常疑惑我為什麼一定要找兩房一廳的,明明房子就我一個人住。之後他建議先去他家裡住一段時間,再慢慢找房子,我同意了。

    他住的房子是一層一單位,非常寬敞,坐北朝南,三房二廳,他安排我住在他房間隔壁的客房,客房的裝潢設計風格是日本風,牆紙的顏色是淡藍色,牆上掛著一副畫,是蠟筆小新其中一部電影的場景,意料之外的是它跟牆紙顏色很相襯。不誇張,他連床單,被褥,枕頭,杯子都是蠟筆小新,我說他沉迷的程度比我嚴重啊,已經滲進骨子裡了。他說他之所以喜歡蠟筆小新,是因為小時候遇到的那個小女孩,說完他長嘆了一口氣,陷入了沉思。我馬上把他拉回現實,說:“我餓了,去煮飯給我吃吧!”

    吃飽後的我們跟往常一樣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我們今天看的電影是小時代,講述著四個女孩的故事。我們都配合著看電影的氣氛,沒有交談。而我打破了這份寧靜,說:“你那天在我家浴室看到了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嗎?我怕你接受不了。”他語重心長的說。

    “不會啦,你告訴我嘛,我很想知道,更何況你在這啊!”

    “那個女孩血淋淋地站在你後面,直挺挺的盯著你看,白色的裙子被鮮血染成了紅色….肚子還穿了一個大窟窿。”他越說越恐怖,越來越瘮人。

    “啊………..”我急忙捂住耳朵。他笑了。

    接著,他才緩緩地開口說道:“它是個女孩,看起來年紀很小。那天我注視著你的後方,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那是因為我在用意念和她交談,她說她在這裡住了七年,跟著你有七年的時間了,但她對你一點惡意都沒有,我感覺到她很想保護你。”

    “我在這裡住了正正是七年啊,怎麼可能是七年,她是一直跟著我嗎?”我驚訝又很疑惑地說。我有一股不好的感覺,我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我不敢想起的身影…

    “她說她和你是好朋友,她叫水淼淼…….”這個名字我有五年時間都不敢再想起,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久久不能平復,我不敢相信她一直都在,我以為她恨死我了,沒想到她沒有離開過我。

    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遲遲無法開口說話。

    水淼淼,她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小學,中學,甚至是大學,我們都在一起。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只要說她的名字,我的爸爸媽媽絕不會過問我們去哪裡玩,什麼時候回家,有她在,可以放一百萬個心。她性格活潑,心思細膩,長得很漂亮,身邊不缺乏追求者,帥的,有錢的,高的,什麼類型的男生都有。我總是叫她慢慢選,選個最好的,不是家世背景最好,而是要全心全意對你好的。

    到了20歲那年,我們跟家裡人商量,決定搬出來一起住,租了這間兩房一廳的房子,傢俱,牆紙什麼的都是我們一起挑選的。在搬出來的第二年,她談戀愛了,她說她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但他們從認識到確定關係才一個星期的時間,我提醒她,不要太麻木相信眼前的男生。這位男生一開始對她確實挺好的,千依百順,體貼溫柔。可是,我發現淼淼一點也不了解這位男生。

    有一次,我們相約一起出來吃飯,吃飯的地方有啤酒自助,只需要一位50塊錢。當時我們並不知道他喝醉酒之後會打人,也就是家暴。剛開始吃飯,他還好好的,夾菜,剝蝦給她,後來他喝了接近四五瓶啤酒後,開始胡言亂語,一直在批評我和淼淼,淼淼為了維護我,就出口頂撞他,隨之迎來的是重重的一巴掌,淼淼直接被打飛了出去,摔在地上,臉被打腫了,額頭撞到地上流血了。店員和其他客人看到之後馬上衝過來制伏了他,也報警處理了。

    淼淼被送到醫院接受治療,她哭得很可憐,我非常心疼,要求她馬上跟這個男生分手。她也發了分手的信息給他,無奈,家暴男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放過她。不斷地低頭道歉,說不會有下一次,會把酒戒掉,一直苦苦的哀求,淼淼心軟了,就沒有分手。接下來的日子,那個男生確實說到做到了,沒有再喝酒,但他換了新工作之後,在新工作的地方諸事不順,不是被上司針對,就是被客戶為難,業績不達標,薪水極少,他變得越來越頹廢,每天都喝酒,可想而知,淼淼的日子有多難過,不是今天被打耳光,就是明天被熱水燙,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十次家暴裡我救了她十次,所以我才沒有失去她,可我無時無刻都在擔心會突然失去她。

    淼淼和他交往了八個月,有一天,突然打電話給我說她懷孕了,已經去了醫院檢查,確定不是烏龍。她很開心,覺得這個寶寶能給她帶來不一樣的生活,雖然我並不想她把這個寶寶留下…..但我還是會支持她的所有決定。

    當晚她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男生,可男生徹夜未歸。等到男生回來已經是隔天的晚上,沒有意外,他又去喝酒了,身邊還多了一個女孩。他一見到淼淼就一直罵他,說她沒有那個女孩溫柔體貼,只會氣他,各種難聽的話他都說得出口。

    淼淼沒有理會他,默默地拿出婦產科檢查報告放在桌上,然後伸手準備去攙扶他,他卻一把把她推開,害得她的腰部不小心撞到桌角,因為衝擊力太大,她疼痛能忍,鮮血直流,她很害怕,馬上撥通我的電話,而我馬上電話去醫院。但是寶寶沒有保住……我和淼淼一起哭了很久很久,最後她患上了抑鬱症,短短四個月時間,她就永遠離開我了。

    我不知道那個男生知道自己親手毀掉深愛自己的那個女孩,他的心會不會痛?我也不想知道。我恨死那個男生,恨不得把他捉去坐牢。

    自此之後,我把自己關在淼淼的房間裡,不吃不喝,與外界斷了聯繫。我一直在責怪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如果我阻止她,不讓她和他在一起,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啊?到第四天,我媽媽來找我了,把我從她的房間拉出來,我媽媽心疼不已的眼神,我忍不住淚崩。我們母女倆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失去好朋友的傷痛,到現在已經五年了,我還沒能走出來,我一直把她關在我內心的最深處,因為真的很痛很痛…..她的房間,我每天都會幫她收拾,房間的擺設維持原狀,有時候我遇到煩心事,會坐在她的床上,幻想她就在我的對面,在聽我訴說著心事。而她的房間,除了我,其他人一步也不能踏進。

    當我說完我和她的故事,我的眼淚終於止不住的流下來,原來你一直都在,原來你沒有離開過我。我不停抽泣著,“申森,我能不能和她見一面,我好想她,我好想跟她說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她。”“她說他從來沒有怪過你,因為她放心不下你才一直不去投胎,這條路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怪任何人,她叫你要好好活下去,過好她還沒有過完的人生,去看她沒有看過的風景。她是時候要走了。”申森看著我的旁邊說。我馬上看向我的旁邊,雙手一直在空中亂捉,想要捉住她,“你在這裡對不對?我不想讓你走啊⋯⋯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好不好”我崩潰了,我面對不了她再一次離開我,可是…可是我無能為力啊!

    申森念念有詞的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說完就彈了一下響指,說:“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投個好人家。”

    “啊,不要啊,你給我回來啊!”我泣不成聲,趴在桌上久久不能平復。申森也給我時間冷靜一下,沒有打擾我……也許是我哭累了,不知不覺我睡著了。森把我抱到房間,幫我蓋上被子,為我擦拭臉上的淚痕,他哽咽地對我說:“這些年,辛苦你了。放下吧!”然後摸了我的額頭一下。

    這一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她。

    夢裡的她,和以前一樣,天真無邪,笑容燦爛,無憂無慮,她拉著我的手跟我道別,說遇到我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叫我要向前看了,是時候把她放下了,夢裡的我,又哭了。現實世界中的我,也哭了。她笑著和我說再見,之後消失了。我醒了,心裡也放開了。

    那間房子,我還會繼續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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