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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授业

    等到屋外安静下来,徐渺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文墨从床边站起身来,将徐渺渺请在屋中椅子上坐下,对着徐渺渺跪下磕了个头。

    徐渺渺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文墨道:“向师伯请罪,弟子当日在山上第一次见到师伯,礼数不周,如今还是得师伯搭救才得全性命,还请师伯恕弟子无礼之罪。”

    徐渺渺皱皱眉道:“你是真的古板哦,哎呀,算了算了,不知者不罪,再说我那些时日的记忆全都没了,也不记得咱俩见面时候是个什么情形。不提那些个闲事,我来帮你看看伤势如何。”

    文墨点点头,重又坐回床上。徐渺渺将手搭在文墨腕上,闭眼细细探查了一番,末了睁眼笑道:“虽是伤了几处筋脉,所幸裴家的丹药神妙,还好未曾断了脉络根本。如今只需每日里按着师门的运气要诀蕴养伤处,便无大碍,只是需要费上些时日罢了。”

    文墨有些迟疑地问道:“师伯,咱们是跟裴家有什么……什么纠葛么?我见你那天与裴前辈有些……有些不快的样子。”

    徐渺渺闻言怔了一怔,低垂眼眉,叹了口气道:“倒也没有,不过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罢了。我倒是真的不曾怪她,只是不能越过你师父去做些决定罢了。”

    随后便又不耐烦起来,训斥道:“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甚么?等你师父好起来,你自己去问他便是,没的拿来烦我。”

    文墨连忙称是,想了一想,又开口问道:“师伯,我还是有一件事,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只能问问师伯。”

    徐渺渺点头道:“你问吧。”

    文墨开口道:“师祖是什么时候飞升成仙的?”

    徐渺渺并未回答文墨疑问,只是开口问道:“小文墨,你问及此事,可是知晓飞升之途已断千年了?”

    文墨闻言点头道:“弟子在天河山中曾听长孙严那恶贼说过,千年之前飞升之途已断。弟子初时也当是他在信口胡说,之后也曾问过回龙观的师兄师姐,可所言之事大抵相同。弟子这些日子里时常思索,却是怎的也想不明白,师祖是怎么飞升的。”

    徐渺渺却未回答,起身走至门边,往外看了几眼。走回房中,手里悄悄捏了两个法决,周遭顿时静了下来。

    徐渺渺站在文墨身前,正色道:“小文墨,你可曾与旁人提及过师尊飞升之期?”

    文墨见师伯神色慎重,当即在心里将近日之事细细想了一遍,末了摇头道:“弟子从未与旁人说起此事。”

    徐渺渺追问道:“确实未曾提起么?连跟江随云他们也未曾提起?”

    文墨肯定道:“未曾。”

    徐渺渺松了口气,正色道:“飞升之途断绝之后,师祖却能白日飞升,自是修行法门不同。你猜猜若是让旁人知晓后,你会怎样?”

    文墨听闻之后,顿时一惊,自己在遭受长孙严设伏重伤一事后,对这面上看来和和气气的江湖,也渐渐有了些许改观,此时被徐渺渺提起,又想到师父曾经言说本门修行之法源自道法源头“昆仑”一脉,心下顿时悚然。

    徐渺渺见他满脸惊惧,便继续道:“师尊历来只在深山之中修行,极少在世间行走,飞升之时也正在一处隐秘所在,故而世间无人知晓。我和师弟当年在天下行走之初,也曾无意间提起过此事,但当时修行低微,旁人只道是小孩子吹牛而已,没人当真。你却不同,你如今经了天河山的事情,你的神符之道想来也会有些名气,若是露了师尊飞升之期,旁人难免将两者搭上关系,到时自然就会有大把的麻烦寻上门来。”

    文墨冷汗泠泠,将此事牢牢记下,却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当日师父未曾提醒我此事,却不知是为何?”

    徐渺渺叹了口气道:“听你在‘品茗大会’上所言,你师父当日已是死过两回,全靠神识吊着一口气,能跟你说清楚已是不易了,哪里还能想到那么多。更何况你师父哪里会算到你才过了没多少时日,便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你要还是个躲在山里的小道童,只怕你说师门中有人千年之前飞升过,都无人会信。”

    文墨闻言挠了挠头,有些窘迫,只得跟师伯傻笑两下。

    徐渺渺拍了拍文墨的脑袋,笑道:“倒也不必如此担心,你闹出的这点动静可还比不上你师父当年,只要记得江湖上行走,多留几个心眼便好啦。”

    文墨有些好奇,但想到先前师伯便不太喜欢自己打听,却是不太敢多问。

    徐渺渺随手撤了隔音的禁制,又从怀中摸出了那颗白玉鸡蛋,对文墨道:“你们那日在冯家宅中,想是遇了极大的危险,你师父把这些时日难得积攒的太阳真火一下全放了出去。我看他这样下去,怕是不知又要多久才能修回肉身,我近日要带着他去师尊往日修炼之处,那里有些东西可以助你师父尽快重获本相,也对你师父有大大的好处。我看你伤势只需在此处静养即可,闲来无事也可到谷中灵泉之处洗泡,估摸有个半年时日便可复原,你且在此处乖乖待着,我此番行程,慢则一年半载,快则三五月,到时便和你师父一同回来寻你。”

    文墨闻言急道:“师伯,弟子伤势只需每日用功便可,怎可一味待在此处。弟子愿随师伯同去,尽一尽孝道才是。”

    徐渺渺笑道:“小文墨,你道师尊居所是随便就可去得的么?你修行未足,去了也是白去,安下心来在这里好好养伤便是,莫让我和你师父挂心便是孝道啦。”

    文墨嘴里嘟囔两声,心下也是觉得师伯所言有理,便只好作罢。

    徐渺渺又问了文墨一些琐事,与文墨闲话几句。文墨问及白鹤观是否安好之时,徐渺渺自口中吐出一团光球。见到光球之中金光闪闪的白鹤观,文墨嘴巴张了老大,心里也是明白了师父这许多年的家底都去了何处。

    当日无事,徐渺渺与江随云等人嘱咐了两句,又是叮嘱英雄看顾文墨,次日便驾云离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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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珏玉山,回龙观内。

    四个白衣白袍之人,坐在回龙观客堂之内。虽有道童奉上茶水,四人却是看也不看,只是一言不发静坐等候。

    云松子自侧门内踱步而入,笑道:“今日又是何事,堂堂‘天华宗’首徒都来我这小小道观做客了?”

    坐在上首的一人,也不站起,只是坐在椅子上,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开口道:“不敢不敢,只是宗门长辈所遣,身为弟子自当服其劳,实在是叨扰观主了。”

    云松子见状,心下已有几分了然,面上依然淡淡笑着,走到此人一旁坐下。抬手将桌上茶杯端起,轻轻抿了两口,却也不再搭话。

    那白衣人也不出声,两人只是坐在那边端着茶杯品着。

    坐在下首的一人却是猛地站起,大声道:“云松子,你少装模作样!你家江随云在‘品茗会’上做的好事,你会不知?”

    白衣人将手抬了一抬,让出声叫嚷之人坐下,依旧未曾开口,只是双眼望着云松子。

    云松子见状也未着恼,只是将手中茶杯放下,笑道:“劣徒虽是学艺不精,倒也不是个招是惹非之人,却不知又是何事让‘天华宗’也来屈尊过问啊?”

    白衣人面上带了一丝哀愁之色,开口道:“鄙派两个外门弟子在天河山教人给杀了,本来行走江湖便是将脑袋系在腰上的事情,倒也罢了。偏偏不巧的是,其中一个叫做长孙严的师弟,乃是我师门长辈看中之人。今年宗门大比之后便要入内门修行的,如今却是化作泡影,实在令人扼腕。”

    云松子轻笑一声道:“竟有这等事情?却不知贵宗高徒又是因何事与人起了这等纠纷,以至遭了杀身之祸啊?”

    白衣人脸上瞬间变得哀愁起来,道:“肖某只是听闻参会众人提及,正是观主最疼爱的两名弟子,便是有一个叫做江随云的,曾在大会之上对着我那长孙师弟兵刃相向。如今两位师弟在天河山身陨,疑是与贵派首徒相关,不知观主可有头绪?”

    这白衣人正是“天华宗”内门首徒肖凡,“天华宗”宗主闭关未出,宗门一应事务皆是宗中大长老李兴南在处置,这肖凡正是大长老门下首徒。宗主多年未曾收授弟子,故而肖凡便成了“天华宗”的内门首徒。

    云松子此时已收敛笑容,淡淡道:“贫道确是有两位劣徒去过天河山,只是尚未听闻曾与何人起过甚么冲突。”

    肖凡笑了笑道:“观主一心向道,不问江湖杂事,端地是我辈楷模。只是这冲突之事,众人言之凿凿,鄙派也只好来问上一问。”

    云松子将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肖凡道:“贫道徒儿学艺不精或是有的,但心性品质倒还说得过去。若是真有兵刃相向之事,想来也是对面罪有应得,见到些枯枝杂草,顺手帮贵派清理了去,也是同道应尽之义,倒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地跑来道谢。”

    下首坐着的三人呼啦一声全都站起身来,伸手到腰间去拔兵刃。云松子淡淡看了一眼,三人手下顿时一滞,明明已是用了多年的称手武器,如今却是使了半天力气也拔不出半分,刀剑好似被铸在了鞘中一般。一时间三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将脸涨得通红。

    肖凡将手一挥,一阵掌风拂过,三人刀剑齐齐拔出半截,又被掌风中带的暗劲推回鞘内。露了这一手后,肖凡喝道:“在回龙剑派观中也敢随意拔剑,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你们当自己也是三大剑派的弟子么?罚你三人回山之后面壁思过半旬,还不退下!”

    三人红着脸弯腰称是,随后又别别扭扭地坐回椅中,不再言语。

    肖凡呵斥过后,又是微微笑着对云松子道:“观主见笑了。”

    云松子微微哼了一声,道:“肖公子倒也不必话里夹枪带棒,你‘天华宗’今日莫名其妙来我观中兴师问罪,不知又是何道理?若是无理取闹,请恕贫道实在无暇陪你玩闹。”

    肖凡摇了摇头道:“观主不必动怒,肖某也未曾指认贵派弟子便是行凶之人。听闻三大世家上报肃天院公文中称,长孙师弟被崔家送回我道源山途中,遭遇妖王梼杌,身首异处。只是长孙师弟刚与贵派江道长动过手,妖王便从天河山巴巴地赶来行凶,这个中缘由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云松子哈哈大笑:“贵派真是抬举了,我可不曾记得有教授劣徒如此高明的御兽之法,连那妖王都能驱使,若是有此绝技,我回龙观可算是光宗耀祖至极了。”

    肖凡笑道:“驱使妖族倒也未必非用上御兽的法子,以利诱之也是有的。”

    云松子微笑道:“听来肖公子确是个中老手,贫道倒是愿闻其详。”

    肖凡哈哈笑道:“不过是在肃天院中久了,听了些过往闲事而已,白青双剑行走江湖,又有红裙狐女随其左右,端地令人神往啊。”

    云松子微笑道:“肖公子见笑了,为人心正便可坦坦荡荡,自是胜过蝇营狗苟的小人无数倍。”

    肖凡仰头大笑,末了起身拱手道:“今日一晤,观主风姿神秀,舐犊情深,教人好不佩服。肖某自当将观主风姿禀明师尊,好教我宗门上下得仰先辈风采。今日肖某暂且告辞,来日自当由师尊来与观主论道,还请留步。”

    云松子淡淡道:“慢走不送。”

    肖凡带领其余三人仰头出门而去。

    云松子坐在客堂中,静静思索了一阵,方才起身往静室走去。到了静室中,云松子坐在蒲团之上,从一处小柜中取了一页纸签看了几眼,又静静看着前方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水。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语道:

    “乐济生啊乐济生,你闭关不出,‘天华宗’已经不是以前的‘天华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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