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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传说

    在我愣神的期间,雁嗣禾已经顺着绳子爬了上来,他的嘴里叼着手电筒,手里还抓着一个非常小的帝钟,看样子我刚才听见的摇铃声就是这个发出来的。见我还愣在那里,雁嗣禾过来前后摇晃我的肩膀,直到我连喊了两声停,他才收回手,面上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有烟吗?”我在雁嗣禾停手之后问他。

    他犹豫了片刻,才从口袋里抠抠搜搜地摸了一支烟出来递给我。他问我要不要火,我摇了摇头,接着撕开卷烟草的纸,把里面的烟草倒在嘴里嚼。烟是好烟,嚼起来很是提神醒脑,我又嚼了两下,便在雁嗣禾的威逼利诱下把嘴里烟草给吐了出来。这货瞅了我两眼,塞了两块奶糖给我,还是跟上回一样的牌子货,我小时候超爱吃,当然现在也是。

    我把两块奶糖塞进嘴里嚼嚼嚼,雁嗣禾又看了我好一会儿,他收了帝钟,这回说什么都不肯把我一个人留在棺材上了,我拗不过他,怕被他干死在上面,只能跟着他下去。

    等我颤颤巍巍地踩在地面上时,雁嗣禾早就已经在下面等我了,不知道他和安灵序都是什么超人,三四五六七八米高往下跳都不带眨眼的。雁嗣禾捞了我一把,等我站稳才放开我,他带着我朝一个方向走,我问他到这边去干什么,他脚步一顿,说是找到了机关。

    说句实话,我不太信任雁嗣禾,倒不是不相信他的本事,而是我怕他给我卖了,我还要给他数钱。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问问他:“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哪吗?”

    雁嗣禾的脚步慢下来,他回头看我,答道:“第二层的中间层,这个地宫大概分成三层,而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在第三层的主棺室。”

    “这么多层?这墓主人住的过来?”我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牛逼,有钱就是好啊,不像我,死后一把火,骨灰扒拉扒拉进盒子就完了。

    雁嗣禾发出一声气音,似乎是笑了,我偏过头去,果然如此,他见我看他,唇角弧度更大,最终他笑着解释:“这座墓女希氏国皇陵之一,他们的人口不算少,在那个时代国力也算强盛,可能是因为文明是一夕之间覆灭的,所以很少有记载他们的文字资料。毕竟整个赤函太大了,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无名小国不甚枚举。”

    我有些疑惑:“你怎么判断出来这是女希氏国的墓的?还有,你说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是指什么?”

    “看图腾,据我找到的关于女希氏国的官方记载,女希氏人的图腾来源于他们的先祖,也就是伏羲和女娲,故此他们的图腾将二者作为原型刻画,也因他们崇尚繁衍,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图腾上的蛇人男女都是在交尾情况下的,很好认。至于其他的,那就要看你是找人还是找物了,”雁嗣禾略做停顿,他貌似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那十二个人来过这里,他们是来这里找龙骨的。可惜的是龙骨没找到,反倒是折了三个在这里。”

    妈的,这货果然知道得比十个我加起来都多!

    我把问题一股脑地抛出来:“你知道你不早说?你还知道什么?那十二个人分别叫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来这?桉歌山脉里的那个尸体是他们之中的谁?”

    雁嗣禾这回没正面回答我,他提出来一个非常怪的要求:“想知道的话,给我唱段小曲。”

    我一开始以为我听错了,再一看他那副认真的丑恶嘴脸,就知道他玩真的。我顿时就没有那种世俗地欲望了,瞪了雁嗣禾一眼,准备和他分道扬镳。

    “开个玩笑,”雁嗣禾又笑了一声,仿佛逗我玩是一件令他非常愉悦的事。

    我很想邦邦给他两拳,但对比了一把我和他的武力值,最后只能作罢,我没好气地又瞪了他一眼,道:“我不会,你有本事给我唱啊!”

    雁嗣禾面对我的挑衅挑了挑眉,他反问我:“你确定?”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想看他出丑,谁知道他还真的清了清嗓子唱了几句。

    其中就有一句“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我师父生前很喜欢这一句,这小老头他说人生起伏,个中旅途不外乎生老病死。他还说这句话形容的很妙,罚我抄一百遍。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所以我最后没抄,这小老头也没罚我,只是搂着我教我唱这段戏。结果呢?等我学会了,他人也没了,真的如梦般飘渺,随时间流逝而散得连尘埃都不剩。

    想师父了,要是他在,我还能被人欺负我就是狗。

    见我愣在那里,雁嗣禾碰碰我的肩膀,他又给我塞糖,最后干巴巴道:“别难过了,师父不喜欢你难过。”

    我看看他,又看看糖,想起来上次我喊他师兄的画面。说句实话,那声师兄我叫得很顺口,顺口到我好像叫过千百次,但问题是我师父真的就我一个徒弟。再说了,雁嗣禾比我小四岁,这可是四岁啊!他能是我师兄吗?!我拜师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吧?

    雁嗣禾好似猜到了我的所思所想,他挑眉看我,最后剥开糖纸把糖塞进我嘴里,又摸摸我的脑袋,道:“我知道你不相信,等时候到了再说吧。我不会骗你的,渝渝师弟。”

    这是什么诡异的称呼啊?!

    我瞪了他好几眼,连忙岔开话题:“打住,我们各退一步,我不问你别的,你也不能强迫我认你当师兄。”

    雁嗣禾点点头,我俩以口头约定的方式签订了《互不询问其他事》协约,最后由雁嗣禾友好地带着我去他刚才探索过的区域,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个协约没签订十分钟,我就憋不住了。开什么玩笑,在这个鬼地方不了解多一点,是会死的好不好?现在雁嗣禾在就算了,万一他跟安灵序一样玩失踪,我不就太监了吗?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雁嗣禾,正在思考怎么在不破坏协约的情况下问题。谁料雁嗣禾回头看了我一眼,道:“问可以,先叫师兄。”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叫师兄吗?我怕个鸡,叫一次也是叫,叫两次也是叫,叫三次我直接轻车熟路。

    我清了清嗓,道:“师兄,你知道刚才那个棺材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我骑棺材上有事,你躺棺材里都没事?”

    “你金相玉质,看上你了,”雁嗣禾正对着石壁敲敲打打,闻言看了我一眼,他开了个玩笑,继而又认真道,“你原生命格是麒麟命格,现命格却阴气极重,八字轻,还属蛇,骑的又是男用棺,所以另一口棺材的女主人想抓你做夫婿。我的阳气重,她抓我当夫婿容易魂飞魄散。”

    我啊了一声,不能理解雁嗣禾在讲什么东西,倒是后半句我听懂了,故而我问:“这不是双人棺吗?他俩老夫老妻的,这夫人当着她老公的面想我当她夫婿是不是不太好?”

    “首先,这棺的主人尚未交尾,因为按照女希氏国的习惯,如果已经成婚了的女性族人去世,是会在棺材上刻上男女双方交尾的图案以做标识的。其次,这些夫人小姐们的观念是一妻多夫制,所以妻子想要多个夫婿,对于女希氏国人是很正常,”雁嗣禾语句微顿,他有些意味深长地上下扫了我一眼,“而且她们很喜欢童男。”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为自己母胎单身的这二十三年悲哀,还是为了蛇人看上我这件事愤慨。我最终长叹一声,有些震怒地道:“可恶,回去我就去找对象!就算不能摆脱童子鸡的身份,摸摸小手打个啵也行啊!”

    在一旁摸机关的雁嗣禾手顿了顿,他转回身来看我,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我总觉得他在嘲笑我,但他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又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再回头去摸墙壁。莫约又过了两三分钟,居然真的给他摸出来点名堂,我看他停在那里,刚想开口问,就见他一拳砸在墙上,看得我左手一阵幻痛,忍不住甩了甩完好的右手。

    不过雁嗣禾力气是真的大,经过他那么一锤,那一片石墙居然就像糖葫芦上面的脆壳,在非常一阵轻微的细响之后,便沿着那块凹下去的碎口慢慢开裂,直到轰然倒塌。

    雁嗣禾拎着我猛地退后了两步,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被满室的灰尘呛得止咳。妈的,眼泪都给我咳出来了。等我缓过劲来,抬头去看时,这才发现这墙后面还有一层墙,或者说是一层壁画。那些壁画的颜色非常鲜艳,上色用的应该是原材料质量非常好的各类矿石,毕竟植物是做不到过了几千年还能保持这么艳丽的色彩的。

    我的脑子突然就开始转了,我伸手拉住雁嗣禾的衣摆,仰头去看他:“你是故意的,那个棺材,你是故意进去的!是不是?”

    雁嗣禾不反驳也没肯定地回答我的话,他蹲下来看我,声音非常飘渺:“师兄从不会骗你,所以你可以顺着你自己的猜想去探究。”

    他的话很像是在哄孩子,给我一种莫名地熟悉感,这种感觉很怪,似乎年少时我也有过。我抿了抿嘴唇,对他的话不做回应。雁嗣禾也不在乎,只是笑笑,一副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模样。他把我拉起来,甚至帮我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这些事情他做的很熟稔,和我对他的初始印象完全不同。原本我以为他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家伙,现在看起来人有时候不能下意识地以第一感觉去判断别人。

    我定了定神,这种情况下也没法摆出笑容在脸上,只能把注意力摆在壁画上,以此缓解现场的尴尬。

    壁画上的笔触和贺昼画给我看的那些很像,搞得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夸他有天赋还是别的。

    不过这里的画可比桉歌山脉的那几幅壁画内容丰富多了,至少我能一眼看出来这里面的主人公是谁。

    雁嗣禾站在我旁边和我同看,他伸手指了指第一幅壁画里其中一个涂着殷红蔻丹的蛇人女子,又对我笑笑道:“这就是女希氏国的祖先,风姓,全名风里希,在现代流传的传说里,我们通常称呼她为女娲,而女希氏国人则尊这位神仙为阴皇。是她定义了女希氏族的概念,在那之后,她飞升成为神,而她也就是我们口中的那位补天造人的女神。”

    我总觉得雁嗣禾最后一句话怪怪的,但女娲补天造人的神话对于我们过于熟悉,我也就没细想。我抬手指了指另一个女蛇人,转头去问雁嗣禾:“师兄,这个是谁?”

    “也是女娲,风姓,全名也叫风里牺,不过是名字用字与另一位女娲不同,她的牺是牺尊的牺,”雁嗣禾的语句稍停,“她被女希氏国的人们称为帝女,是那位飞升了的女娲娘娘的亲妹妹。”

    闻言我猛地看向他,雁嗣禾同样歪头看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女娲娘娘一直都是两个人,而嫁与自己兄长伏羲做妻,真正诞下第一个女希氏族人的,也是妹妹帝女风里牺。”

    这个事情过于劲爆,我呆在那里,都快脑补出姐妹阋墙就为了一个破男人的八卦大戏时,雁嗣禾打断了我。他好像知道我的破脑子里在想什么,直接就给我来了一段解释:“风家两姐妹感情甚笃,妹妹并不嫉妒姐姐,相反,她非常崇敬姐姐,甚至阴皇飞升时她也在场。不过因为凡人不可窥见天颜,所以后来妹妹目盲,最终以舌代目,将族群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进一步成就了后来的女希氏国。”

    “等一下,等等等,”我连忙打断他,确认过是哪个舌字之后,我的嘴皮子止不住在抖,“以耳代目就算了,以舌代目是怎么个事?这也太离谱了,小说都不敢那么写!虽然这是神话,但我还是想说,雁大师兄,你耍我玩呢?”

    雁嗣禾被我打断也不恼,他诚实地摇了摇头:“具体如何我也不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比起姐姐像人,妹妹的形体习惯更像是蛇,故此一开始的女希氏族人更像蛇而非人。”

    真是离了个大谱!

    我真的很想啐一口,但在雁嗣禾面前我还是不要继续败坏我为数不多的形象了。

    “算了,这个问题不算问题,”我赶紧岔开话题,“那龙骨呢?女希氏国人到底有没有得到它?”

    “有当然是有的,”雁嗣禾笑着看看我,也不继续说话。我见他如此,先是迷茫,然后很没骨气地又连喊了两声师兄。这货笑得更开心了,但没关系,这里就我俩人,只要我不说他不说,只有鬼知道。雁嗣禾终于逗够了我,他心满意足地搭了搭我的肩膀,指向了其中一幅壁画,接着轻声道,“最一开始的龙骨是伏羲的人从帝女身上抽出来的,是帝女的脊骨。”

    我惊呆了,愣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指着雁嗣禾道:“我的汤年糕啊,师兄,你这样造谣是犯法的!这写在小说里他爹的都算编造扭曲神话!你晓得不?”

    雁嗣禾不以为意,他甚至用益蜀官话叫我乖娃娃,以此恶心我忘记造谣这件事。所以我又懵了好一会儿,没什么鸟用却容易把我害死的好奇心蛊惑我问:“那后来呢?伏羲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总不可能真的长生吧?这有悖伦理啊!”

    雁嗣禾摇了摇头:“实际上伏羲没有想要帝女的命,当时伏羲已经因为连年征战而病入膏肓,而帝女则正值壮年,真正害死帝女的,是自古已以来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贪欲。帝女见证了阴皇飞升,沐浴过神光的她自然与别人不同,伏羲一党在伏羲未病之前自然闭口不言,但伏羲将死,长生这种诱惑,不是谁都经受的住的。”

    据雁嗣禾所说,帝女的脊骨真正有用的是她蛇身的那一段,只有蛇身的那段脊骨尚未收到尘世的污染,可以助人长生,但伏羲的手下却错误地选择了帝女作为人类的那一段脊骨。他们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以伏羲病逝的消息引来帝女,以伏羲将死,帝女殉葬的理由,杀了帝女,将她的身体自人身与蛇尾处斩断,成功抽出她人身的那段脊骨,置于鼎中,炖了一锅肉汤饮用。而伏羲此时尚未气绝,亲眼见证了帝女横死于他的面前,病情顿时加重,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病死在了床榻之上。

    帝女和伏羲死后,女希氏族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宫变,他们两个所生的孩子死的死,伤的伤,就连族人也四散奔逃,融入了其他族群里,不过也另外成就了一番大事就是了。

    传说伏羲与女娲有四个子女,但还有一些传闻是伏羲和女娲共有十二个子女,具体是多少也无从查起,但历史总是充满戏剧性。在那场宫变之中,女希氏皇族里年纪最小的一位公主从燃烧的宫殿之中抱走了母亲残留在原地的蛇身,她或许想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可惜的是那场焚毁宫殿的火便是从她的父亲身上烧起的。小公主从小听闻母亲的传闻,又在幼时遭遇如此劫难,性情算不上良善,她在抢救出母亲的半截尸骸后,思虑良久,终于听从梦中母亲的指引,决定将母亲的脊骨和血肉分离。血肉被她埋葬在了女希氏皇族曾经的祖陵里,而被挖掘出来脊骨则被她斩下一节,煮制过后食用进肚。

    自此,她获得了长生。

    后来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里,这位小公主一直谋畴着复国,在一复一日的观察中,她发现原来食用过母亲人类部分脊骨的女希氏族人开始出现了异样的反应,他们的身上出现了早衰,皮肤溃烂等症状,甚至有些开始精神异常,唯一相似的便是他们最终都会在与帝女死亡那个类似夜晚以极其惨烈和痛苦的方式死去。那些女希氏族人留存下来的孩子则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早夭,就连刚生下来的婴孩也不能幸免,很快,那些人的后代也死绝了。因果报应似乎在他们以及他们后代的身上得到了实践,妄想获得长生的他们在历史的长河里最终连一个水花都没有溅起。

    小公主想把这些告诉自己的兄弟姐妹,但午夜梦醒,举目四望,发现她的家人好像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就连伴她长大的最后一位独属于她那个时代的女系氏族人也离开了,只剩下了他们的后代继续效忠于她。光阴荏苒,小公主又独自筹谋了许多年,她最终获得了一个不算成功的结果——在杀了当年参与宫变以及谋杀帝女的那些人的所有后代之后,她又在边陲之地建立了新的女希氏国,成为了新一代的帝女。

    此时离她的母亲与父亲被害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年月,她的父母早已不再入梦,可她依旧年轻,容貌维持在及笄之时,但她的本身早就已经没有了少女的活泼。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时日里,她才能前去皇陵,扶靠着只装着母亲半截断尾的棺椁,望着父母的牌碑与父亲的衣冠冢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去幻想当年和自己的兄弟姐妹,父亲母亲嬉戏游玩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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