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三六章：夜袭(上)
季丰就知道，仲干一定会这么表态。作为周人虎臣，包括众射士、甲士等，凭着周师近些年的连战连捷，绝大多数都是心高气傲、勇猛敢战之辈，既然发现对方的破绽，必定会想到诉诸武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之前季丰让他去调查义渠使团，事态就已经向武力解决的方向发展了，而这也是季丰原本的主意。
想到这个主意并非难事，在历史的长河中，汉代的定远侯班超，已经作出了很好的示范。
当时班超率三十六人出使西域鄯善国，北匈奴也刚好派了使者过来，于是鄯善王倒向北匈奴，开始冷落汉使者。而班超意识到这一事实后，率部火攻北匈奴使者营帐，将他们全部杀尽，逼得鄯善王转而跟随汉朝。
因着密须之前的好意，季丰扈从的左部射士、甲士都入邑随侍在身侧，恰好也是三十多人……这不就很巧了么！
“仅仅只是能击败义渠使团，这是不够的，”季丰顺着仲干的话补充道，“真要有所行动，就该把行动贯彻到底，一击致命，不给义渠使团留下逃脱之机……目前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以有心算无心，做到这些不难。”
“内史此言，深得在下之心！但有此令，在下必不让内史失望！””行人仲干兴奋的应道，几乎当场请命。连
他身边的贞，虽然没有发言，脸上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副使仲相却有所顾虑：“如此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不是过分与否的问题。副使以为，袭击义渠使团，是为了挽回我周邦的颜面吗？不，这是为了扭转当前邦交的不利局面！”想到接下来可能的行动，季丰的情绪也抑制不住，既有兴奋也有紧张。
他干脆站了起来，在四人的宾位之前来回踱了几趟，最后在仲相面前停下脚步：“联姻结盟，是两个邦国双方之间的事。密须这边阻止不成，自然考虑从义渠着手。
“若我等能覆灭义渠使团，杀死义渠长公子，则两方联姻结盟之事立刻作罢；不仅如此，义渠使团在密人的邦邑覆灭，虽然动手的是我周邦，但密人也势必无法向义渠交待，只能向我周邦靠拢，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行人仲干哈哈一笑，拍了拍身侧仲相的肩，“副使也听到了，密人就算有意见，面对义渠的责难，也还是要依靠我们周师。”
“既如此，属下赞同此议！”副使仲相也下定了决心，“不知什么时候行动？属下好提前安排好使团的庶务。”
“要安排的何止使团？还有邑外的扈从、乃至豳京那边随迁的膂人。我等行此大事，必须周密慎重。”季丰告诫诸人道，同时也在提醒着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筹划行动，虽然有现成的作业可抄，但事关重大，一定不能有半点疏忽。
他转向宾位下首的家宰觯：“宰觯，之前你回报说，今日世子岿向义渠戎赠送了不少美酒，义渠戎自己也去坊市采购了一些，除了酒水之外，还有大批燎材之类，似乎在准备祭祀飨宴之事……可以确定具体的日子吗？”
“禀公子，目前还没法确定，但不出明日、后日这两天，”宰觯躬身回道，“下臣也操持过祭祀飨宴，大致了解其进度流程，明日再去坊市查访，看义渠戎的采购情况，应该就能确定下来。”
“善！”季丰喜道，“我等先以明晚为期，做一份行动预案……宰觯，你准备好龟甲、刀笔、火鍑、灼条，我将贞卜此次行动是否有吉。”
众所周知，季丰乃南宫巫景夫子的生徒，自然是会贞卜之术的。
……，……
义渠使团所居的宿馆，位于吉邑的北部，面积比周邦使团更大一些。宿馆的中庭尤其宽阔，这是密须的特意安排，他们知道义渠有崇火拜火的习俗，贵人居处的火堆彻夜不熄，平时也经常举行燎祭。
这天晚上，宿馆的中庭再次搭起柴堆，燃起熊熊篝火。一众义渠贵人、扈从围坐在篝火周围，开怀畅饮，纵声谈笑，庆贺自家长公子与密伯嫡女达成联姻。连奴隶们也少见的获得赏赐，虽然只有一些薄味的粗醴，却也聚在中庭的一隅自得其乐。
欢腾的气氛中，北面正房忽然多处起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贵人们不得不暂停宴饮，驱赶众奴隶扑灭火势。
然而，就在奴隶们手忙脚乱、灰头土脸的时刻，东西两侧的厢房忽然也着火了，滚滚浓烟很快蔓延到整个中庭，逼得众贵人、扈从不得不往南面的正门逃窜，什么都顾不得。
才出正门，即有大量箭矢落下，二十多名周人贵族、射士分成两部，伏在对面房顶，各自负责一端，逐一对出逃的义渠贵人、扈从进行射杀。刚刚在东西两侧放完火的甲士和侍从们，成两个十人队，分别堵在门前街道的两边，清理漏网之鱼。
周人这次是倾巢而出了，副使仲相出身周人小宗，通于射术，随众一同埋伏；家宰觯受过技击训练，领一队甲士和侍从。连身为公子、内史的季丰也不例外，手执弓箭在房顶上指挥。副使仲相、家宰觯以安危劝他，他则告诉两人，和扈从们在一起，哪怕是上了战场，也是安全的地方。
季丰的射术才刚入门，但他出现在战场，无疑让众扈从们的士气大增。他身边的另外三人，以贞为首，都是辟雍中射术最优的射声之士，这会则正是大显身手之时。
半个时辰不到，宿馆门前街道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下了三十多人，没有一个人能冲过周人甲士的防线。而这会的火势，也已经蔓延到了南侧房屋，整个宿馆都被烧得毕剥作响，其中满是救火奴隶们的惨叫，难得在最后逃出来的几人，身上已经带着熊熊火苗。
如此地狱一般的惨状，让季丰看得颇有恻隐之意。但他知道，身为周邦诸公子，使团的首领，这会需要展现出坚定的态度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季丰沉声问道：“族兄，你这几天都随宰觯行动，也见过义渠长公子。你数一下，看尸体人数是否能对上，有没有义渠长公子在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之前季丰让他去调查义渠使团，事态就已经向武力解决的方向发展了，而这也是季丰原本的主意。
想到这个主意并非难事，在历史的长河中，汉代的定远侯班超，已经作出了很好的示范。
当时班超率三十六人出使西域鄯善国，北匈奴也刚好派了使者过来，于是鄯善王倒向北匈奴，开始冷落汉使者。而班超意识到这一事实后，率部火攻北匈奴使者营帐，将他们全部杀尽，逼得鄯善王转而跟随汉朝。
因着密须之前的好意，季丰扈从的左部射士、甲士都入邑随侍在身侧，恰好也是三十多人……这不就很巧了么！
“仅仅只是能击败义渠使团，这是不够的，”季丰顺着仲干的话补充道，“真要有所行动，就该把行动贯彻到底，一击致命，不给义渠使团留下逃脱之机……目前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以有心算无心，做到这些不难。”
“内史此言，深得在下之心！但有此令，在下必不让内史失望！””行人仲干兴奋的应道，几乎当场请命。连
他身边的贞，虽然没有发言，脸上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副使仲相却有所顾虑：“如此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不是过分与否的问题。副使以为，袭击义渠使团，是为了挽回我周邦的颜面吗？不，这是为了扭转当前邦交的不利局面！”想到接下来可能的行动，季丰的情绪也抑制不住，既有兴奋也有紧张。
他干脆站了起来，在四人的宾位之前来回踱了几趟，最后在仲相面前停下脚步：“联姻结盟，是两个邦国双方之间的事。密须这边阻止不成，自然考虑从义渠着手。
“若我等能覆灭义渠使团，杀死义渠长公子，则两方联姻结盟之事立刻作罢；不仅如此，义渠使团在密人的邦邑覆灭，虽然动手的是我周邦，但密人也势必无法向义渠交待，只能向我周邦靠拢，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行人仲干哈哈一笑，拍了拍身侧仲相的肩，“副使也听到了，密人就算有意见，面对义渠的责难，也还是要依靠我们周师。”
“既如此，属下赞同此议！”副使仲相也下定了决心，“不知什么时候行动？属下好提前安排好使团的庶务。”
“要安排的何止使团？还有邑外的扈从、乃至豳京那边随迁的膂人。我等行此大事，必须周密慎重。”季丰告诫诸人道，同时也在提醒着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筹划行动，虽然有现成的作业可抄，但事关重大，一定不能有半点疏忽。
他转向宾位下首的家宰觯：“宰觯，之前你回报说，今日世子岿向义渠戎赠送了不少美酒，义渠戎自己也去坊市采购了一些，除了酒水之外，还有大批燎材之类，似乎在准备祭祀飨宴之事……可以确定具体的日子吗？”
“禀公子，目前还没法确定，但不出明日、后日这两天，”宰觯躬身回道，“下臣也操持过祭祀飨宴，大致了解其进度流程，明日再去坊市查访，看义渠戎的采购情况，应该就能确定下来。”
“善！”季丰喜道，“我等先以明晚为期，做一份行动预案……宰觯，你准备好龟甲、刀笔、火鍑、灼条，我将贞卜此次行动是否有吉。”
众所周知，季丰乃南宫巫景夫子的生徒，自然是会贞卜之术的。
……，……
义渠使团所居的宿馆，位于吉邑的北部，面积比周邦使团更大一些。宿馆的中庭尤其宽阔，这是密须的特意安排，他们知道义渠有崇火拜火的习俗，贵人居处的火堆彻夜不熄，平时也经常举行燎祭。
这天晚上，宿馆的中庭再次搭起柴堆，燃起熊熊篝火。一众义渠贵人、扈从围坐在篝火周围，开怀畅饮，纵声谈笑，庆贺自家长公子与密伯嫡女达成联姻。连奴隶们也少见的获得赏赐，虽然只有一些薄味的粗醴，却也聚在中庭的一隅自得其乐。
欢腾的气氛中，北面正房忽然多处起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贵人们不得不暂停宴饮，驱赶众奴隶扑灭火势。
然而，就在奴隶们手忙脚乱、灰头土脸的时刻，东西两侧的厢房忽然也着火了，滚滚浓烟很快蔓延到整个中庭，逼得众贵人、扈从不得不往南面的正门逃窜，什么都顾不得。
才出正门，即有大量箭矢落下，二十多名周人贵族、射士分成两部，伏在对面房顶，各自负责一端，逐一对出逃的义渠贵人、扈从进行射杀。刚刚在东西两侧放完火的甲士和侍从们，成两个十人队，分别堵在门前街道的两边，清理漏网之鱼。
周人这次是倾巢而出了，副使仲相出身周人小宗，通于射术，随众一同埋伏；家宰觯受过技击训练，领一队甲士和侍从。连身为公子、内史的季丰也不例外，手执弓箭在房顶上指挥。副使仲相、家宰觯以安危劝他，他则告诉两人，和扈从们在一起，哪怕是上了战场，也是安全的地方。
季丰的射术才刚入门，但他出现在战场，无疑让众扈从们的士气大增。他身边的另外三人，以贞为首，都是辟雍中射术最优的射声之士，这会则正是大显身手之时。
半个时辰不到，宿馆门前街道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下了三十多人，没有一个人能冲过周人甲士的防线。而这会的火势，也已经蔓延到了南侧房屋，整个宿馆都被烧得毕剥作响，其中满是救火奴隶们的惨叫，难得在最后逃出来的几人，身上已经带着熊熊火苗。
如此地狱一般的惨状，让季丰看得颇有恻隐之意。但他知道，身为周邦诸公子，使团的首领，这会需要展现出坚定的态度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季丰沉声问道：“族兄，你这几天都随宰觯行动，也见过义渠长公子。你数一下，看尸体人数是否能对上，有没有义渠长公子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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