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的模样是什么?

    以前的阿呆一直不懂,但现在…

    赫尔卡好像懂了一点。

    比如,坐在花圃前,一方紧紧环抱着另一方,嗅着百年花的香然后不言不语。

    卡拉比丘最后没有带赫尔卡去自己的房间,在她的指挥下,魔十带着他们直接飞到了城堡上空。

    “口令。”

    随着高升,大鱼渐渐飞近了一片云彩,那洁白无瑕顿时垮掉,转为了漆黑的乌云,在雷鸣滚滚间厉声质问道。

    “强吻赫卡忒。”

    卡拉比丘面不改色,大声说道。

    “………”

    云雾顿开,露出其后纯银色的门扉。

    两个女神的半身被成对纹在了扇叶上,身披轻纱,一黑一白,十指相扣。

    “赫尔卡先生…那个是不是你?”

    “………”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存在记忆,便是还在?

    赫尔卡不敢肯定。

    他作为人类的一生并不出彩,如果继续接受这些记忆…

    “我会变成谁呢?”

    他有点害怕…

    在他身旁,有个期盼了某人百年的背影,只是赫尔卡还是不知如何面对这莫名绑在自己身上的期待。

    门自己开了,相扣的十指又一次分离了。

    些许灰尘溢散在了空气中,足可见这扇门上的女神已于无人知处沉寂了多久。

    大鱼的额头贴上了殿堂,纵容身上的俏人抱着南瓜头徐徐步入。

    铁棘藤被画在了大理石柱上,教堂般的壁画上则附满了蔷薇,让人看不清那朦胧花丛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起床起床!”

    卡拉比丘跺了跺脚,大声呼喊着。

    “啊!”

    似乎是她太过用力了,一枚银色螺丝忽然从空中落下,刚好砸在了恩莉头上。

    地上也是,一枚枚螺丝自行拔地而起,任自己一颗颗散落在了地上。

    滋滋…

    又像是电流声,又像是新草抽芽。

    一对对玻璃般的幼帘从那些螺丝帽上抽了出来,初见时它们耷拉且柔顺。

    “起床起床起床!”

    卡拉比丘喊的更大声了,甚至这一叫俨然用上了魔法。

    嗡嗡嗡…

    翅膀们忽然一个个消失了,但与之对应的,一枚枚螺丝忽然漂浮,升到了空中接着开始了自转…

    嘶啦…

    像是一个懒腰,第一只机械虫成功舒展开来。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银色如蜜蜂般的小虫们自行列出了阵仗,如军团般浮在空中。

    “搭建一次性滞空点,目标梅比乌斯香学会,开工!”

    银色的军团立刻忙碌了起来。

    卡拉比丘则拉着赫尔卡的手,走向了殿堂中央…

    ……………

    小小的银色蜜蜂飞舞空中,它们的尾巴正不断向同一点激出绿色的光线,听卡拉比丘说,它们每每像这样辛勤耕耘两个小时便能构建出一扇足以持续一秒的滞空节点,而一个合格的空间传送点至少需要持续4秒,这是由于曼德拉心宇效应。

    赫卡忒的记忆里倒是有对这个效应的解读,但那太复杂了,赫尔卡只是粗读了一页便已经受不了了。

    “人们心中也有一个世界,当你借助双脚行走时,这个世界将只能被人间毗邻,可当你想凭智慧直接跨越时空的重重叠叠时,人心中的世界却会成为你不得不途径的岔路,这便是在宇成宙一系中被称之为心宇的里活距,而合格的时空传输是不可以为距离支付价值的…”

    “果然不论魔法还是科学其实都是倾心于知识分子的呢。”

    静静躺在少女怀中的赫尔卡如此想到。

    白橡木被制成了长椅,静静置于壁画前。

    包裹着这座殿堂的,从来都是魔法,而非几堵高墙。

    似乎是因为立在云上,故常有清气往来。

    长椅上不曾积灰,仅累过幽蓝的蔷薇。

    拉着他的少女慢了下来,自己率先坐到了花冢上。

    赫尔卡亦如此,凭感觉轻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蔷薇上的露还没干,清晨的湿意顿时透体而入,赫尔卡忽然感到了忧伤。

    热流如潮涌,那是械人的根源,是生命也是记忆的热度。

    赫尔卡又看见了,这次他看见了…

    自己在哭。

    就是在这儿,在一百年前。

    “呃…”

    像是中了什么全新全异的病毒,悄无声息间,两行热泪开始自他的眼窝里缓缓滑下。

    这里被封存了一百年,所以百年前如何,百年后如何…

    它们成双成对,腾腾冒着热气,但仅滚落到一半便遭这天穹上的风掠了走,不曾在那张硅基的面庞上留下一丝痕迹。

    “呜…”

    白金色的宽沿巫师帽落在了长椅边缘,卡拉比丘似乎在极力扼止着自己的声音,却从未阻断哭泣。

    她静静将他拥入怀中。

    “您应该还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令人忧伤的魔法,这遍地的天国蔷薇,便是那种奇迹的源头,我们来的很是时候,所以不必为世人将它们捣碎成汁,仅需相拥,我们的心便能泄尽忧愁。”

    卡拉比丘流着泪、嗅着风、她的泪珠好像格外沉重,风带不走。

    “是无忧无虑的味道呢…真香。”

    她于心底羡慕地想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采薇人好像还在昨日,如今却要为悲怆把花与香留给自己。

    恍惚间,赫尔卡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滴—滴!4秒级滞空节点已经凝聚完成。”

    某只工蜂上响起了播报,将思绪放空的二人带回了现在。

    “你走吧。”

    卡拉比丘取回了女巫帽,压低了帽檐,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便静静地走开了。

    赫尔卡不敢肯定她已泣足了,但她说得对,自己该走了。

    云上的风既清又冷,搜刮着来自另人儿的余温。

    年轻的女巫双臂交错搂住了自己,不知是在守护什么。

    “我们还会再见的。”

    透过热点,赫尔卡的声音忽显。

    卡拉比丘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最后从门上跃入了云端。

    “蓝天为证,我一定会娶到心上人!”

    “圩!”

    虚幻的信号与真实的长鸣夹在了一起。

    那是一条如鲸般的大鱼,洁白的腹部自门前掠过,徐徐翻转间可见魔十那长长的鳍。

    此后,白鲸游荡在云海,好不欢快…

    “那个是…”

    “白龙鲸,她与异类融合了。”

    赫尔卡像是在回答恩莉,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嗡嗡…

    那是碧绿的漩涡开启,在催促抱着南瓜头的少女迈进。

    “真正的赫卡忒呀,你听得到她的愿望吗?”

    这是赫尔卡离开前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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