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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七下那个学期,对我影响最大的,却是洪老师导演的座位大调整。他将班上五十名同学不平均的分成了九个小组,同一个小组的同学聚坐在同一个地方。我分在其中一个六人小组。此刻,我觉得有必要仔细介绍一下我的——其实也不能算是我的,因为我并不是组长——组员们了:

    坐在我前面的同学,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记忆当中,是在我往洪老师额头上扔石子的那天中午,洪老师把他叫到讲台上来道歉,因为他中午提前跑去吃饭。我想,洪老师会忘记我曾朝他扔石子的事,他功不可没。此后某一天,他在教室里被马蜂蜇了,痛苦的哇哇大叫。他非常自信,似乎一点也不怕社死,以至于我们都称呼他为“自信哥”。“自信哥”的同桌还比较正常,据说在其他班有个男朋友。我的新同桌叫毛璐。记得军训时她还被抽中参加叠被子大赛。她的头发短而凌乱,一根根头发刺直向下,真的十分邋遢。看她那个样子,与其叫她毛璐,不如叫她“牦牛”,或者是“毛橄榄”,而且还与大耳猕猴有那么几分相似。坐在我后面的女生,长得又高又瘦,下巴很尖,戴一副金框眼镜,有时在脑后扎一马尾辫,有时则是披头散发。她的同桌在换座位前也坐在我侧后面。她很早就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人能在人群中引起我的注意总是有原因的,但我绝对没有夸张和嘲讽的意思,她是我见过的同年龄段的女生中身材最健硕的,真的可以用“虎背熊腰”来形容,而且长得比我还高。每次她从我身边走过,我就会感觉我的周围出现了一圈阴影。她不怎么说话,圆眼镜下的眼神看上去很不友好的样子,真的很像《愤怒的小鸟》里的“大红”,似乎一点也不好相处,所以也没怎么跟她说过话。而我们组的组长,正是“大红”。

    我很不适应这个小组,尤其是我的同桌。听别的同学说,她在寝室里,不刷牙,不洗脸,不洗头,也不知是真是假。我觉得这可能是真的,因为她的课桌肚和她的头发一样杂乱,而且字也很丑。最让当时的我无法接受的是,她喜欢抄作业。她似乎从来不写作业,能抄则抄,不能抄则乱写一气,甚至直接不做。我不知道她到底抄了多少答案,但不得不说,她真的很聪明。她知道直接抄答案太过明显,于是就把答案抄到草稿本上,趁我不注意,再飞快转移到作业本上。即使如此,她还是被我当场发现了很多次,但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永远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我骂过她几次,却没有任何用处。在我看来,她就是个除了绘画和唱歌以外什么都不会的大傻瓜。当然这话我没有跟她明说。

    当时,我拒绝别的同学抄我答案,无论是谁。我觉得我的答案是我的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试图保管好我的答案,来维护我内心的仅存的一点可笑的正义。但最终,我还是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这种观点,甚至在之后几年里,我曾多次在教室里组织考试作弊,有意让他人抄袭我的答案。

    当然,八卦也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对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来说。我在寝室中的唯一一个同班室友,因为床号是五,我们就都叫他“五床”。他就承认了他喜欢温逢晚的事实。“五床”长得不高,但小小的身体里仿佛充满了能量。虽然他是从农村小学考上来的,成绩并不很好,但他非常乐观。记忆中,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而且,他说起话来非常诙谐。记得他曾这样描述过他换座位前那个的同桌:

    “她很可爱的,我指的不是她长得可爱,我是说她走路的样子很可爱,两只手甩在后面,嘴巴往前凸,像是一只鸡,声音尖尖的也像是一只鸡。但她好像特别嫌弃我,不让我碰她东西,我碰过的东西,她都要拿去洗一下,有时甚至直接扔掉。”

    那个学期,我总算是评上了三好学生。我本可以继续留在互评小组里的,可是由于这个小组必须轮换三人,我才因此退了出来。可谁知道,这一次退出了,就再也没进去过。

    那个学期末,洪老师叫来了很多位学生的家长。照洪老师所说,这些同学,是有机会考上隔壁高中、有偏科情况、但还有救的。我也被包括在内。记得我的英语老师当时说我上课从来不听,而我的科学老师则是这样评论我:

    “刚开学那段时间,我真的看他很不顺眼,各种事情各种行为,我都开始好奇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的。他是我所带过的所有同学中对自己要求和对别人要求相差最大的一个。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真的让我看他很不顺眼……”

    严于律人,宽于待己。也许,我当时就是这样一个人吧。又也许,我现在,也还是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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