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荒宅
暮色渐渐浓了。
一个文弱书生背着行李匆匆走来，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着，寻找可以借宿的地方。可是道路两旁全都是被露水打湿的杂草，哪里有半间房舍的影子？
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了，书生不由得停下来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到处都是一片墨黑。凉风渐起，吹得杂草丛“哗啦啦”响个不停，也吹得他打了好几个冷战。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刷”地一下从书生头顶掠过！
“啊！”书生惊叫了起来，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该死的鸟！”书生慢慢站直了身子，低声骂了几句，把帽子扶正，又紧了紧行李的背带，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向前走，不一会儿工夫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柳峤啊柳峤，下午在上塘镇随便找个店家投宿多好。非要贪图赶路，贪图赶路！这下好了，跑到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怎么办才好？”柳峤一边絮絮叨叨埋怨着自己，一边继续向前走，可脚步却越来越慢，身后的行李也显得越来越沉重了。
“嗷呜——”几声狼嚎突然从远处隐隐传过来。柳峤吓得一哆嗦，忽然觉得路两旁哗哗作响的黑草丛里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影子，那是野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听说……，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呃……，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嗯……，子不语，怪、力、乱、神。还有还有……，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塞于天地之间……”柳峤搜肠刮肚，把能想起来的圣人壮胆的话来来回回不停念叨着，只管埋头向前走。
天色越来越黑了，风也越来越大。一阵旋风迎面而至，“嗖”地一下把柳峤的书生帽卷了起来，飞出一丈开外，落到了黑黢黢的草丛里。
“倒霉，倒霉！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柳峤赶紧跑过去把帽子抓了起来，胡乱按到头上。
这么一折腾的工夫，他好像瞥到前方道旁不远处有微弱的灯光跳了一跳，转眼间却又不见了。
“有人家！”柳峤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可转念又一想：“这荒郊野地的，怕不是……”
“管他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看又不会死！”柳峤大着胆子，继续念叨着圣人训，朝灯光闪过的方向慢慢摸了过去。
走了几十步，大路的右前方出现了一条小岔道，柳峤把心一横，大步走上岔道。又走了一百来步，一座宅子的轮廓模模糊糊地出现在眼前，看样子还是个大户人家！
柳峤长吁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宅子的大门前去摸门环。可是他刚伸手一推，门扇突然“吱呀”一下子打开了。
柳峤吓得“蹬蹬蹬”倒退几步，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摔了个四仰八叉，眼冒金星。柳峤的心“突突”狂跳，几乎喘不上气，他颤抖着爬起来，拼命想往回跑，可是两腿发软，“咕咚”一下坐倒在地。
柳峤开始疯狂地在怀里、行箧里寻找火折子，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喘着粗气，淌着瀑布一样的汗，两眼死死盯着那扇打开了的门的后面，可是那里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好像什么也没有。
风呼呼地吹着，门“吱呀吱呀”作响，在寂静漆黑的荒野里显得格外瘆人。
“原来是个没人的空宅子！”柳峤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摸到火折子，深吸一口气，“呼”地吹着了火。借着灼灼的火光，他打量了一下这座房舍，只见院墙残破，门楼凋敝，大门也已经破败不堪。
“看来这宅子已经废弃很久了。也罢，今天晚上我就在门楼下面委屈一宿吧。”柳峤实在是走不动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主人家，得罪莫怪！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就借贵宝地歇宿一晚，幸甚、幸甚，叨扰、叨扰，多谢、多谢！”柳峤自言自语地给自己壮胆，把开着的门扇照原样掩上，解下行李，脱掉帽子，背靠着门柱坐了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只想这样平平安安坐到天亮，这一夜他已经历了太多了。
轰隆隆！
迷迷糊糊中，柳峤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了。火折子已经熄灭了，门楼外却是一串串的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倾盆大雨狂泻而下，砸在地上哗哗作响，溅到了柳峤身上，透着清冷的寒意。
“这都过了白露时节了，老天爷还下那么大的雨！”柳峤往门楼里面缩了缩，想从行李里取出一条被子来。可还没等他打开行箧，年久失修的门楼顶上就开始漏雨，从一滴滴水珠到十来条水线“哗哗”流注而下，不一会儿就把地面淋得精湿。
“我的书！”柳峤失声惊叫，赶紧把行李从地上背起来，又把沾了水的帽子拧了拧戴在头上。漏水的地方越来越多，无论柳峤怎么躲避，雨水总是要打到他的身上、行李上。
“再这样下去，不但我会变成落汤鸡，我的书也全完了！这可怎么是好？”柳峤的衣服和行李越来越湿了，他盼着雨快点停。可那瓢泼大雨却好像要存心跟他作对似的，越下越起劲，一点儿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柳峤急得直跳脚，他盯着那两扇虚掩的大门，终于把心一横，猛地推开门扇冲了进去。
他跌跌撞撞摸进庭院，冒着大雨拨开一人来高的杂草，先摸进了东厢房里，哆哆嗦嗦吹着火折子一看，这里虽然比门楼好些，但也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柳峤长叹一口气，跺一跺脚转身跑出去，七摸八摸又摸到了西厢房，吹着火折子一间间看过去，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这西厢房的情况比东厢房也好不了多少。
柳峤的希望像手里的火折子一样快要熄灭了，这时他已经走到了最里头的一间，令人意外的是他发现这最后一间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漏雨！
柳峤欢呼一声，也顾不得满屋子的灰，赶紧把行李放在屋里的一张破桌子上，就着火折子的最后一点火星点燃蜡烛，插在锈迹斑斑的烛台上。
西厢房一下子明亮起来，柳峤一屁股坐在床上，抹了一把脸上交织的雨水和汗水，“呼呼”地喘着粗气，他那一颗快从嘴巴里跳出来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他这才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梳妆台和屁股底下的绣榻等一应摆设，发现这竟是主人家小姐的闺房！
柳峤脸一红，急忙站起来，连说“得罪，得罪”。他犹豫了一下，才用袖子把床上和桌椅上的灰尘拂拭一遍。飞腾而起的灰尘呛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柳峤关上闺房的门，先把行箧里的书摊开晾在桌上，又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搭在一旁，铺开被褥躺在绣榻上。他腰酸背痛，全身像是要散了架一样，刚一接触枕席，就好似飘飘悠悠飞上了云端，舒服得难以形容。
正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像一道闪电般划过柳峤的脑海——
“我是怎么来到这宅子的，引我到这儿来的那盏灯火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文弱书生背着行李匆匆走来，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着，寻找可以借宿的地方。可是道路两旁全都是被露水打湿的杂草，哪里有半间房舍的影子？
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了，书生不由得停下来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到处都是一片墨黑。凉风渐起，吹得杂草丛“哗啦啦”响个不停，也吹得他打了好几个冷战。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刷”地一下从书生头顶掠过！
“啊！”书生惊叫了起来，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该死的鸟！”书生慢慢站直了身子，低声骂了几句，把帽子扶正，又紧了紧行李的背带，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向前走，不一会儿工夫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柳峤啊柳峤，下午在上塘镇随便找个店家投宿多好。非要贪图赶路，贪图赶路！这下好了，跑到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怎么办才好？”柳峤一边絮絮叨叨埋怨着自己，一边继续向前走，可脚步却越来越慢，身后的行李也显得越来越沉重了。
“嗷呜——”几声狼嚎突然从远处隐隐传过来。柳峤吓得一哆嗦，忽然觉得路两旁哗哗作响的黑草丛里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影子，那是野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听说……，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呃……，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嗯……，子不语，怪、力、乱、神。还有还有……，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塞于天地之间……”柳峤搜肠刮肚，把能想起来的圣人壮胆的话来来回回不停念叨着，只管埋头向前走。
天色越来越黑了，风也越来越大。一阵旋风迎面而至，“嗖”地一下把柳峤的书生帽卷了起来，飞出一丈开外，落到了黑黢黢的草丛里。
“倒霉，倒霉！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柳峤赶紧跑过去把帽子抓了起来，胡乱按到头上。
这么一折腾的工夫，他好像瞥到前方道旁不远处有微弱的灯光跳了一跳，转眼间却又不见了。
“有人家！”柳峤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可转念又一想：“这荒郊野地的，怕不是……”
“管他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看又不会死！”柳峤大着胆子，继续念叨着圣人训，朝灯光闪过的方向慢慢摸了过去。
走了几十步，大路的右前方出现了一条小岔道，柳峤把心一横，大步走上岔道。又走了一百来步，一座宅子的轮廓模模糊糊地出现在眼前，看样子还是个大户人家！
柳峤长吁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宅子的大门前去摸门环。可是他刚伸手一推，门扇突然“吱呀”一下子打开了。
柳峤吓得“蹬蹬蹬”倒退几步，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摔了个四仰八叉，眼冒金星。柳峤的心“突突”狂跳，几乎喘不上气，他颤抖着爬起来，拼命想往回跑，可是两腿发软，“咕咚”一下坐倒在地。
柳峤开始疯狂地在怀里、行箧里寻找火折子，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喘着粗气，淌着瀑布一样的汗，两眼死死盯着那扇打开了的门的后面，可是那里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好像什么也没有。
风呼呼地吹着，门“吱呀吱呀”作响，在寂静漆黑的荒野里显得格外瘆人。
“原来是个没人的空宅子！”柳峤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摸到火折子，深吸一口气，“呼”地吹着了火。借着灼灼的火光，他打量了一下这座房舍，只见院墙残破，门楼凋敝，大门也已经破败不堪。
“看来这宅子已经废弃很久了。也罢，今天晚上我就在门楼下面委屈一宿吧。”柳峤实在是走不动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主人家，得罪莫怪！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就借贵宝地歇宿一晚，幸甚、幸甚，叨扰、叨扰，多谢、多谢！”柳峤自言自语地给自己壮胆，把开着的门扇照原样掩上，解下行李，脱掉帽子，背靠着门柱坐了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只想这样平平安安坐到天亮，这一夜他已经历了太多了。
轰隆隆！
迷迷糊糊中，柳峤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了。火折子已经熄灭了，门楼外却是一串串的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倾盆大雨狂泻而下，砸在地上哗哗作响，溅到了柳峤身上，透着清冷的寒意。
“这都过了白露时节了，老天爷还下那么大的雨！”柳峤往门楼里面缩了缩，想从行李里取出一条被子来。可还没等他打开行箧，年久失修的门楼顶上就开始漏雨，从一滴滴水珠到十来条水线“哗哗”流注而下，不一会儿就把地面淋得精湿。
“我的书！”柳峤失声惊叫，赶紧把行李从地上背起来，又把沾了水的帽子拧了拧戴在头上。漏水的地方越来越多，无论柳峤怎么躲避，雨水总是要打到他的身上、行李上。
“再这样下去，不但我会变成落汤鸡，我的书也全完了！这可怎么是好？”柳峤的衣服和行李越来越湿了，他盼着雨快点停。可那瓢泼大雨却好像要存心跟他作对似的，越下越起劲，一点儿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柳峤急得直跳脚，他盯着那两扇虚掩的大门，终于把心一横，猛地推开门扇冲了进去。
他跌跌撞撞摸进庭院，冒着大雨拨开一人来高的杂草，先摸进了东厢房里，哆哆嗦嗦吹着火折子一看，这里虽然比门楼好些，但也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柳峤长叹一口气，跺一跺脚转身跑出去，七摸八摸又摸到了西厢房，吹着火折子一间间看过去，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这西厢房的情况比东厢房也好不了多少。
柳峤的希望像手里的火折子一样快要熄灭了，这时他已经走到了最里头的一间，令人意外的是他发现这最后一间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漏雨！
柳峤欢呼一声，也顾不得满屋子的灰，赶紧把行李放在屋里的一张破桌子上，就着火折子的最后一点火星点燃蜡烛，插在锈迹斑斑的烛台上。
西厢房一下子明亮起来，柳峤一屁股坐在床上，抹了一把脸上交织的雨水和汗水，“呼呼”地喘着粗气，他那一颗快从嘴巴里跳出来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他这才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梳妆台和屁股底下的绣榻等一应摆设，发现这竟是主人家小姐的闺房！
柳峤脸一红，急忙站起来，连说“得罪，得罪”。他犹豫了一下，才用袖子把床上和桌椅上的灰尘拂拭一遍。飞腾而起的灰尘呛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柳峤关上闺房的门，先把行箧里的书摊开晾在桌上，又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搭在一旁，铺开被褥躺在绣榻上。他腰酸背痛，全身像是要散了架一样，刚一接触枕席，就好似飘飘悠悠飞上了云端，舒服得难以形容。
正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像一道闪电般划过柳峤的脑海——
“我是怎么来到这宅子的，引我到这儿来的那盏灯火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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