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笼中鸟
岛津家久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刘坚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如果邓宏志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他们之前的所有的盘算，在岛津家久面前都只是徒劳。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邓宏志，在这位年轻船长看似镇定的神情之下，不知道潜藏了多少波涛汹涌。
但此时此刻的他无能为力，他们其余众人被带到了一处营帐，被命令和其他龙造寺的俘虏待在一起。
是夜，营帐外有马和岛津联军的庆功宴喧喧闹闹，营帐内的刘坚却忧心忡忡。
反倒是仇顺，一改原本急躁的样子，还津津有味地吃着士兵送进来的晚餐，时不时还要夸赞味道不错。
刘坚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刚想发几句牢骚，但还没开口就被仇顺拉着坐了下来，嘴里塞了一个甜豆包。
这一口甜豆包，让刘坚立马饿了起来，于是也终于消停下来安静吃饭。
刘坚并不清楚日本的士兵平时吃什么，但看身边其他俘虏的样子，岛津送来的伙食似乎还不错。
每人一碗饭、两块咸鱼干、一碗酱汤，每两人还有一个甜豆包。据仇顺说，日本人把这汤里的酱叫做味噌，煮汤腌菜都用它。
刘坚吃不出有什么好的，味噌的味道确实不错，但根本盖不住里面两片野猪肉的腥臊味。
草草吃完了这一餐，刘坚坐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脱身，但他并不想彻底放弃抵抗，做一只待宰的羔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煎熬中，刘坚睡着了。
在梦里，刘坚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但梦中的父亲，既非那个童年时舐犊情深的慈父，也不是少年时酩酊烂醉的老翁。
他穿着水手们的衣服，样貌变得年轻了许多。他站在船头眺望远方，海风吹得他的衣襟猎猎作响。俨然变回了那个纵横四海、叱咤风云的刘子仲。
刘坚忍不住喊了一声：“爹。”声音有些颤抖。
刘子仲转过头来，看着刘坚，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很快被严肃所替代。他皱了皱眉，说道：“小子，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为什么没在书房里背书？”
刘坚苦笑，叹了口气说道：“爹，我现在是阶下囚了，小命恐怕都难保。”
刘子仲闻言大怒，一把拔出腰间佩剑吼道：“哪个狗X的敢抓我儿子？兄弟们跟我杀过去！把他们剁了喂鲨鱼！”
刘坚伸手，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爹，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的梦里仍没有一个船长的样子，或许是你一直都把过去隐藏得太好了吧。
如果你真的能来救我，那就好了。可惜你已经死了，我可能很快也要下去找你了。”
刘子仲看着刘坚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随后拍了拍刘坚的肩膀：“小子，你还早呢。有点骨气，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
记住，你是老子的儿子，不能给我丢脸。想知道我以前那些故事，给我活着去问单师爷。”
刘坚摇头：“先前在那藏宝洞里，我都仍觉得有一线生机。可现在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那岛津家久一看便是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之徒，哪儿肯收了赎金就放人？
倭人毕竟是倭人，我不相信倭人会言而有信。此时又是手无寸铁，身陷军中，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没想到刘子仲闻言哈哈大笑：“你这算个屁，比你这危急得多的情景老子遇到过何止一次。放心吧，你爹我会罩着你的。
何况宏志和仇顺都青出于蓝，很多地方比老子都强，你就把你那心放肚子里，他们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就在这时，远处朦朦胧胧传来一阵喧哗声。刘子仲脸色一变，说道：“有人来了，你快回去。”不等刘坚反应过来，就将他大力一推。
刘坚急忙喊道：“爹！”他想和父亲多说几句话，哪怕明知是在梦中。
大梦乍醒，那阵喧哗来自几个士兵，他们是来将刘坚他们转移到别的地方的。
大军得胜回城，他们也被放在一辆车上一起带回去。
但今天押送他们的士兵很客气，他们四人也没有被绳捆索绑，就好像是被邀请的客人一般。
刘坚原本担心是“最后的仁慈”，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他们被带到了一座深墙高垒的城堡中，并被安置到了一处别院中。
四人分住在两间相邻的房间内，还配了两个仆人伺候。大门外有卫兵把守，除了不能出门外，他们享有一切自由。
没有人来告诉他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问仆人和卫兵，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回复。四人就这样怀着疑惑和些许畏惧的心住了下来。
入住的第一晚，仇顺依旧没心没肺地睡得很熟，但刘坚根本睡不着。于是他信步走出房间，突然发现左边有一个人正襟危坐，正是犬太郎。
刘坚只会说几句日语，犬太郎则是一句汉语都不会说，两人只能互相点了个头示意。
即使还是个孩子，但作为护卫，犬太郎是绝对不可能在茶姬休息时和她共处一室的。
两人一站一坐，就这么沉默了许久，直到刘坚实在困得不行回房睡觉，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到了第二天夜里，又是同样的情景，但刘坚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用自己蹩脚的日语和比比划划，问犬三郎是不是没有睡过觉，困不困。
犬三郎先是一本正经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刘坚却几乎没有听懂。
见他根本没听懂自己慷慨激昂的忠心之语，犬三郎做了个无奈的鬼脸，只好也比比划划地跟刘坚再讲一遍。
两个人手舞足蹈，一句听得懂两句听不懂的，竟然还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
成功破冰之后，四个人的交流也变得顺利了许多。
第二天白天，茶姬邀请了刘坚和仇顺去自己的房间聊天。茶姬和犬三郎，一个是久居深闺的公主，一个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对于日本的事情便已充满了好奇心，更别说是大明了。
仇顺讲了很多自己在海上的传奇经历，半真半假，把茶姬和犬三郎唬得一愣一愣的，犬三郎也因此学会了第一句汉语——“仇顺大哥”。
刘坚则是讲了很多话本上记载的故事，以及大明各地的奇闻异事，茶姬和犬三郎听得津津有味，趁此机会刘坚也向他俩人多学了不少日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四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但慢慢地，四人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这种感觉迅速扩散成一种焦虑——
邓宏志和一万田统贤怎么还没回来！
如果邓宏志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他们之前的所有的盘算，在岛津家久面前都只是徒劳。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邓宏志，在这位年轻船长看似镇定的神情之下，不知道潜藏了多少波涛汹涌。
但此时此刻的他无能为力，他们其余众人被带到了一处营帐，被命令和其他龙造寺的俘虏待在一起。
是夜，营帐外有马和岛津联军的庆功宴喧喧闹闹，营帐内的刘坚却忧心忡忡。
反倒是仇顺，一改原本急躁的样子，还津津有味地吃着士兵送进来的晚餐，时不时还要夸赞味道不错。
刘坚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刚想发几句牢骚，但还没开口就被仇顺拉着坐了下来，嘴里塞了一个甜豆包。
这一口甜豆包，让刘坚立马饿了起来，于是也终于消停下来安静吃饭。
刘坚并不清楚日本的士兵平时吃什么，但看身边其他俘虏的样子，岛津送来的伙食似乎还不错。
每人一碗饭、两块咸鱼干、一碗酱汤，每两人还有一个甜豆包。据仇顺说，日本人把这汤里的酱叫做味噌，煮汤腌菜都用它。
刘坚吃不出有什么好的，味噌的味道确实不错，但根本盖不住里面两片野猪肉的腥臊味。
草草吃完了这一餐，刘坚坐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脱身，但他并不想彻底放弃抵抗，做一只待宰的羔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煎熬中，刘坚睡着了。
在梦里，刘坚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但梦中的父亲，既非那个童年时舐犊情深的慈父，也不是少年时酩酊烂醉的老翁。
他穿着水手们的衣服，样貌变得年轻了许多。他站在船头眺望远方，海风吹得他的衣襟猎猎作响。俨然变回了那个纵横四海、叱咤风云的刘子仲。
刘坚忍不住喊了一声：“爹。”声音有些颤抖。
刘子仲转过头来，看着刘坚，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很快被严肃所替代。他皱了皱眉，说道：“小子，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为什么没在书房里背书？”
刘坚苦笑，叹了口气说道：“爹，我现在是阶下囚了，小命恐怕都难保。”
刘子仲闻言大怒，一把拔出腰间佩剑吼道：“哪个狗X的敢抓我儿子？兄弟们跟我杀过去！把他们剁了喂鲨鱼！”
刘坚伸手，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爹，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的梦里仍没有一个船长的样子，或许是你一直都把过去隐藏得太好了吧。
如果你真的能来救我，那就好了。可惜你已经死了，我可能很快也要下去找你了。”
刘子仲看着刘坚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随后拍了拍刘坚的肩膀：“小子，你还早呢。有点骨气，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
记住，你是老子的儿子，不能给我丢脸。想知道我以前那些故事，给我活着去问单师爷。”
刘坚摇头：“先前在那藏宝洞里，我都仍觉得有一线生机。可现在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那岛津家久一看便是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之徒，哪儿肯收了赎金就放人？
倭人毕竟是倭人，我不相信倭人会言而有信。此时又是手无寸铁，身陷军中，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没想到刘子仲闻言哈哈大笑：“你这算个屁，比你这危急得多的情景老子遇到过何止一次。放心吧，你爹我会罩着你的。
何况宏志和仇顺都青出于蓝，很多地方比老子都强，你就把你那心放肚子里，他们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就在这时，远处朦朦胧胧传来一阵喧哗声。刘子仲脸色一变，说道：“有人来了，你快回去。”不等刘坚反应过来，就将他大力一推。
刘坚急忙喊道：“爹！”他想和父亲多说几句话，哪怕明知是在梦中。
大梦乍醒，那阵喧哗来自几个士兵，他们是来将刘坚他们转移到别的地方的。
大军得胜回城，他们也被放在一辆车上一起带回去。
但今天押送他们的士兵很客气，他们四人也没有被绳捆索绑，就好像是被邀请的客人一般。
刘坚原本担心是“最后的仁慈”，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他们被带到了一座深墙高垒的城堡中，并被安置到了一处别院中。
四人分住在两间相邻的房间内，还配了两个仆人伺候。大门外有卫兵把守，除了不能出门外，他们享有一切自由。
没有人来告诉他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问仆人和卫兵，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回复。四人就这样怀着疑惑和些许畏惧的心住了下来。
入住的第一晚，仇顺依旧没心没肺地睡得很熟，但刘坚根本睡不着。于是他信步走出房间，突然发现左边有一个人正襟危坐，正是犬太郎。
刘坚只会说几句日语，犬太郎则是一句汉语都不会说，两人只能互相点了个头示意。
即使还是个孩子，但作为护卫，犬太郎是绝对不可能在茶姬休息时和她共处一室的。
两人一站一坐，就这么沉默了许久，直到刘坚实在困得不行回房睡觉，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到了第二天夜里，又是同样的情景，但刘坚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用自己蹩脚的日语和比比划划，问犬三郎是不是没有睡过觉，困不困。
犬三郎先是一本正经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刘坚却几乎没有听懂。
见他根本没听懂自己慷慨激昂的忠心之语，犬三郎做了个无奈的鬼脸，只好也比比划划地跟刘坚再讲一遍。
两个人手舞足蹈，一句听得懂两句听不懂的，竟然还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
成功破冰之后，四个人的交流也变得顺利了许多。
第二天白天，茶姬邀请了刘坚和仇顺去自己的房间聊天。茶姬和犬三郎，一个是久居深闺的公主，一个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对于日本的事情便已充满了好奇心，更别说是大明了。
仇顺讲了很多自己在海上的传奇经历，半真半假，把茶姬和犬三郎唬得一愣一愣的，犬三郎也因此学会了第一句汉语——“仇顺大哥”。
刘坚则是讲了很多话本上记载的故事，以及大明各地的奇闻异事，茶姬和犬三郎听得津津有味，趁此机会刘坚也向他俩人多学了不少日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四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但慢慢地，四人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这种感觉迅速扩散成一种焦虑——
邓宏志和一万田统贤怎么还没回来！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