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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篇 第42集 苏醒

    当寻剑小队进入冀望山的时候,化蛇已经离开山洞,去为玉恒寻找可以恢复记忆的还魂草。尾随而来的幽昌本想查看化蛇到底在搞什么鬼,却恰好碰见了随后进山的亚雨等人。

    嚣水一战,敌暗我明,又因受了化蛇的误导,让幽昌过分信任了洛姬雅的幻术。老鼠敢怼猫,身旁必有洞,他那是犯了轻敌的兵家大忌。如今幽昌损兵折将,又急需补充灵力,便想反客为主,将自己放在黄雀的位置。他故布疑阵,将众人诱入阵法,本预从最弱的下手个个击破,没想到犯了太岁一战而亡。

    化蛇再次回到山洞已是一日之后,玉恒倒在地上昏睡不醒,这一夜她独自忍受着黑暗与恐惧,身心俱疲。化蛇在一旁盘膝而坐,他从怀中掏出两株九叶还魂草,又以法力炼化了三个时辰,得到两粒泛着蓝色莹光的丹药。他喂玉恒服下一颗,又将剩余的一粒装入药囊中。

    玉恒缓缓醒来,却是头痛欲裂,她身子蜷缩成一团,趴在地上痛苦哀嚎。化蛇虔诚地跪在一旁,以额触地。

    “您的记忆被障目汁封印,强行恢复势必痛苦非常,请您忍耐一下,很快便好了!”

    半柱香后,惨叫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那来自远古洪荒的怨恨与悲痛听得人发瘆。

    化蛇胆怯地抬头张望,只见山洞之中充斥着黑色的怨气,无数的怨灵正从洞外以及山体裂缝中汇聚而来。一朵巨大的墨莲悬浮于半空之中,玉恒一身黑衣,双目赤红,长发与怨气纠缠着飘散开来,如同无数的触须。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了天真娇憨之态,剩下的只有阴戾与妖异。

    “吾主幽花,您终于回来了!”

    化蛇眼含热泪,激动得浑身战栗。突然,一缕怨气缠绕住他的身体,将他凌空提起。化蛇无力反抗,惊恐地看着玉恒。

    “化蛇,你费尽心机唤醒本尊,所图为何?”

    “您......您不认识我了吗?两千年前,在冀望山的地下溶洞里,我曾经陪伴在您身边许多年,那时候,我还是一条刚刚开始修行的小蛇。”

    玉恒眉头微蹙,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很久之后她才幽幽道:“是你!”

    化蛇终于松了口气,要是黑莲幽花不记得他了,那他今日的行为就是引火自焚。

    “正是小妖,灭世之战后,所有人都说您已灰飞烟灭,可我就是不信,我一直在这囚笼一样的地方等着您回来,只要您重新出山,定能令乾坤倒转。现在好了,吾主终于回来了!”

    “嗯!”她的声音娇媚而婉转,“还记得当年那个地下溶洞吗?”

    “当然记得,就算过去万年,小妖也不会忘记初次与您相遇的地方。”

    化蛇转身现出原形,玉恒,不,应该说是黑莲幽花飞跃至巨蟒脊背,由他带着自己通过山肠往地下游去。

    阴暗逼仄的地底,化蛇在幽花的指点下从淤泥中挖出了一截黑色的莲藕。溶洞中的怨灵顿时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往藕孔里钻。幽花接过莲藕将其吞入腹中,倏忽间,她周身散发的怨气骤然爆长,虽不及当年摧枯拉朽,却也足以撼动整座冀望山!

    这边,宁风一直在迷雾中逡巡,直至幽昌死去术法失灵雾气才渐渐散开。他调用念力,重新感应到了沉香手串所在的方位,立刻转向寻去。宁风顺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山肠前进,缝隙窄小,刚开始还能行走,而后尽是越来越深,有些地方只能爬行通过。但是,化蛇鳞甲中特有的浓腥气息提示他没有走错方向。

    整整一夜,当他来到那个地底溶洞的时候,如同被五雷轰顶般全身麻木。玉恒,他的弟子,竟然已经变成了那个罪恶滔天的魔头,黑莲幽花。

    黑莲幽花立在溶洞中央,没有眼白的眸中蓄养着摧毁一切的风暴。宁风倚靠石壁勉强维持着坐姿,他唇角溢血,面色惨白。就在刚才,他已经被玉恒吸走了全部灵力,一身修为散尽,此刻只要玉恒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但,玉恒没有那么做,她让他在痛苦中苟延残喘。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宁风听到了一段比樊笼夜空还要黑暗的往事。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上古时期很长一段岁月里,世间神奇混战、如同炼狱。于是,创世神主发动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圣战,为六合众生稳定了局势、建立了秩序。神居天界、仙入深山,凡间则有数量最多的人族掌管。

    圣战荡平三界,为后来长达百万年的和平奠定了基础。欲成其事,先定其位,各族在自己的领域中生存繁衍,大大减少了因争斗带来的不必要的消耗。但,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锋刃所过,无数无辜的生灵枉死,甚至灭绝。

    冀望山,十几个人族士兵歪倒在乱石旁,他们的身体布满刀疤箭痕,被大火炙烤的焦皮烂肉下露出森森白骨。这队士兵原本有近万人,在仙族的带领下与魔兵作战,一路追击敌军至此,却遭遇了天火。这样的天火并不罕见,因为天空中是更为强大的神族与魔将的战场,常常会有烈焰或洪水从天而降,殃及池鱼。

    山林迅速燃烧,冀望山三座主峰全都变成了焦黑的废墟。无数同伴和敌人在烈火中呼喊奔逃,最后与身周的一切齐齐化为炭土,尸骨无存。如果不是天降大雪,此刻他们早已魂归黄泉,而那,也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伤痛、饥饿、寒冷,折磨得这群士兵气息奄奄,很快就要支撑不下去了。突然,一个士兵从雪地中爬了起来,死灰般的眼中燃起了火光,他向着某个方向踉跄着冲了过去,身旁的同伴也发现了异常,很快,所有人迅速集结,在乱石堆雪中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被他们死死围住的是五只长着三条尾巴的小兽。

    这是一家五口,爹、娘、两个哥哥还有小妹。天火降临时,他们凭借着对冀望山地势的了解潜入深潭之中,随着地下水流甬道游进山体内部的洞穴,从而躲过了一劫。当他们再次上岸,见到的是同族被焚、家园被毁、满目疮痍。然而,神明并没有护佑劫后余生的小兽,他们被一群人族士兵发现了。

    这些士兵手执利刃,面相凶狠,比扑食的猛兽还可怕。他们受过仙族严格的训练,精通阵法,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三尾欢虽是灵兽,但性情温顺不善战斗,雄欢和雌欢只得带着幼崽向着同一个方向猛冲,试图争取一线生机。他们拼尽灵力扑倒两名士兵,在包围圈上打开一道了缺口。

    “吉祥,快带阿碧和玉恒走!”

    吉祥是哥哥,平时和族内的小欢兽玩闹时都是他保护弟弟妹妹,吉祥速度未减,带着弟弟妹妹向着缺口外奔去。刷刷,利刃破空声响起,爹娘的头颅被砍落在地跟着他们一齐向前滚去。

    鲜血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犹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花,玉恒被吓傻了,她停了下来,呆呆看着娘亲还未合上的眼睛。那双眼里有恐惧、有悲伤,还有爱。只是这一刻的停顿,身后的士兵已经冲了过来,一个脸上有狰狞刀疤的人抓住了她的尾巴。

    玉恒虽小,尾巴却很长,族长说像她这样三尾颀长、毛色纯白的欢兽千年难遇,等到长大了必是族中灵力最高强的灵兽,一定能够位列仙班。爹娘和哥哥们都以她为荣,可她却并不高兴,因为尾巴太长,她走路都很费劲,行动总是拖拖拉拉。每当她抱怨时,娘就会爱怜地舔着她的皮毛安慰道:“傻孩子,三尾欢的尾巴越长天赋越高,等你长大就知道它们的好处了。”

    可是现在,那代表着能力的尾巴被人抓在手里,无法挣脱,玉恒怕极了,恨不能将它们全都砍断。吉祥和阿碧看见妹妹被抓立刻掉头,他们一个咬住士兵的手臂,一个咬住耳朵,试图救下妹妹。那个士兵吃痛,松了手,随后赶到的同伙按住了他们,长刀刺穿了吉祥和阿碧的身体,他们倒在血泊之中,和爹娘的头颅靠在一起。

    玉恒的身体如被利刃凌迟般疼痛,她双目血红,浑身战栗,愤怒地龇起小小的獠牙,想要撕裂所有人。然而,她太小了,小得连她的愤怒都显得滑稽和微不足道,任她如何撕咬反抗都无法伤到对方分毫。刀疤脸拎起她,然后,冰凉的匕首刺进了玉恒的腹部。

    “大哥,这只小的就是尾巴长,身上没多少肉呀!”

    “扔一边,先把这这几只大的收拾了给弟兄们充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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