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那是我存在过的证明啊

    “出门读书，等到假期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发现自己连路都找不到了，甚至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了……”嗤笑一声，千本守真夹起面条塞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咀嚼起来。

    “老板，能和我说说，你记忆中的村子，长什么样呢？”

    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奥比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长叹一气，压抑的氛围也随之消失。

    喉结上下移动，艰难吞咽下唾沫，年轻人看了看无视滚烫温度吃面的守真，又扭头看向因脑袋反光而看不清面容的奥比克，最终决定还是继续坐在这里。

    毕竟面还没吃完呢……但最主要的，还是那种紧张刺激的心情促使他留下。

    “我记忆中的村子啊……”抬头望向彦野街深处，奥比克的眼神变得迷离，“那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呢。”

    “从有记忆开始，彦野街就是那副模样，村口的瞭望台，对面的河流，底下的莲花池，一排排的房屋，成群结队的小屁孩……”

    “太阳出来了，他们就开始工作，太阳下去了，他们就上床睡觉，最多点上一根蜡烛，挂上几排灯笼，剩下的道路就交由给月光和黑暗中的生物掌控。”心不在焉的抚摸锅盖，奥比克顿了顿，继续开口，“光明和黑暗互不干涉，互不打扰，我以为，一切都会这么持续下去的……”

    “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夜晚变得不再黑暗，村子里只剩下些老人小孩，耕作的土地渐渐变得荒芜，或者变作陌生的建筑。”

    “村口的泥泞路铺上了水泥和沥青，但是也就铺了一半就没了后续，村子后面的大山逐渐消失，变作大大小小的工厂，整天吞云吐雾的。”

    “住在山上面的生物都跑光啦，但是还没能跑出深山，就变成人类手中的玩物。”

    “环绕村子的河流变得浑浊，一堆一堆的垃圾阻塞了流动，最终变成没有人愿意去的臭河。”

    “村口的瞭望台也没有啦，毕竟都没有人来，那排排的土瓦房变成钢筋水泥，但是谁也不愿意开门打招呼了。”

    “莲花池也没有了，水都那么脏，那么臭，自然没有人愿意下去挖莲藕，最后就被填平了。”

    不知何时，那位年轻人已经离开了座位，面摊只剩下守真和奥比克的身影。

    “莲花池，瞭望台，河流，还有每个路口的街道，和它们尽头的阴暗角落……”眼角流出泪珠，顺着历尽沧桑的皮肤纹路滑落脸颊，奥比克开始哽咽，“这些，我曾留下过痕迹的，能证明我存在过村子里的东西，都不见了啊！”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证明我的存在呢？还有谁能够记得我呢？”

    “我到底，有没有生活在村子里面呢？我记忆中的画面，真的能够证明我生活在那里吗？”

    “还是说，那些记忆，其实我臆想出来的呢……”

    和以往不同，这次村子的发展太快了，快到短短几年就走完了以前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完成的历程，快到奥比克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变成了一副全新的模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村子把它无情地抛弃了一样。

    面对不熟悉的存在，面对没有自己归属的新时代，旧时代的亡灵选择死在自己还算熟悉的地方，奥比克只是它们其中的缩影。

    社会是在发展的，人类是在不断往前的，这个过程，自然是要舍弃掉一些不适应新时代的存在，也要对某些被中断的传承说声抱歉。

    对不起，奥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