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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该死的徭役

    姜阳一看刘备的表情,连忙上前一步。

    “陛下,不如移步,详细了解其中内情。”

    刘备点点头。

    老者引着刘备一行,来到家族议事的茅草屋。

    一进门,老者又跪下了。

    “陛下,罪民冤枉,不是罪民等不愿纳粮,实在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往年征粮都是秋季,可去年县令把征粮提前到了五月,各家各户本就没有余粮,又是青黄不接之际,草民等请县令宽限些时日,哪料县令带兵来抢,有些莽汉气不过,才作出反抗之举,不过也是极少数。

    陛下,真不是罪民等不愿纳粮,是真没有啊。

    不过一月之后,郡守大人便带大军前来,说陛下旨意,要我们板楯蛮七姓迁到东南。

    我们无奈,只好举族迁徙。”

    姜阳听着,大概捋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去年因为刘备七月出兵征吴,纳粮日期突然提前到五月,这些人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便想着让官府宽限些时日。

    没想到郡守王士不但没宽限,还请了一道圣旨,要把他们从世代耕种的土地上赶跑。

    当时,刘备一心扑在东征战事上,对不纳粮之事很是深恶痛绝,当即派了人过来调查,发现确有暴力抗粮的事,当即应允王士的奏表。

    可看着眼前这些老弱病残,很难把他们与天性劲勇、难以驯服联系在一起。

    不过整个准备军粮的过程,小书童一直跟在老师诸葛丞相身边,知道其中内情,老翁的话,还有几个疑点。

    “按我大汉税制,田租三十税一,口赋每人二十三钱,算赋每丁一百二十钱,每户绢二匹,皆不是很高。

    以一小亩产稻三斛计,五口之家,百亩水田,田租不超过十斛,赋不超过六百钱,就算县里有所摊派,也不至于没有余粮吧。”

    “禀将军,这些确实都算不得多高,就算是普通的佃农,要上交五成的收益给田翁,余粮也够。

    像罪民这样家里有些田产的人家,不碰上灾年,日子过得可以称得上殷实。

    可是将军,还有徭役呀。

    若无战事,每丁需服徭役一个月,另缴纳更赋两千钱,各家互相帮衬之下,才勉强能活下去。

    若......”

    “不对,服了徭役,为何还要缴纳更赋?”不等老者说完,姜阳便打断了他。

    按照小书童的记忆,只有不服徭役,才要缴纳更赋。

    “这......”老人犹豫着不敢开口。

    刘备看他这个样子,知道必有隐情:“老翁但说无妨。”

    “若不缴纳更赋,就会被派往汉中运粮,说是一個月,其实一来一回要大半年,还有不少人则是一去不回。

    缴纳了更赋,就在县内服徭役即可。”老者如实回答。

    姜阳顿时无话可说,不用怀疑,这种情况一定是存在的。

    朝廷每年都给各个郡县定有名额,必须派人给汉中送粮,不去就要缴纳两千钱的更赋,这就给了县令尚方宝剑。

    每丁每年确实只需服一月徭役,可在哪去服,却是官府说了算的,这个自由裁量权,就给了官员操作的空间。

    不想去汉中,好,交钱吧。

    他们现在这样做,更赋收到了,县里的徭役也完成了,大部分还能放进自己的口袋。

    不愧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可这就苦了黎民百姓,三丁之家,要承担六千钱的更赋。

    就算因铸造直百钱,谷物的价格有所上涨,也不是普通农户能承受的。

    姜阳与刘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怒气。

    刘备直接问道:“若是有战事呢?”

    “若有战事,三丁抽一,运送军粮,战事不停,不得返乡。若想不去,要缴纳更赋两万钱。”老者说完,直接趴在了地上。

    不用说,这些缴纳的更赋,是到不了刘备手里的。

    “若给不起钱呢?”姜阳虽然已经猜到结果,还是忍不住要问问老者。

    老人抬起头:“给不了钱就卖地,没地可卖就卖人,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去送军粮。”

    刘备气得满脸通红:“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

    姜阳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一仗打完,富甲一方。

    估计每个朝代,每个时期,这样的故事都在上演。

    难怪各个封建王朝的土地兼并就像癌症一样,永远阻止不了。

    难怪有些王朝明明刚打了大胜仗,看起来国力强盛无比,可之后就每况愈下,甚至有的过不了多久,就轰然倒塌。

    这还是没有考虑遭灾的时候,可风调雨顺的太平光景,哪里有超过连续十年的?

    对小地主和普通自耕农而言,破产成为佃农是宿命般的归宿,只是时间问题。

    剩下的问题,姜阳也没再问了,他心中有了答案。

    要想逃过这样的宿命,也有办法,要么成为统治阶级。

    要么,就把土地卖给当地豪族,或者不卖地直接投靠,成为豪族庇护下的隐户。

    难怪那些大的门阀世家,来不来就坐拥一县甚至一郡之地,家里豢养数千的私兵。

    姜阳的疑虑还没有完全解开,当即发问:“老翁,对王郡守而言,没必要把你们迁徙这么远,是否另有隐情?你们一族就只有这么点人吗?”

    “回禀将军,我们一族远不止这么些人,有些人逃到了山里,有些人成了谯家的隐户。

    我们这些人要守护祠堂,不愿为贼,更不愿成为隐户,便迁徙了过来。

    至于王郡守为何如此,罪民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听卢家大族长说,是谯家看上了我们的水田。”

    “谯家?哪个谯家?”

    “巴西郡西充国谯家。”

    “他们远在巴西郡,如何能看上你们的水田?”

    “听卢家大族长说,他们的分支过来宕渠郡已经近十年,一直想要我们的水田。可我们楯蛮卢七姓同气连枝,族人内部又会互相帮衬,谯家一直没能如愿。”

    姜阳还是不太确定,便对刘备说:“陛下,末将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也不可偏信一面之词。不如,派一熟悉其中关键之人,前去调查一番?”

    “也好。”刘备点点头,转身看向出身荆州世家的辅匡:“元弼,此事非同小可,你任过数年巴郡太守,清楚其中诀窍,就由你前去调查。”

    “喏!”

    “不可有任何偏袒!”

    “喏!”

    “陛下,军师,末将斗胆,请为辅太守随从。”

    一直在身旁护卫的刘义,突然请命。

    “刘义乃宕渠人士,想必思家心切,陛下,末将斗胆,请陛下应允。”姜阳也帮着说话。

    刘备点点头,应允了。

    第二天,辅匡、刘义,带着一部兵马和数百楯蛮卢七姓之人,向宕渠而去。

    姜阳则接手建始城的修筑事宜。

    没想到,有人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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