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命运之殇

    书中记载，那一年深秋返程在即，库鲁心血来潮，力排众议，亲自指挥断后。因周边并无强族，也就没人提醒世子派出斥候。库鲁自恃熟悉地形，安排部队沿神泣沼泽边缘穿过滨海丘地。结果两支千余人的骑兵部队就在此间遭遇了。

    一方是库鲁率领的亲卫，以中高阶战士和箭手为主，配备少量中阶法士，坐骑为土系中阶魔兽暴蒺狼。此时，部队位于丘地低处，背靠沼泽。

    另一方是从瀚澜草原迁徙而来的蛮象人巴布勒斯部族。族人身高体壮，但人丁稀薄在草原艰难求存；主修木系战士和箭手，以力量著称，等阶普遍为中高阶，坐骑为木系中阶魔兽荆齿象。此时，部族队伍行进至丘地高处。

    至战斗结束，库鲁阵亡，千余亲卫几乎全军覆没，仅逃得两名残兵回国报信。虽然乌西诺沃萨玛怒而亲征，几乎杀得巴布勒斯部族灭种，但国王忧愤之下，沉疴难起，竟致一命呜呼。旁系及姻亲部族趁势而起，各自抢夺地盘。

    时任圣皇眼见忠心臣子的王国分崩离析，怜其壮年丧子，哀其伤病星陨，遂出兵平乱。皇旗所向，无不望风归降。

    书中简述了夔牛王国的分裂之乱，详细分析了滨海丘地之战。

    原本库鲁在两军尚未冲突、地形不利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无视蛮象人，各走各的道路；就算想宣示武勇、锦上添花，也应先礼后兵、晓之以理。从巴布勒斯部族来自瀚澜草原，就可以推断出他们是被赶出来的。说不定库鲁拉拢一番，令其有地盘和物资渡过寒冬，即可获得一支战力不错的部族协防北境。

    而库鲁却看上了对方的荆齿象，他不认为对方会是自己亲卫的对手。在冲动急躁之下，率领亲卫直接冲阵，命远程部队接敌后以弓箭抛射。

    巴布勒斯部族见对方狼骑莫名其妙地向己方发起冲锋，自然不能坐以待毙。集族内战士列盾阵于正斜面，荆齿象松散列于阵后及两侧，箭手立于坡顶或象骑之上，居高临下覆盖射击。

    库鲁亲卫的劣势是仰攻不利、灵能被克，优势是士气高昂、武力略强，胜负本在五五之数。但两军甫一接触，战局竟成一面倒。狼骑被盾阵压得无法前进一步，失去了速度优势，被对方射手近距离大量射杀，己方仰射却战果无几；而对方盾阵却步步紧逼，导致狼骑拥挤践踏。库鲁见势不妙，欲挥军暂避，又被象骑从身后及两侧掩杀，堂堂王国继承人终陷于沼泽尸骨无存。

    作者评论，库鲁的败亡，源自部队的除尘装备。尽管除尘装备很轻很薄贴身而穿，在单打独斗或小规模的战斗中影响不大，但碰到战力不俗的部队，任何一点因素都会扭转战争的胜负。据事后调查，所谓除尘装备，赋灵木系，取以木破土之意。明明是土系职业者和土系坐骑，却穿着木系装备妄图隔绝土系，还想以此对抗本就克己的木系部队，真是滑稽可笑。

    作者忠告，生命诚有限，术业宜专攻，修炼无止境，努力或可成。无论是兼学或者其他手段，都应围绕主修职业来进行，任何时候都不要削弱主修职业的修炼目标及战术体系。

    读罢，戴尘希好奇地翻回封面记下了作者的名讳——塞格斯庭.斯必理特，圣耀帝国伯爵、皇家灵能学院名誉院长、娲瑷大陆灵能协会终身理事；再看著作日期，圣历4136年12月24日。

    走出石屋，望双月已越中天，始知又是一天。今日居然与著作日期是同一天，历经整整999年。冥冥之中，或有天意？

    回屋坐定，戴尘希仍无心睡眠，见书堆里有几本《鲜凤日记》，便寻出封面日期最早的拿来翻看。日记内容断断续续，用通用文字书写，字迹娟秀。

    圣历5113年12月21日晴

    复赴圣祭，未成。思鲜氏家族，高祖三杰创《烁光魂御》，随圣皇征战四方，战功赫赫，咸封子爵；八百年前于郡城立族，绵延至今。吾父继族长位，晋光系高阶法士精英；家中兄姊，亦天资聪颖，承继绝学。唯余碌碌，愧对先祖。

    圣历5114年3月21日晴

    昨夜，余忽有所感，竟自悟光系灵能。父亲测，言吾灵能绵淳，尤胜父当年。家人雀跃，族中粲然，余甚喜。父报郡守，众道贺。

    圣历5114年3月23日雨

    族内三日之庆。是夜，父暗遣族内死士三人护送，嘱吾私往密地隐修，天明城开即往。余甚不安，唯竭尽所能，或不负父之所望。

    圣历5114年3月24日雨

    余初离郡城，始遇江河，百般新奇。见舟行水上，细探之。舟身土灵，桅帆风灵，不解何故。及问船家，答曰：岂不闻魔晶灵阵乎？水中多兽，以土御之；逆水行舟，以风助之。

    复问：夜深雨骤，何不稍歇？答曰：犬子修炼，亟需钱也；本小利薄，某欲多为之者。

    甚愧，方信家中难晓天下之事。

    圣历5114年4月12日晴

    登舟，重逢船家，甚喜。烁光塑体，一十有五日，肉身进益。虽然，痛入骨髓，幸未半途而废，或慰家中殷殷。

    观舟不复风灵，思之再三方悟，此番顺水也。

    见绿木森森，似林海行舟，甚趣。

    及水汇流，彼岸荒原，筑有小城，不知何处。船家云：福斯也。

    圣历5114年5月28日晴

    恨极！因吾自行了悟，竟至灭门之祸！

    月余前，本欲归家，及至郡城，逢郡卫莫名围攻，言必称“渎神者”。家中死士拼死护卫得脱。孑然亡命至此方定。

    闻市井之言，逾月11日破晓，臧氏族长惕率郡卫精锐，围吾族居之地，恣意杀戮。吾父遣散家人，欲只身阻敌。奈何敌阴遣圣族领域法师、牛头图腾战师各一，吾父力战身陨，族内无人幸免。

    天理何存？！不报此仇，岂有颜面以鲜氏女自居耶？

    然，臧贼乃暗系高阶法士，与领域高手勾连。吾今势孤，欲报此仇，理应从长计议。待吾技成，必手刃臧贼，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

    读到此处，戴尘希见字迹潦草，显然当时鲜凤的心情激愤。似乎感同身受，他心情郁闷地翻看着后续的内容。

    鲜凤一直如苦行僧般地修行，足迹遍布整个大陆，甚至还到过最北端的腾爪冻原。壮丽的山河、热情的异族，都不能消解她心中的恨意。每隔一段时间，她总是潜回赛肯特郡城，用尽手段击杀臧家的族人。杀戮的血腥，修炼的艰苦，让她几乎要失去理智，直到邂逅了一位渎神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