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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炬(二)

    他不是在挥剑战斗,是在施展魔法。

    丰文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没错,他终于见识到了夏羽的这一面。虽认识不久,但他在他眼中,像是一个变换着的多面体,他永远不知道哪面是最真实的他,却又每一面都真真切切的是他本人。而他作为强大的逆鳞猎人的最需要被见识到的一面,现在终于不遗余力地展现出来了。

    而结论就是——他会魔法。

    当然,不算上那些俗套至极的小把戏,丰文从未见识过真正的魔法,震撼心灵的那种。

    而夏羽此时此刻的挥剑,就是自己心目中的魔法。

    他挥动着那柄长剑,犹如一个优雅的舞者,他不是在战斗,是在完成自己的舞台艺术。

    丰文当然知道,无论是从迅捷、力量还是持久方面,自己都绝不是那怪鹰的对手,每次都是运气使然侥幸逃脱,而他也曾怀疑过,一个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哪怕是传说中那般强大的出自逆鳞的猎人,同样的人类,又能爆发出怎样令人惊奇的力量呢?

    是的,今晚以前,他都不否认自己没有停下过这种疑问,他信任自己的两位朋友能帮自己达成目标,但它却并没有停下过这种疑问。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愚蠢。

    他也顿时感觉那个放纵着任凭一腔热血去挑战怪鹰的自己有多么滑稽。自己的战斗根本不叫战斗,他从始至终都在侮辱自己手里的枪。

    而夏羽,面前的这位逆鳞猎人正在进行着的,才是彻头彻尾的战斗艺术。

    怪鹰已经不再是跟自己玩闹时候那个伴随着嘲弄气息的怪鹰了——自从茂茂撕开它的翅膀开始。

    此时的它比以往战斗时候都要狰狞好几倍,胡乱撕咬又尖叫着,成了一只真正的猛兽。丰文想,如果现在他走上前去,凭着那杆滑稽的长枪,根本撑不过十秒钟。

    它扑腾着血淋淋的翅膀,刺耳地尖叫着、冲着面前的敌人张牙舞爪着,发动着一轮又一轮的攻势,夏羽却如同在晚饭后惬意地散着步,简简单单,一挪一动便闪开了那些攻击。

    他也在使剑——不,那已经不是剑了,那长剑已经与他融为一体,化作他的又一只手臂。他只在最需要用剑的时候轻点一下,或拨开攻击,或以牙还牙,总之总以最小的幅度以最精确的角度,用最精准的回应将那看似杂乱无章的攻势一一化解。

    这简直就是魔法。

    丰文盯着这场令人瞠目结舌的对决,身上的疼痛已经毫无感触了,也当然没在意自己的下巴就要惊得掉到地上去。

    “你知道吗,逆鳞学院的猎人分三个流派。”茂茂突然在一旁张口说。

    “啊?”丰文的眼睛始终没离开夏羽。

    “最好理解的是力流,”看来茂茂打算解说这场战斗了,

    “力流的猎人们不依靠魔法,但精通于各种武器和装置的运用,他们有的力敌千钧有的巧捷万端,是逆鳞最常见的流派。”

    “怪不得夏羽身手这么矫捷。”丰文说。

    “不不不,夏羽不是力流。”

    “嗯?”

    “第二个流派是法流,顾名思义,与力流不同,他们是依靠魔法的,神通广大的猎人们,不过跟传统意义上的法师不同,他们也会使用一些简易武器,辅助自己法术的运用。而且学习的都是为了他们猎人职责所需要专精的魔法。”

    “可夏羽并不像法流啊?”

    “听我讲完。逆鳞确实有一批法流的猎人,但其中也并不包括夏羽。”

    “你说一共有三个流派。”

    “第三个流派的猎人,”茂茂说,“比较特殊。”

    “怎么说?”

    “他们数量相较前两个流派要少很多,他们依靠的并不是身手矫捷也不是丰筋多力,更不是强大的法术,而是无与伦比的技巧。”

    “所以他们叫......技流?”交谈着的两位也丝毫没放过眼前战斗的任何细节,茂茂接着说:

    “不对。这类猎人啊,很难被定义,我们业内都把他们描述为——像是在用心挥舞武器,所以叫做......”

    丰文和茂茂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羽,话到这里两位同时从嘴里冒出一个词汇:

    “心流。”

    意会到此,他们两个相视一笑,茂茂接着说:“你所认识的,眼前这位夏羽,是全逆鳞,当然,也就是整个瑞禾大陆上,唯一的一位心流猎人了。”

    听到这里丰文不得不忍痛从不愿错过那舞台艺术中扭过头来,茂茂却丝毫没理会他预料之中的吃惊,紧接着说道:

    “不仅如此,他还是......”

    空中传来一声尖叫,来自峭壁巢穴的方向。

    那声尖叫清脆刺耳,相较怪鹰的沙哑嘶叫更像一只真正的老鹰——它也的确来自一只真正的兽族巨鹰。

    连正在战斗中焦灼着的怪鹰都惊讶地望向空中那个方位。

    夏羽、茂茂同时挂起一个微笑,茂茂说,“哟,来的正巧嘛。”

    那巨鹰的体型与怪鹰相当,它头部环绕着纯白色的鹰羽,背部和翅膀是标准的棕色,丰文看到它的时候,它展开的双翼正巧紧缩起来,朝正下夏羽的方向俯冲过来。

    临近陆地的时候,它又展开双翼,缓缓落在夏羽身边,身边环绕着一只向导蝇。

    它背上背着东西。

    夏羽解开缚在巨鹰背上的几根绳带,同时将自己的长剑收入鞘中。

    他取下了那东西。

    晨曦取代了月光,借着初露的橙色光芒,丰文看清了——

    要说那是一把剑的话,未免显得太过巨大、沉重了。

    挺立在那里的或许其实是一条生命,一个灵魂,直至它被夏羽拿到手中。

    它连那剑柄都要长过一般的长剑剑身,十字护手也跟剑柄同样的长,它们绝不像被连在一起,而是本身就是一个整体——连同那映着晨曦的宽厚剑身。

    夏羽看着它,像在看着自己。

    这是一把巨剑,他把它拿在手里。剑柄末端凹凸不平,但亮的发光,夏羽从没有悉心护理过这个位置,它只是一处铁柄而已;护手处缠着紧紧的革带子,一如它本身就应缠在那里一样紧,带子的质感柔而硬,夏羽从不曾想过这带子的材料是什么,如果形容的话,他觉得像自己的皮肤;护手十字久经沙场的痕迹多了起来,上面坑坑洼洼还有横竖不平的划痕,他向来很爱这比剑身还坚韧的护手十字,它为他挡下的攻击不亚于剑身;剑身却变成了镜子,略过那处延伸出去的凹槽——这凹槽成了唯一的装饰,他能从上面看到自己的脸,从稚气未退到现在始终能看到。

    他脸上也画满了划痕,装饰着坑洞,书写着遗憾,雕刻着迷茫。这剑从头至尾都是自己的痕迹,由里到外都诠释着一个对称的灵魂。

    “夏羽他,是整个瑞禾仅存的唯一一个心流猎人,也是从古至今唯一一个能使用心流巨剑的猎人。”茂茂说。

    巨剑是用来斩断一切的,只属于自己。关于他只不只属于它,还需要一个答案。

    他想,他即是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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