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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虎口拔牙

    唐末后期,原本严明规定的宅院等级犹如虚设,加上不断有大量北方士族南迁,南方住宅的风格开始向南北朝时期的园林别墅方向发展,但南北建造园林别墅的风格确是大不相同。

    例如在光州时徐文瀚的府邸,主要以山石庭楼为主,多显北方的雄壮之气,由于光州地处于南北交接,加上徐文瀚个人风格,其中又汇杂了流水与五行八卦,又多了一份温和。

    而南方园林别墅的风格大多和常康郡韦怀的府邸一般,多是挖掘的水池与花草树木为主,显得婉约可亲,而且由于韦氏属于早一批迁往岭南的士族,其府邸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加上有权力的庇护,韦怀的府邸一扩再扩,原本宅基地是在偏西北的夹角,如今已是与常康郡县衙并排坐落正北。用今天的话来说,韦怀可谓是拥有半个常康郡的地皮,是个十足的地产大佬。

    宅院虽说宽阔,但基本布局还是没有脱离中轴线对称的格局,从正门沿三条青石铺出的主路,依稀可见两侧花草树木林立,一直蔓延到被烟雨堙没的围墙处,还能看见林木环绕。过了正厅后,大小水池与种类繁多的花草相映成辉,就连两侧仆人居住的房屋也是极尽奢华,飞儋反宇的正堂更是覆盖了一层金碧辉煌的琉璃瓦,这在南方是极其少见的。仅凭这般富庶,陈大头控制常康郡后,第一个不找韦怀找谁?

    韦怀的后堂一般是接待族中兄长的,所以祠堂也就建在了偏西角,方便几位兄长前去祭拜,这可苦了陈大头,他只来过两次韦府,还都是在正厅接待的,而且今天府中多数家童和侍女都去纸庄帮忙了,他那一脸凶相,好不容易碰到几个烹煮的庖人,想让其帮忙引路,也被吓得四散逃离。身后有家童引路的两个掮客反倒很快跟了上来,只是见陈大头所带人马众多,一直掩在身后,静观其变。

    偏西角的韦氏祠堂内,摆放着韦氏历代先祖灵牌,韦瑜虔诚地一拜再拜,待到母亲灵牌前时,兄长韦怀已然一瘸一拐地来到门前,看着多年未见的身影,一时间悲喜交加,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阿妹回头,其面貌还停留在婚嫁前的那一刻。

    暂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韦怀拾起年少时的放荡不羁:“呦,稀客呀!刘夫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但见韦瑜头也不回道:“寒舍?依小妹看,如今这常康郡恐怕都容不下兄长的府邸了。”

    “哪里,哪里?兄长平生别无他好,唯独喜欢花草,平日培育的多了,宅院也就稍微大了些,怕是比不上阿妹在封州的府邸。”

    闻言,韦瑜也是无奈地摇头,转身之际,见兄长已然两鬓斑白,心中积郁许久的热情一涌而出,上前拉住韦怀,葱指抚摸着他的美髯,关切道:“多年不见,阿哥头发都白了。”

    “能不白吗?孩儿都娶妻生子了……”

    看着眼前容颜依旧的小妹,韦怀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激动,像年少时保护她一般,将其拥进怀中,泪水婆娑道:“阿妹还和从前一般迷人。”

    世人的恭维,韦瑜从未放在心上,阿哥的赞许确是将她又拉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两人相拥而泣了一会,韦怀少时的玩性被勾引了出来,笑呵呵道:“听家童说,阿妹要我为你准备最爱吃的,只是阿妹来时未曾提前告知,兄长只能给你准备一份最爱的吃响屁!”

    说罢,庄严的祠堂煞时响起一阵悠长的嘶鸣,靖源连忙捂住小莫儿的口鼻,与李君躲在香案后,说不出的无奈。

    “咦~!”韦瑜掩鼻苦涩道,“在祠堂呢,别给韦家丢脸了!”

    这时,韦怀才看到一旁的靖源,忙上前作了个道礼,请众人移步后堂说话。搀扶着瘸腿的兄长,不时闲话家常,待到后堂时,韦瑜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兄长为何要帮那些潮州来的**?”

    家中侍从都去了纸庄帮忙,韦怀亲自为宾客倒上香茶后,一脸无奈道:“不帮能行吗?兄长我要是不帮那陈大头,他们就带军去哄抢郡县的百姓,那些百姓种的都是韦家的田业,到时候收不上租,吃亏的还不是我。反倒是我先稳住他,既能维持常康郡的平安,还能给广州都督府腾出谈判的时日。”

    “那刘公与陈大头谈的如何了?”

    “谈个屁,咱们岭南这位刘公如今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连潮州的瘟疫都弃之不顾,势要先解决清源军的兵变,可他没钱没粮如何调动大军?十天前,清源军团练使方芦通过我牵桥搭线,与陈大头在正厅谈了一天,喝了我三两香茶,也是没个结果,我思量着人家陈大头要求的百石粮食也不多啊,刘公为何就那么抠门,舍不得出一粒粮食呢?”

    静坐一旁,李君吃着岭南的香瓜,心中暗道:那刘崇龟一穷二白是拜谁所赐,你们兄妹心里难道没个B数吗?

    “韦家三郎说的不错!”堂外凌空传来一声呼啸,腰跨横刀的陈大头应声进了后堂,一众护卫也都紧随其后鱼贯而入。靖源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帮人了,慌忙将小莫儿护在身后,向李君这边靠拢。

    不等韦怀介绍,陈大头漫步在堂中,不断叫嚣道:“他刘崇龟没钱没粮,凭什么调遣我们?再说了,刘崇龟自己见疫情控制不住,撒腿就跑了,留下我等守军救治疫情,那你也好歹也留下点粮食啊,屁都没有,我不赶紧跑路,留在潮州等死啊……”

    陈大头极力推卸着遁走的责任,然而屋内众人都知他真正十恶不赦之处是哄抢灾难中的潮州百姓钱粮。不过依他这种作威作福惯了的**,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

    此刻的他眼尖心亮,发现了前来拜访韦怀的上宾是个极其标致的美妇,他越看,越觉得这美妇妙不可言,她那眉宇间隐隐发亮的美人痣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勾引着自己上前一探究竟。嘴角带着几分戏谑,陈大头摩挲这那双糙手不安分地向落座上宾之位的韦瑜缓缓靠近。

    正欲先与美妇打趣一番调个情,一旁的韦怀双手抱怀道:“眼前这位夫人可不像常康郡那些任你欺辱的良家妇人,陈指挥使想好了再动手,韦某绝不阻拦。”

    陈大头哼笑一声,回身望了望四周严阵以待的随行护卫,撇嘴道:“就算这位夫人是刘崇龟的妻妾,今日我陈大头也是说动就动。”

    话言未了,就听韦怀笑道:“若是我家小妹,封州刺史刘谦之妻呢?”

    “蛤!”陈大头怒眼圆睁,犹如被一道闪电劈中,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哆嗦着向上宾之位上稳如泰山的韦瑜施了一礼,擦去额头泌出的细汗,谨言慎行地俯身道:“大头不知夫人驾到,冒犯之处,望夫人海涵……”

    陈大头如今骑墙在叛军与刘崇龟之间,风头无二,为何要怕一个区区女流之辈呢?这件事如今知晓的人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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