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蝶梦2

    “闭嘴。”

    一声有气无力的男声呵斥道。玉兰愣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又小心翼翼地举着手电筒往水泥台下的空间里照了照,就看见一个人缩在水泥台下,一张脸被血糊得看不清面目,只一双眼睛在手电筒的照耀下亮得惊人。

    “关了,刺眼。”

    对方身上的九中校服让她稍稍放下了戒心,玉兰哦了一声,手电筒往下移了移,这才发现对方浑身是血。

    “你没事吧?”

    对方扯了扯嘴角,“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

    玉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我帮你回学校叫人来吧?”

    “你瞎啊?等你叫人来我踏马早就见阎王去了!叫人给我收尸还差不多!送我去诊所。”

    玉兰心想,这人明明是求人救命,怎么一张嘴还刻薄成这样,他这一身伤说不定也是因为嘴太欠惹的祸。

    看他流了这么多血,整个人虚弱得要命,玉兰也知道最好的办法是直接送他去诊所,迟疑一下便蹲下来抓起他的一只手环在自己脖子上。

    对方闷哼一声,“臭丫头你是在报复我吗?毛手毛脚的,劳资没死也要被你弄成残废。”

    玉兰莫名觉得他的话里充满了咬牙切齿的郁闷,顿时不敢动了,这货现在就跟破碎的瓷娃娃似得,一动就得散架,玉兰怕给他造成二次伤害,就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蹭蹭蹭又跑回诊所去把刚脱衣服准备睡下的医生给喊起来了。

    医生皱眉来开门,“你又不舒服了?不应该啊!还是东西忘带了?”

    玉兰将事情说了,医生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到底什么话都没说,从诊所里拖了一个简易滑轮担架出来。

    “走吧,去瞧瞧。”

    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多处,最严重的是右下腹部一道被利器划破的伤口,医生一边手脚麻利地给他清理伤口,一边摇头说道:“算你小子命大,这地方再偏两个毫,你这条命就交代了,不过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撑到现在,也是个人才。”

    医生下手之黑,玉兰早有领教,这会儿给人缝合伤口,连麻药都不用,穿针走线手速飞快。

    玉兰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那人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玉兰也不敢替他求情,怕一开口,医生下手更重,就从书包里摸出手帕,帮他轻轻擦拭额角的冷汗。

    男生任由玉兰施为,一双桃花眼亮得惊人,玉兰还以为他不高兴了,只好默默地收回手,乖乖地站到一边去了。

    医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外伤帮你处理了,先给你打一点消炎止疼的药,天一亮你们自己找车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内伤。对了,小丫头,晚上你看着他点,换药拔针会吧?喏,那几瓶顺序我都标好了,你给他换,我睡觉去了,没事别吵我。”

    “谢谢医生。”

    医生随意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往楼梯上走,“谢就不用了,走之前记得把医药费付了。还有,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别给我找事。”

    他一边走一边嘟囔,“你们这些孩子呀,家长花钱送你们来学校是学知识的,你们却学着社会上的人逞凶斗狠,白浪费钱。”

    那人望着医生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郑重回了一句,“您放心。”

    玉兰不知道这两个人打什么哑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头雾水。

    那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毫不客气地使唤玉兰,“帮我打个电话。”

    玉兰翻了个白眼,想拒绝,可是看着对方身上左一圈右一圈缠满了纱布,造型可以媲美木乃伊了,心不由一软,乖乖按照对方说的号码拨通了把话筒递到他耳边。

    “是我,阿凯,九中外面的诊所,来接我。”

    这人明明年纪看起来也没比她大多少,但这一瞬间爆发的气势却比那些来学校检查的大官还要大,玉兰再傻也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她瘪瘪嘴,“你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阿凯似乎心情很好,闻言挑了挑眉,“我几时说过我是九中的学生了?”

    玉兰的视线从他换下来的校服上扫过,控诉之意十分明显。

    阿凯扯了扯嘴角,“谁叫你蠢,光凭一件衣服认人。”

    玉兰气得不想理他。

    阿凯偏要逗她,“喂,蠢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外面浪,你胆儿挺肥啊。”

    这人嘴巴真是太损了,玉兰气得想打他,随手把书扔在沙发上,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掌勾了勾,“我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先把钱还了吧,省的你一不小心嗝屁了,我的钱就打水漂了。”

    林老师的生日快到了,加上实习期结束他就要离开,班里正酝酿着一起凑钱给他买一件礼物。

    玉兰却有自己的小心思,想单独送他一份礼物,这段时间一直随身带着积攒的所有零花钱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倒好,全给眼前这人填了医药费不说,还要被人家指着鼻子骂蠢蛋,玉兰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阿凯懒洋洋地道:“急什么,小爷我还差你这几个钱?等着。大不了以身相许。”

    玉兰冷哼一声,“谁稀罕。”

    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已经12点多了,玉兰彻底歇了回学校的心思,认命地给阿凯当起了护工。

    阿凯失血过多,一副随时要晕倒过去的样子,偏偏强撑着不肯闭眼,时不时还要毒舌两句,气得玉兰直跳脚。

    熬到最后,阿凯的药水全部滴完了,玉兰也撑不住了,耷拉着眼皮帮阿凯拔了针,胡乱把薄被往他身上一扔,自己卷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接阿凯的人悄悄推开门,领头的人动作轻柔却不失恭敬地将阿凯从床上扶起来,其余诸人分工明确帮忙扫尾。

    阿凯看着睡得死沉死沉的笨丫头,撇了撇嘴,低声道:“说你蠢还不承认,睡得跟死猪似的被人抬走卖了都不知道。”

    车子启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熟睡中的玉兰吧唧了一下嘴,翻个身继续沉睡。

    第二天,玉兰是被门外喧闹的早餐叫卖声吵醒的,一骨碌爬起来去看阿凯的时候,却发现诊所里唯一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阿凯脱下来的血衣,昨夜清理伤口遗留下来的带血的棉球与纱布都不见了,医生换药弄得乱糟糟的案台也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医疗器械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该放的地方,一切都不真实地仿佛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玉兰垮着脸,叹了一口气,“骗子,还说不差钱,那你倒是把钱还我啊!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还?”

    怏怏不乐地拉开书包打算拿零钱买早餐,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包里整整齐齐放了一沓百元大钞,对方一出手就是一万块,可见是个不差钱的,那怎么还会流落到这个偏僻的小镇,实在是个谜团。

    除了钱之外,还有一个刺绣精美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黑色长方形的佛牌,一张小纸条上面张牙舞爪地写了一行字,“谢礼。凭此牌换一个承诺。”

    玉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呀,还佛牌换承诺,连个名字都不留,我信你个鬼!”

    佛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不认识墨玉,只以为是黑曜石材质的,可看那雕工线条无一处不美,到底舍不得留给医生,犹豫了半天,最后忍痛收下佛牌,把钱全部留给医生,怏怏不乐地回学校去了。

    至于对方说的承诺什么的,玉兰根本没放在心上,人海茫茫,再见无期,与其期待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她还不如指望掉天上馅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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