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浣花喜见鹿
（一）
淡雅的桃花香气中，传来了两人的对话声。
“二妙，我们不是已经离开富贵山庄了吗？”
“是呀，这儿是‘桃李满天下’。”
“那我们……怎么还是被罚站了啊？”
桃树下，郭大雄扎着马步，一脸的困惑。
身旁的王二妙读着书，没好气地说道：“和在什么地方没关系，关键得看人。”
郭大雄哀叹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把弃连枝打到吐血的，可你当时都已经把他护体神功的罩门位置悄悄告诉我了，我岂有不打之理？”
王二妙白了他一眼道：“我暗中提示你，固然是违规有错，可你竟戴上你那新发明的‘拳虎’来打他，这才是导致我们被罚的主因吧？”
这时，另一边又传来了苏雨寒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悲鸣：“两位先别吵了，我就想问问，我又是因为什么，又双叒叕要跟着一起被罚呀？”
苏雨寒站在王二妙的另一侧，马步扎得极稳，显然，他都已经罚出经验来了。
他们三人的站位，竟然和当初在富贵山庄时的顺位一模一样。
这时候，长发如瀑的纪青衣抱剑走了过来。
她先来到郭大雄的面前，笑道：“你呢，是因为以奇门兵器打伤同门，出手过当，违背了比试规则的第三条‘公平切磋，点到为止’。”
然后，她又横移一步，对王二妙说：“二妙妹妹则是犯了第九条‘观者不语，不可相帮’。”
紧接着，她又来到苏雨寒的面前道：“至于你嘛，应该是因为和他们俩一起来的，他俩都罚了，独留你一人不罚，想必你也不习惯。”
苏雨寒闻言，表情扭曲，简直欲哭无泪。
忽然，旁边又缓缓举起来一只手。
这是百里纵逍的手。
原来，连他也被罚站，就站在苏雨寒的旁边。
“那我呢？我可什么都没干呐……”
“你呢……”纪青衣摇头叹气道，“新人刚来就违规动手。动就动吧，关键还输了，所以你不但要罚站，还要被踢出芳蕊班，降级到苞蕾班去，给众师兄弟陪练十天，以观后效。”
“噢！不！”百里纵逍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纪青衣看了眼日头，说道：“你大约还得站上一个时辰左右，还赶得及用晚膳。”
王二妙点头微笑道：“谢谢青衣姐姐。”
纪青衣也报以浅笑：“妹妹不客气。”
郭大雄惊讶地看着王二妙的脸，她从来就没见王二妙对他展现过如此温柔的笑容。
“哦，对了。”纪青衣就在要走之时，又停下了脚步，转头对郭大雄说：“顺便告诉你们，虽然熊师父很生气，但是弃连枝弃兄弟一直在替你们说好话，你们的惩罚才被减轻。”
“弃兄弟可真是个好人。”郭大雄心怀感激，又不禁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卧床休养到百里纵逍的降级惩罚结束，应该就可以复原如初了。”
（二）
桃园和李园之间，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清溪。
熊师父给它起名叫“自成溪”。
不但是因为这条小溪乃是多年前随着山势引来泉流自然形成的，更是因为它刚好介于桃、李两园之间，故取典“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溪水绵长，九曲十八弯，一直沿着整个山庄的山势顺流而下。三个班总共将近三百名的学徒，每天清晨都会来到溪边晨练。
由于住处远近有别，三个班的学徒在“自成溪”所处的练功位置也各不相同：芽苗班在下游，苞蕾班在中游，芳蕊班在上游。
不仅如此，练功的内容，也因为分班的关系，而有着极大的差别——
下游芽苗班的学徒，往往是提着木桶到溪边打水，再挑回两园中浇灌花木，以此来锻炼脚力，强身健体，既夯实根基，也磨练心性。
中游苞蕾班的弟子，则常常会临溪比斗，捉对厮杀，互相切磋竞技，以获进阶之益。
而至于上游芳蕊班的这些个“怪物”们，那就各有千秋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专属的练功方法，都是极独一无二、极具特色的。
这样看来，“自成溪”这三个字，似乎还多了那么点“自学成才”的意味在其中。
这就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纪青衣的晨练方式，是到自成溪边浣花洗剑。
她是山东停云岛纪家剑门的大小姐，虽才年方二八，便已将纪家的两大家传绝学“停云剑术”和“遏浪心法”练得炉火纯青。
她虽晴柔秀美，却又不失一股英气，人送绰号“江浪”，非止是因她那一头青丝如瀑似浪，更是因其年少有为，大有“长江后浪”之势。
今日，纪青衣再次到溪边，浣花、洗剑。
不同的是，此次与她同行的，还有王二妙。
纪青衣倚坐溪畔，伸手轻拂水面。
只见水上漂着数枚娇艳的桃花花瓣，不禁让人联想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美句。
她随即将桃花之水掬起，轻轻浇洗着她手中的那柄剑，一边拭洗剑身，一边感悟剑意。这就是她独有的练功方法，她称之为“养剑”。
然而，她突觉今日情景异于往常，静心细想，恍然而知，奇道：“为何不见李花漂来？”
纪青衣转头一看，发现王二妙正在用凌厉如电的指法，把溪流中每一片李花花瓣逐一夹出。
纪青衣看得困惑，便问道：“二妙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桃李不言，下自成溪。这本是庄里的一大奇景，你为何独独要将那李花挑出？”
王二妙正色道：“青衣姐姐见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只是我一看到李花在漂流，我就会想起一个人，一个名字叫‘李漂流’的人。然而，我特别不愿想起这个人。”
其实，第一次搞钱计划的失败，让生性要强的王二妙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李漂流的身影，就好像梦魇一般，时常浮现于心头，挥之不去。
但她始终未放弃自己的致富梦想，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三）
第一次搞钱计划的失败，让王二妙痛定思痛，她发现自己把赚钱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于是，她不再急功近利，开始变得深谋远虑，规划起更长远的将来。
当初，吸引她来“桃李满天下”学艺的理由，是她爹王动告诉她，这里有足够多的武功秘笈，可以供她读上好一阵子。
可是当她在来的路上听郭大路叔叔说到“桃李满天下”熊橱人的弟子都是来自三山五岳、天南海北的各大武林世家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留在这里更重要的理由。
这里有中原各大武林世家中最年轻、最重视、最有意培养的子弟，尤其是芳蕊班的十几位，更是这群江湖子弟的头部，是个中翘楚。
简而言之，这些人，几乎就等同于大半个中原武林的未来。
王二妙心想，自己和他们成为同门后，正可以借着这大好的机会，多交良友，广结善缘，积累更多的资源和人脉，正好将来的致富之路铺路。
纪青衣就是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她也确实把纪青衣当成好朋友。
王二妙固然想变富，但却不代表着她不是一个利用朋友、唯利是图之人。朋友，会成为她实现梦想的虎翼臂助，却绝不是她用来敛财的工具。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她不但懂得，而且一直践行如初。
纪青衣见王二妙对桃李弟子的构成一直很感兴趣，索性一边浣花洗剑，一边和她介绍起来。
“说到我们这里的江湖子弟的由来，一共大致可以分为四大类型——门、派、帮、会。”
王二妙问道：“这四个有很大的区别吗？”
“岂止是很大的区别，根本是天壤之别。”纪青衣笑道，开始娓娓道来——
“门，乃指家门。门内弟子都是从属于一个姓氏宗族之下的、带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比如我的山东停云岛纪家剑门，就是纪姓世家。”
“派，其实是和门相对的。派中弟子皆非血缘关系，但有师徒传承，以师为父，传功授艺。最典型的就是咱们的‘桃李满天下’大武场。”
“帮，是比较有江湖气息和草莽味道的组织，这里没有家族，也没有师徒，一切以帮主为马首是瞻。百里纵逍所属的江南定风寨，便是一例。”
“会，则是人数更多，更为松散的江湖组织，通常是为了某个特定的共同目标而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基本没有传授武艺的情况。弃连枝兄弟，他所在的湖州伏枥舍，就属于会的一种。”
王二妙听得入耳入心，她没想到门、派、帮、会之间竟然还有这么细致具体的区别。
她更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芳蕊班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小小的江湖。
就在这时，纪青衣叹道：“唉，真该带你认识一下小雷妹妹，可惜她整天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她今日到底又在哪个地方玩耍了。”
（四）
才没几天，王二妙和纪青衣已十分要好。
纪青衣也很乐意同她讲述这里每个人的故事。
然而，她却常常漏掉一个人。
一个顽皮捣蛋、自由随性的人。
这个人，就是雷池木。
都说林深方可见鹿，而这位雷池木小姑娘，似乎比那深林之中的灵鹿还要踪迹难寻。
王二妙来“桃李满天下”已经有五天的时间，却始终没有见过这个神秘的小雷。
每谈及此，纪青衣都会叹道：“这位雷池木妹妹虽然经常顽皮捣蛋、搞恶作剧，却又因为总是寻不见她，终是让她逃过了很多罪责，屡屡成为漏网之鱼，人送绰号‘九漏鱼’。”
郭大雄已经算是很顽皮的孩子了，若非如此，也不会被母亲燕七追杀了整整七年。
可听完纪青衣的描述，王二妙这才明白，论顽皮之程度，雷池木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她比郭大雄强的一点是，她会逃呀。
不但会逃，而且每次都能逃之夭夭。
这，岂非也是一种本事？
雷池木也是芳蕊班的弟子，自是位列“桃李十八怪”之首，可谓是怪中之怪。
只要一上课，她就捣蛋。或拔人马尾，或窃人包裹，或涂人一脸灰泥，致使各位同窗好友苦不堪言，而她却手舞足蹈，嘻皮笑脸。
师父熊橱人之威，本令人敬畏，然小雷却毫不畏惧，也时常戏弄师父。每每师父讲解武学，小雷便潜入后书房，将师父珍藏之古籍善本投入池中，又或以墨水涂鸦，各种玩法，层出不穷。
当她听熊师父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时，就把书给撕了来验证。当她听熊师父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时，他就把牡丹花连根拔起，大找风流鬼在哪儿。
其实，以她的武功和文智，早就可以出师下山了。可不知为何，她却依然选择留在这里，每年也都交足学费，继续玩耍下去。
熊师父文武兼修、恩威并重、宽严相济，可就是拿雷池木一点办法都没有。雷池木，无疑是最让熊师父最头疼的一个学生。
“喂！下次你们在背后讲我故事的时候，能不能先注意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看我在不在？”
声音很近，是从两人头顶上方传来的。
纪青衣、王二妙抬头一看，一张古灵精怪的少女俏脸就已经大咧咧地出现在她们眼前。
她正眨巴着她那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
就像一只灵巧机敏的鹿。
淡雅的桃花香气中，传来了两人的对话声。
“二妙，我们不是已经离开富贵山庄了吗？”
“是呀，这儿是‘桃李满天下’。”
“那我们……怎么还是被罚站了啊？”
桃树下，郭大雄扎着马步，一脸的困惑。
身旁的王二妙读着书，没好气地说道：“和在什么地方没关系，关键得看人。”
郭大雄哀叹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把弃连枝打到吐血的，可你当时都已经把他护体神功的罩门位置悄悄告诉我了，我岂有不打之理？”
王二妙白了他一眼道：“我暗中提示你，固然是违规有错，可你竟戴上你那新发明的‘拳虎’来打他，这才是导致我们被罚的主因吧？”
这时，另一边又传来了苏雨寒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悲鸣：“两位先别吵了，我就想问问，我又是因为什么，又双叒叕要跟着一起被罚呀？”
苏雨寒站在王二妙的另一侧，马步扎得极稳，显然，他都已经罚出经验来了。
他们三人的站位，竟然和当初在富贵山庄时的顺位一模一样。
这时候，长发如瀑的纪青衣抱剑走了过来。
她先来到郭大雄的面前，笑道：“你呢，是因为以奇门兵器打伤同门，出手过当，违背了比试规则的第三条‘公平切磋，点到为止’。”
然后，她又横移一步，对王二妙说：“二妙妹妹则是犯了第九条‘观者不语，不可相帮’。”
紧接着，她又来到苏雨寒的面前道：“至于你嘛，应该是因为和他们俩一起来的，他俩都罚了，独留你一人不罚，想必你也不习惯。”
苏雨寒闻言，表情扭曲，简直欲哭无泪。
忽然，旁边又缓缓举起来一只手。
这是百里纵逍的手。
原来，连他也被罚站，就站在苏雨寒的旁边。
“那我呢？我可什么都没干呐……”
“你呢……”纪青衣摇头叹气道，“新人刚来就违规动手。动就动吧，关键还输了，所以你不但要罚站，还要被踢出芳蕊班，降级到苞蕾班去，给众师兄弟陪练十天，以观后效。”
“噢！不！”百里纵逍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纪青衣看了眼日头，说道：“你大约还得站上一个时辰左右，还赶得及用晚膳。”
王二妙点头微笑道：“谢谢青衣姐姐。”
纪青衣也报以浅笑：“妹妹不客气。”
郭大雄惊讶地看着王二妙的脸，她从来就没见王二妙对他展现过如此温柔的笑容。
“哦，对了。”纪青衣就在要走之时，又停下了脚步，转头对郭大雄说：“顺便告诉你们，虽然熊师父很生气，但是弃连枝弃兄弟一直在替你们说好话，你们的惩罚才被减轻。”
“弃兄弟可真是个好人。”郭大雄心怀感激，又不禁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卧床休养到百里纵逍的降级惩罚结束，应该就可以复原如初了。”
（二）
桃园和李园之间，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清溪。
熊师父给它起名叫“自成溪”。
不但是因为这条小溪乃是多年前随着山势引来泉流自然形成的，更是因为它刚好介于桃、李两园之间，故取典“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溪水绵长，九曲十八弯，一直沿着整个山庄的山势顺流而下。三个班总共将近三百名的学徒，每天清晨都会来到溪边晨练。
由于住处远近有别，三个班的学徒在“自成溪”所处的练功位置也各不相同：芽苗班在下游，苞蕾班在中游，芳蕊班在上游。
不仅如此，练功的内容，也因为分班的关系，而有着极大的差别——
下游芽苗班的学徒，往往是提着木桶到溪边打水，再挑回两园中浇灌花木，以此来锻炼脚力，强身健体，既夯实根基，也磨练心性。
中游苞蕾班的弟子，则常常会临溪比斗，捉对厮杀，互相切磋竞技，以获进阶之益。
而至于上游芳蕊班的这些个“怪物”们，那就各有千秋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专属的练功方法，都是极独一无二、极具特色的。
这样看来，“自成溪”这三个字，似乎还多了那么点“自学成才”的意味在其中。
这就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纪青衣的晨练方式，是到自成溪边浣花洗剑。
她是山东停云岛纪家剑门的大小姐，虽才年方二八，便已将纪家的两大家传绝学“停云剑术”和“遏浪心法”练得炉火纯青。
她虽晴柔秀美，却又不失一股英气，人送绰号“江浪”，非止是因她那一头青丝如瀑似浪，更是因其年少有为，大有“长江后浪”之势。
今日，纪青衣再次到溪边，浣花、洗剑。
不同的是，此次与她同行的，还有王二妙。
纪青衣倚坐溪畔，伸手轻拂水面。
只见水上漂着数枚娇艳的桃花花瓣，不禁让人联想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美句。
她随即将桃花之水掬起，轻轻浇洗着她手中的那柄剑，一边拭洗剑身，一边感悟剑意。这就是她独有的练功方法，她称之为“养剑”。
然而，她突觉今日情景异于往常，静心细想，恍然而知，奇道：“为何不见李花漂来？”
纪青衣转头一看，发现王二妙正在用凌厉如电的指法，把溪流中每一片李花花瓣逐一夹出。
纪青衣看得困惑，便问道：“二妙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桃李不言，下自成溪。这本是庄里的一大奇景，你为何独独要将那李花挑出？”
王二妙正色道：“青衣姐姐见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只是我一看到李花在漂流，我就会想起一个人，一个名字叫‘李漂流’的人。然而，我特别不愿想起这个人。”
其实，第一次搞钱计划的失败，让生性要强的王二妙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李漂流的身影，就好像梦魇一般，时常浮现于心头，挥之不去。
但她始终未放弃自己的致富梦想，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三）
第一次搞钱计划的失败，让王二妙痛定思痛，她发现自己把赚钱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于是，她不再急功近利，开始变得深谋远虑，规划起更长远的将来。
当初，吸引她来“桃李满天下”学艺的理由，是她爹王动告诉她，这里有足够多的武功秘笈，可以供她读上好一阵子。
可是当她在来的路上听郭大路叔叔说到“桃李满天下”熊橱人的弟子都是来自三山五岳、天南海北的各大武林世家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留在这里更重要的理由。
这里有中原各大武林世家中最年轻、最重视、最有意培养的子弟，尤其是芳蕊班的十几位，更是这群江湖子弟的头部，是个中翘楚。
简而言之，这些人，几乎就等同于大半个中原武林的未来。
王二妙心想，自己和他们成为同门后，正可以借着这大好的机会，多交良友，广结善缘，积累更多的资源和人脉，正好将来的致富之路铺路。
纪青衣就是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她也确实把纪青衣当成好朋友。
王二妙固然想变富，但却不代表着她不是一个利用朋友、唯利是图之人。朋友，会成为她实现梦想的虎翼臂助，却绝不是她用来敛财的工具。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她不但懂得，而且一直践行如初。
纪青衣见王二妙对桃李弟子的构成一直很感兴趣，索性一边浣花洗剑，一边和她介绍起来。
“说到我们这里的江湖子弟的由来，一共大致可以分为四大类型——门、派、帮、会。”
王二妙问道：“这四个有很大的区别吗？”
“岂止是很大的区别，根本是天壤之别。”纪青衣笑道，开始娓娓道来——
“门，乃指家门。门内弟子都是从属于一个姓氏宗族之下的、带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比如我的山东停云岛纪家剑门，就是纪姓世家。”
“派，其实是和门相对的。派中弟子皆非血缘关系，但有师徒传承，以师为父，传功授艺。最典型的就是咱们的‘桃李满天下’大武场。”
“帮，是比较有江湖气息和草莽味道的组织，这里没有家族，也没有师徒，一切以帮主为马首是瞻。百里纵逍所属的江南定风寨，便是一例。”
“会，则是人数更多，更为松散的江湖组织，通常是为了某个特定的共同目标而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基本没有传授武艺的情况。弃连枝兄弟，他所在的湖州伏枥舍，就属于会的一种。”
王二妙听得入耳入心，她没想到门、派、帮、会之间竟然还有这么细致具体的区别。
她更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芳蕊班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小小的江湖。
就在这时，纪青衣叹道：“唉，真该带你认识一下小雷妹妹，可惜她整天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她今日到底又在哪个地方玩耍了。”
（四）
才没几天，王二妙和纪青衣已十分要好。
纪青衣也很乐意同她讲述这里每个人的故事。
然而，她却常常漏掉一个人。
一个顽皮捣蛋、自由随性的人。
这个人，就是雷池木。
都说林深方可见鹿，而这位雷池木小姑娘，似乎比那深林之中的灵鹿还要踪迹难寻。
王二妙来“桃李满天下”已经有五天的时间，却始终没有见过这个神秘的小雷。
每谈及此，纪青衣都会叹道：“这位雷池木妹妹虽然经常顽皮捣蛋、搞恶作剧，却又因为总是寻不见她，终是让她逃过了很多罪责，屡屡成为漏网之鱼，人送绰号‘九漏鱼’。”
郭大雄已经算是很顽皮的孩子了，若非如此，也不会被母亲燕七追杀了整整七年。
可听完纪青衣的描述，王二妙这才明白，论顽皮之程度，雷池木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她比郭大雄强的一点是，她会逃呀。
不但会逃，而且每次都能逃之夭夭。
这，岂非也是一种本事？
雷池木也是芳蕊班的弟子，自是位列“桃李十八怪”之首，可谓是怪中之怪。
只要一上课，她就捣蛋。或拔人马尾，或窃人包裹，或涂人一脸灰泥，致使各位同窗好友苦不堪言，而她却手舞足蹈，嘻皮笑脸。
师父熊橱人之威，本令人敬畏，然小雷却毫不畏惧，也时常戏弄师父。每每师父讲解武学，小雷便潜入后书房，将师父珍藏之古籍善本投入池中，又或以墨水涂鸦，各种玩法，层出不穷。
当她听熊师父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时，就把书给撕了来验证。当她听熊师父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时，他就把牡丹花连根拔起，大找风流鬼在哪儿。
其实，以她的武功和文智，早就可以出师下山了。可不知为何，她却依然选择留在这里，每年也都交足学费，继续玩耍下去。
熊师父文武兼修、恩威并重、宽严相济，可就是拿雷池木一点办法都没有。雷池木，无疑是最让熊师父最头疼的一个学生。
“喂！下次你们在背后讲我故事的时候，能不能先注意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看我在不在？”
声音很近，是从两人头顶上方传来的。
纪青衣、王二妙抬头一看，一张古灵精怪的少女俏脸就已经大咧咧地出现在她们眼前。
她正眨巴着她那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
就像一只灵巧机敏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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