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方蓉其实很少回忆自己的童年，因为没有必要，她也不是那种靠回忆过活的人。
方蓉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娘家，方老爹在喝酒，他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方蓉看上的那个男人，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罢了，等方皓做了官，只会比卫昊天还要有钱有势。
民不与官斗，卫昊天再有钱，也抵不过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是的，在方老爹眼里，卫昊天只是过路的客商，根本无法与方皓相提并论，一个是商，商贾低贱，不能科举为官，一个是官，官服一穿，就足以让前者两股战战！
在方老爹的认知里，这个世界，最牛逼的就是官！
毕竟，商人只是有钱，官人却是有权，当官的想收拾一个客商，不会比捏死一个蚂蚁困难！
方老爹yy得厉害，等方皓当了官，收拾几个像卫昊天这样富有的商人，他们老方家不就富贵了吗？又有官当，又有数之不尽的钱财花用。
而方蓉，就算攀上有钱人，最后还是得回娘家，和亲爹服软。
方老爹yy得厉害，在他看来，卫昊天其实配不上他们老方家，士农工商，商贾最贱，他们老方家又出来一个读书种子，未来秀才举人状元，知县知州知府，肯定比他强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方蓉把饭菜放在饭桌上，都不用她喊，方老爹就上桌了，拿着筷子，快快活活地吃了起来。
虽然便宜女婿很是低贱，但他家的吃食，可一点都不低贱，都是山珍海味，都是珍稀难得的好东西，方老爹经常吃喝他家的东西，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所以他从来不说卫昊天的不是，吃人嘴软，要是这话不小心被他听去了，他不就再也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了吗？
方蓉还想热一热，去灶间忙活，那边方皓也回来了，因为家里天天都有好吃的，原本一个月回来两天的他，也就天天都回家吃饭了，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一群同窗，来往来应酬。
方蓉忙活来忙活去，热了这盘菜，又热那盘菜，方皓在饭桌上吹嘘，“吃好喝好，敞开了吃，厨房里还有很多珍馐美味。”
方蓉有点不自在，这些东西，其实是卫昊天家的残羹剩饭而已，这群人就这么喜欢残羹剩饭吗？他们都是富家子弟，甚至还有官家的少爷，天天吃好的喝好的，按理来说，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很常见的。
方老爹也吹嘘：“这些饭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就为了让你们吃得满意。”
那群同窗，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可一闻到这些饭菜的香气，就如痴如醉：“方老爹的手艺，想来也只有御厨可比了吧！”
“此等美味，除了皇宫，还有何处可以吃到？”
“方老爹，你可以去皇宫应聘御厨了。”
方蓉脸都臊红了，至于吗？不就是富商府里的吃食吗？真有那么好吗？不应该呀。
你们可都是富贵中人，这些吃食，难道都没吃过？
方蓉一个迟疑，上菜的动作，就不那么利索了，那些大块朵颐的人，一看到厨房里迟迟没有动静，就生气了，“方皓，你家的下人，是怎么做事的？”
“怎么客人来你家吃饭，还需要催她不成！”
方皓的同窗们，都是他用心笼络来的富家子弟，都是家里宠大的，脾气暴躁，他们常来方家吃饭，对方蓉有点印象，就是个灶房里的丫鬟，给方老爹打下手，刷锅洗碗之类的。
方老爹见他们生气了，也是面红耳赤，“这个丫头，就是个心野的，见主人家贫穷，就想去富贵人家。”
方皓的同窗也是义愤填膺，“这等刁奴贱婢，怎可留她？”
“方老爹，你别难过，我家有几个温顺的丫头，我把她们送给你。”
“方皓是个上进的，将来有我们帮衬，肯定会飞黄腾达……”
“等日后，方皓走上仕途，她还不知道如何悔恨呢！”
“不就是刷个锅洗个碗，热个饭上个菜，她一个贱婢，究竟有多娇贵，还不快端上来？”
方蓉心里很不好过，母亲在时，是怎样的光景，母亲死后，是怎样的光景，真可谓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酸甜苦辣，颠倒错乱，她都经历了一遍。
她诺诺称是，乖乖给他们端上温热的饭菜，心里越发想嫁给卫昊天，做卫昊天的第十八房夫人，没有爱情就没有爱情，至少卫昊天这个人，不会把她当成下人使唤。
方蓉脸色苍白，因为心情不佳，而没有任何笑容，而方皓的同窗们，看也不看她，一个贱婢，嫌贫爱富，放着未来的状元公不要，要去攀附一个富商？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半点眼光都没有。
方皓的同窗们，一筷子接一筷子，而方蓉，则像一个勤勤恳恳的佣人，给他们端菜上菜！
在她看来，卫昊天是个商人，虽然有钱，但社会地位不高，讨好这些当官的，结交这些当官的，逢迎讨好什么的，以后也是一个门路。
她是卫昊天的老婆，肯定要辅佐丈夫，为丈夫开拓人脉，尤其是哥哥的这些同窗，非富即贵，肯定会有走上仕途的，他们又互为援手，彼此交好，互相帮衬，形成团团体体，在官场上共同进退的话，未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所以，就算被他们当成下人使唤，给他们端菜上菜，方蓉也是愿意的。
方蓉自觉自己是个贤惠的老婆，虽然暂时没嫁给卫昊天，但已经会帮衬丈夫，开拓官场上的人脉了。
她之所以没和方皓撕破脸，也是觉得，以方皓的手腕和头脑，还有拉关系的能力，将来走上仕途，肯定前途无量。
她只是不想苦等，浪费青春，可绝不是想和他闹翻，将来嫁给卫昊天，她有个当官的哥哥，家庭地位肯定不低。
方蓉一点都不认为自己配不上卫昊天，哪怕是容貌平平的时候，只要她哥哥考上举人，她其实谁都配得上。
但是，哥哥究竟何年能考中呢？
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她不能一直等，否则就算哥哥考上了，她也熬成老姑娘了，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方蓉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来来去去，给他们送上好吃的珍馐美食。
方皓和同窗们谈天说地，完全把她当成背景板，看见也当没看见，他未来前途远大，又有一群同窗帮衬，官场上必然风光得意，而方蓉，从前再怎么娇贵，如今也与奴仆无异，平日里炉灶旁边忙活，将来就算那个富商眼瞎，迎娶了她做小妾，也是困于后宅，不仅如此，她还要为了丈夫，而努力维系和方皓的关系，各种拉关系，笼络关系，小心讨好方皓这个当官的哥哥。
方蓉忙活了许久，十多盘菜，眨眼就被他们吃完了。
同窗们很不满意，“就这么多吗？”
“不能多做几盘菜吗？”
“方老爹，要不然这样吧，你家没钱，本少爷有钱，本少爷给你银子，你再去灶上，多做几盘菜来！”
“是啊是啊，沈少说得对，这些菜，就这么几盘，哪里够吃呢？”
“方老爹，你再去多做几个菜，我们七个，一个各自贴补你五十两银子，在你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天，还蛮过意不去的。”
“五十两怎么够？这些菜那么好吃，我出一百两，一道菜，我贴你一百两银子！”
“是极是极，五十两银子，还是给少了，这么好吃的菜，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至少值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方老爹，爷不差钱，就想吃个痛快！”
“你家的饭菜，外面的酒楼，想买都买不到。”
方蓉一脸震惊，难不成卫昊天一介商人，竟然能请动宫里的御厨？
她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杆，既然能请动御厨，那能量肯定不小，说不定家里有个官，或者亲戚是官家，或者干脆是皇商，毕竟那些当官的，总得有些亲戚从事商业，为他们提供资金援助，而皇帝老儿，也会在户部挂名几个皇商，专门为皇帝老儿开拓小金库。
而且她觉得吧，卫昊天一家子吃饭，往往会消耗百来个菜，厨房里肯定一群厨子，不可能一个厨子，能周转得开，一群厨子，手艺都特别好吃，一群厨艺和御厨相差仿佛的厨子，还是干脆就请了一群御厨，专门为自己家服务？
方蓉满脸都是红光，她好像一不小心，真的遇上了一个显贵的丈夫。
能请动一群御厨，来自己家打工，专门为自己家做饭，可想而知，他究竟有多显贵，至少是个皇商，异常有钱，人脉圈非富即贵。
而众所周知，皇商是为皇帝老儿服务的。
说不定方皓还在偏远地区当知县，苦苦煎熬，而她的丈夫，已经深受帝王赏识，简在帝心了。
她当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对待方皓，毫无掩饰自己的鄙夷，说不定他以后想升官，还得通过她，走卫昊天的门路呢。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讨好谁，谁巴结谁，谁走谁的门路。
方皓是很聪明，很精明，很努力，很有前途，很会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将来在官场，再有岳家帮衬，肯定混得不差。
可官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上位，别人就不想上位？
方皓到底出身农家，怎么跟那些真正的大族子弟，世代簪缨的贵胄比？
而方蓉，总觉得自己的丈夫，所表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他背后应该藏着更多，比如说，庞大的家族，深厚扎实且互相链接的人脉网络，忠心耿耿又极为能干的奴仆下属，甚至一身超级强悍的武功，可以传音入密，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那些武林高手。
是的，方蓉误会了，因为彼时的她，即使接触到了卫昊天这些修仙者，也还是对修仙这件事没有认知，顶多是觉得卫昊天有武功内力什么的。
修仙者和凡人，总是很近，又很远。
方皓本就被同窗们的突发奇想，给搞得焦头难额，唯恐露馅，看到方蓉满脸嘚瑟，心情就更遭了。
不就是吃你丈夫一些饭食？有必要那么嘚瑟吗？
还是说，卫昊天不是寻常客商，而是什么背靠高官，为高官做事的心腹商人？
还是家里有什么官啊隶啊的？
方皓心如电转，他其实也没有见识，和方蓉一般，没过过什么好日子，顶多觉得这些饭菜特别好吃，却不能意识到，这些饭菜非凡间所有，而是修仙者的吃食，而修仙者们活了数百万年，精于饮食享乐之道，又有无数的时间，可以不断推陈出新，研究出无数种，超越凡人想象的珍馐美味。
换而言之，这些东西，对凡人来说，根本是无价之宝，想吃也没地方买。
而卫昊天，是修仙世族之首，又喜欢享受生活，活了三百多年，对饮食方面更是无比挑剔，能让他满意的食物，还真就是世间极品，人世间极致的美味！
方蓉为什么一心认定他做自己的丈夫，哪怕自己变美以后，也没有换个有钱人勾搭？
因为他家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啊！
方蓉吃他家的饭菜，总会产生很幸福的感觉，为了能够长久地品尝这些饭菜，她绝对会扒着卫昊天不放，直到他肯接受自己为止。
但其实方蓉与方皓，都不识货，以为这样的食物，只是江南富商，在美食一道深入钻研的结果。
方皓是个男人，出入社会，见识肯定比方蓉一个女人广博，他当即断定：那个客商绝不是什么低贱的商人，大概率不是家里有官，就是家里有爵，要不然，就是既有官又有爵。
一思及此，他就恨不得赶紧将姿色平平的方蓉，给塞进卫昊天府里。
原因很简单，他的这些朋友，多少有些官家子弟，府里一群大厨，都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他之前去他们府里做客，不知道多羡慕他们的富贵生活。
而卫昊天家的吃食，何止胜过他们十倍？百倍？千倍？
这也说明，他的家境，还要强过他们十倍？百倍？千倍？
不仅如此，卫昊天的家境似乎导致了他过分奢侈的生活习惯，每天都会投喂方蓉这只流浪猫，方蓉自己吃完了，还有一堆吃不完的，还能带回家来，给爹爹哥哥吃。
就连他的那些同窗们，也受惠于此，每天都能吃到很多珍馐美味。
而那些美味，他那些家境优渥的同窗们，别说吃过了，连听都没听过。
有些人啊，富贵到了一定程度，就不知民间疾苦，偶尔看见一只流浪猫，没吃没喝，还得投喂她一堆好吃的。
卫昊天一定是个候门公子，不爱读书科举仕途，就从商为家里打理产业，因为生活过分优渥，而同情心泛滥，怜悯这个怜悯那个，连方蓉这个丑小丫，也因为没吃没喝，而被他救济！
方皓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给卫昊天安排了一堆人设，并且万分想把方蓉塞给他，做卫昊天的便宜大舅子，然后在官场上有另一种牢靠的姻亲。
他一个农家子，想上进，可不就得各种钻营？
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岳家，还有自己老婆的哥哥弟弟……
同窗，座师，同年，甚至同门……
妹妹的丈夫，妹妹的夫家，妹夫的人脉……
方皓很会盘算，很会拉关系，很会结交人脉，至于为毛之前，他一直看不上方蓉，看不上方蓉攀附的低贱商人？
因为在他的感官里，方蓉纯纯饥不择食，因为爹爹只给她吃白粥，她饿，谁给她一口吃的，她就跟谁。
这种条件下，她能遇上什么好人？
多半是猥琐男，上下其手后，再给她一个馒头，而在方皓的想象中，卫昊天就是这样一个猥琐男，而方蓉就是那个眼皮子浅的，为了一口吃的，就把自己卖了的那种下贱女人。
他都为她感到羞耻！
他也内心隐隐感到快活，方蓉自甘下贱，失尽自己清白女儿家的名誉和操守，他就不用对她负责了。
以后就算他聘娶高官之女，也不是他忘恩负义，而是恩人之女，自甘下贱，不堪与他匹配。
他仔细打量方蓉，虽然还是容色平平，但只要好好打扮，十八无丑女，应该是可以塞进卫昊天的后院的吧！
要是卫昊天嫌她丑，就直接一个“女儿家清清白白的名声没有了，您要是不收她，她就只能一根绳子吊死！”
以卫昊天那种，救济流浪猫狗的德性，一定会收下方蓉，不说为奴为婢，肯定会给她口饭吃。
方蓉尚且只是凡人，没有踏上修仙之路，母亲留下的封印，是一直存在的。
方皓只是一介凡人，很难不被封印迷惑。
方蓉内心苦涩，再望望方老爹，方老爹也是满脸红光的样子，而一群同窗们，则开始争夺方老爹这位御厨级别的大厨，争得面红耳赤的，方老爹的身价，已经从几百两银子，飙升到几万两银子。
方老爹很兴奋，苍蝇搓手，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香馍馍，被这个人争抢，被那个争抢。
方蓉好像明白了，娘在的时候，娘是蓉蓉的娘，爹爹是蓉蓉的爹，娘不在了，蓉蓉非但没有娘了，蓉蓉也没有爹了。
爹爹就是那墙头草，谁强就捧着谁，而她，就算觅得贵婿，从前那个疼她爱她，把她当心肝宝贝的爹爹，也再也回不来了。
爹爹对蓉蓉好，都是有理由的。
因为蓉蓉有个好娘亲，他敢对蓉蓉不好，就会遭遇暴打，因为蓉蓉有个好老公，可以帮衬哥哥的仕途，所以爹爹一定会对蓉蓉很好很好。
同窗们还在争执不休，为了一口吃的，方蓉巴着有钱男人不放，可富贵人家的公子，也不比方蓉体面，吵吵囔囔，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方老爹大吼一声：“够了，你们明天再来吧！到时候我一定大展身手，让你们一次吃个痛快。”
公子哥儿们也很是恼怒，都是少年人，十八九的年纪，也是要脸的，闹成今天这样，也是年轻气盛火气大的缘故。
他们慢慢走出来方家，临走前，还让身边的书童奉上定金，表示明天一定会来吃个痛快！
银锭子，金锭子，摞成小山高。
方老爹笑得合不拢嘴，就差当场笑断气，他当初的决定，果然是无比明智的，为了儿子的前途，甚至仕途，不惜荡尽家财，也要把儿子送进权贵子弟云集的松鹤书院，如今，都不用等许多年，他们老方家就发喽！
方蓉很苦恼，她比方老爹聪明多了，明天的珍馐美味，能让他们一群人吃个痛快的珍馐美味，该去哪里弄来？
弄不来，该怎么收场？
方老爹想也不想，就给自己的富商女婿安排好了差事：“蓉啊，你丈夫那边，你和他说说，我明天要借他家厨子一用……”
方蓉呆呆的，“你确定他肯借？”
“我能借到他家的厨子？”
方老爹：“要是借不到，那就是你没用，拢不住男人的心！”方老爹一点不觉得自己奇葩，只觉得自己女孩没本事，拢不住男人，就会给他丢人现眼。
方老爹回头，又转动自己聪明的脑袋，“这样吧，要是实在借不到，你就和他买，我给你一锭银子，你给我把他家的厨子，给全都买回来。”
方老爹仔细搜罗自己的财产，才找到一个超小只的银锭子，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十两。
方蓉吃惊了，就这？
就这，就想换来他家一群御厨？
方老爹也是心虚气短，他好像有点过分，但大家长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你看什么看？我是你爹，就是他的老泰山，我差遣自己女婿家的厨子，难道也不行吗？”
方老爹越想越心虚，毕竟自己女孩儿，和那个富商，没名没分的，就厮混在一起，不是正经夫妻，可一想到方蓉深夜去他家，还彻夜不归，他就理直气壮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应该是一张床上睡觉的吧！”
“怎么地，他难道想吃完了，就一抹嘴不认账？”
女孩子彻夜不归，宿在别人家里，在方老爹看来，自己女孩已经嫁不出去了，还真就只能塞给那个富商！
方老爹越发悲愤，他的那些，姓方的，身上还留着老方家血液的乖孙们，就这么被方蓉葬送了。
以后，她只能嫁给那个富商，给老卫家传宗接代了。
他们家的血液，就这么断绝了，只能被外姓人吃绝户。
方老爹痛不欲生：“你太不争气了。”
“要是那个男人你都拢不住，你这辈子就完了，全完了。”
方蓉很痛苦，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方老爹不爱她，也不在乎她在丈夫面前，怎么做人。
方皓急忙上前安慰：“蓉妹，你别难过，他那边，你慢慢和他说，能借就借，借不到，就算了。”
“至于我的这些同学，我就和他们说，爹爹手受伤了，没办法下厨，等他伤好再说。”
“至于这些金子银子，就退回给他们吧！”
方皓很是不舍地摩挲着这些金子银子，方蓉倒是无所谓，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只要嫁给卫昊天，此生都不会缺银子。
方皓舍得，方蓉无所谓，方老爹却是万万舍不得，在他看来，自己清清白白，本来可以为老方家传宗接代的独生女儿，就这么被卫昊天抢走了，以后只能为老卫家传宗接代了。
他们老方家，就这么绝后了。
一想到这，方老爹就怒不可遏，他可从来没有忘记，方蓉才是自己的孩子，老方家的后代，自己家八代单传的一根独苗！
他之所以对方皓付出那么多，完全是因为打算以后，强行包办他俩的婚姻，再让他俩多生几个孩子，为他们老方家传宗接代，换而言之，肉烂在锅里，方皓好，方蓉才能妻凭夫贵，方蓉以后的子孙，就是他们老方家的子孙，才能有一个当官的爹，一开始就赢在起跑线。
他分明是一片苦心，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计，可方蓉总是不理解他，觉得他重男轻女，觉得他是墙头草，哪边强他就向哪边摇摆。
方老爹心里苦，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居然自己长腿，从老方家的田里，跑到了老卫家的田里，他多么想狂呼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可是我们老方家的独苗！独苗！独苗！八代单传！老爹我三十岁上，才得了你啊！”
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你知不知道？
有个当官的老子，和有个从商的老子，差别有多大？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方老爹心痛如绞，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乖孙啊，就这么从官家子，变成了低贱商人的孩子，以后不能科举为官，不能这个，不能那个，还得受人歧视和白眼！
方老爹瞬间倒地不起，他不活了，他不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方皓又不是他孩子，他又不傻，才不会为别人家孩子的前途出力不讨好哩！
方蓉，你气死爹了，老爹我快被你气死了。
方老爹一想到自己的乖孙们，就这么从天上掉到地上，从大官家的孩子，变成客商的孩子，还他妈是庶出，就气都喘不过来了。
方蓉看他爹那么难受，就因为她不肯借厨子的事，就气成这样，她心里也很不好过，再怎么奇葩，再怎么极品，也是她爹啊！
她真的没想到，会把自己爹爹气成这样。
方蓉照顾方老爹，方老爹却闹起了脾气，背过身去，就是不看她，我们老方家就这么绝后了，以后只能被方皓那个小杂种吃绝户。
方老爹老泪纵横，方蓉只能安慰他：“我明天和他说说，一定给你借来！”
方老爹听到这话，就更悲愤了，借毛借，借来也是成全了方皓这个狗杂种的青云路！
他的青云路，和方老爹有一毛钱关系吗？
但方老爹这时候不想和方蓉说话，说什么呢？他的乖孙啊！外公对不起你啊，没看住你妈，让你们从官籍，变成了商户人家的孩子！
方蓉劝方老爹，不管怎么劝，都只是加重了他的厌世情绪，方皓有心卖好，在方蓉面前，表现出好哥哥的模样。
“我来劝劝爹爹，蓉蓉你去外面晒晒太阳。”
方蓉也很苦恼，她原生家庭就这样，她其实也没办法，只能寄望于卫昊天，早点娶她过门。
也不知道方皓怎么劝的，等方蓉回来的时候，方老爹已经情绪稳定了。
因为他刚刚从方皓口中得知，方蓉勾搭上的那个低贱客商，很有可能是公侯家的子弟，家里不是有官就是有爵，大概率有个当官的老子，当官的兄弟，当官的亲戚，或者干脆就是皇商，在户部领了差事，给皇帝老儿办差的。
来到这个小镇上，多半是游山玩水的，他们那等人家，总喜欢游历山水，吟风弄月，又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愁吃喝。
方老爹这口气，才缓过来。
虽然方皓口中的卫昊天，这好那好，但方老爹总觉得，眼见为实，他一定要好好考察，他的乖孙们的爹爹，究竟是何方神圣！
究竟是公侯人家的子弟，还是皇商官商，总得亲眼看见，才能知道。
方蓉再进来的时候，方老爹才稍微给她一个好脸色，因为他觉得，他的乖孙，说不定已经来了，毕竟她和那个卫昊天，昨晚上睡一张床上，说不定已经珠胎暗结了。
看在他的乖孙们的面子上，他才勉强给方蓉一个笑脸。
方老爹开口第一句话：“他什么时候来娶你？”
方蓉很尴尬，这种事情，男方不上门提亲，她怎么好意思问他呢？
方老爹又生气了：“你个不争气的，要是肚子都大了，才被他娶进家门，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
我的乖孙呦！怎么就摊上这个不靠谱的妈？
方老爹翻身下床：“不行，我去和他说说。他休想不认账！”
在方老爹看来，他必须要赶紧行动起来，为自己的乖孙，奋斗到最后一刻！
方皓急忙阻止：“爹爹，再等几天，说不定媒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咱们真要闹起来，吃亏的还是我们家。”
方皓曾经路过卫昊天的府邸，自然知道，卫昊天家里有很多家丁护院，一身腱子肉，一看就知道身强力壮，都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方老爹要是上门找茬，大概率会被家丁护院直接收拾了去。
方蓉傻了，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叫，等肚子都大了？
爹，你是不是误会了？
方老爹很悲愤：“这个渣男，他要是不来提亲，我就去衙门告他！”
媒人很快就来了，准确来说，不是媒人，而是卫昊天家的管家，带来了一张图纸，来给方蓉过目。
众所周知，结婚之后，女方会离开娘家，去往婆家居住，和丈夫的家人一起生活。
卫昊天家里人口很多，主子下人，家丁护院，院子也很多，而方蓉即将嫁给他，成为他的老婆之一，准确来说，是卫府的十八夫人，为了欢迎她的到来，他准备重新装修香雪斋，作为她日后的居所。
方蓉草草看了一遍，她其实对建筑装潢什么的，一窍不通，她几乎直接略过那些图像，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底下的人员分派。
贴身丫鬟，一等的，两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八个，这些都是屋里伺候的，就有足足十四人之多。
丫鬟之外，还有仆妇，七八个仆妇，负责香雪斋的日常清洁，洒扫庭内，修剪草木。
还有四个嬷嬷，一个伺候她汤药，一个教导她规矩，一个教授她闺房之事，最后一个，负责统管香雪斋的下人们。
还有几个针线上的人，另有几个家丁，不许在后院行走，但她要是出门了，他们会跟在她身边，负责保护她，还有几个杂役，她要是在外面有事情，完全可以交代给他们，让他们代为办理。
方蓉头晕目眩，图纸的最后，才特特标注了，要是以后有了孩子，还会分配给她两个奶嬷嬷，两个教养嬷嬷，两个保姆，还有专门给宝宝做衣服的人。
方老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图纸，一边听卫府的下人给他讲解，方老爹也是个文盲，也不太听得懂这些，只是当他听到三间婴儿房，专门给未来的少爷小姐居住的时候，还是泪红了眼眶。
他的乖孙啊！外公总算对得起你们了。
你们看，你们外公给你找了一个多好的爹爹！
他多么多么体贴，就算你们还在娘的肚子里，他却已经把你们未来居住的地方，都给安排好了！
这种女婿，足以让方老爹热泪盈眶。
在方老爹看来，方蓉能攀上卫昊天，完全是自己的功劳，如果不是他给方蓉吃了一个冬天的白粥，她怎么会发奋图强，攀上有钱人？
试想，她要是在娘家吃饱喝足，又怎么会狗急跳墙，去勾搭卫昊天？
方老爹稍微有点心虚，因为方蓉完全可以每天吃上几个煮鸡蛋，家里的老母鸡，猪圈里的大肥猪，还有一群鸭子，或者池塘里的鱼。
可是，为了方皓的前途，所有的东西，都被变卖了。
方老爹眼神一暗，不止是方蓉喝了一冬天白粥，方老爹也喝了一冬天白粥，在他们父女两个喝白粥的时候，方皓则呼朋唤友，拉帮结派。
方皓无齿一笑，他很单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父亲的好儿子，妹妹的好哥哥！老爹，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是无辜的！
方老爹呲牙咧嘴：你确定你是无齿，而不是无耻？
他现在已经决定了，要让女儿给他养老，他还要给女儿带孩子，他的乖孙啊，将来一定异常优秀，人中龙凤，他可得把孩子养好了。
那个卫昊天，老婆那么多，要是有人谋害他的乖孙们，可怎么好？
至于方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不值得他再花费什么，付出什么，帮扶什么！
他老方家八代单传，可从没有教过他，要去给别人家的孩子做奉献呦！
方皓也变脸了，没有方老爹的支持拥护，他根本寸步难行！光是学院每年的学费，他自己就负担不起！
对了，还有那些金子银子！
即使从学院退学，有了这些金子银子，他也可以安稳度日！
他攥紧了手里的金银，方老爹顿时热泪盈眶：“这些东西，都是我乖孙们的。你敢拿一个，我就和你拼命！”
方老爹急忙拿起锄头，就要拿出乡下人的粗鲁野蛮的习性来！
方皓很害怕，他其实是个白斩鸡，长到十八岁，都不曾干过什么活计！
家里的事，由方蓉来打理，田地里的事，方老爹一个人担着，他专心读书就好！
换而言之，他多少有点文人习性，面对想要拼命的方老爹，他只能选择退让。
方老爹还要警告他：“你给我记住，这个家里，哪怕是一张纸，一根草，一个碗，都不是你的。”
“都是我乖孙们的。”
“你识相点，就自己滚出这个家，不要再妄想染指，我乖孙们的财产！”
“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方蓉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娘家，方老爹在喝酒，他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方蓉看上的那个男人，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罢了，等方皓做了官，只会比卫昊天还要有钱有势。
民不与官斗，卫昊天再有钱，也抵不过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是的，在方老爹眼里，卫昊天只是过路的客商，根本无法与方皓相提并论，一个是商，商贾低贱，不能科举为官，一个是官，官服一穿，就足以让前者两股战战！
在方老爹的认知里，这个世界，最牛逼的就是官！
毕竟，商人只是有钱，官人却是有权，当官的想收拾一个客商，不会比捏死一个蚂蚁困难！
方老爹yy得厉害，等方皓当了官，收拾几个像卫昊天这样富有的商人，他们老方家不就富贵了吗？又有官当，又有数之不尽的钱财花用。
而方蓉，就算攀上有钱人，最后还是得回娘家，和亲爹服软。
方老爹yy得厉害，在他看来，卫昊天其实配不上他们老方家，士农工商，商贾最贱，他们老方家又出来一个读书种子，未来秀才举人状元，知县知州知府，肯定比他强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方蓉把饭菜放在饭桌上，都不用她喊，方老爹就上桌了，拿着筷子，快快活活地吃了起来。
虽然便宜女婿很是低贱，但他家的吃食，可一点都不低贱，都是山珍海味，都是珍稀难得的好东西，方老爹经常吃喝他家的东西，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所以他从来不说卫昊天的不是，吃人嘴软，要是这话不小心被他听去了，他不就再也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了吗？
方蓉还想热一热，去灶间忙活，那边方皓也回来了，因为家里天天都有好吃的，原本一个月回来两天的他，也就天天都回家吃饭了，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一群同窗，来往来应酬。
方蓉忙活来忙活去，热了这盘菜，又热那盘菜，方皓在饭桌上吹嘘，“吃好喝好，敞开了吃，厨房里还有很多珍馐美味。”
方蓉有点不自在，这些东西，其实是卫昊天家的残羹剩饭而已，这群人就这么喜欢残羹剩饭吗？他们都是富家子弟，甚至还有官家的少爷，天天吃好的喝好的，按理来说，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很常见的。
方老爹也吹嘘：“这些饭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就为了让你们吃得满意。”
那群同窗，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可一闻到这些饭菜的香气，就如痴如醉：“方老爹的手艺，想来也只有御厨可比了吧！”
“此等美味，除了皇宫，还有何处可以吃到？”
“方老爹，你可以去皇宫应聘御厨了。”
方蓉脸都臊红了，至于吗？不就是富商府里的吃食吗？真有那么好吗？不应该呀。
你们可都是富贵中人，这些吃食，难道都没吃过？
方蓉一个迟疑，上菜的动作，就不那么利索了，那些大块朵颐的人，一看到厨房里迟迟没有动静，就生气了，“方皓，你家的下人，是怎么做事的？”
“怎么客人来你家吃饭，还需要催她不成！”
方皓的同窗们，都是他用心笼络来的富家子弟，都是家里宠大的，脾气暴躁，他们常来方家吃饭，对方蓉有点印象，就是个灶房里的丫鬟，给方老爹打下手，刷锅洗碗之类的。
方老爹见他们生气了，也是面红耳赤，“这个丫头，就是个心野的，见主人家贫穷，就想去富贵人家。”
方皓的同窗也是义愤填膺，“这等刁奴贱婢，怎可留她？”
“方老爹，你别难过，我家有几个温顺的丫头，我把她们送给你。”
“方皓是个上进的，将来有我们帮衬，肯定会飞黄腾达……”
“等日后，方皓走上仕途，她还不知道如何悔恨呢！”
“不就是刷个锅洗个碗，热个饭上个菜，她一个贱婢，究竟有多娇贵，还不快端上来？”
方蓉心里很不好过，母亲在时，是怎样的光景，母亲死后，是怎样的光景，真可谓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酸甜苦辣，颠倒错乱，她都经历了一遍。
她诺诺称是，乖乖给他们端上温热的饭菜，心里越发想嫁给卫昊天，做卫昊天的第十八房夫人，没有爱情就没有爱情，至少卫昊天这个人，不会把她当成下人使唤。
方蓉脸色苍白，因为心情不佳，而没有任何笑容，而方皓的同窗们，看也不看她，一个贱婢，嫌贫爱富，放着未来的状元公不要，要去攀附一个富商？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半点眼光都没有。
方皓的同窗们，一筷子接一筷子，而方蓉，则像一个勤勤恳恳的佣人，给他们端菜上菜！
在她看来，卫昊天是个商人，虽然有钱，但社会地位不高，讨好这些当官的，结交这些当官的，逢迎讨好什么的，以后也是一个门路。
她是卫昊天的老婆，肯定要辅佐丈夫，为丈夫开拓人脉，尤其是哥哥的这些同窗，非富即贵，肯定会有走上仕途的，他们又互为援手，彼此交好，互相帮衬，形成团团体体，在官场上共同进退的话，未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所以，就算被他们当成下人使唤，给他们端菜上菜，方蓉也是愿意的。
方蓉自觉自己是个贤惠的老婆，虽然暂时没嫁给卫昊天，但已经会帮衬丈夫，开拓官场上的人脉了。
她之所以没和方皓撕破脸，也是觉得，以方皓的手腕和头脑，还有拉关系的能力，将来走上仕途，肯定前途无量。
她只是不想苦等，浪费青春，可绝不是想和他闹翻，将来嫁给卫昊天，她有个当官的哥哥，家庭地位肯定不低。
方蓉一点都不认为自己配不上卫昊天，哪怕是容貌平平的时候，只要她哥哥考上举人，她其实谁都配得上。
但是，哥哥究竟何年能考中呢？
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她不能一直等，否则就算哥哥考上了，她也熬成老姑娘了，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方蓉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来来去去，给他们送上好吃的珍馐美食。
方皓和同窗们谈天说地，完全把她当成背景板，看见也当没看见，他未来前途远大，又有一群同窗帮衬，官场上必然风光得意，而方蓉，从前再怎么娇贵，如今也与奴仆无异，平日里炉灶旁边忙活，将来就算那个富商眼瞎，迎娶了她做小妾，也是困于后宅，不仅如此，她还要为了丈夫，而努力维系和方皓的关系，各种拉关系，笼络关系，小心讨好方皓这个当官的哥哥。
方蓉忙活了许久，十多盘菜，眨眼就被他们吃完了。
同窗们很不满意，“就这么多吗？”
“不能多做几盘菜吗？”
“方老爹，要不然这样吧，你家没钱，本少爷有钱，本少爷给你银子，你再去灶上，多做几盘菜来！”
“是啊是啊，沈少说得对，这些菜，就这么几盘，哪里够吃呢？”
“方老爹，你再去多做几个菜，我们七个，一个各自贴补你五十两银子，在你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天，还蛮过意不去的。”
“五十两怎么够？这些菜那么好吃，我出一百两，一道菜，我贴你一百两银子！”
“是极是极，五十两银子，还是给少了，这么好吃的菜，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至少值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方老爹，爷不差钱，就想吃个痛快！”
“你家的饭菜，外面的酒楼，想买都买不到。”
方蓉一脸震惊，难不成卫昊天一介商人，竟然能请动宫里的御厨？
她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杆，既然能请动御厨，那能量肯定不小，说不定家里有个官，或者亲戚是官家，或者干脆是皇商，毕竟那些当官的，总得有些亲戚从事商业，为他们提供资金援助，而皇帝老儿，也会在户部挂名几个皇商，专门为皇帝老儿开拓小金库。
而且她觉得吧，卫昊天一家子吃饭，往往会消耗百来个菜，厨房里肯定一群厨子，不可能一个厨子，能周转得开，一群厨子，手艺都特别好吃，一群厨艺和御厨相差仿佛的厨子，还是干脆就请了一群御厨，专门为自己家服务？
方蓉满脸都是红光，她好像一不小心，真的遇上了一个显贵的丈夫。
能请动一群御厨，来自己家打工，专门为自己家做饭，可想而知，他究竟有多显贵，至少是个皇商，异常有钱，人脉圈非富即贵。
而众所周知，皇商是为皇帝老儿服务的。
说不定方皓还在偏远地区当知县，苦苦煎熬，而她的丈夫，已经深受帝王赏识，简在帝心了。
她当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对待方皓，毫无掩饰自己的鄙夷，说不定他以后想升官，还得通过她，走卫昊天的门路呢。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讨好谁，谁巴结谁，谁走谁的门路。
方皓是很聪明，很精明，很努力，很有前途，很会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将来在官场，再有岳家帮衬，肯定混得不差。
可官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上位，别人就不想上位？
方皓到底出身农家，怎么跟那些真正的大族子弟，世代簪缨的贵胄比？
而方蓉，总觉得自己的丈夫，所表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他背后应该藏着更多，比如说，庞大的家族，深厚扎实且互相链接的人脉网络，忠心耿耿又极为能干的奴仆下属，甚至一身超级强悍的武功，可以传音入密，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那些武林高手。
是的，方蓉误会了，因为彼时的她，即使接触到了卫昊天这些修仙者，也还是对修仙这件事没有认知，顶多是觉得卫昊天有武功内力什么的。
修仙者和凡人，总是很近，又很远。
方皓本就被同窗们的突发奇想，给搞得焦头难额，唯恐露馅，看到方蓉满脸嘚瑟，心情就更遭了。
不就是吃你丈夫一些饭食？有必要那么嘚瑟吗？
还是说，卫昊天不是寻常客商，而是什么背靠高官，为高官做事的心腹商人？
还是家里有什么官啊隶啊的？
方皓心如电转，他其实也没有见识，和方蓉一般，没过过什么好日子，顶多觉得这些饭菜特别好吃，却不能意识到，这些饭菜非凡间所有，而是修仙者的吃食，而修仙者们活了数百万年，精于饮食享乐之道，又有无数的时间，可以不断推陈出新，研究出无数种，超越凡人想象的珍馐美味。
换而言之，这些东西，对凡人来说，根本是无价之宝，想吃也没地方买。
而卫昊天，是修仙世族之首，又喜欢享受生活，活了三百多年，对饮食方面更是无比挑剔，能让他满意的食物，还真就是世间极品，人世间极致的美味！
方蓉为什么一心认定他做自己的丈夫，哪怕自己变美以后，也没有换个有钱人勾搭？
因为他家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啊！
方蓉吃他家的饭菜，总会产生很幸福的感觉，为了能够长久地品尝这些饭菜，她绝对会扒着卫昊天不放，直到他肯接受自己为止。
但其实方蓉与方皓，都不识货，以为这样的食物，只是江南富商，在美食一道深入钻研的结果。
方皓是个男人，出入社会，见识肯定比方蓉一个女人广博，他当即断定：那个客商绝不是什么低贱的商人，大概率不是家里有官，就是家里有爵，要不然，就是既有官又有爵。
一思及此，他就恨不得赶紧将姿色平平的方蓉，给塞进卫昊天府里。
原因很简单，他的这些朋友，多少有些官家子弟，府里一群大厨，都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他之前去他们府里做客，不知道多羡慕他们的富贵生活。
而卫昊天家的吃食，何止胜过他们十倍？百倍？千倍？
这也说明，他的家境，还要强过他们十倍？百倍？千倍？
不仅如此，卫昊天的家境似乎导致了他过分奢侈的生活习惯，每天都会投喂方蓉这只流浪猫，方蓉自己吃完了，还有一堆吃不完的，还能带回家来，给爹爹哥哥吃。
就连他的那些同窗们，也受惠于此，每天都能吃到很多珍馐美味。
而那些美味，他那些家境优渥的同窗们，别说吃过了，连听都没听过。
有些人啊，富贵到了一定程度，就不知民间疾苦，偶尔看见一只流浪猫，没吃没喝，还得投喂她一堆好吃的。
卫昊天一定是个候门公子，不爱读书科举仕途，就从商为家里打理产业，因为生活过分优渥，而同情心泛滥，怜悯这个怜悯那个，连方蓉这个丑小丫，也因为没吃没喝，而被他救济！
方皓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给卫昊天安排了一堆人设，并且万分想把方蓉塞给他，做卫昊天的便宜大舅子，然后在官场上有另一种牢靠的姻亲。
他一个农家子，想上进，可不就得各种钻营？
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岳家，还有自己老婆的哥哥弟弟……
同窗，座师，同年，甚至同门……
妹妹的丈夫，妹妹的夫家，妹夫的人脉……
方皓很会盘算，很会拉关系，很会结交人脉，至于为毛之前，他一直看不上方蓉，看不上方蓉攀附的低贱商人？
因为在他的感官里，方蓉纯纯饥不择食，因为爹爹只给她吃白粥，她饿，谁给她一口吃的，她就跟谁。
这种条件下，她能遇上什么好人？
多半是猥琐男，上下其手后，再给她一个馒头，而在方皓的想象中，卫昊天就是这样一个猥琐男，而方蓉就是那个眼皮子浅的，为了一口吃的，就把自己卖了的那种下贱女人。
他都为她感到羞耻！
他也内心隐隐感到快活，方蓉自甘下贱，失尽自己清白女儿家的名誉和操守，他就不用对她负责了。
以后就算他聘娶高官之女，也不是他忘恩负义，而是恩人之女，自甘下贱，不堪与他匹配。
他仔细打量方蓉，虽然还是容色平平，但只要好好打扮，十八无丑女，应该是可以塞进卫昊天的后院的吧！
要是卫昊天嫌她丑，就直接一个“女儿家清清白白的名声没有了，您要是不收她，她就只能一根绳子吊死！”
以卫昊天那种，救济流浪猫狗的德性，一定会收下方蓉，不说为奴为婢，肯定会给她口饭吃。
方蓉尚且只是凡人，没有踏上修仙之路，母亲留下的封印，是一直存在的。
方皓只是一介凡人，很难不被封印迷惑。
方蓉内心苦涩，再望望方老爹，方老爹也是满脸红光的样子，而一群同窗们，则开始争夺方老爹这位御厨级别的大厨，争得面红耳赤的，方老爹的身价，已经从几百两银子，飙升到几万两银子。
方老爹很兴奋，苍蝇搓手，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香馍馍，被这个人争抢，被那个争抢。
方蓉好像明白了，娘在的时候，娘是蓉蓉的娘，爹爹是蓉蓉的爹，娘不在了，蓉蓉非但没有娘了，蓉蓉也没有爹了。
爹爹就是那墙头草，谁强就捧着谁，而她，就算觅得贵婿，从前那个疼她爱她，把她当心肝宝贝的爹爹，也再也回不来了。
爹爹对蓉蓉好，都是有理由的。
因为蓉蓉有个好娘亲，他敢对蓉蓉不好，就会遭遇暴打，因为蓉蓉有个好老公，可以帮衬哥哥的仕途，所以爹爹一定会对蓉蓉很好很好。
同窗们还在争执不休，为了一口吃的，方蓉巴着有钱男人不放，可富贵人家的公子，也不比方蓉体面，吵吵囔囔，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方老爹大吼一声：“够了，你们明天再来吧！到时候我一定大展身手，让你们一次吃个痛快。”
公子哥儿们也很是恼怒，都是少年人，十八九的年纪，也是要脸的，闹成今天这样，也是年轻气盛火气大的缘故。
他们慢慢走出来方家，临走前，还让身边的书童奉上定金，表示明天一定会来吃个痛快！
银锭子，金锭子，摞成小山高。
方老爹笑得合不拢嘴，就差当场笑断气，他当初的决定，果然是无比明智的，为了儿子的前途，甚至仕途，不惜荡尽家财，也要把儿子送进权贵子弟云集的松鹤书院，如今，都不用等许多年，他们老方家就发喽！
方蓉很苦恼，她比方老爹聪明多了，明天的珍馐美味，能让他们一群人吃个痛快的珍馐美味，该去哪里弄来？
弄不来，该怎么收场？
方老爹想也不想，就给自己的富商女婿安排好了差事：“蓉啊，你丈夫那边，你和他说说，我明天要借他家厨子一用……”
方蓉呆呆的，“你确定他肯借？”
“我能借到他家的厨子？”
方老爹：“要是借不到，那就是你没用，拢不住男人的心！”方老爹一点不觉得自己奇葩，只觉得自己女孩没本事，拢不住男人，就会给他丢人现眼。
方老爹回头，又转动自己聪明的脑袋，“这样吧，要是实在借不到，你就和他买，我给你一锭银子，你给我把他家的厨子，给全都买回来。”
方老爹仔细搜罗自己的财产，才找到一个超小只的银锭子，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十两。
方蓉吃惊了，就这？
就这，就想换来他家一群御厨？
方老爹也是心虚气短，他好像有点过分，但大家长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你看什么看？我是你爹，就是他的老泰山，我差遣自己女婿家的厨子，难道也不行吗？”
方老爹越想越心虚，毕竟自己女孩儿，和那个富商，没名没分的，就厮混在一起，不是正经夫妻，可一想到方蓉深夜去他家，还彻夜不归，他就理直气壮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应该是一张床上睡觉的吧！”
“怎么地，他难道想吃完了，就一抹嘴不认账？”
女孩子彻夜不归，宿在别人家里，在方老爹看来，自己女孩已经嫁不出去了，还真就只能塞给那个富商！
方老爹越发悲愤，他的那些，姓方的，身上还留着老方家血液的乖孙们，就这么被方蓉葬送了。
以后，她只能嫁给那个富商，给老卫家传宗接代了。
他们家的血液，就这么断绝了，只能被外姓人吃绝户。
方老爹痛不欲生：“你太不争气了。”
“要是那个男人你都拢不住，你这辈子就完了，全完了。”
方蓉很痛苦，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方老爹不爱她，也不在乎她在丈夫面前，怎么做人。
方皓急忙上前安慰：“蓉妹，你别难过，他那边，你慢慢和他说，能借就借，借不到，就算了。”
“至于我的这些同学，我就和他们说，爹爹手受伤了，没办法下厨，等他伤好再说。”
“至于这些金子银子，就退回给他们吧！”
方皓很是不舍地摩挲着这些金子银子，方蓉倒是无所谓，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只要嫁给卫昊天，此生都不会缺银子。
方皓舍得，方蓉无所谓，方老爹却是万万舍不得，在他看来，自己清清白白，本来可以为老方家传宗接代的独生女儿，就这么被卫昊天抢走了，以后只能为老卫家传宗接代了。
他们老方家，就这么绝后了。
一想到这，方老爹就怒不可遏，他可从来没有忘记，方蓉才是自己的孩子，老方家的后代，自己家八代单传的一根独苗！
他之所以对方皓付出那么多，完全是因为打算以后，强行包办他俩的婚姻，再让他俩多生几个孩子，为他们老方家传宗接代，换而言之，肉烂在锅里，方皓好，方蓉才能妻凭夫贵，方蓉以后的子孙，就是他们老方家的子孙，才能有一个当官的爹，一开始就赢在起跑线。
他分明是一片苦心，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计，可方蓉总是不理解他，觉得他重男轻女，觉得他是墙头草，哪边强他就向哪边摇摆。
方老爹心里苦，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居然自己长腿，从老方家的田里，跑到了老卫家的田里，他多么想狂呼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可是我们老方家的独苗！独苗！独苗！八代单传！老爹我三十岁上，才得了你啊！”
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你知不知道？
有个当官的老子，和有个从商的老子，差别有多大？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方老爹心痛如绞，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乖孙啊，就这么从官家子，变成了低贱商人的孩子，以后不能科举为官，不能这个，不能那个，还得受人歧视和白眼！
方老爹瞬间倒地不起，他不活了，他不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方皓又不是他孩子，他又不傻，才不会为别人家孩子的前途出力不讨好哩！
方蓉，你气死爹了，老爹我快被你气死了。
方老爹一想到自己的乖孙们，就这么从天上掉到地上，从大官家的孩子，变成客商的孩子，还他妈是庶出，就气都喘不过来了。
方蓉看他爹那么难受，就因为她不肯借厨子的事，就气成这样，她心里也很不好过，再怎么奇葩，再怎么极品，也是她爹啊！
她真的没想到，会把自己爹爹气成这样。
方蓉照顾方老爹，方老爹却闹起了脾气，背过身去，就是不看她，我们老方家就这么绝后了，以后只能被方皓那个小杂种吃绝户。
方老爹老泪纵横，方蓉只能安慰他：“我明天和他说说，一定给你借来！”
方老爹听到这话，就更悲愤了，借毛借，借来也是成全了方皓这个狗杂种的青云路！
他的青云路，和方老爹有一毛钱关系吗？
但方老爹这时候不想和方蓉说话，说什么呢？他的乖孙啊！外公对不起你啊，没看住你妈，让你们从官籍，变成了商户人家的孩子！
方蓉劝方老爹，不管怎么劝，都只是加重了他的厌世情绪，方皓有心卖好，在方蓉面前，表现出好哥哥的模样。
“我来劝劝爹爹，蓉蓉你去外面晒晒太阳。”
方蓉也很苦恼，她原生家庭就这样，她其实也没办法，只能寄望于卫昊天，早点娶她过门。
也不知道方皓怎么劝的，等方蓉回来的时候，方老爹已经情绪稳定了。
因为他刚刚从方皓口中得知，方蓉勾搭上的那个低贱客商，很有可能是公侯家的子弟，家里不是有官就是有爵，大概率有个当官的老子，当官的兄弟，当官的亲戚，或者干脆就是皇商，在户部领了差事，给皇帝老儿办差的。
来到这个小镇上，多半是游山玩水的，他们那等人家，总喜欢游历山水，吟风弄月，又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愁吃喝。
方老爹这口气，才缓过来。
虽然方皓口中的卫昊天，这好那好，但方老爹总觉得，眼见为实，他一定要好好考察，他的乖孙们的爹爹，究竟是何方神圣！
究竟是公侯人家的子弟，还是皇商官商，总得亲眼看见，才能知道。
方蓉再进来的时候，方老爹才稍微给她一个好脸色，因为他觉得，他的乖孙，说不定已经来了，毕竟她和那个卫昊天，昨晚上睡一张床上，说不定已经珠胎暗结了。
看在他的乖孙们的面子上，他才勉强给方蓉一个笑脸。
方老爹开口第一句话：“他什么时候来娶你？”
方蓉很尴尬，这种事情，男方不上门提亲，她怎么好意思问他呢？
方老爹又生气了：“你个不争气的，要是肚子都大了，才被他娶进家门，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
我的乖孙呦！怎么就摊上这个不靠谱的妈？
方老爹翻身下床：“不行，我去和他说说。他休想不认账！”
在方老爹看来，他必须要赶紧行动起来，为自己的乖孙，奋斗到最后一刻！
方皓急忙阻止：“爹爹，再等几天，说不定媒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咱们真要闹起来，吃亏的还是我们家。”
方皓曾经路过卫昊天的府邸，自然知道，卫昊天家里有很多家丁护院，一身腱子肉，一看就知道身强力壮，都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方老爹要是上门找茬，大概率会被家丁护院直接收拾了去。
方蓉傻了，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叫，等肚子都大了？
爹，你是不是误会了？
方老爹很悲愤：“这个渣男，他要是不来提亲，我就去衙门告他！”
媒人很快就来了，准确来说，不是媒人，而是卫昊天家的管家，带来了一张图纸，来给方蓉过目。
众所周知，结婚之后，女方会离开娘家，去往婆家居住，和丈夫的家人一起生活。
卫昊天家里人口很多，主子下人，家丁护院，院子也很多，而方蓉即将嫁给他，成为他的老婆之一，准确来说，是卫府的十八夫人，为了欢迎她的到来，他准备重新装修香雪斋，作为她日后的居所。
方蓉草草看了一遍，她其实对建筑装潢什么的，一窍不通，她几乎直接略过那些图像，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底下的人员分派。
贴身丫鬟，一等的，两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八个，这些都是屋里伺候的，就有足足十四人之多。
丫鬟之外，还有仆妇，七八个仆妇，负责香雪斋的日常清洁，洒扫庭内，修剪草木。
还有四个嬷嬷，一个伺候她汤药，一个教导她规矩，一个教授她闺房之事，最后一个，负责统管香雪斋的下人们。
还有几个针线上的人，另有几个家丁，不许在后院行走，但她要是出门了，他们会跟在她身边，负责保护她，还有几个杂役，她要是在外面有事情，完全可以交代给他们，让他们代为办理。
方蓉头晕目眩，图纸的最后，才特特标注了，要是以后有了孩子，还会分配给她两个奶嬷嬷，两个教养嬷嬷，两个保姆，还有专门给宝宝做衣服的人。
方老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图纸，一边听卫府的下人给他讲解，方老爹也是个文盲，也不太听得懂这些，只是当他听到三间婴儿房，专门给未来的少爷小姐居住的时候，还是泪红了眼眶。
他的乖孙啊！外公总算对得起你们了。
你们看，你们外公给你找了一个多好的爹爹！
他多么多么体贴，就算你们还在娘的肚子里，他却已经把你们未来居住的地方，都给安排好了！
这种女婿，足以让方老爹热泪盈眶。
在方老爹看来，方蓉能攀上卫昊天，完全是自己的功劳，如果不是他给方蓉吃了一个冬天的白粥，她怎么会发奋图强，攀上有钱人？
试想，她要是在娘家吃饱喝足，又怎么会狗急跳墙，去勾搭卫昊天？
方老爹稍微有点心虚，因为方蓉完全可以每天吃上几个煮鸡蛋，家里的老母鸡，猪圈里的大肥猪，还有一群鸭子，或者池塘里的鱼。
可是，为了方皓的前途，所有的东西，都被变卖了。
方老爹眼神一暗，不止是方蓉喝了一冬天白粥，方老爹也喝了一冬天白粥，在他们父女两个喝白粥的时候，方皓则呼朋唤友，拉帮结派。
方皓无齿一笑，他很单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父亲的好儿子，妹妹的好哥哥！老爹，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是无辜的！
方老爹呲牙咧嘴：你确定你是无齿，而不是无耻？
他现在已经决定了，要让女儿给他养老，他还要给女儿带孩子，他的乖孙啊，将来一定异常优秀，人中龙凤，他可得把孩子养好了。
那个卫昊天，老婆那么多，要是有人谋害他的乖孙们，可怎么好？
至于方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不值得他再花费什么，付出什么，帮扶什么！
他老方家八代单传，可从没有教过他，要去给别人家的孩子做奉献呦！
方皓也变脸了，没有方老爹的支持拥护，他根本寸步难行！光是学院每年的学费，他自己就负担不起！
对了，还有那些金子银子！
即使从学院退学，有了这些金子银子，他也可以安稳度日！
他攥紧了手里的金银，方老爹顿时热泪盈眶：“这些东西，都是我乖孙们的。你敢拿一个，我就和你拼命！”
方老爹急忙拿起锄头，就要拿出乡下人的粗鲁野蛮的习性来！
方皓很害怕，他其实是个白斩鸡，长到十八岁，都不曾干过什么活计！
家里的事，由方蓉来打理，田地里的事，方老爹一个人担着，他专心读书就好！
换而言之，他多少有点文人习性，面对想要拼命的方老爹，他只能选择退让。
方老爹还要警告他：“你给我记住，这个家里，哪怕是一张纸，一根草，一个碗，都不是你的。”
“都是我乖孙们的。”
“你识相点，就自己滚出这个家，不要再妄想染指，我乖孙们的财产！”
“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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