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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明斗山脉

    武魂觉醒至今已有三日,待景府事情告一段落,景华舟便带着景渊在林慕婉的陪同下前往了明斗山脉,为他物色一个顶尖的第一魂环。

    乘车三天两夜,日夜兼程九百里。虽已不是第一次坐马车,但翻山越岭,枯燥乏味,舟车劳顿,如同牢狱般的感受依旧令他极为不耐。

    千篇一律的山河大泽,重峦叠嶂,直到临近山脚,才终于见到些许人迹。三两车马迎面驶来,同时尽头一座半军半民的小镇映入眼帘。

    “那是白虎军团?”望着远处巡逻卫队身上的装配:银灰色的钢制甲胄,样式合身显得制作极为精良,且胸口处一道虎首图案,形容严肃,手中的武器则是长枪与斧钺,仅领头小将腰间别有一柄长剑,更像是仪仗用具。此赫然是典型的白虎军团制式。

    “自然,星罗的西线边境全都是由白虎军团镇守。”见景渊对此很好奇,景华舟继续说道。“明斗山脉不仅是日月与星罗的边境,更是星罗西部最大的魂兽聚集地,以盛产变异魂兽而闻名。虽说仅有南段较为薄弱,乃是两国交锋的主要地段,但由于魂兽兽潮的肆虐,北段各地也有白虎军团驻守,一来可以拱卫后方城市安全,二来带领军团在外围清剿魂兽也是练兵的手段,三来魂兽的经济效应可不低,也是白虎军团军费获取的重要组成部分。”

    眉头一挑,颇为惊讶,景渊若有所思的追问他道:“所以这里是白虎军团与各方商队共同的驻地?”

    “没错,白虎军团需要外界补给,而外界商会也需要魂兽资源,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下才有了这些依靠明斗山脉而生的坊市,靠着商会的周转,不仅解决了白虎军团的后勤需求,同时还减轻了军费负担,也算是双赢。”

    “有趣。”景渊把目光投向窗外仔细观摩此地的布局,发现临山脉侧有大量以岩石堆砌的军事堡垒,军防严密,而背离一侧,则大都是些民居与商铺,靠着矮墙围绕,紧贴军方的后方墙壁,仿佛臃肿的寄生肉瘤。

    “这是在收保护费?”随着马车通过简易的关隘,驶入坊市内,四处可见的巡逻卫队不仅在维护治安,也在逐一向各大商铺索要钱财。

    “‘保护费’粗俗了些,但意思上却是大差不差。商人们在山脚下收购魂兽的皮毛售往内地,譬如狐类魂兽与虎类魂兽的皮毛,一直都是贵族趋之若鹜的奢侈品,利润惊人,一些修为不高的落魄魂师为了谋取生计,偶尔也会组团寻求雇佣,深入山中为部分低阶魂师猎取魂环顺带收集皮毛。此地如此繁盛,军团没理由免费提供驻地,所以想在这里经销魂兽资源的人,都需要按时缴纳不低的坊市商铺租金。”

    微微颔首,景渊对此倒不难理解,毕竟修真界中,也有不少由宗门庇护的类似坊市,他也曾混迹过,只是此地的军方背景与独特的共存模式却是少见,倒是令他感到有些稀奇。

    穿梭坊市街道,两侧落座着数量不菲的店面,风格简易且粗狂。马车兜转数次后来到南门一角,夹带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以及士兵操练的喊声传来,嘈杂且脏乱。景渊一行的马车停靠在了日暮商会名下商铺外。

    预计要深入山中半月,景华舟需要事先做足准备,储存干粮与野外用具。闲来无趣,景渊便在林慕婉的陪同下在坊市内随意的兜转,见识了许多特产,譬如珠宝原石、稀有金属、魂兽肉干、魂兽骸骨……不胜枚举。

    觉着新奇,景渊随意收购了些味道不错的魂兽肉干与几种稀有金属粗锭。此刻天色已晚,返回商会,休息一夜,待明日一早深入群山。

    凌晨四点,天还未亮,深邃的星空仅有一抹淡白的灰翳,三人便趁着夜色离开坊市向山脉进发。

    一边行走,景华舟一边取出杂物向景渊介绍,讲述野外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新奇与猎奇之间不断徘徊,就仿佛在听志怪奇谭,分外有趣。

    “猎取魂环可不简单,即便是对贵族而言也是如此,最佳魂环配比看上去似乎不难达成,但实际上能拥有的魂师终究只占少数,即便是我,第五魂环也不过只有九千年。”景华舟讲述魂环,语气感慨的向景渊说道。

    “九千年?你当初为何不选择聘请魂师猎杀?”景渊惊讶道,“若能聘请一名魂圣或是复数的魂帝,猎取万年魂兽应该易如反掌吧?”

    这就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了。

    对比修真界中的妖兽,当初围攻景渊的那一干深海霸主综合实力相当于六七级妖兽的级别,也就是金丹初中期,体魄强度方面或许稍强,但于景渊炼虚后期而言,不过是蝼蚁罢了,即使他已修为尽失,被迫夺舍帝天,但在击杀九位深海霸主后,仍不免重起轻蔑之意,只觉魂兽也不过尔尔。

    “哪有这么容易。”景华舟哭笑不得的解释道,“百年与千年的魂兽中,强大的个体并不占多数,所以黄色与紫色魂环普遍性很高,但一到万年级别,魂兽的强度就有了质的提升,大部分都是肉食类,生性凶残,即便修为不高,战力依旧强悍,故此,魂师猎取魂环,真可谓是时也、命也。”

    对于魂师而言,魂环属性与武魂间的契合极为重要,若是胡乱添加魂环,极易造成反噬,轻则令魂环吸收失败,重则修为倒退,潜能大减。合适的魂兽本就极难遇见,何况还要合适的年限,无疑增加了获取难度。

    很快,晨曦初现,三人的身影与同朝霞消融在了夜色中,似微风吹入无尽深青的群山,不见踪影。

    明斗山脉不愧是日月大陆历史悠久的魂兽聚集地,单论质量,除却高阶魂兽较为稀少,丝毫不弱于星斗大森林,变异魂兽更是层出不穷,只可惜暗属性魂兽本就少的可怜,而林慕婉为了适应景渊的天赋,对魂兽的选取严苛至极,横穿外围区历经六天时日,一连放过十数头尚算不错的魂兽,但至始至终却没有一头能入她的法眼。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然来到了明斗山脉的混合区,此处有着大量的千年与万年魂兽混杂生存,实力弱些的存在根本无法在此地驻足,天然为林慕婉筛选掉了大半的错误选项。

    接连一周苦苦搜寻无果,景华舟搜寻魂兽的兴奋逐渐趋于平淡,于是借着实物参考,开始为景渊科普魂兽知识。景渊本就不是蠢人,有着实例的介绍,学习速度惊人,很快便对明斗山脉常见魂兽有了大致的了解。

    ……

    意识浮起,景渊醒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身旁的景华舟依旧佝偻着身子熟睡。揉捏发酸的眼眶,身前的篝火尚在阴燃,散发阵阵温和的热浪扑面,远处巨石上,林慕婉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景华舟的魂导器开山刀,时而眺望远处的风景。

    今天是众人深入混合区的第二天。由于受林慕婉保护习以为常,虽说点燃篝火并不是明智之举,但三人依旧我行我素的炙烤食物,浑然不顾何况此地乃是万年魂兽扎堆的混合区,导致昨夜吸引来诸多魂兽环伺,费心尽力好一阵才将不速之客尽数驱逐。

    “你在这守了一夜?”

    “不是,昨天夜里还有东西靠近,我起来宰了两个,喏。”昂起脑袋怼了怼身前两具挂满冰霜的狼尸,粗略分辨是两头约摸两万年的苍魂狼,一种分布极广的普通狼类魂兽。

    “修为不低。”景渊平静判断道,而后疑声询问,“我记得魂兽的领地意识十分强烈,昨天夜里,这一带的霸主魂兽不是已经被你打服了吗,怎么还会有魂兽来袭扰我们?”

    “这正是我想说的。”林慕婉依旧面无表情,沉声道,“昨天夜里陆续发生了数场称不上兽潮的兽潮,参与者们三三两两,修为无一不是五万年以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明斗山脉核心区发生了什么。”抬头望向眼前的绵延群山,显得心事重重。

    放眼望去,苍翠的密林在层峦叠嶂的山岳丘陵间弥漫,众人沿着一定的坡度向上行走,鸟语轻灵。

    “你怕什么,明斗山脉似乎还没有修为四十万年以上的凶兽吧,何况我们也不去核心区里逛,就算那边有神祇在兴风作浪,也无关痛痒。”景渊的神色颇为凝重,但语气却很轻松,宽慰林慕婉切莫慌张,自乱阵脚。

    “希望吧,只是谁也不能保证绝不会有意外发生,自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出现的怪事已经够多了。”林慕婉颇有深意的盯了景渊一眼,“接下来我们必须要加快进度了,争取尽早获取魂环,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是自然,在深山老林当野人我也当烦了。”看着身前两具约摸四米的灰白巨兽,景渊踹了踹脑袋,语气评判的淡然说道。“年份不低,皮相挺好,剥了回去做件褥子吧。”

    重燃篝火,将干冷的食物烤热后,草草吃过今日份的吃食,三人趁着露水消散后继续向前赶路。

    ……

    又是三日过去,依旧没有太好的魂兽可选择,根据地势寻了处暗元素浓郁的山阴洼地,一连搜寻数日,可惜尽是些普通的暗属性魂兽。

    手中凝结一颗冰球,林慕婉目光冰冷似箭的看向远处的灌木丛,手中冰球轻掠悍然甩出,只听一声沉闷的炸响,随后哀嚎声响起,一只挂满冰霜的黑色身影旋即迅速的逃窜。

    “魔光豹,暗属性魂兽,只可惜修为已经四千年了。”景华舟失落说道,虽然他也清楚,此魂兽血脉并不顶尖,根本不入林慕婉法眼。

    正当众人启程进发,林慕婉忽而望向远处山间,林中禽鸟惊飞,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奔逃。

    “那边有人,领头的还是个魂圣,咱们换个方向。”林慕婉双眼眯起后,神情冷淡的极目远视。

    “魂圣,他们是在猎杀什么魂兽,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景渊站在一方土坡上眺望,见飞尘蔽日,巨木崩折,仿佛被洪流碾压一般。

    “呵,看样子就知道了,多半是招惹到了某一魂兽族群,正在被追杀呢,魂师猎杀魂兽可是极其凶残,而万年魂兽已经拥有了不低的灵智,知道报仇,只能说是见怪不怪了。”景华舟经验老道的在一旁品头论足。

    “确实是魂兽追杀,约摸六头万年血焰狮在一头八万年血焰狮王带领下,正在追杀两老一少一中年,为首的老头是个魂圣,修为不低,不过看样子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林慕婉的眸子化为冰蓝色的竖瞳眺望,忽而,她面色陡然一变的怒道,“不对,快离开,那老贼发现我们了,想祸水东引!”

    随着林慕婉惊呼一声,远处便有阵阵嘹亮的狮吼响起,便又是一阵山崩石裂的巨响与树木崩倒的声音,向三人所处的山崖一路狂奔而来。

    “八万年血焰狮王!”景华舟几乎是沙哑着喉咙绝望喊出,“这可是这可是连封号斗罗都大感头疼的王级魂兽,他们怎么敢惹那家伙!”

    亡魂皆冒的叫骂后,景华舟不敢迟疑的赶忙武魂附体,背着景渊朝来时的方向大步离去,徒留林慕婉面色如霜似雪的注视追来的恶客。

    带着景渊这个拖油瓶,外加景华舟并非敏攻系,速度并不快。随着远处的喧闹声不断迫近,闷沉渐化震耳欲聋。事态愈发紧急——被血焰狮王带领的六头成年血焰狮追杀的四人猎魂小队仿佛吃准了二人,紧追不放。

    林慕婉并未跟随,而是作为断后,留在原地阻碍敌方,防止血焰狮群在四人的算计下波及到景渊。

    “姑娘,抱歉了,老朽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啊!”领头的魂圣是一名约摸七八十岁的老者,此刻上身服装撕裂,露出三道血淋淋的爪伤,正护持着一名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女,在另外两人的不时牵制下艰难的逃遁。

    从对方死皮赖脸且无奈的语气当中可以听出,对方是铁了心要祸水东引。林慕婉凶光毕露,手中一颗足有篮球大小的冰蓝光球迅速凝结,试图一击致命将四人尽数轰杀当场。

    可那老贼委实狡猾,竟借着地势的遮掩左右分兵,导致林慕婉无从下手,加之血焰狮王传出的敌意,也令她没有第一时间追杀。紧随其后的狮群在狮王的授意下放弃追杀,而是围绕着林慕婉忌惮的环伺侧移,如矢待发,状若疯狂的仿佛是想与她厮杀。

    古怪。

    白眼吊额,原本灵智渐开的狮王,不知为何尽显愚昧,充斥着一股荒蛮的凶伐意味,如同陷入狂暴,甚至还不如身旁的血焰狮般灵动。

    “你和那五个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与我同行的两人,你若是有伤他二人一根寒毛,我便要你的命!”一股无形的力场铺展开,狮群惊乱,林慕婉语气低沉的向狮王命令道。

    可惜,终归是对牛弹琴了。

    血焰狮王原本还算冷静,被林慕婉龙气一激,凶残毕露,仿佛是只仅凭本能行事的野兽,怒吼一声,便朝着林慕婉扑杀过去。其余血焰狮徘徊片刻后,不顾狮王,继续追杀四人。

    听闻身后的虎啸,而那名女子却不见了踪影,老者直以为女子已然身死。听闻狮群仍在追赶,将怀中少女交托给身旁的中年魂帝护卫,便在老妪的陪同下停留原地,视死如归,企图拼死一战阻拦狮群的步伐,一如之前同行的诸位同伴与少女的护卫们。

    “老太婆,要拼命了。”

    “最后一次了,老头子,就是死也绝不能让它们伤到小姐!”与瘦骨如柴的佝偻老者不同,老妪身形尚算硬朗,给人以飒气不减之态。

    说罢,老妪周身布满的尖刺泛起赤红的亮光,融入老者,漆黑如墨的藤曼武魂便化作鲜红,如同撕裂大地的洪流张牙舞爪的向前涌动。

    “武魂融合技——血色荆棘!”

    随着荆棘蔓延而上,将三头血焰狮缠绕锁紧,刺出大片血渍,剩余三头中的两头在同伴身旁守望相助,另有一头则是从左侧迂回,他却是无力阻拦了。老妪摔倒地面,昏死过去,重伤的老者亦是四肢乏力,倒退几步后靠倒树上,昂起的面庞血色全无。

    “我的命数,就到这里了吗?”

    被血色荆棘困住的三只成年血焰狮很快便被同伴救下,鲜血横溢的伤口刺激着血焰狮群,怒吼一声,于是狂暴至极的一拥而上。老者因此幕目眶眦裂,回光返照般生出几分气力,全力施展第五道黑色光环,漆黑的藤曼稍加阻拦,搀扶起老妪快步奔逃。

    “我还不能死……”这几乎是咬牙切齿般从嘴中挤出的话语。回头扫视身后的五只恶兽,最终老者目光凶残的从魂导器中取出一物——竟是一枚六级的定装魂导炮弹!通过魂导器发射轰击身侧的崖壁,发出一声巨响。

    “——轰隆!”

    耳畔嗡鸣之声不绝于耳,山崖不负所望的被导弹炸塌,将狮群追击的道路堵截大半。身后虎啸尚在,仅仅只是衰弱了几分,而身前不远处,亦有一道惊呼声伴随着虎啸传来。

    “小姐!”老者惊呼。

    再也顾不得其他,老者强忍着魂力枯竭的痛苦,搀扶起陷入昏迷的老妪,借助武魂与树木向前拉拽,速度惊人,前后不过数十个呼吸,便看见了不远处魂帝护卫与少女的身影。

    五米长的血焰狮已有两万年修为,仅凭景华舟与魂帝护卫,根本就无力抵御此等恶兽的进攻,由于护卫魂力状态并非巅峰,就连苦苦支撑都很是勉强。景渊在一旁冷眼注视,右手紧紧的攥在左臂的银白护手之上。

    “孽畜敢尔!”

    就当二人即将葬身狮口,景渊手中圣灵之护激发的瞬间,林慕婉的怒吼如天籁般传来。景渊右手松开,满是汗渍预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林慕婉右手龙鳞覆盖,一颗冰蓝色光球射出,同时大喊一句。冰蓝的光球散发一股凌冽的严寒,将失去理智的狂暴血焰狮顷刻冻毙,化作一座挂满寒霜的僵硬死尸,立于原地。

    “封……封号冕下!”重伤的老者做梦都想不到,他祸水东引的目标竟是一名封号强者,“冕下恕罪,小老儿不知冕下在场,多有得罪。”

    血焰狮王紧随其后,但在林慕婉的凶恶凝视下,原本凶残暴怒的神态泛起忌惮之意,含恨怒视众人,缓步后退,收拢族人并逃离此地。

    斩杀一头血焰狮,一抹漆黑的光环从其尸体的头部浮现,林慕婉灌注魂力挥手将其散去,随即望向跪地的老者,语气极为不善的道:“恕罪?那你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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