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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曹景宗出妙计胜元英,南北二主前后继崩殂

    接上回,元宏因为后院失火不得不全军回撤导致南征一统中国的伟业功垂成,心中不忿加之长年累月的操劳致使自己油尽灯枯。他的对手萧鸾也在对北魏一系列战争中失利后以及常年生活在惧怕萧道成与萧赜的后代对他的报复的惊恐中导致身体每况愈下,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这一北一南两位帝王同时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都在为了权力的顺利交接勉强苦撑。萧鸾在迷离之间想起了自己十六岁的儿子萧宝卷,眼神中尽是清澈的愚蠢,一点帝王心术都没有,哪有一点像自己。但是,如果自己的儿子宽仁亦可,或多或少会因此受到朝臣的拥戴,偏偏他又是个骄奢淫逸,不学无术,残忍凶狠的纨绔子弟。

    萧鸾都不敢再往后想,如若自己百年之后,权臣废掉他,迎立高帝,武帝的后代,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变成了笑话,搞不好还会被移出宗庙,死后也不得安宁。后世的朱元璋同样也有相同的顾虑,他可以节制徐达、常遇春、蓝玉、李善长、胡惟庸之类的强相悍将,但朱标怕是没有这个能力。“可怜天下父母心”,萧鸾即便在自己弥留之际,想的更多的依旧是他的儿子如何才能坐稳皇位。陈显达、崔慧景、裴叔业、萧衍、萧懿等虽然手握重兵,但北方有强敌在侧,他还要依靠这些人保卫疆土,暂时不能磨刀霍霍,只能加以抚慰。为了保住萧宝卷的皇位,他“只能”对齐高帝、齐武帝的后代斩尽杀绝,使萧宝卷成为“独苗”。

    想到此处,他便宣萧衍入宫,商讨事宜,他希望萧衍可以做这个执行者。萧衍入宫后,萧鸾拖着病体对萧衍说道:“朕恐命不久矣。回想这几年,抵御了北方强虏的侵略,守住了高皇帝辛苦创立的大齐。朕无愧于高帝与武帝。每念十六岁的宝卷,在朕驾鹤西去时,可如何自处啊。”说罢两行老泪夺眶而出。萧衍见状,立刻叩首,言:“萧衍原本只是萧子良帐下一谘议参军,有赖于陛下的知遇之恩,已经一步步栽培,才让萧衍成为了如今的雍州刺史。陛下对我有再造之恩啊。臣必然如效忠陛下一般,将您的恩德报之于储君。”

    萧鸾紧紧拉住萧衍的手,满眼望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说道:“朕有些担心高帝、武帝的后代反攻倒算啊!”萧衍本来就对齐武帝萧赜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自己的父亲萧顺之仅仅是在战场杀误杀了萧子响,再说本就刀剑无眼,却被齐武帝萧赜用帝王心术杀死,这一点至今令萧衍无法释怀。这么多年来,自己从萧子良的一个小参谋一步步走向权力中枢,同时也是镇守一方的诸侯也全赖萧鸾栽培。萧鸾百年之后,想在萧宝卷一朝获得更大的权力,唯有此时做一把“屠刀”,纳个“投名状”吧。

    望着萧鸾的双眼,萧衍再次叩首,“臣愿为陛下分忧!”萧鸾曰:“萧卿,朕没有看错你!宝卷就托付给你了。”公元四百九十九年正月二十五,萧衍开始了他的屠夫生涯,秉承萧鸾的旨意,先后诛杀了河东王萧铉(死时十九岁)、临贺王萧子岳(死时十四岁)、西阳王萧子文(死时十四岁)、永临王萧子峻(死时十四岁)、南康王萧子临(死时十四岁)、衡阳王萧子珉(死时十四岁)、湘东王萧子建(死时十三岁)、南郡王萧子夏(死时七岁)、桂阳王萧昭粲(死时八岁)、巴陵王萧昭秀(死时十六岁)。萧衍在这一系列屠杀过程中,似乎有一种为父报仇的快感,感觉自己就像春秋时期伍子胥为父报仇一样。每每想到这里,他内心的不安顿时化为乌有。

    经过这一番清洗,齐高帝萧道成、齐武帝萧赜,文惠太子萧长懋的子孙被屠戮殆尽。萧鸾眼看着一颗颗人头落地,他最后的担忧消失了,随即下诏宣萧宝卷觐见,进行了临终嘱托:“宝卷我儿,为父这江山要交给你了。你要谨记,我们属于旁支上位,你登基后的每一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地守好我辛苦夺来的江山,不然我死不瞑目。下面这些人是朕留给你的辅政班底,你要牢牢记住。右仆射江祏、侍中江祀和卫尉刘暄是外戚。他们是外戚,不姓萧,最多是专权,绝无篡位可能。若他们想篡位,必被萧氏子孙围攻。扬州刺史安始王萧遥光是宗室,可用来震慑那三位外戚。尚书令俆孝嗣和右将军萧坦之这一文一武,你遇事不决可垂询这二人。”

    一番剧烈的咳嗽之后,萧鸾继续嘱托到:“萧衍、萧懿兄弟亦可以委以重任,你予以擢拔使用,他二人必将感念你的恩德。对于陈显达等统兵大将,要多加安抚。你还要指望他们抵挡北虏扣边。永远记住,先下手为强,切勿妇人之仁,遇事不要犹豫不决。”说罢,萧鸾便溘然长逝。萧宝卷涕泗横流,趴在萧鸾身上:“父皇,儿臣记住了。”同年,萧宝卷登基,改年号永元。江祏、江祀、刘暄、萧遥光、俆孝嗣和萧坦之这“六贵”每天轮流下达命令,萧宝卷的意见经常得不到尊重。萧衍听闻后,对左右言:“令出多门是大忌,萧遥光有不臣之心,想效法司马伦。但是此人性猜忌,优柔寡断,成不了事。我们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雍州,可做西伯侯,只是担心大哥和弟弟们的安危。”

    刚刚登基、年仅十六岁的萧宝卷急迫地想要树立威信。左思右想,还是战场上的胜利有说服力。如能在战场上取胜,那些辅政大臣有哪个敢轻视他。随即便下诏宣尚书令俆孝嗣、太尉陈显达、右将军萧坦之以及雍州刺史萧衍、入宫觐见,曰:“朕欲收复雍州失地,扭转不利局面。然朕尚且年幼,先帝在时,常常教导朕遇事要多与各位柱国之臣商议。兵者,国之大事也,各位卿家意下如何?”尚书令俆孝嗣揣摩到了新帝急于立威的心思,表达了赞同之意。萧坦之考虑到雍州重大的战略地位,同样表达了赞同之意。陈显达曰:“北虏之主元宏正忙于平定高车之乱,必无暇顾及雍州,现在收复失地确是良机。”萧衍曰:“臣听闻元宏的左膀右臂李冲与李彪失和,朝政不稳。目前李冲已死,李彪被贬为庶人。且其后宫也不太平,皇后不忠,与假宦官私通。北虏目前可谓内忧外患。陛下之决断甚为英明。”萧宝卷满意的仰天大笑,第二天上朝便发布北伐的圣旨。下朝之后,萧衍特意找来曹景宗,将他收入自己帐下,参谋军事。

    北魏太和二十三年,南齐永元元年,公元四百九十九年三月,南齐太尉陈显达、雍州刺史萧衍及猛将曹景宗率四万大军水陆并进沿汉水北上。雍州刺史萧衍以曹景宗为先锋,接连攻下襄阳、樊城及邓城。军报传到洛阳,元宏震怒,眼看着南齐就要收复汉水了,之前在北魏将士流在汉水的血就毫无意义了。荆州刺史元英(太武帝拓跋焘曾孙,景穆帝拓跋晃之孙)奉诏率四万大军驻扎在邓县(现河南邓州市)准备以逸待劳,一战击溃南齐军队。此时的元英,已经镇守仇池六年了。六年的时间让元英成为了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所以他志得意满,看着自己兵强马壮且以逸待劳,对于一战击溃齐军是胸有成竹。

    萧衍收到斥候传来的消息,得知了元英的行军动向。大帐中,陈显达、萧衍及曹景宗商讨如何击败元英。陈显达曰:“我军连克汉水重镇襄阳、樊城及邓城。将士及粮草辎重多有折损,今元英是魏之名将,且亦领四万军马成以逸待劳之势,我军若强攻,正中其下怀,胜算渺茫。”萧衍对曰:“太尉所言甚是。若陷入旷日持久的攻城战,我军士气必然低落,加之粮草辎重的损耗,我军将处于极其不利的局面,有可能之前的战果也会失去。想要取胜必须在野战中将元英一举击败。”曹景宗亦言:“末将以为,我军现在士气正盛,若能与元英进行野战,我军胜算很大,我也有把握取下元英首级。”为了诱骗元英进行野战,定下了如下计策,曹景宗为先锋佯装攻城,后假意撤退,元英若能出城追击,萧衍,陈显达率领剩余部队与元英展开野战。三人一起说道:“希望明日之战可按计划进行!”陈显达谨小慎微,唯恐战败被萧宝卷清算。萧衍心想若能一战击溃元英,彻底收复雍州,自己在军、政之中的威信必会上升,也会在新君在心中留一个好位置。曹景宗则迫切想要一战成名,证明自己。

    第二天,按照计划,曹景宗率领二千精锐外加部分老弱攻城,以老弱为第一批。元英见领军的将军是曹景宗,听闻其连克三座重镇,异常谨慎。果然第一批老弱很快就败下阵来,四散奔逃冲散了后军二千精锐部队,向后撤退时阵型打乱。元英见状,大喜,欲出城追击,然左右纷纷劝阻,直言今日之齐军不想是连克三座重镇之师,如此轻易的落败,恐其有诈。元英力排众议:“诸位可知强弩之末,鲁缟之不能穿也。况且,他们阵型不整,绝无佯败诱敌的可能。全军听令,随我出城追击,斩杀曹景宗者,本将有赏。”

    曹景宗率领二千精锐果然名不虚传,阵型虽然被冲散,但乱中有序,各级主官均可以有效掌握部队。曹景宗见撤退距离已经达到,一声令下,二千精兵突然开始驻扎列阵,完毕后,向元英部发动冲锋,同时派传令兵禀告陈显达与萧衍。元英的部曲都视眼前的两千逃兵为软柿子,竞相追逐欲立功受赏。追击路上各军争相上前,漏洞百出。眼见曹景宗率精锐迎面杀来,元英的部曲大惊,本就混乱的阵型被彻底冲散,人马相踏。然曹景宗所部毕竟势单力薄,等到元英逐渐适应了战场,回过神来,刚要组织部队反击时,陈显达及萧衍便率军杀来。三将合兵一处,士气顿时大振,元英败逃。紧接着,乘胜追击扩大战果,邓县其余守军见齐军杀来,便预料到元英凶多吉少,守城只会白白牺牲,遂弃城而逃。至此,南齐收复了雍州失地,曹景宗以少胜多,一战成名。

    数万鲜卑勇士的英雄血流淌过的雍州就这样得而复失。元宏看见浑身是血的元英失望透顶,明明是立下军功受赏的机会却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哪里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目光如炬。如若雍州仍在,自己便是文韬武略的圣君,后世亦可以利用雍州为根据地实现他未竟之统一中国的宏图大志。但是现在,雍州重新被南齐夺回了,这可是他三次北伐唯一的战果了,自己的武略必被后人耻笑。元宏越想越生气,下诏将元英贬为庶人。自古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元宏本来想着南齐夺回雍州之地就会见好就收,不会再北上侵入他大魏领土了,但偏偏陈显达禁不住萧衍的鼓动,选择了乘胜追击。元宏无可奈何下诏:“领军于烈留守洛阳,宋弁摄尚书七兵事(中兵、外兵、别兵、都兵、骑兵、左兵、右兵)辅佐,朕岁龙体欠安,但为江山社稷计,决定御驾亲征,元勰、杨大眼与杨播亦跟随左右。”

    行军路上,元宏不断地排出斥候侦查敌情。功夫不负有心人,元宏终于侦知陈显达在马圈(今邓州市)驻守。此时,元宏喜出望外,陈显匹夫自寻死路,朕若不取其姓名,岂不辜负上天的美意?便下令到:“杨播听令,朕命你拿下均口(丹江入汉江口),切断陈显达归路,朕等着喝你的庆功酒。”杨播果然悍勇,不出五日,便攻占均口。陈显达眼见杨播切断了他们的归路,欲效法韩信破釜沉舟的故事。狭路相逢勇者胜,从结果来看,杨大眼是更勇敢的一方,陈显达大败。陈显达被萧衍及其余部将用布幔抬着回到了襄阳,路上曹景宗亲自前来接应,干掉了一路尾随的追兵,陈显达才逃过一死。曹景宗在击败元英后被陈显达嫉妒,畏惧他再立战功,威信超过自己,出于私心,令其回去防守襄阳。不然,杨大眼与曹景宗必有机会一较高下。陈显达此战一败,其声望跌倒了谷底。萧宝卷抓住机会,将其贬为江州刺史,怕其造反,还专门派部队予以监视。

    此次御驾亲征耗尽了元宏最后的一丝气力,他强撑病体,北归洛阳,安排身后之事。行至榖塘原(今淅川县),他感觉已经无法活着到洛阳了。找来元勰,对其曰:“为兄恐不久矣,欲使弟为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总摄六师,护我江山社稷。”元勰辞曰:“臣弟侍疾无暇,六军须有所托,事不两兴,情力又竭。更请一王总当军要。”元宏拉着元勰的手,曰:“高祖曰:“戎务、侍疾,皆凭于汝。牵疴如此,吾深虑不济。安六军、保社稷者,舍汝而谁?何容方便请人,以违心寄。宗祐所赖,唯在于汝。诸葛孔明、霍子孟异姓受托,而况汝乎!”元宏又曰:“今虽胜显达,国家安危,在此一举,社稷所仗,唯在汝身。霍光以异姓受付,况汝乃我之亲弟,可不勉也!”

    元勰哭泣曰:“士于布衣,犹为知己尽命,况臣托灵先皇,联晖陛下,诚应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但臣出入喉膂,每跨时要,及于宠灵辉赫,闻之遐迩。复参宰匠,机政毕归,震主之声,见忌必矣。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陛下爱臣,便为未尽始终之美。臣非所以恶华捐势,非所以辞勤请逸,正希仰成陛下日镜之明,下念愚臣忘退之祸。”高祖久之曰:“吾寻思汝言,理实难夺。”乃手诏元恪曰:“汝第六叔父勰,清规懋赏,与白云俱洁;厌荣舍绂,以松竹为心。吾少与绸缪,提携道趣。每请解朝缨,恬真丘壑,吾以长兄之重,未忍离远。何容仍屈素业,长婴世网。吾百年之后,其听勰辞蝉舍冕,遂其冲挹之性。无使成王之朝,翻疑姬旦之圣,不亦善乎?汝为孝子,勿违吾敕。”元宏继续嘱咐道:“弟,你再记,辅政大臣侍中北海王元详为司空、镇南将军王肃为尚书令、广阳王元嘉为左仆射、宋弁为尚书令、侍中太尉元禧职务不变、尚书右仆射任城王元澄。”公元四百九十九年四月初一,三十三岁的元宏在下完最后一道诏书后,于榖塘原驾崩,然死不瞑目,死死地盯着建康方向。

    元勰与杨播、杨大眼商议:“今陈显达虽败,然萧衍等仍据守雍州,一旦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出去,难保南齐不会蠢蠢欲动,那时恐怕又要一场恶战,百姓亦要饱受涂炭之苦。今我大魏处于无主之时,我恐怕南齐兵祸事小,内部争位乃至骨肉相残,同袍相戮以至于动摇我大魏之根基事大。为了国家安定,百姓生计,今我欲秘不发丧,秘密请太子前来于皇上灵前登基,两位将军意下如何?”杨播与杨大眼言到:“我等皆是粗人,都督您是皇上亲弟,且为皇上器重,况我等也素问都督贤名,如今何去何从全凭都督定夺。谁敢造次,问问我二人手中的弯刀以及手下的铁骑答应不答应。”元勰见二位将军如此支持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太子元恪接到消息后,顿时难以自己,痛哭流涕道:“父皇,您才三十三啊,怎么就抛下孩儿了,以后的路,我可怎么走啊。”一番痛哭之后,他将叔叔咸阳王元禧召进宫来,商讨是否应该前往即位。元禧对于大哥的驾崩也是悲痛万分,但面对如今的时局,必须振作起来。元禧此时内心极为矛盾:“老六元勰虽然素有贤者之名,淡泊名利,但谁知道是不是在大哥面前故意演出来让大哥放松警惕的。现如今大哥驾崩,若太子去往大哥灵前登基,老六动了杀心,之后利用贤名矫诏登基,怎能不一呼百应?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老拖着是对祖宗江山的不负责。”元禧对太子曰:“今情况不明,臣先前往,太子殿下等臣的消息。”元恪对曰:“善,二叔一路保重。”

    元禧与元勰见面后,元勰用他的忠诚打消了元禧的疑虑。二人在元宏对灵前相拥而泣,之后在大哥的灵前立誓,定当竭诚辅佐太子,实现大哥未竟之统一中国的宏愿。太子元恪赶来鲁阳,在元宏的灵前即位。元恪登基后,封元勰为使持节、都督冀、定、相、瀛、幽、平、营七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刺史。元勰推辞,元恪不许,于是接受。同时重新启用元英,任尚书、广武伯。至此,北魏与南齐的权力交接在战火中相继完成。元宏与萧鸾因过度操劳透支了生命以至撒手人寰。虽有不舍,但也无可奈何的安排好了后事,元恪与萧宝卷这两位少主执掌了国家的最高权力。萧衍与曹景宗也在南征北战中加深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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