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翻山
“再把那个秋迟对你说的话说一遍。”宁朔大声吼，他背着紫陌刚刚翻越了一个陡峭的山崖，发现上面依旧是山崖。
“最西端的囚室，水洞，墓碑，山崖内侧，一直可以到北岸。”紫陌贴着他的耳边说。
宁朔已经爬了好久，将近中午又热又累，而他们在几百米高的悬崖上连一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再向上爬了一时，终于看到一棵长在悬崖上的松树，宁朔勉强站在松树上，大风吹来，松树拼命地摇晃，整个世界也跟着摇晃。
向北望，北岸与相羊书院一样遥远，再北边就是绵延不断的中央山脉，向南望，数不尽的丛林以及极远处的一个城堡，是相羊书院的白草城。西北有两个巨大的鹿犀正为了食物争斗，传来遥远而不真实的嘶吼声。而正东方的相羊书院，真夫人楼果然不在了，而小广场上似乎搭建了一个什么。只是太远了，宁朔也看不清。
“你看那边，人鱼湖中是什么。”他问紫陌。
紫陌紧紧地抱着宁朔，听到百丈悬崖下的风声早就不敢睁眼。但宁朔听起来非常认真，便勉强张开眼看，漆黑的人鱼湖中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的东西在游荡着，仿佛是生物仿佛又不是。宁朔问：“你也看到了是吧？”
“看到了，有点吓人。”
“是今天突然出现的，还是一直存在但只能从这个方向看到？——这个鬼怪一样的地方。要不是白蛇夫人早死了，我都要怀疑那是一条白蛇了。”
“白蛇哪里那么大。”紫陌怯怯地说。
宁朔回头看她，说：“你实在害怕，就闭上眼听我给你讲个故事。故事讲完了，我们也就到了。”他这样说，却不知道讲什么。紫陌好久听不到他说话，笑道：“给我讲讲你的往事吧，我一直想听你被那个老人收留的事情，好多事情还不知道。”
“他嘛，没什么好说的。在他眼里，我有些像孩子，有些像狗，给我住所，换我照顾他，但打骂是少不了的。而我天生倔强，从不轻易吃亏，也做了很多恶心的事。”
“比如呢？”
“比如他每天喝酒，我好多次把酒里掺和了尿，后来他渐渐喝不出来了，我不甘心，就又加了泻药。”
紫陌啊了一声，咯咯笑了起来。宁朔便继续往前攀爬，接着说：“他没有儿女的，有几个外甥但从来不交往，多半是因为他那怪脾气。喜欢喝酒，一半时间睡觉一半时间发酒疯，一发酒疯就说自己当年如何如何，一睡着就和死了一样，这样循环往复。我最念他好的地方是他家里有一些书，我便是从那里认得字，他教了我两天，但终究是我自学。反正我们两个就那么相互厌恶又相互依赖的生活。”
“他像是个好人。”紫陌说。
“那不重要。遇到乘白后我才明白，他很多尖酸刻毒并不是对我，更像是对他自己。哎，等他死了，我才想他其实是我的恩人，尤其那时候才明白以后不会有人陪我生活，人们又要把我当做必须猎杀的怪物。等送葬的时候，他那些外甥突然出现把我赶了出去，我反正不想留在那里，就回到了丛林之中。对了，我不能送他，便从酒楼和红日一族家中偷走了很多好酒，他生前没喝过那样的酒。”
他慢慢地说，紫陌静静地听。过了一时，换做紫陌给宁朔讲，她便讲起了孔雀人的故事，云朵中的孔雀人守望着世界，一个男孩却不断地挑衅他。许久许久，紫陌听宁朔说了一句抱紧了，忽然感觉自己往下坠，睁开眼时，四周已经是茂密的丛林。
“所以孔雀人吃了那个小男孩吗？”宁朔问。
“她是这样讲的。”紫陌说
“我喜欢这个结局。”
紫陌四处好奇的看，他们在一片没有人类踪迹的原始丛林中，巨大的古木，阴影中的小花，抬头才能看到高高的悬崖，大概是从那里跳下来的，但那也太高了。宁朔解开把她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紫陌多少有些窘迫，摘了几个果子急忙去湖水里洗了，洗完了回来两人分着吃。
“你也坐下吧，我又不是病重的人。”宁朔说。
紫陌悄悄坐在宁朔身边，笑着，又去看那悬崖。宁朔说：“高不高？”紫陌说：“好高。”宁朔说：“绝大多数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早摔死了，不用说背着一个人。”
“而且还可以夜里看东西。像个猫头鹰。”
“而且伤口愈合的特别快呢，不亏人们都叫我怪物。”宁朔这样说，却带着一丝忧虑，说：“让我休息一下吧。”
这几天又是受刑又是潜水爬山，宁朔体力早已耗尽，坚持到现在已是侥幸。只是他心中忧虑又起，难以入睡。紫陌坐在他身边给他看着小飞虫，宁朔看着她侧影想事情，心中终于平静了一些，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看到紫陌背对着自己，仿佛在哭。他有些惊讶，走过去看，才看到紫陌手中一个雪白的小兔子，皮扒了一半，鲜血斑斑的弄得到处都是。紫陌看到他，抹了抹眼泪说：“本来想，想给你烤一些肉的。”
宁朔心中好笑，想紫陌毕竟是女孩子，接过兔子找个角落清理干净了，又在一块大石头背面点了火，很快就烤熟。紫陌却不吃，只吃了一些果子，宁朔也不勉强她。到了傍晚，宁朔找了棵大槐树，在枝杈上搭了一个窝，用干草铺好当做床，这次轮到他守着紫陌。紫陌在黑暗中瞪着大眼睛看着宁朔，终于也睡过去了。这样到了下半夜，宁朔叫醒了她，两人继续向东走。宁朔开始给她讲这一年来他们经历的事情。紫陌自然没有想到宁朔和乘白经历了这么多，其中的惊讶不必说。
宁朔从遇到黑影开始说，然后是在墓冢招魂，见到幻境中血泊中的女人，调查左臣悬束，夜探永夜堂，发现了白蛇咒贴，破解了咒贴。从那里知道了血裔，以及左臣一族被隐藏起来的悲剧。
“所以才去找你，也是从你那里知道那个血泊中的女人很可能是山海神曳。”
“你还说她是北使者与东使者联合杀的。”
“是啊，我有那种能力，”宁朔笑道，“把最糟糕最残酷的可能一下子找出来，不管是不是符合逻辑。不过以后来所知，应该只是我的胡说，正如你当时所说的那样。其实就是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往前走，多亏乘白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人，才能依靠自己走那么远。如果说开始得到咒贴是侥幸，后面神曳，血裔，左臣一族的往事，都是不断地猜测调查和判断而来，这样，直到在囚牢遇到那个奇怪的人。”
“你不是说你遇到的是秋迟吗？”紫陌问，宁朔突然有些沉默。
“是啊，就是秋迟，上一代的血裔，那个曾经极为强大却又失去了力量，主导了这一切事情却又能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的左臣秋迟。对了，还留下了这匪夷所思的通道，给你传递了消息让我们逃了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
紫陌显然非常喜欢宁朔的这些冒险，对于长久生活在自己房间的她来说，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期甚至想象。她就像是最好的听众，对任何转折和细节都惊叹不已，对能参与其中更是兴奋无比。尤其当宁朔说到左臣族三个子嗣，她是知道左臣墓门的，因为墓门实际上是黑星赭心之子，与她算是同源。赭心的姐姐就住在告火王宫中。
“就是他，赭心之子，人们又叫他魔之子。”宁朔说，“除了青策和秋迟，左臣一族的另一个子嗣。”
“最西端的囚室，水洞，墓碑，山崖内侧，一直可以到北岸。”紫陌贴着他的耳边说。
宁朔已经爬了好久，将近中午又热又累，而他们在几百米高的悬崖上连一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再向上爬了一时，终于看到一棵长在悬崖上的松树，宁朔勉强站在松树上，大风吹来，松树拼命地摇晃，整个世界也跟着摇晃。
向北望，北岸与相羊书院一样遥远，再北边就是绵延不断的中央山脉，向南望，数不尽的丛林以及极远处的一个城堡，是相羊书院的白草城。西北有两个巨大的鹿犀正为了食物争斗，传来遥远而不真实的嘶吼声。而正东方的相羊书院，真夫人楼果然不在了，而小广场上似乎搭建了一个什么。只是太远了，宁朔也看不清。
“你看那边，人鱼湖中是什么。”他问紫陌。
紫陌紧紧地抱着宁朔，听到百丈悬崖下的风声早就不敢睁眼。但宁朔听起来非常认真，便勉强张开眼看，漆黑的人鱼湖中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的东西在游荡着，仿佛是生物仿佛又不是。宁朔问：“你也看到了是吧？”
“看到了，有点吓人。”
“是今天突然出现的，还是一直存在但只能从这个方向看到？——这个鬼怪一样的地方。要不是白蛇夫人早死了，我都要怀疑那是一条白蛇了。”
“白蛇哪里那么大。”紫陌怯怯地说。
宁朔回头看她，说：“你实在害怕，就闭上眼听我给你讲个故事。故事讲完了，我们也就到了。”他这样说，却不知道讲什么。紫陌好久听不到他说话，笑道：“给我讲讲你的往事吧，我一直想听你被那个老人收留的事情，好多事情还不知道。”
“他嘛，没什么好说的。在他眼里，我有些像孩子，有些像狗，给我住所，换我照顾他，但打骂是少不了的。而我天生倔强，从不轻易吃亏，也做了很多恶心的事。”
“比如呢？”
“比如他每天喝酒，我好多次把酒里掺和了尿，后来他渐渐喝不出来了，我不甘心，就又加了泻药。”
紫陌啊了一声，咯咯笑了起来。宁朔便继续往前攀爬，接着说：“他没有儿女的，有几个外甥但从来不交往，多半是因为他那怪脾气。喜欢喝酒，一半时间睡觉一半时间发酒疯，一发酒疯就说自己当年如何如何，一睡着就和死了一样，这样循环往复。我最念他好的地方是他家里有一些书，我便是从那里认得字，他教了我两天，但终究是我自学。反正我们两个就那么相互厌恶又相互依赖的生活。”
“他像是个好人。”紫陌说。
“那不重要。遇到乘白后我才明白，他很多尖酸刻毒并不是对我，更像是对他自己。哎，等他死了，我才想他其实是我的恩人，尤其那时候才明白以后不会有人陪我生活，人们又要把我当做必须猎杀的怪物。等送葬的时候，他那些外甥突然出现把我赶了出去，我反正不想留在那里，就回到了丛林之中。对了，我不能送他，便从酒楼和红日一族家中偷走了很多好酒，他生前没喝过那样的酒。”
他慢慢地说，紫陌静静地听。过了一时，换做紫陌给宁朔讲，她便讲起了孔雀人的故事，云朵中的孔雀人守望着世界，一个男孩却不断地挑衅他。许久许久，紫陌听宁朔说了一句抱紧了，忽然感觉自己往下坠，睁开眼时，四周已经是茂密的丛林。
“所以孔雀人吃了那个小男孩吗？”宁朔问。
“她是这样讲的。”紫陌说
“我喜欢这个结局。”
紫陌四处好奇的看，他们在一片没有人类踪迹的原始丛林中，巨大的古木，阴影中的小花，抬头才能看到高高的悬崖，大概是从那里跳下来的，但那也太高了。宁朔解开把她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紫陌多少有些窘迫，摘了几个果子急忙去湖水里洗了，洗完了回来两人分着吃。
“你也坐下吧，我又不是病重的人。”宁朔说。
紫陌悄悄坐在宁朔身边，笑着，又去看那悬崖。宁朔说：“高不高？”紫陌说：“好高。”宁朔说：“绝大多数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早摔死了，不用说背着一个人。”
“而且还可以夜里看东西。像个猫头鹰。”
“而且伤口愈合的特别快呢，不亏人们都叫我怪物。”宁朔这样说，却带着一丝忧虑，说：“让我休息一下吧。”
这几天又是受刑又是潜水爬山，宁朔体力早已耗尽，坚持到现在已是侥幸。只是他心中忧虑又起，难以入睡。紫陌坐在他身边给他看着小飞虫，宁朔看着她侧影想事情，心中终于平静了一些，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看到紫陌背对着自己，仿佛在哭。他有些惊讶，走过去看，才看到紫陌手中一个雪白的小兔子，皮扒了一半，鲜血斑斑的弄得到处都是。紫陌看到他，抹了抹眼泪说：“本来想，想给你烤一些肉的。”
宁朔心中好笑，想紫陌毕竟是女孩子，接过兔子找个角落清理干净了，又在一块大石头背面点了火，很快就烤熟。紫陌却不吃，只吃了一些果子，宁朔也不勉强她。到了傍晚，宁朔找了棵大槐树，在枝杈上搭了一个窝，用干草铺好当做床，这次轮到他守着紫陌。紫陌在黑暗中瞪着大眼睛看着宁朔，终于也睡过去了。这样到了下半夜，宁朔叫醒了她，两人继续向东走。宁朔开始给她讲这一年来他们经历的事情。紫陌自然没有想到宁朔和乘白经历了这么多，其中的惊讶不必说。
宁朔从遇到黑影开始说，然后是在墓冢招魂，见到幻境中血泊中的女人，调查左臣悬束，夜探永夜堂，发现了白蛇咒贴，破解了咒贴。从那里知道了血裔，以及左臣一族被隐藏起来的悲剧。
“所以才去找你，也是从你那里知道那个血泊中的女人很可能是山海神曳。”
“你还说她是北使者与东使者联合杀的。”
“是啊，我有那种能力，”宁朔笑道，“把最糟糕最残酷的可能一下子找出来，不管是不是符合逻辑。不过以后来所知，应该只是我的胡说，正如你当时所说的那样。其实就是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往前走，多亏乘白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人，才能依靠自己走那么远。如果说开始得到咒贴是侥幸，后面神曳，血裔，左臣一族的往事，都是不断地猜测调查和判断而来，这样，直到在囚牢遇到那个奇怪的人。”
“你不是说你遇到的是秋迟吗？”紫陌问，宁朔突然有些沉默。
“是啊，就是秋迟，上一代的血裔，那个曾经极为强大却又失去了力量，主导了这一切事情却又能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的左臣秋迟。对了，还留下了这匪夷所思的通道，给你传递了消息让我们逃了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
紫陌显然非常喜欢宁朔的这些冒险，对于长久生活在自己房间的她来说，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期甚至想象。她就像是最好的听众，对任何转折和细节都惊叹不已，对能参与其中更是兴奋无比。尤其当宁朔说到左臣族三个子嗣，她是知道左臣墓门的，因为墓门实际上是黑星赭心之子，与她算是同源。赭心的姐姐就住在告火王宫中。
“就是他，赭心之子，人们又叫他魔之子。”宁朔说，“除了青策和秋迟，左臣一族的另一个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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