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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尸体大会一:囚牢犀甲

    左臣青策的尸体被吊在那里三天了,像是从天空垂下的某种阴影,又像是撕裂这个世界的一个口子。宁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盯着它,他确定不是因为喜欢或者好奇,也不是不由自主,他只是习惯性的看着,看着。

    高台巍巍盘踞在广场一端,在清晨的阳光下看不到丝毫阴影。北边树木从立,仿佛一众守卫。宁朔三人就站在高台北面的树木上,正可以看到广场上的一切。在广场上靠近宿舍的一边则是这些天死的师生和干城的尸体被摆,远处看去一片花白。宁朔数了一下,不过二十三具,并不算多。

    到了时间,平民学生便经过这些花白,最先来到台下。他们一边集合一边看死去的青策,大多带着冷酷肃杀的神色。神木盟的人站在一起,由火木冯将带着,最为安静。任课老师们便来了,倒是和平时差不多,只是少了相互的寒暄。大贵族学生也来了,宁朔看到殷卿他们随着一群人慢慢进了广场。

    然后便是黑衣盟那些人,因为高年级的都在执行任务,便只剩下低年级,二年级中只有黑星鹋且和小指泥泽两人。他们因为最后来,被人们看着进场,像是受了检阅一样。鹋且和泥泽两人早就没了平时嚣张的神色,缩头缩脑的猥琐又胆怯。鹋且在人群中偷摸的打量,终于看到了阳谷姜,他先是本能的上前走了几步,但又停了下来,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仿佛一条丧家的狗。阳谷姜便站出来拉他到自己身边,鹋且一楞,用胳膊抹着脸,颇没有出息的哭了出来。

    最后登场的是四大使者,青衣使者囚牢犀甲,白衣使者龙渊立匠,红衣使者天门濯七香,黑衣使者溯河将子游依次入场。犀甲走在最前面,手中拿着院长佩剑雷皇。立匠受了伤,和濯七香两人走在后面,他们身后跟着椿木江晓和寒鸦无豫两人,之前一直在犀甲身边的木门竹照却没在。再后面是将子游,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满头都是汗,是这些人中唯一能看得出紧张的一个。跟在最后的是怀北风吟一众人,他们每人持明剑,神情严肃到了极点。

    高台上早有干城站好,虽然每个人都带着面具,但人们都知道他们是谁:边军是面对清烈他们的主力,剩下那些大贵族们,则是边军的血肉的掩护。

    自从动乱开始,边军在学生中的形象一变再变。到了现在,虽然愤怒依旧是主要看法,师生们对他们的敬畏也越来越多。就比如这个高台,这高台如此高耸,听闻甚至超出了犀甲的要求,便是边军建造的,而且只用了两天时间。这大抵是边军显示力量的手段,也很有用,对于崇尚自由追逐自我的相羊书院师生来说,他们想象不到组织和纪律的力量。他们确实被威慑住了。

    犀甲从台上看了看台下,又看了看青策的尸体,对濯七香嘀咕了什么,大声说:“那么我们开始吧,尸体大会。”

    他神色平常,就像在开平时的什么会议,却没有人回应他。台下师生们只是冷淡的看着他,不是咒骂,不是反抗,只是这么冷冷的看着他。甚至大贵族的师生们也没有发出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犀甲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我知道你们怨恨我,”他说,“认为我为了自己的利益亲手摧毁了相羊书院,这不怪你们。我来这里也不是反驳什么,但我希望借此机会说明,杀死青策的是我,制定杀死青策的计划的并不是我一个人,天门先生,龙渊先生,老院长都参与其中。我们杀死青策也不是权力的争夺,而是因为青策跨过了当初北辰盟都没有跨过的界限。这些话是必须要说的。”

    他便回头看濯七香,濯七香并没有迟疑,走上前说:“我可以确认院长说的是真的。这些年青策名义上退隐,实际上修炼禁术,日夜不止。你们少有了解的渠道,我们是知道的。青策曾经是我们的骄傲,但从你们来到这里之前我就说,一味追逐力量只会带来毁灭,毁灭自己也毁灭世界,历史已经无数次的证明。青策超出了这个界限,我们三位使者以及老院长只能做出这个决定。”

    她这样说,人群终于有了些声音。叹气的,悲伤的,悲愤的。濯七香作为这里大部分人的引路者,又长年在外不参与学校政治,受信任和尊重的程度远不是犀甲可以比较的,而且这几天人们也听了很多类似的传闻。除了那些极度崇拜青策的,人们大抵认同了这个结论。

    犀甲看着人群,又说:“当然,我要为七香老师说一句话,她和青策情同母子,是不想看到他死亡的。其实立匠也不支持我杀死青策,但老院长显然不这样认为。”

    他说着催动咒术,一个非常粗糙的咒贴在高台上显现了出来,正是老院长,他在说:“必须杀了青策,他只是稍微有些阻碍,等他恢复过来,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这是谁?”有人在下面喊。

    “这便是如今老院长的样子。”犀甲还没说话,就另有学生说。

    人群一下嘈杂了起来,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期。高台上濯七香也极为惊讶,制作咒贴虽然不是最高等的咒术,但这学校只有少数人有这个能力,犀甲本不是其中一员。而暗中制作咒贴,连濯七香都没有这个能力。她立刻就明白,犀甲这是有备而来。

    “所以我现在处于一个奇怪的境地,”犀甲接着说,“因为杀了青策,青策的手下视我为死敌。因为引入了边军,你们把我当做叛徒。老院长亲口和我说要除掉青策,如今却对我很生气,闭门不见。有时我会想,难道那些记忆和计划都是我的错觉,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所为?难道我真的陷入了疯狂?”

    他回头看了看龙渊立匠。

    “也许吧,甚至立匠也说我越来越极端,也许我真的已经疯了。所以今天找大家开这个会,并不是为了批判青策。一则是我,我做了很多无法被原谅的事情,会让你们看到结果的。但除了我,还有老院长。老院长是我一生的榜样和偶像,但他鼓动我和青策之间的矛盾在先,嘱咐我一定要杀死青策在后,等我杀死青策后却又闭门不出,把一切推脱在我身上,这实在是阴毒可怕的操纵。

    “就如同当初月池怔风处理七星盟引发巨变,你们都认为怔风目光短浅自私自利,却不知怔风的所为也是老院长的故意纵容。以我所见,这几十年来相羊书院不断重复自己的悲剧,老院长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他表面隐退,其实不愿放弃任何权力,又总是多疑猜忌,在暗中规划着一场又一场的动荡,又为了什么呢,又为了什么?老院长,你愿意出来和我们说吗?”

    他大声喊,声嘶力竭的样子,与其说是在陈述,不如说在控诉。但老院长并没有在下面,他本来是要来的,在最后时候取消了计划。于是只有犀甲在台上疯狂的张牙舞爪。

    下面人群一时安静的可怕,作为相羊书院一百多年来的象征,作为带领相羊书院走过无数危机的人,老院长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几乎是神圣的。但这里都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他们自然知道犀甲说的话并不是没有依据。

    “犀甲,你这几年做过太多的恶,你认为我们能忘了吗?”天门有络在下面大声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些因你而惨死的学生,这不能被弥补的横亘在平民和贵族之间的裂痕,这也是老院长逼着你的吗?”

    “他无非想要老院长彻底隐退,”另一个人说,“但如今这局势,老院长隐退了就是他一人独大,他认为我们会把那当做改善吗?他认为我们都这么傻吗?”

    “更不要说他还联系大家族,把相羊书院的学生作为禁术的试验品。就凭这一点,你也不配做我们的院长!”

    “你认为我就那么想要继续做相羊书院的院长吗,枉栖?”犀甲厉声问。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又没疯。”那个叫做枉栖的人冷笑着说。

    犀甲冷笑了笑,说:“我还记得七年前带你过戊江,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不仅没有了师生的情谊,简直成为了仇人。但这不怪你,不怪你们,作为相羊书院的院长,我因为恐惧和欲望背弃了我可以背弃的一切,一个主张大贵族联合的相羊书院院长,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笑话吗,世上还有比这更恶毒的诅咒?但我希望你们知道,囚牢犀甲并不是不堪的人,至少,我依旧有面对自己的勇气。”

    他说着,抽出了那把雷皇刀。

    “我不会再与清烈他们为敌,无论以往发生过什么,他们才是这个学校的未来。大贵族联合是我最不应做的妥协,我在此宣布正式废除。那些不想和相羊书院融合的贵族老师,很多也已经离开了。边军不应该出现在此处,他们也需要离开。至于那些因修炼禁术而失控的学生,那些因两边矛盾而惨死的学生,我做不了任何补偿,所以——”

    他举起雷皇刀,把自己右臂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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