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疾病坐标系
莫乔听说过皮革马利翁的故事。
古希腊一位名叫“皮革马利翁”的雕塑家，爱上了自己的一件雕像，最后雕像被他的爱意打动，化为真人。
“怎么，你也有一段不可能的恋爱？”
身体往后一靠，莫乔突然警觉，以池楚歌奇怪的脑回路，不会要说她对某个二次元纸片人爱而不得吧。
还好，这一次池楚歌没有再让他“梅花三弄”。
对话终于进入了他预想之中的正常、正经、严肃中带着点回忆伤感的氛围。
“人人都羡皮革马利翁，说他获得了理想中的爱妻。但我觉得，故事里最值得羡慕的，是那块象牙雕塑。”
“嗯？”
莫乔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没有生命的石之死物，因为一个人的爱慕，竟然获得了可喜可泣可悲可怒的肉体与灵魂。难道不值得羡慕？”
幽幽地叹息，池楚歌空洞的眼眸中盛开一片荒芜。
莫乔忽而忆起女孩所说过的话。
或许除了做纯爱杀手的那段时间短暂地逃离去过外面的世界，迄今为止的漫长时间中，她一直被困在数序收容所，这个属于她的“石之囚笼”中。
就像皮格马利翁将加拉泰亚从雕像中解放一样，或许她也在等待，有朝一日能够获得自由。
这女孩，搞笑起来是真搞笑，正经伤感起来却也让人招架不住。
莫乔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措辞在心中酝酿了无数种，却觉得都不合适。
他默默拍了拍女孩的肩，和她一起无言垂眸。
忽然，飘入鼻腔的味道发生了变化，是他熟悉的咖啡苦香。
终于回来了，莫乔苦笑。
失落黯然从女孩棕色的眼瞳里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镇静与冷淡。
“刚才的事，我希望你就当没听说过。”
“放心吧，我不像某个老狐狸，不喜欢透露别人的私事。”
池楚歌如释重负般点点头。
莫乔却不禁留意到，在她雪女一般冷冽疏离的面具下，其实藏着和先前女孩眼中相同的虚无动摇。
“不好意思，这一次麻烦你了。多亏你在，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将《精神分析诊断入门经典三百问》放入口袋，池楚歌向他颔首致意，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你帮过我那么多次，这才哪儿到哪儿。只是......”
“怎么了？”池楚歌奇怪地问。
“那道视线，从刚才起就没离开过这层楼。被视线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不会有问题吗？”
“视线？”她纳闷地重复，“哦，你是说顶楼的‘游灵’。别担心，游灵监管的是污染异常，就算看向了我们这里，也没什么。”
“那就好。”莫乔放下心来。
“活动时间快结束了，你也该回病房了。等会点名你不在，会引来管理员。”
快结束了？
莫乔这才想起查看时间，没想到他和池楚歌竟被困在这里二十分钟之久。
这么一耽误，与鹦鹉人的会面只能拖延至明天了！
这不是最让莫乔担心的。
他不确定雷蒙德卖的那个关子是否能够奏效。能否成功接入鹦鹉人的认知网络，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见莫乔忧心忡忡，池楚歌侧头问道：
“怎么了吗？”
“我......”
犹豫再三，莫乔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他知道以池楚歌的性格，如果事后发现他出于照顾她心情的顾虑却缄默不言，才更加让她恼火。
听罢，池楚歌沉吟了一会儿。
“今晚八点。”
“嗯？”
“我会想办法把鹦鹉人带出来，今晚八点，你可以继续今天下午因为我而中断的事。”
“你这样做，会不会对你有风险？”
“这个不用你操心。”池楚歌轻描淡写地带过。“你最好现在联系下开膛手，看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莫乔接入隐藏式耳机，他本想编个理由一笔带过与池楚歌的秘密会面，没想到雷蒙德一语道破天机：
“是我们亲爱的小姐，身体里出现了不协调的声音了吧？”
外放的声音被池楚歌听得清楚，她惊讶地眨眨眼，“你知道？”
“没有什么事瞒得过老雷蒙德，没有什么事。”
这老小子，比莫乔想象中得还要狡猾，心中对他的提防不由得多了几分。
但眼下，他还需要雷蒙德的协助。
“你之前说的另一个接入方法是什么？”
对面没有说话，莫乔瞥了一眼池楚歌，反应过来雷蒙德是在忌惮交易之外第三人的存在。
“她没有问题。”
说不出一个具体的理由，但莫乔觉得，如果说现在收容所里存在任何一个他可以稍微信赖的人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池楚歌。
当然，在她还是她的情况下。
“好吧，既然你坚持。”雷蒙德耸肩，“共感共识最简单的方法，是与骇入体，感染相同的巨兽遗骨。”
喝了口红茶，他继续说：
“不同的巨兽遗骨会对人体的不同认知部分造成污染。譬如记忆、语言、情感、肌肉协调、潜意识等不同的模块。
而在同一个模块路径上，又因污染深度的不同，分第一植物识、第二动物识、第三行巧识、第四我身识，与第五众生识。”
所以认知疾病，又被称为“五识污染”。
“那什么影响了污染的深度？”莫乔问。
回答他的是池楚歌。
“我们也想知道。同一块遗骨，哪怕先后作用在同一个人身上，路径上也会出现不同深浅的污染。”
“我明白了。”莫乔缓缓地点头，“认知模块与路径深度，就像是坐标系的X轴与Y轴，不同的组合，会有不同的认知疾病。”
池楚歌插进话来：
“还有看不见的Z轴，也就是每个人自身对污染的抗性。哪怕是相同的遗骨，污染了相同的认知模块，在路径上达到了同样的污染深度，有人先天抗性更高，病得更轻。有人先天抗性更低，病得更重。”
“我们亲爱的小姐说得没错。所以，通过感染相同的遗骨来接入认知网络，只是一种理论上成立的可行性。”
莫乔思索着这番话。
的确，存在三个不确定的变量因素。
认知模块最好解决，只需获得与目标相同的巨兽遗骨即可。
但其余两个变量不确定性太大。
路径深度，污染深浅成因是个谜，而抗性基因又因人而异。
想在三维坐标系上精确重现与目标同样的疾病定位，几率不能说没有，但与零没有什么区别。
“使用这个方法，神经漫游者通常只能锁定一个模糊的大概范围，目标点附近的一个圆。”
莫乔听出了雷蒙德的言外之意，他接着把话说下去：
“但我是易感体。”
“Bingo！”雷蒙德打了个响指，“因为你是易感体，所以我们只需将你送入那个模糊的大概范围。就像浮空车的自主导航，你的易感体质，会帮助你自动向目标点靠近。”
易感体。
莫乔快速瞥了一眼身边的池楚歌。
他忽然想到，按理说他在雷蒙德与池楚歌身边待的时间也不短。
他们两人都是污染者，携带认知疾病，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自己一直没有被他们感染？
疑惑刚刚冒出头，又被按了下去。雷蒙德接下来的几句话吸引了莫乔的注意力：
“你可想好了，确定要冒这个风险？你体内本就已经存在一枚遗骨，两种不同的遗骨，污染叠加，会带来什么后果，我可没法向你保证。”
“想清楚了。”
莫乔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
鹦鹉人是他靠近贝希摩斯原型机唯一近在咫尺的机会，他相信当然还有其他的方法，但他担不起“十五天内”这四个字承载的风险。
光是接近一个鹦鹉人就已经困难重重，更别提其他连些许头绪都没有的途径。
拯救妹妹的机会就近在眼前，他几乎不需要权衡。
雷蒙德说：
“至于鹦鹉人体内的遗骨......”
“我会弄来的。”默不作声的池楚歌突然说道。
古希腊一位名叫“皮革马利翁”的雕塑家，爱上了自己的一件雕像，最后雕像被他的爱意打动，化为真人。
“怎么，你也有一段不可能的恋爱？”
身体往后一靠，莫乔突然警觉，以池楚歌奇怪的脑回路，不会要说她对某个二次元纸片人爱而不得吧。
还好，这一次池楚歌没有再让他“梅花三弄”。
对话终于进入了他预想之中的正常、正经、严肃中带着点回忆伤感的氛围。
“人人都羡皮革马利翁，说他获得了理想中的爱妻。但我觉得，故事里最值得羡慕的，是那块象牙雕塑。”
“嗯？”
莫乔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没有生命的石之死物，因为一个人的爱慕，竟然获得了可喜可泣可悲可怒的肉体与灵魂。难道不值得羡慕？”
幽幽地叹息，池楚歌空洞的眼眸中盛开一片荒芜。
莫乔忽而忆起女孩所说过的话。
或许除了做纯爱杀手的那段时间短暂地逃离去过外面的世界，迄今为止的漫长时间中，她一直被困在数序收容所，这个属于她的“石之囚笼”中。
就像皮格马利翁将加拉泰亚从雕像中解放一样，或许她也在等待，有朝一日能够获得自由。
这女孩，搞笑起来是真搞笑，正经伤感起来却也让人招架不住。
莫乔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措辞在心中酝酿了无数种，却觉得都不合适。
他默默拍了拍女孩的肩，和她一起无言垂眸。
忽然，飘入鼻腔的味道发生了变化，是他熟悉的咖啡苦香。
终于回来了，莫乔苦笑。
失落黯然从女孩棕色的眼瞳里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镇静与冷淡。
“刚才的事，我希望你就当没听说过。”
“放心吧，我不像某个老狐狸，不喜欢透露别人的私事。”
池楚歌如释重负般点点头。
莫乔却不禁留意到，在她雪女一般冷冽疏离的面具下，其实藏着和先前女孩眼中相同的虚无动摇。
“不好意思，这一次麻烦你了。多亏你在，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将《精神分析诊断入门经典三百问》放入口袋，池楚歌向他颔首致意，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你帮过我那么多次，这才哪儿到哪儿。只是......”
“怎么了？”池楚歌奇怪地问。
“那道视线，从刚才起就没离开过这层楼。被视线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不会有问题吗？”
“视线？”她纳闷地重复，“哦，你是说顶楼的‘游灵’。别担心，游灵监管的是污染异常，就算看向了我们这里，也没什么。”
“那就好。”莫乔放下心来。
“活动时间快结束了，你也该回病房了。等会点名你不在，会引来管理员。”
快结束了？
莫乔这才想起查看时间，没想到他和池楚歌竟被困在这里二十分钟之久。
这么一耽误，与鹦鹉人的会面只能拖延至明天了！
这不是最让莫乔担心的。
他不确定雷蒙德卖的那个关子是否能够奏效。能否成功接入鹦鹉人的认知网络，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见莫乔忧心忡忡，池楚歌侧头问道：
“怎么了吗？”
“我......”
犹豫再三，莫乔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他知道以池楚歌的性格，如果事后发现他出于照顾她心情的顾虑却缄默不言，才更加让她恼火。
听罢，池楚歌沉吟了一会儿。
“今晚八点。”
“嗯？”
“我会想办法把鹦鹉人带出来，今晚八点，你可以继续今天下午因为我而中断的事。”
“你这样做，会不会对你有风险？”
“这个不用你操心。”池楚歌轻描淡写地带过。“你最好现在联系下开膛手，看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莫乔接入隐藏式耳机，他本想编个理由一笔带过与池楚歌的秘密会面，没想到雷蒙德一语道破天机：
“是我们亲爱的小姐，身体里出现了不协调的声音了吧？”
外放的声音被池楚歌听得清楚，她惊讶地眨眨眼，“你知道？”
“没有什么事瞒得过老雷蒙德，没有什么事。”
这老小子，比莫乔想象中得还要狡猾，心中对他的提防不由得多了几分。
但眼下，他还需要雷蒙德的协助。
“你之前说的另一个接入方法是什么？”
对面没有说话，莫乔瞥了一眼池楚歌，反应过来雷蒙德是在忌惮交易之外第三人的存在。
“她没有问题。”
说不出一个具体的理由，但莫乔觉得，如果说现在收容所里存在任何一个他可以稍微信赖的人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池楚歌。
当然，在她还是她的情况下。
“好吧，既然你坚持。”雷蒙德耸肩，“共感共识最简单的方法，是与骇入体，感染相同的巨兽遗骨。”
喝了口红茶，他继续说：
“不同的巨兽遗骨会对人体的不同认知部分造成污染。譬如记忆、语言、情感、肌肉协调、潜意识等不同的模块。
而在同一个模块路径上，又因污染深度的不同，分第一植物识、第二动物识、第三行巧识、第四我身识，与第五众生识。”
所以认知疾病，又被称为“五识污染”。
“那什么影响了污染的深度？”莫乔问。
回答他的是池楚歌。
“我们也想知道。同一块遗骨，哪怕先后作用在同一个人身上，路径上也会出现不同深浅的污染。”
“我明白了。”莫乔缓缓地点头，“认知模块与路径深度，就像是坐标系的X轴与Y轴，不同的组合，会有不同的认知疾病。”
池楚歌插进话来：
“还有看不见的Z轴，也就是每个人自身对污染的抗性。哪怕是相同的遗骨，污染了相同的认知模块，在路径上达到了同样的污染深度，有人先天抗性更高，病得更轻。有人先天抗性更低，病得更重。”
“我们亲爱的小姐说得没错。所以，通过感染相同的遗骨来接入认知网络，只是一种理论上成立的可行性。”
莫乔思索着这番话。
的确，存在三个不确定的变量因素。
认知模块最好解决，只需获得与目标相同的巨兽遗骨即可。
但其余两个变量不确定性太大。
路径深度，污染深浅成因是个谜，而抗性基因又因人而异。
想在三维坐标系上精确重现与目标同样的疾病定位，几率不能说没有，但与零没有什么区别。
“使用这个方法，神经漫游者通常只能锁定一个模糊的大概范围，目标点附近的一个圆。”
莫乔听出了雷蒙德的言外之意，他接着把话说下去：
“但我是易感体。”
“Bingo！”雷蒙德打了个响指，“因为你是易感体，所以我们只需将你送入那个模糊的大概范围。就像浮空车的自主导航，你的易感体质，会帮助你自动向目标点靠近。”
易感体。
莫乔快速瞥了一眼身边的池楚歌。
他忽然想到，按理说他在雷蒙德与池楚歌身边待的时间也不短。
他们两人都是污染者，携带认知疾病，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自己一直没有被他们感染？
疑惑刚刚冒出头，又被按了下去。雷蒙德接下来的几句话吸引了莫乔的注意力：
“你可想好了，确定要冒这个风险？你体内本就已经存在一枚遗骨，两种不同的遗骨，污染叠加，会带来什么后果，我可没法向你保证。”
“想清楚了。”
莫乔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
鹦鹉人是他靠近贝希摩斯原型机唯一近在咫尺的机会，他相信当然还有其他的方法，但他担不起“十五天内”这四个字承载的风险。
光是接近一个鹦鹉人就已经困难重重，更别提其他连些许头绪都没有的途径。
拯救妹妹的机会就近在眼前，他几乎不需要权衡。
雷蒙德说：
“至于鹦鹉人体内的遗骨......”
“我会弄来的。”默不作声的池楚歌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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