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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黑线虫

    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我几乎是立刻挣扎了起来,紧接着我睁开了眼睛——眼前是贺昼那张笑眯眯的脸。

    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上面有那枚对我来说闪闪发亮的婚戒,我徒然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醒啦?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已经变成小姑娘了哦~”

    此言一出,我差点给他邦邦来两拳,但可惜得是,我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揍人了。

    贺昼估摸着也看出了我的窘况,他笑得更开心了,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巧克力,掰了一小半塞进我嘴里,他自己也咬了一口,接着才说道:“你已经睡了快十个小时了,所以四肢发软很正常,不过出去的时候要记得请我吃饭。”

    我的嘴唇本来就干,一舔巧克力更干了,我缓了好半天,才抬起手把嘴里的巧克力拿掉,有气无力地伸手:“水……”

    贺昼估摸着没怎么照顾过除家人以外的人类,他从旁边背包里掏出水壶,开了瓶口就想往我嘴里灌,一点也没有我可能被他淹死的自觉,但好在我在他动手之前制止了他,并且努力靠自己喝到了水,最终活了过来。

    我努力坐了起来,靠在墙壁上喘气,缓了半天才开口问他:“这是哪里?安灵序他们人呢?这里咋就我俩?连个鬼都没有!”

    这里貌似是一间墓室,很小,我的旁边就是一具石棺,这个空间里除了我和贺昼,还有两个背包以及一个照明用的火把,其他就是三块墙壁和一堆乱石,连个鬼影也没有,更别提李二狗他们那些大活人了。

    贺昼闻言看了我身后的墙一眼,最后阴森森地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没鬼?”

    我知道我八字轻招东西,但是这个情况下一旦招了,我估摸着就只有死的份,所以我会无所吊谓,于是我翻了个白眼给贺昼,提醒他不要这么放飞自我,万一言出法随,真招了什么东西过来,他和我都跑不掉。

    贺昼见我没什么反应,失望地啧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让我有什么问题就问,他照样一块钱一条贱卖给我。

    我直觉他应该知道不少东西,于是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钱包翻了翻,最后递给他一张一百块钱,和上次一样,先聊着。

    贺昼摸了摸那张纸钞,辨别了片刻真伪,最后笑眯眯地同我道:“宁爷大气,我闺女的玩具钱是有了,这一趟出去,我媳妇儿买首饰的钱也有了,真不错。”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也开始放飞自我,于是在我的另一个白眼之后,我们开始了愉快地聊天:“所以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在逃跑吗?安灵序他们呢?尸体呢?尸灯长廊呢?日记本呢?”

    面对我一连串的问题,贺昼给我比了个停的动作,他不答反问:“宁爷,我怎么感觉你记忆错乱呢?你先给我说说,你的记忆到哪了?”

    我觉得我的脸应该是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讲了我的记忆,甚至是连梦里的事情,我都跟他叭叭了一遍。

    贺昼听完若有所思,随即他道:“尸体的确是不见了,但是宁爷,那具尸体皮相完好,根本不是你说的骷髅,而且那尸灯长廊旁边的根本不是山壁,而是壁画,那个地方按照规制看是一个行宫。”

    壁画?行宫?

    我一愣,直觉告诉我没这么简单,但我刚想问,贺昼就又开口说了:“不过,那具尸体确实是活了,而且不止一具尸体,整个长廊的尸体都活了。”

    据贺昼所说,一开始的确是大山被东西攻击了,但跟我记忆中有所出入的是,大山不是被尸体攻击的,而是虫子,而且他还没等到队医抢救就因为虫毒发作死了。

    大山死时面色煞白,嘴巴大张着,说是被毒死,反倒像是窒息而死,还没等京爷和大强上去查看,他的嘴里就爬出来了一条黑色的大概一指长,样子像粗毛线的虫子。

    李二狗当机立断用匕首杀了那只虫子,当时我准备上去看一看,被李二狗拦住了,但没多久,大山的尸体就被那种虫子啃开了,他的脸上,身体上出现了大大小小无数个洞眼,里面密密麻麻爬出来了无数只虫子,最后覆满了整具尸体,几乎不到十分钟,尸体就被它们啃食干净,连点残渣都不剩。

    “然后我们就开始跑了?”我颇为好奇地问贺昼,毕竟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内容,我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贺昼对于这个问题的初步反应是挑了一下眉,他啧啧啧两声,在我面前晃了下手指,接着同我道:“不,宁爷,你被那个姑娘的尸体盯上了,它想带走你。”

    我承认我有些讶异,但我没搞明白为什么会挑我,是因为我八字太轻,太招这些东西了吗?

    我半开玩笑地和贺昼说了我的想法,他好像并不意外,对着我又露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他道:“宁爷说笑了,你一开始的命格和八字都好得要命,是麒麟命格,要不是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你的命格我也想要。”贺昼边说边抽出匕首在我脖颈间比划了一下,最后把刀尖插进了我身侧的墙壁上。他依旧在冲我笑,表情很是温吞,仿佛在做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的额头上因为他这个动作不自觉滑下一滴冷汗,心脏也骤然悬了起来,我明白我无法反抗他。贺昼这个人和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真实的实力远不是一个功夫好的盗墓贼可以形容的。

    贺昼见我僵在原地,歪着脑袋看我,他把插在墙上的匕首拔了出来,给我看上面那一只已经死掉的小壁虎,他把壁虎的尾巴揪了下来,在我面前晃了晃,接着又笑眯眯地同我道:“宁爷别怕,我是个好人。不信你看,壁虎。”

    我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贺昼貌似也意识到了他把我吓过头了,于是就奉行了扇一个巴掌给一颗糖的政策,又往我嘴里塞了块拆了包装的奶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我道:“宁爷别担心,我不会害你,或者说我来这个地方其实是来帮你的?你的命格很好,但是被某些人调换之后,世界就有些乱了,需要更正。”

    这个贺昼说话有些神神叨叨的,跟平常发癫了的李二狗似的,我自觉不能完全信他,但很莫名的,我觉得他的话很合理,可以相信,就像这个世界在要求我相信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不自觉地想摇头,但作为案板上的鱼肉,我打也打不过他,骂也没胆子骂,只能嚼着奶糖,耐着性子问:“你的想法是?”

    “天机不可泄露,”贺昼咧开嘴,呲着大牙对着我乐,他拧开水袋喝了一口水,抹了抹嘴,对着我道,“好了话归原题,我们还是继续说说,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他的意思是这个话题可以终止了。

    我不爽地啧了一声,但最后还是咬着嘴里的糖听他讲故事,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我要识时务者为俊杰,免得先死在这里,对不起为了我特地跑来找龙骨的京爷他们。

    贺昼很满意我的乖巧,他从背包里翻出来一盒牛肉罐头,用匕首撬开之后,又拿了一块固体酒精搭了个简易的框架开始煮罐头。

    他人还怪好的,甚至肯在牛肉罐头煮开之后分了一双筷子给我,让我边吃边听,而且他讲故事的节奏也慢了许多,让我不至于听得手忙脚乱。

    据贺昼所言,自大山死亡开始,这次翻肉粽的活计就开始变得不简单起来,那些虫子先是咬死了大山,啃食掉了他的尸体,紧接着又爬向了那个姑娘的尸体,操控着尸体过来攻击我们。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雁嗣禾,他抢在李二狗前面蹿到了我身边,一瞬间就抓住了我,然后向尸灯长廊的深处跑,那里有一间十分富丽堂皇的宫殿,按照常理来说,是个躲避虫灾的好地方。我被雁嗣禾抓着跑,甚至开始远离人群,李二狗率先反应过来,他先是出手拧断了那具扑过来尸体的颈椎,又把匕首插进人姑娘的脑子里搅了搅,然后踩着人尸灯的脑子和排列在一边的柱子来追雁嗣禾。

    京爷和大强此时此刻也反应过来,开始召集大部队的人跟着李二狗走,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在一阵地动山摇之后,石壁上绘制的壁画活过来了。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正在和贺昼抢一块牛肉,听见他这么一说,手里的动作一顿,牛肉瞬间就进了贺昼的嘴里,见他还得意洋洋地在那里笑,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他妈的是壁画?那不是雕像?”

    贺昼啧啧两声,以此嘲讽我没见识:“不不不,我的宝,你要知道,有些壁画,它可以是活的。”

    妈的,真是活久见了,壁画还能是活的?

    我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刚准备反驳贺昼,就又听见他说:“不过这次的壁画不是活的,而这次的壁画会动是因为生长在壁画上的那些虫子是活的,它们附着在了那些人皮画上,让壁画变成了活的。”

    我手里的筷子又是一顿,脑子已经转不过弯来了,贺昼见我如此,只好给我补充点内容,免得我脑子卡机。

    原来,我记忆中应该是石壁的壁画,是由人皮铺设而成的,那些死去的人被修建这座墓的人当做牲口一般,剥下了完整的皮,又被熨烫成了平整的人皮纸,用特殊的工艺贴在了青石砖铺设而成的墙壁上,最后又用油彩在上面作画。

    据贺昼描述,那壁画大致可以分成八大块,前四块讲述了这位墓主人的生平事迹,从壁画上可以推出这墓主是一位极为有钱的富商,后来他用大量的钱财聚拢起了一个连野史上都找不到记载的一个小国,最后建造了这座坟墓。

    我其实不太相信这壁画所提供信息的真实性,毕竟赤函统共就这么大,自古以来陆地面积就只有五千四百零九万平方公里。要是一个人能在赤函领土的范围内建立起一个小国,又不被主君发现,还没有任何历史文书记载。那只能说这人手眼通天,又或者这国实在是太小。

    但要说这只是墓主人的幻想,那么那座行宫和那些人皮纸与尸灯又不太好解释。毕竟赤函自古以来律法严苛,通常一位皇帝在位期间的人口普查就多达几十次,失踪或死亡那么多人,根本不可能不记载。毕竟据贺昼说,当时追他们的尸体起码上百具,还不带没从墙上爬下来的尸体。

    我想象了一下贺昼嘴里几百具残缺不全,断胳膊断腿,只能阴暗扭曲爬行,甚至会从各种孔洞里钻出虫子的尸体,它们齐刷刷地朝我狂奔而来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忽然就庆幸我自己已经丢失这段记忆了。

    想到这里,我又挑了一块牛肉吃,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贺昼从包里扒拉出来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白馍,六连装,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我眼巴巴地注视之下,施舍给了我三个。

    我是真的饿了,一开始没觉得,直到我往嘴里塞了第一口牛肉,我的馋虫就彻底被勾起来了。好在贺昼掏出来的这个牛肉罐头量够足,加上他给我的三个馍,我连汤带水地啃了一个半,捏着剩下的半个馍直打饱嗝。

    他把剩下的三个馍用油纸包好,装回了包里,然后打开水袋让我喝水,生怕我噎死在这里。

    我顺了一口水才开口问他:“我们这么吃没问题么?”

    贺昼看了我一眼,然后打开包,让我看了一眼他包里的库存,好家伙,半人多高的背包里能用的工具就没几样,大大小小的全是吃的和饮用水。

    他轻哼了一声:“放心,饿不死你的,我们不会待在这里太长时间,我们现在会在这里,是因为你需要休息。”

    我放心了,毕竟这里有两个包,我的包里也被京爷他们塞满了吃的喝的和用的,短时间是饿不死了。

    吃饱喝足,我又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问他:“那另外四块壁画呢?安灵序他们呢?”

    “另外四块壁画,就是关于他如何积累财富的,”贺昼跟着我一起靠在墓室的墙壁上,“我看安爷和祁爷他们对这四块壁画很感兴趣,可能是因为它上面的东西和长生有关系?”

    我偏头看他:“描述描述?”

    “你是真的麻烦,”贺昼很是嫌弃,他从怀里摸了摸,最后掏出来了一张白纸和他的宝贝钢笔,“我反正描述不出来,要不我凭记忆给你画?”

    我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你还会画画?挺多才多艺的啊?”

    贺昼翻了一个白眼给我:“我女儿开蒙都是我开的,我偶尔还会帮我老婆画她要用的人体结构图,你说呢?”

    我给他比了一个六:“牛逼,以前的我可能会,但是我现在毕业了,所以我就只会把猫画成猪,这就算了,我最近手还抖得离谱,有时候猪都得被我画成刺猬。”

    贺昼边描线边笑,他回我:“宁爷,手抖是病,当然也可能是肾虚,我回去给你扎几针,喝点补药就好了。”

    哪个好男人会承认自己肾虚啊?所以我翻了个白眼给他,他假装没看见,继续跟我讲他们逃跑的事情。

    据贺昼所说,自从我被雁嗣禾抓着跑,李二狗那是撒丫子狂追,他一个不注意,李二狗就已经从这头跑到那头去了,一跳最起码三米远,活像猪八戒被孙悟空在高老庄里抢了高翠兰,在那里奋起直追。

    我大为感动,好儿子,爹平常没白疼他,回去给他加餐。

    雁嗣禾这货抓着我跑,李二狗在后面狂追,我们仨没花多少时间就进了那间宫殿,而大部队紧随其后,一起进了行宫里,断后的大强和小白鸽负责把行宫的门关上,把那些虫子和尸体大军关在了门外。

    这座行宫外面应该是刷了特殊材料的,那些尸体和虫子一直在外面徘徊,没胆子进来,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在检查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就准备在原地休整片刻,再另寻出路。

    李二狗终于追到了雁嗣禾,正准备跟他干仗呢,却发现我蔫巴巴地靠在雁嗣禾身上一动不动,而雁嗣禾一直抱着我,很挑衅地盯着李二狗看。

    “他已经昏迷了,动一下会死,你最好想清楚一点,”贺昼说这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嘲讽我道,“宁爷,你肚子里长虫子你没感觉的吗?”

    我能有什么感觉?我都不知道我从哪里沾来的虫子!况且我都昏迷了,我能有什么感觉?我要是有感觉我就不会放任那些虫子在我身体里唉嘿唉嘿地爬。

    说句实话,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我刹那间就想到了那些扭曲缠绕的黑虫子,我真的很想把我刚吃进去的饭给吐回出来,但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我选择再喝口水把它顺下去。

    看我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贺昼很是恶劣地笑了一下:“宁爷,你知道后来你是被怎么治好的吗?”

    他这表情成功让我的心头燃起来一丝不详的预感,在那么一瞬间,我的脑子飘过去各种各样奇怪的解毒方法,我更想吐了,不行,我要转个方向,对着贺昼吐,恶心恶心他。

    贺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他依旧乐呵呵的,嘴里却没什么好屁:“你要是吐我身上,我拿你的皮擦衣服。”

    我沉默以对,最后给他比了个六。

    贺昼哎呀一声,然后松开了我:“问题不大的啦,顶了天就是你一边抽搐,一边口吐白沫,看得祁爷他们脸都绿了,安爷更是哐哐放血给你灌血解毒!我和你说,安爷的血可是好宝贝,他自小拿血养蛊,搞得他的血那叫一个百毒不侵,遇虫杀虫,遇蛇杀蛇,主打一个谁碰谁死,可牛逼了。”

    我大为震撼:“妈的,你刚恶心完我,安灵序就准备毒死我是吧?”

    贺昼很是放飞自我地翻了个白眼:“你他妈的能不能听到我话里解毒的那两个字?”

    刚才的话题太恶心了,确实没怎么注意。

    不过李二狗居然养会蛊,这件事情我是完全没有想到,但按照他平日里那乐乐癫癫的样子,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哎呀管他呢,李二狗这个狗贼开心就好,他又不真是我儿子,我管不着他太多。

    于是我点了点头,表示我听到了:“然后呢?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总不可能是我俩一起梦游,然后脱离队伍来得这里吧?”

    “屁,我背着你走了三个小时的路你是只字不提啊,”贺昼停下了手里的笔,他从怀里摸了摸,摸出包烟来,他自己叼了一支,在犹豫片刻之后,把烟收了回去,“宁爷你身体不太行,这支烟你就别抽了。”

    我点了点头,贺昼见我如此乖巧,他自己也没点烟,只是低头描了一笔白纸上的画,他道:“安爷的血给你灌下去之后,又给你灌了一点粉末,我估摸着应该是草药粉什么的,当时你的脸煞白煞白的,感觉马上就要死了。但隔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你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就开始往外吐,吐了一地的死虫子,吐完了之后又昏睡了过去,还发起了高烧。”

    “说来也奇怪,那些虫子被你吐在地上,没多久就开始融化,最后彻底消失了,”贺昼咬了一下烟嘴,又道,“安爷守了你大半夜,你终于不发烧了,但就在这时候,出事了。”

    我直觉这事跟我和贺昼为什么在这里有关系,忙问贺昼出了什么事。

    贺昼把他手里画完的那张纸递给我,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纸开始画,他在画画的空隙抬眸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那时候地突然晃了一下,然后那座行宫的地板整个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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