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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乌龙中的权贵游戏

    初夏的封州本应卯时即可享受到阳光的滋润,今日却因几朵乌云盖顶,直到辰时一刻东方才露出一抹鱼肚白,并淅沥沥地漂浮起绵绵小雨,整个封州城笼罩在一片雾朦胧之中,阴差阳错也拖延了曹举与苏章回去报信的时间。

    二人在刘府急切等待开门的鼓声,迟迟没有动静,还以为刘氏父子已经和韶州来使谈拢,当即就要借他们二人头颅以表合作之诚意。曹举与刘谦共事多年,虽说刘谦不如他忽悠苏章时说的那般阴狠毒辣,但遇到这种生死关节,刘谦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心生畏惧的他一时间方寸大乱,踱步在苏章面前,可谓是窘迫尽显。

    反倒是生猛如虎的苏章胆气超群,给曹举出了一个更阴毒的计策——绑架韦瑜,迫使刘氏父子束手就擒!

    “妙哉,妙哉!”曹举由心赞道,“刘谦之所以能在岭南立足,完全是依赖韦氏,你我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彻底让刘谦再无翻身之日。”

    然而,妙计归妙计,实施起来,二人才知目前情形有多捉襟见肘,他们所带兵马在五牛村厮杀中,死伤过半,余下大多人马被刘谦安置在城外,如今身边各有三名贴身随从,仅凭这几人,想要在封州城实施一场绑架刺使夫人的计划,简直是异想天开。

    正懊悔间,刘府后堂传来一阵阵仆人的窸窣声,像是有人要出府,曹举思量片刻,言道“出府之人必定是韦瑜,因为刘谦的小妾段氏目前正怀有身孕,不可能在雨天出门。”

    闻言,苏章卸下兜鍪,轻启窗页,一对如狼般的招子死死盯着刘府出门的途径,只见蒙蒙细雨中,四名身着淡黄色罗裙的侍女引路在前,身后紧随一名高大的小吏为身侧头束鸾凤凌云髻的美妇撑起一柄黄纸伞,雨伞下的美妇身材婀娜多姿,行走间仪态万千,最可人的是,美妇眉心摇摇欲坠了一颗的鲜红的美人痣。

    那颗鲜活的美人痣随着美妇移动的步伐在细雨中分化惹眼,竟不由牵动了年轻力壮的苏章体重的荷尔蒙,恍惚间,他手臂以不由伸出窗外,想要尽力留下这一动人妙景,却被身后曹举猛然一把拉回房内。

    待妇人一行堙没在雨色中,曹举这才将那一刻的惊心一股脑发泄出来:“苏校尉险些坏了大事!”

    苏章似乎还在留恋适才的妙景,脱口道:“早闻韦氏年轻时美色动人,容颜倾动岭南,以为岁月蹉跎,早已年老色衰,不想竟还是如春花妙女一般,实在是让人垂涎……”

    “好了,我的苏校尉,大事要紧吶!”曹举说时,不由吞咽了一口久久未咽的唾沫。

    一连两句大事,终于将苏章拉回现实,惊慌失措的他急忙问曹举接下该怎么办?

    曹举深谙世事,岂能不知正值热血似火的苏章已经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此刻再要他去绑架韦氏,怕是没等到刘氏父子对他们下手,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时,四方城门楼上的迎日晨鼓响彻封州城,二人面面相觑,皆是满脸疑惑。

    踌躇间,门外一阵踏雨疾行,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听到刘府家童的敲门声:“苏校尉若是歇息好了,便请洗漱一番,准备用饭了。”

    苏章正要作答,却被曹举拉住,既而手舞足蹈不知想要说些什么,见他又比划了一番,苏章这才明白,此刻自己若是作声,家童必然再去对面厢房,唤曹举也起床洗漱用饭,到时候就坏事了。

    满屋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曹举透过纸糊的直棂门依稀可见家童身后站着的正是韦氏,想这韦瑜聪慧过人,定然是发现了端倪,又折返回来。此刻若就地下手,倒是有十成把握,就是不知刘谦现在何处,万一这是刘谦的引蛇出洞之计,自己身首异处倒还罢了,反而给刘谦联合韶州留下话柄,实在不值。

    正犹豫时,家童再度扣响门棱,二人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只听门外韦瑜婉转的声音道:“想来是苏校尉昨夜醉酒,还未醒神,且先去唤曹司马吧!”

    “吱呀!”一声,曹举拉开直棂门,将一众侍从吓了一跳,连韦瑜也不禁倒退几步,看她神情似乎是不知道曹举在苏章房内,惊恐中,脱口道:“曹司马为何……?”

    曹举并未作答,上前躬身施了一礼,温和道:“夫人安好?”

    一来一回,让韦瑜一时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久久才缓过神来,瞥眼望了一眼偏院,还礼道:“多谢曹司马关心,已是无碍。”

    不知道曹举打的什么鬼主意,苏章只能强制自己放缓心态,也向韦瑜问候了几声,还未作罢,曹举抢过话头道:“细雨润花,正是卧眠的大好时间,夫人为何着急出门呢?”

    轻笑一声,韦瑜一脸无奈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泉州来了何人,刺使父子二人一大早便差人将我从梦中惊醒,真是扫兴吶!”

    “泉州?”二人面面相觑,不由抓耳挠腮。

    韦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想来是我儿早先与泉州司马在虔州剿灭盗贼时,答应了协助南迁流民入端州的事。”

    说时,不由长叹一声:“近来家中琐事缠身,扰的我每日浑浑噩噩,竟把这事给忘了,让二位见笑了,见笑了。”

    “不敢,不敢!”曹举嘴上止不住的还礼,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知是惊还是喜。

    想起要事,韦瑜也不再多做停留,只招呼府中家童对二人多加照顾,便一路向刺使府行去。

    大悲大喜之中,屋内二人犹如在地狱边缘游走了一番,只待韦瑜离开府邸,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曹举瘫软在榻上的一刻,才知自己早已汗流浃背。

    可怜二人此刻还不知道,韦瑜由于刘谦纳段氏为妾,并得知其已怀有身孕,这几月来每日都在想着如何结果段氏,已接近走火入魔的境地,如若不然,以韦瑜的聪慧早就识破二人的诡计……

    这里要提前多说一点,免得后面剧情看起有点突兀。在黄巢兵犯岭南之前,刘谦的仕途基本都是倚重与韦氏一族,然黄巢入侵岭南后,兵乱与瘟疫迅速侵蚀岭南,间接影响了韦氏一族在岭南的基业。这几年韦氏一族都在走下坡路,而刘谦在封州站稳脚跟后,震慑岭南西道,算是与韦氏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平衡,所以当刘谦纳段氏为妾时,韦瑜也不敢妄自下手。

    且说韦瑜出了府门,向刺使府行去时,刘氏父子等的心急,又差人回府来请,双方正好在刺使府门前相遇,险些撞了个满怀,韦瑜倒是没有责怪冒失的小吏,只是没好气道:“一个联合海贸都做不了主,纳妾倒是手到擒来!”

    身后一众侍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作埋头无语。要说韦瑜也是出身名门,关于礼仪之道,早已磨砺的炉火纯青,更是不会在仆人面前数落夫君,让人闲话家常,可女人毕竟是女人,一旦戳到痛处,什么理性,什么礼仪,什么颜面,全都抛之脑后,只有拔出了心中那颗倒刺,才能睡个安稳觉。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韦瑜的女性思维在作怪,还是权贵之间的游戏。目前刘谦只有一子,且是韦瑜亲生,那么刘谦百年之后,韦氏在广州多年基业,与刘谦在封州打下的家业都会荣加刘隐一人身上。但若段氏产下一子,这份基业就得一分为二,让韦氏多年积累为她人做嫁衣,韦瑜说什么也会不甘心。(咳咳,豪门权贵之间的勾心斗角总是枯燥中带着几分津津有味啊!

    PS:刘谦与韦氏育有隐、台二子,刘台始终找不到史料,反正他也没什么镜头,就权当夭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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