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四王子完颜贞
将时间稍稍往前拨，回到朝天寨刚刚陷落的时候。
沈士良恭恭敬敬的陪着眼前的人物，低头哈腰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曾经的一山之主。
被他刻意奉承的人，光看长相令人有些惊讶，活脱脱一个汉人模样，甚至有几分大宋皇室的影子。
然而，无论是辫发垂肩的发型，还是一身的金国贵族服饰，都十分明确的说明着对方的身份：女真贵种。
此人正是大金国都元帅完颜宗弼的四子，凤翔府府尹兼兵马都总管，人称“四王子”的完颜贞。
说起四王子这个称呼，其实倒有几分由来。
自完颜贞到凤翔府后，作为都元帅之子，他自然而然的受到了诸多奉承与追捧。
有那机灵的，因着完颜宗弼曾被叫做“四太子”，便有样学样，称完颜贞为“四王子”。
王子在大金并不稀奇，排行第四也没有什么可夸之处，偏偏这两者结合起来，与曾经的完颜宗弼有了几分相似，这种感觉就让完颜贞有些欲罢不能了。
是以，凤翔府上下，都唤完颜贞为“四王子”。
四王子这会正在朝天寨的残墟中信步闲游，似乎颇有兴致。
沈士良恰到好处的递上话来：“好叫四王子知道，朝天寨贼逆们所在的这座山，就叫做松门山。所谓松，是因为多出松树，所谓门，则是因为此山便是那梁泉县的门户。”
完颜贞和煦点头：“站在山下看时，确实像座大门。”
“正是。”沈士良道：“所以夺下此山，大金国便可长驱直入，拿下梁泉县，乃至整个凤州！”
“沈先生夺取松门山的功劳，在下铭记在心，事后定有厚赏。”
沈士良脸上泛起喜色，随即连忙吹捧道：“哪里，都是四王子妙计。先以小股疑兵示敌，又在菩萨塬设营掩人耳目，最后亲率奇兵夜袭，方才有今日之胜。”
完颜贞失笑道：“那些算得什么妙计，我此行引了两个猛安过来，这才是根本的法子。”
沈士良想再拍一通马屁，却被完颜贞抬手制止了。
“方才抓住的那个朝天寨头领何在？”
“还是不肯归顺，已经关押下去了。”
“过去看看，我再劝说一番。”
“这…”沈士良迟疑道：“四王子，此人迂腐不堪，最不济事，没必要再…”
完颜贞目光直视，淡淡道：“沈先生，我下令时你只管照做就是，不用说自己的意见。”
只是被对方简单的盯着，沈士良却打了个寒颤，连忙更加态度恭谨的说道：“是，是，我这就带路。”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囚禁李仲先的地方。
这地方本是被赵佐用来关押沈士良的，没成想今日却变成李仲先被困。
完颜贞一进来便微微蹙眉：“谁让你们这样对待李夫子的，还不解开？”
沈士良连忙让人取下李仲先身上的手镣脚链。
完颜贞靠近几分，道：“李夫子，在下是…”
李仲先道：“我知道你，姓沈的告诉过我。”
“哦？”完颜贞笑道：“可还说什么了？”
“姓沈的说，只要我当时肯放他出来，他就会帮着与你交涉，不来犯朝天寨。”
沈士良急道：“李仲先！你莫要胡说八道！”
李仲先冷笑：“若不是你说三万金军即至，只有这一个办法，我怎会放你出来？”
沈士良还欲再辩，却被完颜贞抬手制止了。
完颜贞解释道：“在下此行只带了两个猛安，不过两千人而已，这话确实有些唬人。”
李仲先冷声道：“沈士良还说，就算你们打上门来，只要我等愿降，便不会害儿郎们的性命。”
说到最后，竟有几分恨意，显然朝天寨中有不少人死于金人之手。
完颜贞沉默片刻，道：“李夫子，这些话沈士良从未告诉过我，想来都是他为了赚开山门，唬骗的你。”
沈士良当即面色惨白，两腿发软。
孰料，完颜贞又道：“只是，现如今沈士良是我的部属，断没有借此来推卸责任的道理。他之前说下的话，我都认了。”
完颜贞对着李仲先俯身下拜道：“之前的冒犯皆是在下之过，向李夫子赔个罪。此番事了后定会归还山寨，期间一应损失，皆由在下来弥补。”
此言一出，不仅沈士良由惊转喜，连李仲先也愣住了。
接下来，不论对方再说什么，李仲先都一言不发了。
完颜贞只好起身，又嘱咐必须善待李仲先后，这才离去。
沈士良有些不解：“主公，何必如此看重那个李仲先，此人只是个老学究，无甚本事。”
完颜贞叹道：“一来，他是个仁义之人，能归顺自然最好。二来，便是我需留着来招揽他的结义兄弟，赵佐。”
“赵佐？”
完颜贞点头，然后随手拉过一名降金的山贼头领：“我记得，你唤做侯文？”
“是。”
“你来说说，赵佐是什么人？”
“朝天寨的四当家。”
“还有呢？”
侯文紧张的看了眼对方，小心道：“抗…抗金盟盟主。”
完颜贞道：“我听闻，利州路绿林群雄皆来争抢这个抗金盟的盟主，后来赵佐历经七天七夜的比斗，斩获文、武、猎三项第一，这才被公认为盟主。”
侯文眨了眨眼，道：“是。”
完颜贞点头：“这就是了。如此英雄俊杰，我岂能不起爱才之心？”
沈士良急道：“主公有所不知，这番说法里有诸多不实之处，实际上当时…”
完颜贞打断道：“纵有夸张，那赵佐确实有几分才干，这总没错吧。”
沈士良没话说了。
“更何况，别的宋人都怕我们，唯独他却浑然不惧，反倒成立了什么抗金救难顺天护国忠义盟。如此大勇之人，在我们金国，都要称一声巴图鲁的。”
“再甚至，抛开这些都不说，只看我脚下的朝天寨，这等布置和守备，那赵佐总归是个任事实干之人吧。若非如此，沈先生你的功劳又从何而来？”
事关自家功劳，沈士良只好勉强称赞一番赵佐，说对方把山寨修的固若金汤，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唯有他沈某人做间，里应外合才能一举攻破。
完颜贞看向沈士良，笑道：“说起来，沈先生与赵佐的较量中，倒是落了下风，他几乎完全识破了你。”
沈士良不服道：“那又如何？他却没料到自家兄弟不济，又放了我。更何况，我在梁泉县那边亦布下罗网，说不得那赵佐已是阶下囚。”
完颜贞摇头：“你的手段困不住他。”
“为何不行，他须不是神仙，能掐会算？”
“我信他。”
沈士良恭恭敬敬的陪着眼前的人物，低头哈腰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曾经的一山之主。
被他刻意奉承的人，光看长相令人有些惊讶，活脱脱一个汉人模样，甚至有几分大宋皇室的影子。
然而，无论是辫发垂肩的发型，还是一身的金国贵族服饰，都十分明确的说明着对方的身份：女真贵种。
此人正是大金国都元帅完颜宗弼的四子，凤翔府府尹兼兵马都总管，人称“四王子”的完颜贞。
说起四王子这个称呼，其实倒有几分由来。
自完颜贞到凤翔府后，作为都元帅之子，他自然而然的受到了诸多奉承与追捧。
有那机灵的，因着完颜宗弼曾被叫做“四太子”，便有样学样，称完颜贞为“四王子”。
王子在大金并不稀奇，排行第四也没有什么可夸之处，偏偏这两者结合起来，与曾经的完颜宗弼有了几分相似，这种感觉就让完颜贞有些欲罢不能了。
是以，凤翔府上下，都唤完颜贞为“四王子”。
四王子这会正在朝天寨的残墟中信步闲游，似乎颇有兴致。
沈士良恰到好处的递上话来：“好叫四王子知道，朝天寨贼逆们所在的这座山，就叫做松门山。所谓松，是因为多出松树，所谓门，则是因为此山便是那梁泉县的门户。”
完颜贞和煦点头：“站在山下看时，确实像座大门。”
“正是。”沈士良道：“所以夺下此山，大金国便可长驱直入，拿下梁泉县，乃至整个凤州！”
“沈先生夺取松门山的功劳，在下铭记在心，事后定有厚赏。”
沈士良脸上泛起喜色，随即连忙吹捧道：“哪里，都是四王子妙计。先以小股疑兵示敌，又在菩萨塬设营掩人耳目，最后亲率奇兵夜袭，方才有今日之胜。”
完颜贞失笑道：“那些算得什么妙计，我此行引了两个猛安过来，这才是根本的法子。”
沈士良想再拍一通马屁，却被完颜贞抬手制止了。
“方才抓住的那个朝天寨头领何在？”
“还是不肯归顺，已经关押下去了。”
“过去看看，我再劝说一番。”
“这…”沈士良迟疑道：“四王子，此人迂腐不堪，最不济事，没必要再…”
完颜贞目光直视，淡淡道：“沈先生，我下令时你只管照做就是，不用说自己的意见。”
只是被对方简单的盯着，沈士良却打了个寒颤，连忙更加态度恭谨的说道：“是，是，我这就带路。”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囚禁李仲先的地方。
这地方本是被赵佐用来关押沈士良的，没成想今日却变成李仲先被困。
完颜贞一进来便微微蹙眉：“谁让你们这样对待李夫子的，还不解开？”
沈士良连忙让人取下李仲先身上的手镣脚链。
完颜贞靠近几分，道：“李夫子，在下是…”
李仲先道：“我知道你，姓沈的告诉过我。”
“哦？”完颜贞笑道：“可还说什么了？”
“姓沈的说，只要我当时肯放他出来，他就会帮着与你交涉，不来犯朝天寨。”
沈士良急道：“李仲先！你莫要胡说八道！”
李仲先冷笑：“若不是你说三万金军即至，只有这一个办法，我怎会放你出来？”
沈士良还欲再辩，却被完颜贞抬手制止了。
完颜贞解释道：“在下此行只带了两个猛安，不过两千人而已，这话确实有些唬人。”
李仲先冷声道：“沈士良还说，就算你们打上门来，只要我等愿降，便不会害儿郎们的性命。”
说到最后，竟有几分恨意，显然朝天寨中有不少人死于金人之手。
完颜贞沉默片刻，道：“李夫子，这些话沈士良从未告诉过我，想来都是他为了赚开山门，唬骗的你。”
沈士良当即面色惨白，两腿发软。
孰料，完颜贞又道：“只是，现如今沈士良是我的部属，断没有借此来推卸责任的道理。他之前说下的话，我都认了。”
完颜贞对着李仲先俯身下拜道：“之前的冒犯皆是在下之过，向李夫子赔个罪。此番事了后定会归还山寨，期间一应损失，皆由在下来弥补。”
此言一出，不仅沈士良由惊转喜，连李仲先也愣住了。
接下来，不论对方再说什么，李仲先都一言不发了。
完颜贞只好起身，又嘱咐必须善待李仲先后，这才离去。
沈士良有些不解：“主公，何必如此看重那个李仲先，此人只是个老学究，无甚本事。”
完颜贞叹道：“一来，他是个仁义之人，能归顺自然最好。二来，便是我需留着来招揽他的结义兄弟，赵佐。”
“赵佐？”
完颜贞点头，然后随手拉过一名降金的山贼头领：“我记得，你唤做侯文？”
“是。”
“你来说说，赵佐是什么人？”
“朝天寨的四当家。”
“还有呢？”
侯文紧张的看了眼对方，小心道：“抗…抗金盟盟主。”
完颜贞道：“我听闻，利州路绿林群雄皆来争抢这个抗金盟的盟主，后来赵佐历经七天七夜的比斗，斩获文、武、猎三项第一，这才被公认为盟主。”
侯文眨了眨眼，道：“是。”
完颜贞点头：“这就是了。如此英雄俊杰，我岂能不起爱才之心？”
沈士良急道：“主公有所不知，这番说法里有诸多不实之处，实际上当时…”
完颜贞打断道：“纵有夸张，那赵佐确实有几分才干，这总没错吧。”
沈士良没话说了。
“更何况，别的宋人都怕我们，唯独他却浑然不惧，反倒成立了什么抗金救难顺天护国忠义盟。如此大勇之人，在我们金国，都要称一声巴图鲁的。”
“再甚至，抛开这些都不说，只看我脚下的朝天寨，这等布置和守备，那赵佐总归是个任事实干之人吧。若非如此，沈先生你的功劳又从何而来？”
事关自家功劳，沈士良只好勉强称赞一番赵佐，说对方把山寨修的固若金汤，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唯有他沈某人做间，里应外合才能一举攻破。
完颜贞看向沈士良，笑道：“说起来，沈先生与赵佐的较量中，倒是落了下风，他几乎完全识破了你。”
沈士良不服道：“那又如何？他却没料到自家兄弟不济，又放了我。更何况，我在梁泉县那边亦布下罗网，说不得那赵佐已是阶下囚。”
完颜贞摇头：“你的手段困不住他。”
“为何不行，他须不是神仙，能掐会算？”
“我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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