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选
艾达站在人群中。
偌大的朗格厝被参加大选的孩子们和他们的家人挤得水泄不通。据负责看护艾达一行人的厄尔古所说，这次大选，整个北海行省至少有十五万孩子赶来参加大选，这个数量还算少的。一般来说，要测试完十五万孩子，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大选会在进行到第十二天时停止报名，在测验完所有报名的孩子之前，大选都不会停止。早在孩子们跟着商队出发的时候，稽犁便已经写书信帮所有孩子报了名，但就算如此，也要等到大选的第二天下午他们才能够参选。至于艾达，是稽犁另外写书信报的名，因此她的参选日期在大选开始后的第七天。
现在是大选开始后的第二天中午，截止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万多个孩子经历了测试和测试失败，大部分孩子和他们的家人在失望中离开朗格厝。通过了大选的，据说也就十七个孩子，这其中包括了北海行省经略使的四子仰阿多。昨天下午，经略使指挥下的士兵们就在艾达等人入住的客栈中为他庆祝。
艾达听见他们说经略使家是法术名门波尔金家族，祖上曾经出过一位风之法师奥根.波尔金，就是这位奥根.波尔金保证了波尔金家族百余年的兴旺。现在，十岁的仰阿多.波尔金将要背负起家族兴旺的使命，去上都续写波尔金家族的荣耀。艾达一行人就坐在这些士兵的邻桌，孩子们来回打量着艾达和乌蒙，眼神里是向往和好奇。艾达感觉自己好像被众人的眼神架了起来，她拍着胸脯说六天以后他们也会像这样庆祝她通过大选，声音却有些抖。
一个士兵听见了她的声音，转过身来打量他们：“女娃娃，你，你们也要参加大选？”
艾达看见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就盯着阮瑜不动了：“小小姐是那个家族来的啊？”
阮瑜是孩子中穿得最漂亮的，她怯生生地开口了：“小女家世不值一提，不敢惊扰大人的耳朵。”
大概是看她稚嫩可爱，那个兵继续道：“没事，也不是所有法术世家的后代都能成为法师，也有平民成了术士的例子，能参选就有希望！”
艾达却撇撇嘴：“我们是皇帝陛下的海洋财富代理人稽犁大人送来参选的。”，厄尔古本来在和他人谈话，但听到客栈内的动静后他就已经在往回走了，艾达那句话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他的耳朵，厄尔古露出了惊愕又无奈的神情。
士兵们对视了几眼，发现彼此都没有听说过稽犁这号人。厄尔古恰在这时挤进大堂走到孩子们身边：“我家老爷是皇帝陛下任命的盐商，他资助这群孩子上来参加大选。要是孩子们不懂事打扰了各位兵爷，我给各位赔不是。”
那个最开始说话的士兵笑了笑：“我们和小孩子说说话而已。”
乌蒙却在这时候站起来：“兵爷要跟着仰阿多大人去上都了，乌蒙在此恭喜兵爷。”
那士兵愣怔一下：“你怎么知道？”
乌蒙鼓起勇气道：“兵爷刚进门的时候，我看见兵爷说都要去上都了，一定要吃一次这里的鱼脍再走。兵爷们又谈及仰阿多大人将要去到上都，小人就猜测兵爷要跟着仰阿多大人步步高升了。”
大选期间，客栈里外人满为患，这四个士兵进门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喧嚣中，高个儿的乌蒙却透过人群，仅靠口型分辨出了对方当时在说什么。
那士兵哈哈大笑：“不错，眼力惊人，还会说话，个头也高，小子，要我说你就别回去了，愿意在经略使蒙纥尔.波尔金大人手下谋个差事吗？”
乌蒙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孩子们羡慕地望着乌蒙，经略使可是统领北海行省兵权的大人啊，乌蒙可算是攀上了不得了的大官，无论能不能通过大选，他已经不虚此行了。要知道，乌蒙和艾达一样，也只不过来是自于北海行省的黑河州内的一个小小村县的一介平民。
艾达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她站起来道：“仰阿多大人要远去上都求术求学，路上必是艰难险阻，不如请我等带着稽犁属下的术士学徒一路护送，或许能省下许多麻烦。”
她算盘打得很响，如此，就算没有通过大选，她也能以中间人的身份去上都寻找机会，而不是回到船坞镇。她没有看见厄尔古在一旁懊恼地皱起眉头，这些孩子并不知道稽犁花了多大价钱才请动那位灰衣学徒。
那个兵终于开始正眼看她：“小女娃，通过了大选的学徒大人们会被下来选拔的学宫直接带去上都，没有比这更安全的旅途了。”
要是通过了大选，自然会有人知会艾达后续的事项，要是没通过，知道后续的事项也没用，所以艾达对于大选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艾达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但她拿大指姆的指甲戳进掌心，疼痛让她能够继续站立在众人的目光中：“那去到上都以后呢？身边就有个经验丰富的术士学徒作伴，想必能让仰阿多大人少走些弯路吧？”
士兵心想：要是个男孩子有这样的胆气和狡黠，他愿意找点法子给他在军队里某个差事。可惜了，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他说着：“你要是过了大选，我在这里请你喝酒！”的客套话把上半身转了回去。
这些都是昨天的事了，现在，厄尔古背着艾达挤在茫茫人群中，艾达从他的头顶往空荡荡的长街中央眺望。北海行省的士兵们站在长街的两旁维持秩序，人群挤在士兵的后面凑热闹，空旷的长街中央只有参加大选的孩子和尾箕学宫的人才能通行，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两个孩子满脸落寞地从举行大选的地点走出来。
每天都有一万名以上的孩子要参加大选，整个朗格厝共有十个举行大选的地方，艾达他们正站在北海书院的入口等待孩子们的结果，昨天一整天都没有任何孩子在北海书院通过选拔。
人群的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艾达听见人们交头接耳，似乎是有人通过大选了。艾达尽全力往前面探头，只见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袍的少女带着一个穿淡蓝色衣服的女孩从长街的尽头向另一头走来，人们兴奋地呼喊着“术士大人！”、“真理庇佑！”、“真理啊！”之类的话，艾达睁大了眼睛试图辨认那个通过了大选的女孩是不是阮瑜，却只看见她手中好像捧着一团叠得方方正正的淡紫色的袍子。等她们走近了，艾达才看清楚，女孩和阮瑜一般大小，头上却戴着镶了宝石的发箍，她不是阮瑜。
厄尔古感受到艾达失望地缩回身体，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乌蒙、阮瑜、恩雅一行人一齐出现在长街上，没有一个紫袍人伴在他们身边。
一定是人群太过拥挤的原因，艾达感觉到一阵晕眩。
之后的几天，艾达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厄尔古派人把孩子们带去了临近的城市等待商队，乌蒙去找了那个为仰阿多大人服务的士兵，只剩艾达和厄尔古留在朗格厝，等待艾达的命运。
大选进行到第七天，艾达站上了通往垠山书院的街巷。这个书院不及北海书院热闹，士兵在窄窄的街巷两侧清了场，艾达一个人走在见不到几个人的街上，这是一个清晨。
垠山书院的门口聚集着一起来参加大选的几十号孩子，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五岁大。艾达原本相当话多，这个时候居然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一定能通过大选。
“来自黑河州船坞镇鳄鱼街的艾达.海温。”
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袍的少女在书院的门口叫出了艾达的名字，艾达踏上阶梯，进了书院。
她跟着少女走过长廊绕过水榭，在一个天井入口停下脚步。
天井的正中央画着一连串她不认得的符号，样式繁杂精美。在她之前参选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男，他走到第一个以圆形为主的符号中央，伸出双手去触摸阵形，符文四周就发出暗淡的光芒。艾达屏住呼吸，她这是见证了其他人通过大选吗？
据说，一个大选地点，一天最多选出一个未来的学徒。
但那个少年并没有欢呼，他只是在主持大选的紫袍少女的指示中踏进下一个符文中，这一次，方圆夹杂的阵形没有回应他，不止这一次，接下来的三个阵形都没有相应他。
主持大选的紫袍少女摇摇头：“我为你感到遗憾，孩子。你有微弱的灵力，但元素没有回应你。”
少男失魂落魄地走出天井中央，另一个紫袍人领着他出去了。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主持大选的少女叫出了艾达的名字，艾达走到她的面前，她不知道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紫袍少女温柔地冲艾达轻笑：“别紧张，很容易的。”，艾达这才发现这个少女长着一张美丽的脸庞，她甚至比卓娅还要好看，卓娅，对了，卓娅，她必须通过大选。
艾达真的不抖了，她深呼吸一次，向主持大选的少女缓慢点头。少女抱之以微笑：“现在，我要你从左到右，依次站在地上画的这些符号上，它们的名字分别叫做空、地、水、火、风。你要想着它们的名字去感应它们，你也可以念出这些名字，你还可以伸手去触摸符号，如果它们也感受到你，你就会得到回应。开始吧。”
艾达走进了那个由大量的圆和几条直线构成的阵法中，她迟疑地想：空。
然后，艾达感到灵台澄澈。
有什么东西充盈了她的大脑和身体，那是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感动，艾达无知无觉地在阵法中留下泪来，金色的光芒从地上涌起，把艾达笼罩其中。
艾达隔着金光看见紫袍的主持少女伸出右手往下一压，她感到一阵不适，金色的光芒从阵法中褪去了。
主持少女对她的态度已经改变了，之前的从容和疏离消失了，她认真地看向艾达，示意艾达走进一下个阵法。
艾达没有意识到整个书院安静得吓人。
那个方圆夹杂的阵法发出明亮的绿色光芒，但那份令艾达感动落泪的快慰并不曾出现。
接下来的阵法看上去像是弯月映在波纹里，艾达才站在上面，就感觉到力量从她的身体中涌出，苍蓝的光芒自地下升起，照亮了整个天井的上空，在艾达无暇顾及的地方，雨水仅仅从天井的上方落下，艾达看见天空中仿佛有什么跃出了云层，向她投来恐怖的视线。
下一秒，主持少女拉着艾达把她带出了阵法，一切异象在瞬息间消失了。
艾达卷曲的棕红色头发上挂着雨滴，她没有等到主持少女提示，迳自走进了第四个描绘着火焰的阵法中，这一次，火焰一般的红色光芒在她的腿边摇曳。第五个阵法是一个简单的圆形，艾达普一站进入，就感受到狂风大作，不等主持少女干预，艾达有点脱力地从阵法中走出来。
紫袍的少女认真地看向艾达眼底：“恭喜你通过大选，你拥有上等的法术资质。”
通过了，真的通过了，本来应该感觉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艾达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不真实。
艾达当着一众学徒的面伸出右手狠狠地掐了掐左手手臂，好疼，竟然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
和想象中那种意气风发的得意样貌完全不同，艾达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寂静过后，周遭响起着善意的笑声，那个帮她测试的大姐姐走过来温柔地扶起她：“从今天起，你就是尾箕学宫的门生了，这样娇气可不行。”
这个温柔又漂亮的，最关键是宣布自己通过大选的姐姐名叫洛知秋。
洛知秋和其它学徒说了些什么，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男走上前来领着艾达离开了天井，他们顺着水榭回廊往书院后面走，他要带艾达去登记。
通过了大选，艾达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有了打量这个地方的心思。
偌大的朗格厝被参加大选的孩子们和他们的家人挤得水泄不通。据负责看护艾达一行人的厄尔古所说，这次大选，整个北海行省至少有十五万孩子赶来参加大选，这个数量还算少的。一般来说，要测试完十五万孩子，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大选会在进行到第十二天时停止报名，在测验完所有报名的孩子之前，大选都不会停止。早在孩子们跟着商队出发的时候，稽犁便已经写书信帮所有孩子报了名，但就算如此，也要等到大选的第二天下午他们才能够参选。至于艾达，是稽犁另外写书信报的名，因此她的参选日期在大选开始后的第七天。
现在是大选开始后的第二天中午，截止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万多个孩子经历了测试和测试失败，大部分孩子和他们的家人在失望中离开朗格厝。通过了大选的，据说也就十七个孩子，这其中包括了北海行省经略使的四子仰阿多。昨天下午，经略使指挥下的士兵们就在艾达等人入住的客栈中为他庆祝。
艾达听见他们说经略使家是法术名门波尔金家族，祖上曾经出过一位风之法师奥根.波尔金，就是这位奥根.波尔金保证了波尔金家族百余年的兴旺。现在，十岁的仰阿多.波尔金将要背负起家族兴旺的使命，去上都续写波尔金家族的荣耀。艾达一行人就坐在这些士兵的邻桌，孩子们来回打量着艾达和乌蒙，眼神里是向往和好奇。艾达感觉自己好像被众人的眼神架了起来，她拍着胸脯说六天以后他们也会像这样庆祝她通过大选，声音却有些抖。
一个士兵听见了她的声音，转过身来打量他们：“女娃娃，你，你们也要参加大选？”
艾达看见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就盯着阮瑜不动了：“小小姐是那个家族来的啊？”
阮瑜是孩子中穿得最漂亮的，她怯生生地开口了：“小女家世不值一提，不敢惊扰大人的耳朵。”
大概是看她稚嫩可爱，那个兵继续道：“没事，也不是所有法术世家的后代都能成为法师，也有平民成了术士的例子，能参选就有希望！”
艾达却撇撇嘴：“我们是皇帝陛下的海洋财富代理人稽犁大人送来参选的。”，厄尔古本来在和他人谈话，但听到客栈内的动静后他就已经在往回走了，艾达那句话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他的耳朵，厄尔古露出了惊愕又无奈的神情。
士兵们对视了几眼，发现彼此都没有听说过稽犁这号人。厄尔古恰在这时挤进大堂走到孩子们身边：“我家老爷是皇帝陛下任命的盐商，他资助这群孩子上来参加大选。要是孩子们不懂事打扰了各位兵爷，我给各位赔不是。”
那个最开始说话的士兵笑了笑：“我们和小孩子说说话而已。”
乌蒙却在这时候站起来：“兵爷要跟着仰阿多大人去上都了，乌蒙在此恭喜兵爷。”
那士兵愣怔一下：“你怎么知道？”
乌蒙鼓起勇气道：“兵爷刚进门的时候，我看见兵爷说都要去上都了，一定要吃一次这里的鱼脍再走。兵爷们又谈及仰阿多大人将要去到上都，小人就猜测兵爷要跟着仰阿多大人步步高升了。”
大选期间，客栈里外人满为患，这四个士兵进门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喧嚣中，高个儿的乌蒙却透过人群，仅靠口型分辨出了对方当时在说什么。
那士兵哈哈大笑：“不错，眼力惊人，还会说话，个头也高，小子，要我说你就别回去了，愿意在经略使蒙纥尔.波尔金大人手下谋个差事吗？”
乌蒙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孩子们羡慕地望着乌蒙，经略使可是统领北海行省兵权的大人啊，乌蒙可算是攀上了不得了的大官，无论能不能通过大选，他已经不虚此行了。要知道，乌蒙和艾达一样，也只不过来是自于北海行省的黑河州内的一个小小村县的一介平民。
艾达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她站起来道：“仰阿多大人要远去上都求术求学，路上必是艰难险阻，不如请我等带着稽犁属下的术士学徒一路护送，或许能省下许多麻烦。”
她算盘打得很响，如此，就算没有通过大选，她也能以中间人的身份去上都寻找机会，而不是回到船坞镇。她没有看见厄尔古在一旁懊恼地皱起眉头，这些孩子并不知道稽犁花了多大价钱才请动那位灰衣学徒。
那个兵终于开始正眼看她：“小女娃，通过了大选的学徒大人们会被下来选拔的学宫直接带去上都，没有比这更安全的旅途了。”
要是通过了大选，自然会有人知会艾达后续的事项，要是没通过，知道后续的事项也没用，所以艾达对于大选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艾达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但她拿大指姆的指甲戳进掌心，疼痛让她能够继续站立在众人的目光中：“那去到上都以后呢？身边就有个经验丰富的术士学徒作伴，想必能让仰阿多大人少走些弯路吧？”
士兵心想：要是个男孩子有这样的胆气和狡黠，他愿意找点法子给他在军队里某个差事。可惜了，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他说着：“你要是过了大选，我在这里请你喝酒！”的客套话把上半身转了回去。
这些都是昨天的事了，现在，厄尔古背着艾达挤在茫茫人群中，艾达从他的头顶往空荡荡的长街中央眺望。北海行省的士兵们站在长街的两旁维持秩序，人群挤在士兵的后面凑热闹，空旷的长街中央只有参加大选的孩子和尾箕学宫的人才能通行，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两个孩子满脸落寞地从举行大选的地点走出来。
每天都有一万名以上的孩子要参加大选，整个朗格厝共有十个举行大选的地方，艾达他们正站在北海书院的入口等待孩子们的结果，昨天一整天都没有任何孩子在北海书院通过选拔。
人群的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艾达听见人们交头接耳，似乎是有人通过大选了。艾达尽全力往前面探头，只见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袍的少女带着一个穿淡蓝色衣服的女孩从长街的尽头向另一头走来，人们兴奋地呼喊着“术士大人！”、“真理庇佑！”、“真理啊！”之类的话，艾达睁大了眼睛试图辨认那个通过了大选的女孩是不是阮瑜，却只看见她手中好像捧着一团叠得方方正正的淡紫色的袍子。等她们走近了，艾达才看清楚，女孩和阮瑜一般大小，头上却戴着镶了宝石的发箍，她不是阮瑜。
厄尔古感受到艾达失望地缩回身体，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乌蒙、阮瑜、恩雅一行人一齐出现在长街上，没有一个紫袍人伴在他们身边。
一定是人群太过拥挤的原因，艾达感觉到一阵晕眩。
之后的几天，艾达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厄尔古派人把孩子们带去了临近的城市等待商队，乌蒙去找了那个为仰阿多大人服务的士兵，只剩艾达和厄尔古留在朗格厝，等待艾达的命运。
大选进行到第七天，艾达站上了通往垠山书院的街巷。这个书院不及北海书院热闹，士兵在窄窄的街巷两侧清了场，艾达一个人走在见不到几个人的街上，这是一个清晨。
垠山书院的门口聚集着一起来参加大选的几十号孩子，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五岁大。艾达原本相当话多，这个时候居然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一定能通过大选。
“来自黑河州船坞镇鳄鱼街的艾达.海温。”
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袍的少女在书院的门口叫出了艾达的名字，艾达踏上阶梯，进了书院。
她跟着少女走过长廊绕过水榭，在一个天井入口停下脚步。
天井的正中央画着一连串她不认得的符号，样式繁杂精美。在她之前参选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男，他走到第一个以圆形为主的符号中央，伸出双手去触摸阵形，符文四周就发出暗淡的光芒。艾达屏住呼吸，她这是见证了其他人通过大选吗？
据说，一个大选地点，一天最多选出一个未来的学徒。
但那个少年并没有欢呼，他只是在主持大选的紫袍少女的指示中踏进下一个符文中，这一次，方圆夹杂的阵形没有回应他，不止这一次，接下来的三个阵形都没有相应他。
主持大选的紫袍少女摇摇头：“我为你感到遗憾，孩子。你有微弱的灵力，但元素没有回应你。”
少男失魂落魄地走出天井中央，另一个紫袍人领着他出去了。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主持大选的少女叫出了艾达的名字，艾达走到她的面前，她不知道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紫袍少女温柔地冲艾达轻笑：“别紧张，很容易的。”，艾达这才发现这个少女长着一张美丽的脸庞，她甚至比卓娅还要好看，卓娅，对了，卓娅，她必须通过大选。
艾达真的不抖了，她深呼吸一次，向主持大选的少女缓慢点头。少女抱之以微笑：“现在，我要你从左到右，依次站在地上画的这些符号上，它们的名字分别叫做空、地、水、火、风。你要想着它们的名字去感应它们，你也可以念出这些名字，你还可以伸手去触摸符号，如果它们也感受到你，你就会得到回应。开始吧。”
艾达走进了那个由大量的圆和几条直线构成的阵法中，她迟疑地想：空。
然后，艾达感到灵台澄澈。
有什么东西充盈了她的大脑和身体，那是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感动，艾达无知无觉地在阵法中留下泪来，金色的光芒从地上涌起，把艾达笼罩其中。
艾达隔着金光看见紫袍的主持少女伸出右手往下一压，她感到一阵不适，金色的光芒从阵法中褪去了。
主持少女对她的态度已经改变了，之前的从容和疏离消失了，她认真地看向艾达，示意艾达走进一下个阵法。
艾达没有意识到整个书院安静得吓人。
那个方圆夹杂的阵法发出明亮的绿色光芒，但那份令艾达感动落泪的快慰并不曾出现。
接下来的阵法看上去像是弯月映在波纹里，艾达才站在上面，就感觉到力量从她的身体中涌出，苍蓝的光芒自地下升起，照亮了整个天井的上空，在艾达无暇顾及的地方，雨水仅仅从天井的上方落下，艾达看见天空中仿佛有什么跃出了云层，向她投来恐怖的视线。
下一秒，主持少女拉着艾达把她带出了阵法，一切异象在瞬息间消失了。
艾达卷曲的棕红色头发上挂着雨滴，她没有等到主持少女提示，迳自走进了第四个描绘着火焰的阵法中，这一次，火焰一般的红色光芒在她的腿边摇曳。第五个阵法是一个简单的圆形，艾达普一站进入，就感受到狂风大作，不等主持少女干预，艾达有点脱力地从阵法中走出来。
紫袍的少女认真地看向艾达眼底：“恭喜你通过大选，你拥有上等的法术资质。”
通过了，真的通过了，本来应该感觉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艾达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不真实。
艾达当着一众学徒的面伸出右手狠狠地掐了掐左手手臂，好疼，竟然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
和想象中那种意气风发的得意样貌完全不同，艾达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寂静过后，周遭响起着善意的笑声，那个帮她测试的大姐姐走过来温柔地扶起她：“从今天起，你就是尾箕学宫的门生了，这样娇气可不行。”
这个温柔又漂亮的，最关键是宣布自己通过大选的姐姐名叫洛知秋。
洛知秋和其它学徒说了些什么，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男走上前来领着艾达离开了天井，他们顺着水榭回廊往书院后面走，他要带艾达去登记。
通过了大选，艾达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有了打量这个地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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